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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都跟你說了,再多說一句廢了你,你偏不信!你看我敢不敢廢了你!”

忽覺腳上微微一痛,繼而一麻,謝律皺眉低頭,竟是齊琰又拿出了幾枚鐵蒺藜暗器,好似還沾了麻藥。還好謝律身經百戰本就不太怕毒,靴子又是從慕容紙用開春獵的鹿皮縫的皮靴,比較厚實,所以并沒穿透多少。

唉。

又用暗器,一點都不光明正大。

唐濟也就罷了。阿紙當年竟被逼得淪落到要借這種叫人瞧不上眼的宵小取暖?

謝律總覺得慕容紙若真如此做了,自己肯定也難逃幹系。

嘆了口氣,直接一腳将齊琰踩暈。

本還想補上幾下,幹脆踩斷他幾根肋骨的。但是想着多少要給他師父唐濟留幾分面子,終是不能那樣幹。

正好今晚夜涼露深,你小子就好生在這房頂凍一夜吧。

得了風寒什麽的,就算是教訓了。

跳下屋頂,慕容紙卻已不在原處。謝律四下看去,但見他赤着足,搖搖晃晃也不顧貼在身上的長發和貼在身上那濕透了的外衣,就只低悶着頭自己往遠處走。

“阿紙阿紙,你去哪啊?”

謝律忙追了上去:“回去不是那邊,是這邊啦。阿紙,你要去哪?你別不理我啊!阿紙,你的心口還疼嗎?”

慕容紙月下慘白有如幽魂水鬼一般,目不斜視,充耳不聞,謝律幾次拽他都不肯停下,只得從身後面抱住了他。

“阿紙!”

慕容紙周身劇震,只緊閉了雙眼,雙手穿過亂發捂住了雙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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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紙,阿紙你……別這樣啊。”

“沒事了已經,那個信口胡說的已經被我弄暈了,你要是還不高興,我讓小夜璞煎個藥把他舌頭弄麻了,讓他以後再也不能胡說八道?”

可懷中那人卻還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般,只慘白着臉微微發抖,閉目不言。

謝律只好又将他打橫抱了起來。

從正門回房,穿過外廳。外廳中燃着支明燭,阿瀝和夜璞都還沒睡,見到慕容紙臉色慘白被抱進來,夜璞“刷”地便站起了身。

“師父怎麽了?你、你又對師父做了什麽——?”

“呃……沒事、沒事,”剛才發生的一切,謝律自然不打算解釋給夜璞聽,只好笑道:“你師父這是~這是是跟我鬧脾氣害羞呢,沒事的一會兒就好呵呵。”

夜璞哪裏肯聽得他胡扯,攔着不讓走。

“哎我說徒兒你有沒有眼色?你師父和師公這正要共度良宵,你個徒兒沒事瞎摻和個什麽勁?”

“你滿口胡說!快放下師父!”

“阿瀝,”于是謝律看了一眼阿瀝,頗有深意地眯起眼來:“快,幫師公穩住這不解風情的賊小子。”

“是,師公。”

“喂!阿瀝你為什麽幫他?阿瀝你傻了嗎?你怎麽幫他了?你放手、放手!”

這邊正掙紮着,就見謝律抱着慕容紙大搖大擺進了房間,沒片刻卻又推門出了廳來,迅速把那裝滿金銀財寶的大包裹往慕容紙房裏一拎,這才“砰”地又從裏面把門拴上了。

房內,慕容紙被謝律放在那張躺椅上,垂眸頹然、一言不發。

謝律放下了財寶,就馬上麻利地去外面打了盆水,準備來洗慕容紙在外沾滿了塵土的雙足。

“阿紙,你莫傷心,也莫管那姓齊的混小子胡說八道。我明天一早就去跟他師父告他的惡狀,讓他師父罰他面壁思過個三十年!”

“你出去……”

“我不出去。”謝律搬了個小凳子坐到他足邊:“我不能出去。你心情不好,我當然要陪着你了。”

“……出去!”

“阿紙,我不走。”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好啦阿紙,”謝律抓着他的腳腕,将他雙足放入水中,很是小心地用帕子磨蹭着:“你心裏有什麽委屈,都說給我聽好不好?”

“……”

“你別擔心。不管別人說什麽,我都權當沒聽過一樣,我只信阿紙說的話。所以,他就算污蔑你什麽也好,我都是不會信的。”

慕容紙沉默了一會兒,發出幾聲頹然冷笑。謝律擡頭望他,只見他雙目泛紅靠在椅上,一臉的了無生趣。

“并無污蔑……他說的都是真的。”

“……”

“那個人……齊琰他說的都是真的,這下你滿意了嗎?”

“哦。”謝律拿幹的帕子幫他擦了一只腳,剛要去抓另一只,被慕容紙不客氣地踢開。

“唐濟的眼睛是我挖的!齊琰也曾被我扣在聽雪宮中逼迫做過禁脔!他說的沒有錯,我就是無惡不作的邪教魔頭!當年不是也強逼過你留下陪我?後來一樣強迫過別人!你既身為過來人,難道還不知道他所言是真是假?”

“……”

“呵,我不甘心啊……天下之大,何以只得我一個孤苦伶仃?我就是要有人陪我!誰讓你們當初被我救過,既被我救了,命便是我的!憑什麽不肯留下來陪我?”

“所以,我要把你們都留下來。敢跑,就抓回來;再敢跑,就殺掉!如今你徹底知道我是什麽人了麽?知道了就趕快滾,現在走還來得及!”

“阿紙……”

“滾——!”

“……”

“呵……看你屢屢出手護我,看你事到如今還肯信我無辜,真是可嘆可笑!這天底下,怕是只有你一個人還被蒙在鼓裏!竟以為我還是十年前那個慕容紙,簡直是愚不可及!哈,如今知道了事情真相,你心裏作何感想?”

“快走吧……從我眼前消失!從今往後別讓我再看見你!”

慕容紙笑着笑着,終于潸然落下淚來。而待他哭完笑完,謝律已經帶着他的木盆不見了。

……

終于是走了。

終于讓他知道了自己是怎樣的人。終于不用再隐瞞、再惶惶不安了。

好啊,走了最好。

若是、若是他從來不曾回來過就好了。

當年最寶貝的小姜,若是記得的永遠能是自己原本不曾玷污了的模樣就好了。

……

這麽想着,門卻又被推開了。

謝律神色如常,捧了個熱騰騰的白瓷杯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阿紙,我給你調了點蜜糖水過來。你看你服了藥失了內力不說,又在藥池泡了那麽久,後來又動了那麽大的氣,肯定口渴了吧?”

“……”慕容紙不知是夢是真,恍恍惚惚接過那還是溫熱的蜜水。舉到口邊,那水汽氤氲得紅腫的眼睛再度有些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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