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果然還是虐文才爽啊!

“哦,這樣啊,原來我怎麽說你根本不必理會啊。”

謝律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攔腰把慕容紙抱了起來:“那我怎麽做,是不是也不用理會了?”

“你、你幹什麽?”

“難得都出來了,都走那麽遠了,自然是去看花呀。”

“謝律!看花就看花!我又不是沒腿!你放我下來!”

謝律才不管他。反正他內力全無也掙不過自己,直接運起輕功,飄然向花谷方向而去。

***

谷內的一片暖漾**,在這寒秋之中,甚是讓人眼花缭亂。

縱是謝律明知道這裏該是這般,但真的親眼見到了在萬物枯去之際的花意盎然,還是有些瞠目結舌。

似錦繁華,高樹低蕉,遍地濃翠鮮紅牡丹芍藥,滿眼看過去,竟好似很多年前,濮陽城裏的漫天飛花……

濃濃花香,随風飄零的長發拂亂在空中,噎得謝律喘息困難。

心沉重地亂跳着。他總覺得,如果此刻轉過頭去,身邊站着的該是當年那紫衣的身影。

那人雖是男子,卻生得傾國傾城,一笑之間,天地萬物皆黯然失色。

謝律曾沉迷在那清明的眼眸中,曾溺死在那絕世的笑顏裏。

可如今再想到那人,卻只記得自己看不懂他意味不明的笑,聽不明他随時随地的話中有話,始終不能了解他的心中所想,永遠只能活在無盡的揣測與焦灼之中。

就連想起他衣服上的熏香,都覺得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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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律,你沒事吧?”

慕容紙攙了他一下,涼涼的手背貼上他的額間:“你莫不是身子還虛着,怎麽站都站不穩了?”

謝律有些發呆地盯着他,輕輕抓住他的手腕,內心緩緩升起一股帶着濕潤的柔軟。

慕容紙的臉上,永遠都帶着一絲讓人動容的純淨和真摯;略帶擔心的眼神,也從來不曾有一絲掩飾和保留。

……

不是那個人。

阿紙他……永遠不會傷害自己,也永遠不會算計自己。

不用費盡心機去猜他的心,更不用筋疲力盡地求他垂憐。跟阿紙在一起,看他笑時可以毫無顧忌地心花怒放,看他生氣也能覺得可愛,即便是每天被他打被他罵着,也感覺周遭彌漫的氣息都是甜蜜的。

我、我當初……

我當初,若知道自己原本所擁有的,是那麽的好。

若一切可以回到我們初次相遇之時,從頭來過。

謝律心底一澀,臉上卻不見如何異樣,只伸開雙臂粲然而笑道:“阿紙你快開!這裏很好看吧!”

“看,這個是山茶,那邊那個是木棉,繞在上頭的是淩霄,還有高的那個是合歡,裏面還有許多,來,你跟我一起來!我帶你看!”

說着,拉過慕容紙的手就要帶他一一去看,卻被慕容紙反拉了一下。

“你何以要如此……在我面前強顏歡笑的?”

“我?強顏歡笑?”

“嗯,”慕容紙點了點頭:“你方才,看似很有些神傷,卻硬生生給壓下了。是想到什麽了麽?若不介意,不妨說給我聽聽?”

慕容紙想的不過是,謝律怕是看到了這芳樹宣花、晴空飛雲,想到自身卻如殘燈将灺,将來難以再見這遙遙春光,因而徒生傷感罷了。

卻只聽謝律搖頭否認道:“說什麽呢?阿紙你是看錯了吧?我同你在一起在這海棠相掩、落英紛飛的好地方,又有什麽可神傷的?是心生蕩漾都來不及呢!”

“……是麽?”

“當然了!”見慕容紙仍舊半信半疑,謝律幹脆笑嘻嘻一把将慕容紙撈進懷中。本是玩鬧之心,卻在滿滿抱住之時,于慕容紙看不到的地方,望着眼前錦繡千裏,露出了一抹恍惚的神光。

“能如這般同阿紙你在一起看着這美景當前,可真是好。”

他緩緩将頭埋在慕容紙肩窩,緊了緊手臂,輕聲道。

真是好。

只可惜,我實在太晚才知道。

一時間,山谷繁花在他眼中變得意興闌珊,燕過晴空亦懶得去看。綠陰如幄、君子在側,可此等人間盛景,卻都不能蓋過謝律心下徒生的悲哀凄涼。

倘若一切都能在此刻永駐,自此再也不離不棄。

燭淚不落,朱顏不改,年華冉冉不去,生生世世相見歡。

數十年後,阿紙身邊,能仍躺着讓他氣到想要踹上一腳的自己,自己變成了個老頭子,還能暖暖地抱着他,永不讓他落得屋冷衾寒,長夜漫漫獨自醒來,卻只能冷然空對皓月孤影。

……

睜開微紅的雙眼,謝律卻見山谷入處驚鳥飛過,夏丹樨正推着唐濟正雙雙一臉訝異地站在那兒。

“呃……”而他,還滿滿抱着慕容紙。

而慕容紙背對着那兩人,什麽都不知道。

若是此刻解釋說,自己只是不小心摔了,正巧摔在慕容紙懷中所以抱在了一起,能瞞得過去麽?

***

午膳過後,夜璞陪着慕容紙去控三小姐梳妝打扮、換穿嫁衣。

謝律則被夏丹樨從上午一直用看妖魔鬼怪般的眼神古怪地瞧到如今,那眼神簡直包含了萬語千言。

“咳……不才早在京城‘讀書’之時,便聽過市井傳言,說謝大将軍同那寧王殿下~關系匪淺,甚至有傳言說寧王那支《紅豆曲》便是為大将軍所作,不才那時……還不肯相信來着。”

“誰想,如今來了雲盛州,才知道原來将軍咳咳……竟然真的有如此雅興。将軍不愧是奇人高士,這走到哪兒,這紅顏……咳咳,這藍顏知己就一路找到哪兒。就連雪山之上不問世事的慕容宮主都能……咳,将軍人緣之好,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一面說着“佩服”,夏丹樨一面痛恨自己當年竟然粗心大意痛失良機。簡直是悔不當初!

大将軍謝律竟然真的喜歡男人!那麽大個把柄,倘若當年稍稍徹查一下市井傳言,抓到他與寧王暧昧的真憑實據奏報皇上,如今他們早就扳倒寧王了!

“誤會,誤會。”那邊謝律只能呵呵賠笑,如坐針氈。

好容易随即這新郎官夏公子被婢女拉去試衣服去了,廳中就只剩下謝律與唐濟兩人,微風拂簾,沙沙作響。廳裏兩人都一言不發,氣氛陡然更加尴尬了。

半晌,唐濟嘆道:“這些時日,處處可見謝将軍對慕容百般照顧,慕容也對将軍甚是關心。其實,在下早該猜到的。”

喂,謝律!鎮遠大将軍!你、你倒是振作一點啊!

謝律這一刻不知為何竟暗戳戳地深感心虛,不禁對自己暗吼——

又、又不是你搶了他的人,說到底慕容紙本就是你的,還算是這個唐濟後來居上了,你不找他算賬已是便宜了他,又自己在這心虛個什麽勁?

更何況,雖說自己與阿紙的事情,不慎叫那夏丹樨見了,若是将此事禀報成王,不知那心胸狹小的王爺,今後哪天又想起來,恨不能把自己從棺材裏拖出來鞭屍的時候,又會不會去聽雪宮找慕容紙麻煩。

可是,真叫唐濟看到了,對自己來說倒也不算壞事吧?

讓他知道阿紙已有所屬,就此死了那條心,自此便不會跟自己搶慕容紙了。多好!

“您中毒那幾日,慕容吃不下睡不好,日日守在您床邊心急如焚,對你也是精心照料——每日擦拭身體,時刻看着抱着,就怕你動一動磕着碰着,就怕又有人再來害你。”

“……”

“将軍是知道的,在下之前受傷,曾在聽雪宮住過些時日。那時,在慕容的寝宮床邊箱子上,總堆着些顏色鮮亮的衣物配飾和寶劍武器,問他是什麽,他說是要拿出來漿洗和擦拭的。可是,洗過擦過,總又收起來了,從不見他穿用。”

“我那時還覺奇怪,想着慕容穿衣從來素色,又只用愛刀‘雪刃’。那些與他平日裏喜好不和的衣物和佩劍,究竟是何人所使……”

“就連聽雪宮中的桂花糕……亦是如此。我是未曾見他動過,本以為他是放着舍不得吃的,卻原來……那些東西,全部都是他留在那兒睹物思人的罷了。”

窗外西落霞光,映在唐濟半側的臉上,只見他澀然一笑。

“……真好。謝将軍人品才貌、豐功偉業,早是舉國皆贊,又能得慕容癡心相待,實是……教人羨慕。”

“而謝将軍您,對慕容也是一向惜之護之、珍愛有加。唐某以為,這世上怕是更沒有旁人……會比将軍待他更好,更适合陪在慕容左右。往後,慕容跟将軍同回雪山,之前所受的孤寂凄苦,餘生就……全賴将軍替他一一補回來了。”

唐濟很是誠懇地望着謝律,唇角淺笑,眼中卻含了淺淺霧色。

作者有話要說: 被唐濟看到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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