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我啊?呃……阿紙什麽都好,就是一看就喜歡啊!”
“什麽都好?”這話連慕容紙自己都不肯信,何況衛散宜呢?
“紙不過區區凡俗,性子溫吞沒趣,長得也乏善可陳,又不聰明亦不活潑,有什麽好?”
謝律欲言又止。從慕容紙這邊看,那張表情豐富的臉上擺明寫着“哎?就你那麽吓人,還好意思說別人不好啊?”
“咳,蘿蔔青菜各有所愛。衛道長見多識廣,該不會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吧?”
衛散宜眼中寒光一閃:“紙他肯定沒跟你說,當年跟着我的日日夜夜,是如何在我身下宛轉承歡的吧?”
“……”
“又是如何勾引楓葉山莊莊主,還有他山莊裏那小徒兒的,都沒有跟你說對不對?呵,我這徒兒生的,簡直和他那爹娘一模一樣,看着一本正經,你根本猜不到他背地裏是如何下賤無恥的。”
“你啊,也真是夠蠢的。紙那麽笨,而你居然還會被他騙……”
衛散宜話未說完,只突然眼前一黑,掌風帶着一陣烈烈冷風瞬間拍到面門,尚未及躲避,胸口又遭對方膝骨重擊,整個身子往後砸去,卻被地上凸出半截朽鐵狠狠刺穿,溫熱的血水瞬間透過下擺,染紅了雪地。
“你才下賤無恥!”
胸口又是一痛,竟被謝律一只腳踩了上去。踩得倒是很用力,言語也終于不再如之前一般留有餘地。尤其是風燈之下那人一臉“反正今天橫豎都是要死,不如死個夠本”的表情,叫衛散宜不怒反笑。
“咳……不愧是聞名天下的什麽‘鎮遠大将軍’,果然……厲害。”
但厲害又有什麽用?
謝律往後撤了一步,雙腳陷進了半尺深的雪中。并不是他自己想要動的——腿此刻在他感覺起來,已經像是沒有了,那明明是自己的身體,他卻絲毫無法控制。
衛散宜撐着身子搖搖晃晃站起來,黑瞳之中燃氣一抹幽藍。亂葬崗的磷火如同狂歡舞蹈一般,飛速跳躍聚攏在他身旁一具白骨之上,急速跳躍燃燒着。
他彎腰折出了一段尖利白骨,點上磷火,交到謝律手中。
“紙,你過去不是一直都很想死麽?但是只要我不準你死,你就無論如何也只能活着,很痛苦,對吧?”
寵臉色慘白的慕容紙微微一笑,單手一揮,謝律便舉着那磷火,向慕容紙緩緩走去。
“那麽今天,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紙,我本來……是想讓你親手殺了他的。若是那樣做,你一定會哭得很厲害吧?呵,你哭的時候,那樣子總是叫人覺得最好笑了。”
“沒想到,你喜歡的這個人竟比我想象中還要有趣。那為師今日就勉為其難,給你們一個自己選的機會吧。”
“殺掉他,或者被他殺掉。”
“你們兩個,最後只能留一個下來。”
“你可以選擇讓他活下來。但是紙,倘若死掉的是你,我會讓他代替你留下來。今後無盡的歲月,他就會像如今的你一樣,永遠永遠一個人……在這世上孤苦伶仃,不會有人愛他,也不會有人陪伴他。”
磷火沒有溫度,甚至有些冷冰冰的。
可只是剛剛靠近身體而已,被火焰燎到的胸口,就随着嘶嘶輕煙傳來一陣劇痛。
會化掉。慕容紙愣了愣,被這藍色的火燒過,身子便會化成煙塵是麽?
一次一次無論如何都無法死去,是因為這身子早不屬于自己而屬于控屍者衛散宜。所以無論如何腐爛,如何折騰得如何白骨累累,始終還是能夠修複新生。
而若是全部化了,是不是就能真的死了?
……
“阿紙!”
他看到謝律的手在劇烈地顫抖,聽見他用盡力氣才從口中擠出的兩個字。他擡起頭看他的眼睛,謝律眼中血絲深重,他發不出聲音,卻用眼神在嘶吼着他“走”。
痛心,無力,疑惑,謝律的眼神在追問他為什麽還在這傻傻站着,為什麽不逃?
為什麽不逃?因為……逃不了啊。
又或許是……自己早就不想再逃了罷。
不管去往哪裏,不管遇到什麽人,如果命運終究是無限沒有盡頭的空虛與孤獨的循環。那麽死亡,其實反倒是那最為甜蜜的解脫不是麽?
眼中盡是那磷火的微光,慕容紙恍恍惚惚想着,如果能就此消失掉……
白骨燃着跳躍的火光,随着劇烈顫抖的手臂又向胸口靠近了半寸,刺啦一聲燒得胸口衣服連同皮膚一片焦黑。慕容紙在那鑽心的疼痛之中,竟緩緩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意。
燒吧,如果從此之後,就可以不用再痛苦,不用再害怕。
再也不用不安,再也不會失去什麽。
……
“阿紙……不要……”
“不要……阿紙,阿紙!”
碎裂的聲音,手腕扭曲成了不該有的模樣,手中磷火搖搖欲墜。慕容紙猛然擡頭,看到謝律的雙眼腥紅一片,就連其中的霧氣,也全是可怕的血紅色。
那人就那麽定定望着他,眼中是讓人心驚的悲哀、疑惑和憤怒。
這聽遠處衛散宜冷哼了一聲,謝律的手臂驟然再度擡起,卻始終還是沒有再将手中磷火往前送上半分。
骨裂的聲音再度傳來,那手腕清晰可見地已快被扭斷,而謝律仍舊在死撐着負隅頑抗。說不出話來,眼睛也全充了血,卻死撐着寧可斷手斷腳也不願意傷了他。
像這樣,其實已經夠了吧……
慕容紙心中響起這樣的聲音——夠了啊,死而無憾了。
輕輕握住了謝律的手,手掌下謝律的皮膚竟然比他還要冰冷幾分。慕容紙掌心包裹着那手指,似乎想要給他最後一絲溫度,卻将磷火緩緩朝向自己的心口。
“我一直沒告訴你吧,淩月城的這段日子,我過得很開心。有你在身邊……很開心。”
跳躍的幽藍映着雙瞳,恍惚之中慕容紙仿佛在那磷火之中回到了城中。将軍府的灰瓦之下,小羅忙忙碌碌抱着文書進出,小丫頭在謝律是授意下在院子裏支起架子烤甜餅烤地瓜,院子裏的臘梅又被麻雀啄了不少,落得一地幽香。
是真的很開心,無憂無慮每天像是做夢一樣。
可是,又僅僅是在淩月城過得好麽?和他一起在聽雪宮的日子,就不好了麽?
這人在聽雪宮裏,不也是有事沒事就占了廚房烤些吃的?弄得整個宮中全是煙熏,再髒貓兒一樣端着糖餅笑眯眯鑽出來?
他每次都要給他善後,要和夜璞一起花好幾個時辰抱怨連天地收拾廚房,氣急了甚至追着謝律滿後山砍。
可是,那樣的日子,難道就不懷念麽?
倘若不懷念,為什麽如今只是想到而已,就會不由自主想要勾起唇角?
也許,自己根本沒有什麽不甘心理由吧。再多的苦楚,再多的孤寂,那些難熬的日子也已經統統熬過去了。縱然漫長,縱然也曾有過怨恨,但那樣的日複一日,并不構成任何刻骨銘心的回憶。
回憶都是甜的。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路上也被塞了不多卻非常甜蜜的糖。一顆一顆,都是謝律給他的。
甚至就連在一起時隐隐的不安和顧慮重重,生氣的憤怒又或者醋意深重到輾轉反側,回頭想想,也全都是被甜包裹着的。
所以,真的沒什麽可不甘心的。這不也很好麽?
當然,若是那時候能再多要一些就好了——慕容紙突然覺得其實自己曾有機會更幸福一些的。有好多糖果,都是謝律要給,他卻硬給賭氣丢出去的。早知道,若是那時肯收下就好了。
罷了,像這樣也已經不錯了,不是麽?
……
慕容紙自以為從來沒有傷害過謝律。
不是他沒有試過,只是他始終不認為自己擁有傷害謝律的能力。
當然也曾得理不饒人,也曾暴怒之下打過他罵過他,但是謝律實在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異常的皮厚肉粗。你不理他,他不要臉粘着你,你踹他,他一臉的享受,不管遇到什麽挫折沮喪,始終一盞茶的時間都能抛之腦後。
所以,所以……
天邊一道閃光,帶起了轟轟雷鳴震得人耳鳴,在磷火肆意将衣服燒得一片狼藉之際,慕容紙猛然擡起了頭。
謝律的臉被電閃雷鳴映得一片慘白。雙目滲出血來,眼底死寂着一片絕望。
慕容紙心底驟然空了。
雙手一顫,那燃着磷火的人骨便啪一聲掉在地上,燎得腳下雪地一片焦黑。
只覺得渾身發冷、頭痛欲裂。慕容紙根本沒有來得及厘清整件事情的道理,就已經知道自己肯定做錯了——衛散宜說兩人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所以活下來的那個人一定是謝律。自己沒有關系的,反正也早就覺得沒有什麽活下去的意思了不是麽?
但是,不對,肯定不對。那樣想肯定是不對的!
慕容紙眼眶也有些微微發紅,懊悔的糟糕感覺緩緩蔓延全身——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謝律會那麽受傷。
但是,真的有那麽難想麽?
他有多重視你,你感覺不到麽?他這些日子有多愛粘着你,你真的不知道麽?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學會了不斷懷疑,不斷說服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感受、不要去相信自己的心,不要去相信別人捧給你的任何真誠。
這樣就可以不再受傷。不但不會受傷,還可以輕易戳傷別人。
……謝律是什麽人你最清楚,他什麽時候絕望過?
他永遠不信邪的,死到臨頭都笑得出來的。
而你卻讓他露出了這樣的表情。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