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世界這麽小

雨後笙歌和雲中醉酒在同他們談條件的時候，徐一挂掉電話，那家會所裏發生的事他原本是不知道的，只是一直派人盯着沈閑和楊森，那人事後一調查，才發現了一點貓膩。

他看了看手上好不容易查到的倉庫地址，必須要說這兩個聰明得過分的小子确實有兩把刷子，他費了好些功夫，才找對了地方，最神奇的是明明每天都有快遞員來取貨，照理應該是很容易查到的，偏偏問起那個快遞員的時候，他卻語塞硬是說不出地址來，後來還是靠着人一路跟着，總算找着了。

這個倉庫看着并不起眼，尤其在這個工業區裏頭，同樣的倉庫足有數百個，裏頭彎彎曲曲回回繞繞的，幾乎像個迷宮，徐一派來跟着那快遞員的人幾次都跟丢了，拖了幾天才搞定這事兒。

因為時間還算早，快遞員還沒來，徐一左右繞了一圈，怎麽看這都是個普通的倉庫，用證件找來負責人打開倉庫之後，往裏走了一會兒，看到的場景卻讓徐一有些震驚。

這裏沒有工作人員，這一點他早就确信，但仍然沒想到進去之後管理員小心翼翼地打開燈之後，看到的是這樣的畫面。

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全息頭盔，和兩條傳送帶，以及全自動化的包裝，一個個包裹在經過傳送帶之後，在末端被堆放得整整齊齊，最後由兩個自動運輸車運輸到另一邊的取貨倉庫。

沒有一個人，甚至不需要開燈，一切都井然有序。

“這裏……一直是這樣？”徐一喃喃問。

管理員不安地說：“領導，給你開門已經是破壞我們的規矩了，這裏的客戶和我們簽了保密協議的，而且貨物價值很高，有一點損失我們都要負責的。”

徐一皺着眉，他盯着那些機器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什麽端倪來，有心要拍兩張照片帶走，看着管理員哀求的眼神，到底放過了沒有拍。如果真的流傳出去，這個管理員這份工作也別想保住了，畢竟是他的責任。

等他一腳踏出倉庫，眯着眼擡頭看了看天空，總覺得心裏沉甸甸的，那兩個孩子身上的秘密太多，他怎麽都沒法撥開那層迷霧。

倉庫的大門緩緩關閉，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後，“放在”牆角的一個機器忽然伸展了一下機械四肢，緩緩“站”了起來，它很人性化地拍了拍胸口，像是在說“吓死我了”，事實上它立刻聯系了沈閑，哭訴今天的經歷。

“……忽然就闖了起來，給我吓了一跳，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從我身上掃過去的眼神讓我寒毛都豎起來了。”

你并沒有寒毛，謝謝哦。

沈閑還在游戲裏，看着外邊兒傾盆的大雨，一邊聽着智能家用機器人喋喋不休的抱怨。它的系統和自己的智能系統是相連的，所以就算是游戲裏，一樣可以聯系。

在一旁楊森看着交易系統，“慢慢有人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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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正常的情況。”沈閑緩緩說，“本來就有些玩家沖了些錢放着，現在趁着游戲幣價格高的時候不出手，要留到什麽時候？”

他确實沒有想到開通現實幣兌換游戲幣之後，會有人這樣在游戲中一擲千金，未來世界的消費觀念似乎和現在并不大一樣。如果容忍這種情況發展下去，會嚴重影響到游戲的物價平衡，未來大概普通玩家什麽東西都買不起，真正變成一款富人的游戲，所以必須将這個系統更改。

百分之五的交易稅看着不高，但卻是收取現實貨幣的百分之五。也就是說，當花費100元購買其他玩家寄售的游戲幣時，實際付出的金額是105，五塊錢将會被系統收取。

“而且，我們不用擔心那些第三方平臺。”沈閑微微一笑，“超腦對游戲的監控不是這個年代的任何游戲可以比拟的，任何一場交易它都一清二楚，同樣是将自己身上的游戲幣給另一個人，超腦可以輕易判斷出這兩個玩家的關系和轉移游戲幣的原因，甚至根據這兩個玩家的對話來得出結論，想在我們那個年代的游戲裏做這種通過第三方平臺進行的交易，那是癡人說夢。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第三方交易都沒法騙過超腦，它的眼睛無處無在，它的智慧不是這個年代的玩家可以想象的。”

交易系統裏，一出現挂出來的游戲幣就會被人秒掉，之前開放兌換系統之後，大部分玩家都“充值”了，絕大部分充值的金額不算大，但投入個小幾千的并不算太少，這會兒錢用不着，又可以高價賣掉，這錢不賺白不賺啊。

于是，短短小半天，系統的收入就達到了三十七萬，這還只是百分之五的交易稅金額。

未來，這個金額将會更高。

“說的也是。”楊森懶洋洋地說，“姜哥什麽時候到？”

“應該快了。”

他們懶得再和雨後笙歌以及雲中醉酒談，直接讓她們去和姜睿正談，至于這一筆資源價值多少，也需要姜睿正來判斷，所以他們根本沒像她們想的那樣一口答應下來，讓兩人稍稍有些詫異。

原本她們認為這樣的條件，沈閑和楊森沒有理由不答應，更何況帶人副本這種事，他們又不是第一次的、，之前帶着刀劍笑一起，他們一行人都打聽過，刀劍笑根本沒和沈閑楊森一塊兒打，反正帶誰都是他們兩人出力而已。

偏偏沈閑很清楚，要使這些玩家們徹底适應這個游戲，應該還要經過一個漫長的過程。現在他們才是賣方市場，可以決定交易是不是進行。

專業的事自然要專業的人來談，姜睿正爬上游戲再馬車到江源村時已經是晚上了，因為下大雨，街上幾乎沒有幾個玩家，這樣惡劣的天氣因為全息的緣故，絕對讓人心情好不起來，玩家們大多可以借宿在NPC家，條件好一些的住在村裏的客棧，要不然就都縮在這樣的小酒館裏。

他們還沒有習慣在全息游戲裏不顧及天氣，其實即便是在雨中活動，也絕不會因此生病，純粹是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那道坎。

沈閑和楊森一直占據着角落的桌子，但是整個酒館裏的玩家幾乎都不時悄悄看他們一眼，再轉過身去竊竊私語。

可除了刀劍笑之外，卻并沒有人敢真正坐到他們身邊去。

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有距離感，這種距離感讓他們不敢貿然上前。

雨後笙歌的桌子和他們隔着兩桌，她又看了一眼那邊，随即嘆了口氣，“我後悔了。”她坦然說。

“我也後悔了。”雲中醉酒喝了一口果酒，笑着說，“就不該顧忌年紀呢，我覺得他們真的是我的菜，唉，你看看那種樣子，真叫我心動。”

雨後笙歌瞪了她一眼，“表姐！”

“好了好了，說正事兒。”雲中醉酒正了臉色，“他們是很聰明的人，我們的态度放得不夠低，他們肯定是察覺了，才推給經紀人，恐怕這事兒要黃。”

雨後笙歌皺着眉，“那怎麽辦？”

“這世上沒有什麽不能談的生意。”雲中醉酒笑盈盈的，“阿笙你還太年輕了點兒。”她拎着酒壺就慢慢走到沈閑楊森他們那桌去，豪爽地一拍桌子，“來吧，咱們不再談那些事兒，姐姐今天請你們喝酒！”

沈閑：“……”

楊森：“……”

刀劍笑受寵若驚，随即說：“可是我覺得我比你大啊，我今年都二十六了！”

雲中醉酒笑起來，“姐跨過年去就三十了，叫你一聲弟弟沒差的。”她一屁股坐下來，“老板娘，再給我來三壇好酒！”

她似乎是徹底放開了，眼神反倒比之前的審視要叫人舒服，坦坦蕩蕩幹幹淨淨，褪去那些功利心之後，她真的是個可交的朋友，尤其喝起酒來十分爽快，又會說話，很難叫人讨厭。

“這游戲真好，現實裏我可不敢這樣喝，喝一半還得吐一半。”雲中醉酒嘆了口氣，托着腮看向楊森，“小弟弟，姐姐我如果再年輕個十歲，保準追你，啧啧，看你這長相到性格，完全就是我的菜啊，傲慢少年一向最合我的心意，氣質冷峻就更好了。”

楊森：“……”

“唉，可惜啊，歲月催人老。”她感嘆着，似乎醺然欲醉。

但是游戲裏的酒是醉不了人的。

沈閑明知道她是有目的才來找他們喝酒，即便如此，仍然對這個女人生不出多少惡感，她的身上有種很矛盾的東西，唯利是圖，卻又真實坦蕩。

在這會兒，誰又不知道她是有目的的呢？可能做到她這樣坦蕩的根本沒有。

譬如雨後笙歌就做不出來，她甚至因為雲中醉酒的行為而感到很不好意思，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蹙着眉仔細想了想，也起身走了過去，真誠地說：“對不起，我之前的态度确實不對。”

“什麽不對？”刀劍笑愕然地擡起頭來，左右看了看。

雨後笙歌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就算是你們拒絕了之前我的提議，我覺得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她終于松了口氣，發現這句話說出來自己就舒坦了，不再患得患失，于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杜導這部真的是個好片子，希望你們不要因為一時驕傲就拒絕掉哦，就算是我們交易失敗，我還是建議你們去試個鏡，他本來就是個不建議用新人的導演，性格也很有趣，你們見了就會知道。”

沈閑輕笑一聲，正想說什麽，小酒館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姜睿正甩掉蓑衣上的水，脫下這件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的蓑衣收進包裹裏，才大步走了進來。

“睿正！”雲中醉酒一下子站了起來，瞪着眼睛瞧他，她愕然看了看姜睿正，又看了看沈閑和楊森，“你怎麽——你不是顧風安的經紀人嗎？”

因為和顧風安的事，睿正被姜家老爺子打成那樣趕出了家門，這件事他們好幾家都知道，也有人曾經拿這事兒背地裏嘲笑他，只是她和睿和只要在場，每每都會狠狠教訓那人一頓。

“雲姐。”姜睿正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好久不見。”

這個世界竟然這麽小，兜兜轉轉終究會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