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心情不好

除了顧風安之外，這個劇組的氣氛其實還算不錯。至少楊森覺得比之前他拍《黑瞳》的時候好多了，那個劇組他是男二反一，但是因為是新人，遭到橫眉冷眼也是正常的，不少人私下都在嘀咕他就是靠着背景才能拿下這個角色，又嘲他沒演技，而且整個劇組的勾心鬥角也挺嚴重的。

只是比起沈閑之前在的《水果蛋糕》劇組，這裏還是稍稍複雜一些的，而且明顯演員都分為幾派。《驚險淩雲》的投資方塞進來的幾個配角平時都湊一堆，導演制片人選的幾個演員關系比較好，而沈閑和楊森直接就被劃分到男主角顧風安那一派去了，因為如果不是顧風安堅持，恐怕他倆的角色要落到導演自己推薦的兩個年輕男演員身上。

一開始制定的男主演就是顧風安，而顧風安說了如果不同意沈閑和楊森進組，他也會直接拒拍這部電影，導演只能妥協。但他只以為現在星辰娛樂力捧兩個新人，才會拿影帝和新人捆綁，卻不知道公司也很冤枉，他們都不知道這事兒，純粹是顧風安自作主張。

于是，各有各的派系，沈閑和楊森就算再不願意，在別人眼裏看來，他們和顧風安就是一夥的，哪怕顧風安對他們的态度也稱不上多好。

剛開始的時候，真的沒有人喜歡顧風安。

然而，等戲一開拍，情況卻立刻逆轉，就像是姜睿正說的那樣，顧風安是一個天生的演員，當導演一喊“action”，站在人群中的那個他驟然變得無比耀眼，第一場戲和他對戲的所謂女主角只有很少的戲份，她是男主角的未婚妻，一個長相家世性格都無可挑剔的女人，只是她太忙，最終兩個人的休假只有男主角一個人上了飛機。

女主演只是來打個醬油，卻是一位大牌女星友情出演，她的演技同樣出彩，也拿過兩尊最佳女主角的獎杯，可是到了顧風安面前，她的演技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甚至不由自主地去配合着顧風安，徹底被帶入了顧風安的戲裏。

“好厲害……”身旁一個年輕的男演員感嘆說。

是的，好厲害，難得的是這并不是一場多需要演技的戲，也就是說，這個場景本該很簡單很普通的，随便找兩個演員來，也不需要多麻煩，妥妥的能過。

偏偏這樣簡單的一場戲，讓顧風演演得多了很多東西。

他壓抑的情感，他的疲憊，他的麻木，他的不耐，他似有若無的愛意，都在那簡簡單單的一個眼神，一抹微笑，一個動作裏，他甚至沒有說一句臺詞，原本在衆人眼裏只限于文字的男主角幾乎是一瞬間豐滿起來。

連導演都一時間被他的表演震懾，他是第一次和顧風安合作，只拍了短短幾個鏡頭，他立刻理解了為什麽那些大導演這麽喜歡和顧風安合作。

這種水準的演員真的太讓人省心了，他能賦予一個角色靈魂，他是體驗派的演員，所以當他接下一部戲，并入戲之後，他就是這個人，這種天然純粹的表演不能稱之為演技，他已經是這個主角，他與角色渾然一體，不可分割。

沈閑必須承認，在電影鏡頭裏的顧風安幾乎可以說是閃閃發光，只要與他在一個畫面裏的演員，都被他卷入了屬于他的瘋狂表演世界，在那個世界，他是唯一的中心。

“怪不得……那些老戲骨都不太願意和他搭戲呢，聽說和他演戲心累哈哈。”

“不過導演們都喜歡他啊，确實演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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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一些有難度的角色，要找其他人，很容易就砸掉了，顧風安很讓人放心啊。”

“他演什麽就是什麽，不管什麽角色都能消化呢。”

“但是體驗派……入戲之後出戲也不容易。”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楊玲姐在他面前都顯得很吃力啊。”

“一會兒我們也要和他搭戲，想想都可怕。”

“……”

就好比路有猛虎，還不得不往前沖，一時間所有演員都生出一股心有戚戚焉的同病相憐感。

楊森忽然說，“我總算有些理解了。”

沈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說什麽，他其實也疑惑過，姜哥怎麽會喜歡上顧風安這種人，等看到顧風安演戲，一下子就明白了。

做他的經紀人，整天跟在他的身邊，看着他拍戲的模樣，很難不被他吸引。

這個人确實有他獨特的魅力，他天生屬于這個屏幕，屬于這個年代。

顧風安今年才剛滿三十歲，在娛樂圈裏，他仍然算得上年輕，他的未來還有無限可能。他也确實有值得驕傲的地方，在這個年紀，擁有這樣高的業務水平，難怪脾氣那麽差還能混得這麽好。

天才的演員其實很難得，在這個圈子裏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出一個。而天才大多有些怪癖，顧風安這個人只是脾氣不好而已，比起其他毛病，這一點幾乎算不上什麽嚴重的問題。

等到跟他對戲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更深了。哪怕沈閑精心研究過微表情，在面對顧風安的時候，仍然覺得自己好像在驚濤怒海之中，面對顧風安淩厲的侵襲無能為力。與他一起演戲，會不由自主地被他引領，演技再差的人，都能表現得還算可以。但如果想要在與他演戲的時候出彩，簡直是千難萬難。

人類幾乎都有慕強心理，也難怪與顧風安搭戲的那些演員們除非格外心高氣傲的，否則對他都沒有什麽惡言，坦然公開表示過欣賞他的演員也不少，甚至還有過一個女演員從不吝啬表現自己對他的愛慕。

難怪曾經在網上有人給顧風安洗白，用的就是這些人對他的稱贊，他們的理由是，“你們見過一個脾氣真的很爛的人有這麽多人喜歡？怎麽可能！網上那些對我們風安哥的抹黑真的太過分”，而實情卻很悲傷，他是真的脾氣爛，但也因為他真的是個天才，大家對他的容忍度也變得高了許多。

“這部戲拍得好累。”楊森揉了揉眉心，唯一的安慰是沈閑和他在一塊兒。不過他也算是聽從了姜睿正的建議，在劇組裏克制着自己，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他們的外景在海南一個小島嶼拍攝，拍攝周期又長，很多演員都顯得很疲憊。但楊森說的疲憊并不是因為這個，這樣的環境對于他而言不會産生任何的影響，他們的體能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

累是真的累，但是不是身體累，是精神疲憊。

或許因為顧風安看他們格外不順眼的緣故，每次到他們的對手戲，顧風安幾乎是帶着冷笑盯着他們，然後在演戲時将他們虐得死去活來。

演技上的差距太大，顧風安又毫不客氣，他們這兩座演技上的小土丘碰上顧風安這座喜馬拉雅山，那叫一個慘烈無比。

然而，這種刺激對于他們而言并不都是負面效果，連楊森都發現自己面對鏡頭的時候表情靈活了很多，哪怕同樣是冷峻的模樣，感情比之前也要充沛。

沒辦法，哪怕是被迫，他們也必須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應對每一場戲。

碰上和別人的對手戲，顧風安都要抱着手臂在一旁圍觀，然後一通亂咬噴上他們一頓。在其他演員同情的視線裏，兩人每一天都是扛着高壓在拍戲。

因為這個，他們連游戲裏第一次大型活動“正一觀事件”都根本沒空去參加。

直到有一天路向東激動地打電話過來，“我的天哪森哥，你們昨天居然沒有上游戲！”

“拍戲呢沒時間。”整天被顧風安像虐狗一樣的虐，是真的沒空也沒精力。

“你們快看，論壇都炸翻天了。”

沈閑聽到一耳朵，放下劇本看過來，“怎麽？”

楊森也完全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等他們倆掏出手機來刷了刷論壇，頓時一臉無語。

到最後，那樂堯牛鼻子的大壽變成了正邪兩道交鋒的一大戰場，無數玩家——不，所有玩家都被掃到了臺風尾，只要去參加的玩家，無一例外都挂了一次掉了級，那叫一個慘烈。

更慘的是很多玩家都是幾天通宵在游戲升級，好不容易爬上了三十級去參加活動的，哪知道這一掉級……城市又進不去了。這不是坑爹麽，誰見過這樣的游戲活動啊摔！

于是論壇上罵GM罵策劃罵游戲公司的帖子刷了屏，連沈閑楊森都沒能例外，他們沒上游戲沒參加這活動都被說成是事先知道這游戲坑爹，索性沒來。

沈閑嘆了口氣，回到休息室趁着沒人的時候開啓智能系統，聯絡上《江湖夢》的超腦，“怎麽回事？”他問。

超腦幽幽嘆了口氣，作為美人，哪怕嘆氣的聲音其實也是很悅耳動聽的，“心情不好。”

沈閑：“……”

“所以我把難度稍稍上調了一個檔次。”她柔美的聲音響起。

沈閑耐着性子，“為什麽心情不好。”

“有人打攪我的清淨。”

沈閑的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有人闖進了我們家？”

“是的呀。”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你們不開智能系統，”她委屈地說，“我又不會打電話。”

沈閑立刻承認錯誤，“我的錯，到底怎麽回事？”

“就在前兩天，有兩個人偷偷闖了進來，他們的本事不錯，那個叫徐一的帥哥設置的幾道警報都沒響，無聲無息地被他們拆了。”

“然後呢？”

“然後我就去客廳見他們，他們看我看愣了，我就把他們弄暈啦！”超腦的外在形象是一個絕世傾城的美人啊……哪怕是虛拟的，那也是無可挑剔絕對勾魂攝魄的美人。

超腦可不僅僅是聰明，其實《江湖夢》的超腦有一定的自我防禦功能，只是最基礎的E級防禦，但對付這個年代的人那是綽綽有餘的。

沈閑心中一動，“所以你為了讓我們知道，索性把任務提高了難度？”

“是呀！這樣那些玩家就會鬧翻天，你們應該會知道。”她的聲音又高興起來，“看，你們這不是知道了嗎？”

沈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