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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程念一別後,陸曉蘭坐在位置上等來了阮宏發。

他風塵仆仆的踏入星巴克,迅速找到女友的位置,坐到她面前。

阮宏發低頭看了眼她見底的星冰樂,溫聲說:“還想喝嗎?我給你再買一杯。”

他總是這麽細心體貼。

陸曉蘭心中一軟,他是她的初戀,也是第一次讓讀女校的她感受到被異性細心呵護的超然感覺,彷佛被置于懷中,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他不愛穿花裏胡哨的,每次見面都是白襯衣西褲,衣服永遠熨得一絲不茍,無論連續加班多久,都是一副精神勃發的樣子。

這也是她從來沒看不起他出身的關系,分明是上進朝氣的潛力股。

何況人生而平等,怎麽能用出身來限制一個人呢?

能夠篤信這句話,可見陸曉蘭不止家境優渥,父母感情也和諧,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明亮。

她深呼吸。

不過,無論他有多好,都和她沒關系了。

“不喝了,”

陸曉蘭垂下眼簾,不敢面對他的迫視,明明自己沒做錯,但拒絕人還是那麽困難:“宏發,你上次讓我好好考慮,我想明白了,也想得很清楚。不是你不好,是我們合不來,還是分手吧。”

心髒砰砰亂跳,逐漸加快。

對方久久沒有回音,陸曉蘭怕他哭了,悄悄擡眼,卻看見一張意外地平靜的臉龐。

阮宏發五官端正俊俏,就是不知怎地,眉目總是不自覺的擰着,傅佳看過他的照片,說他頭尖額窄一臉辛苦相,成長環境肯定很苦,跟她這種嬌嬌女沒有共同語言,聊不來的拉倒吧,她還覺得是閨蜜不了解他穩重的優點。

然而,這時候他不言語,面無表情地看牢她時,一陣冷意襲上心頭,她縮了縮肩膀,有些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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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你別怕我,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我知道上次吓到你,是我不好。”

和她對上視線的瞬間,阮宏發的臉部線條陡然柔和下來。

他以為自己做得很高明,但人的五官表情不像其他肌肉,秒緊秒放,會顯得特別突兀。曾經讓陸曉蘭安心倚靠的溫柔凝視,因為他的刻意而變得陌生起來。

為什麽在她面前要裝模作樣?

宏發經常說,最讨厭虛僞的人了,愛她自然的模樣,不讓她見其他人時化妝,經常突擊檢查,要她發素顏自拍過去。

如果愛她真實可愛的一面,那他現在的壓抑又是怎麽一回事?

陸曉蘭發現,她可能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自己的男朋友。

除下初戀的粉色濾鏡後,陸曉蘭重新審視交往了半年的對象。

阮宏發渾然不知自己的演技弄巧反拙,加深了女友的防備,仍在說着:“既然你堅持要分手,我也不想死纏爛打,像狗皮膏藥一樣粘在你身上,”他勾勾唇,扯出一抹自嘲的落寞微笑:“就這樣吧,不過我一時半會也放不下這段感情,如果你生活上遇到任何困難,解決不了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依然可以來找我,我永遠是你的阮哥哥。”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深情動人。

陸曉蘭頗為感動,颔首道謝,也有點懷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殊不知阮宏發早已認定她看不起自己,說到結婚就退縮,這時還敢甩了他!

在這裏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屈辱,都要在将她徹底搞到手之後百倍千倍地找回場子。

離開星巴克,以為自己從一段沒能開花結果,但尚算和平體面結束的感情中解脫出來的陸曉蘭,完全沒想到,她已經被黑暗中的餓狼盯上。

………

三天了,陸曉蘭沒有一晚是能熟睡的。

第一夜失眠,每次差點睡着,頭皮就像被刺了一下似的清醒過來。睡得不足,白天就困得厲害,下班前電腦藍屏,她做了一下午的文件忘了保存,只能硬着頭皮加班到深夜,離開公司時腳步都在發虛,又碰上電梯停電。幸好她在大公司工作,自主加班的爆肝同事不少,保安也是24小時制的,很快将她從黑暗中解救出來,但也吓得夠嗆。

以往要加班的話,阮宏發都會來接她的,分手後自然沒有這種待遇了。

不想爸媽擔心,陸曉蘭打車回家。

始終是個沒吃過苦的小姑娘,獨自回家時,忍不住想念前男友的好。

但她也有堅毅的一面,忍了下來,沒主動去聯系他。

倒是收到了他保持距離的關懷消息,不再親密地叫她寶寶,而是曉蘭,像剛認識的時候一樣。

陸曉蘭強忍困意,将向前男友服軟的沖動壓下心底,回複了一句:【一切都很好,謝謝關心。】

明明那麽困,半夜在她将将要睡着的時候,頭皮的刺痛感又出現了,将她從入睡的邊緣生生扯回來。

她輾轉反側,困得快哭了,也睡不着。

睡眠禁止,是酷刑的一種。

當長久得不到休息,人的意志力會變得薄弱,脾氣暴躁,自控能力也會變差。

陸曉蘭不知道該對誰說,阮宏發在他們的共同好友圈子中都很有口碑,他總是希望她将他介紹給朋友,不知不覺間,只是過了半年時間,她的朋友就都出現在他的微信上。而在爸媽眼中,宏發也是個清爽精神的可靠好夥子,還燒得一手好菜。

只能跟傅佳說了,但以閨蜜的性格,知道她這麽慘,肯定會不顧一切立刻趕回國陪她度過失戀期。

也許失戀就是這樣的吧!

陸曉蘭想靠自己撐過去,時間會治愈一切。

睜眼到天亮,第二天陸曉蘭的黑眼圈和陰沉臉色連粉底都遮不住了,坐在她旁邊的男同事察覺到她的異樣:“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生病了?”

“可能有點不舒服。”

陸曉蘭強笑着回話,半夜時的頭皮刺痛卻倏地出現,讓她差點在公司哭出來。

“不舒服就別硬撐着了,請下午的假去看醫生吧。”

“好,謝謝你。”

她頭皮都快被戳穿了。

奇怪地,當男同事背過身重新投入工作,停止跟她說話後,頭痛就消失了。

害怕身體有毛病,陸曉蘭不敢再托大,立馬請了半天假打車去醫院。只是醫生沒檢查出什麽來,頭痛先去照一套片子,也有可能是心理導致的神經衰弱。

原本想在醫院做檢查的陸曉蘭發現進醫院之後身體冷得厲害,檢查體溫卻沒有問題,蝕骨寒冷之下,她只好選擇打道回府,回到家裏起碼能安心休息。當她腳步虛浮走到小區大門前,卻發現等在門衛不遠處的阮宏發。

精神受到百般折磨的時候,看見前男友,曾經的依靠。

陸曉蘭怔怔地看住他。

看着他向自己走來,眉眼溫柔如昔。

阮宏發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頭:“你還好嗎?我聽說你請假了,很挂心,走着走着不知不覺就來到你家小區前了,”他垂下眼,态度軟和,姿态低下:“可能以前常常送你回家,路走得比回我自己家的路還熟,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很擔心你。”

心理防線和精神防範都極脆弱的情況下,陸曉蘭濕了眼眶,有撲進他懷裏示弱的沖動。

不分手了,怎麽都好,房子的事也随便,反正結婚後都是要過日子的,不分誰跟誰的錢……

種種念頭沖擊着她。

但是再軟弱的人也有堅轫一面,陸曉蘭的底線就是男友的真誠。

她一想到那次驚怖和被背叛感就膈應得厲害,不可能複合,她輕咬舌尖,鈍痛感讓她繃住立場,故作堅強的客套一笑:“只是有點發燒,應該是轉天氣沒有蓋好被子受涼了吧,讓你擔心了。”

阮宏發低頭看牢她。

“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工作。”

“曉蘭,你真的不要我了嗎?”就在她想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再度叫住她。

陸曉蘭臉泛疲色:“上次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不是我不要你,你很好,只是我們合不來。你也答應分手了,放過我吧。”她太累了,一不小心說了真心話,聽到這句放過她,阮宏發溫和深情的臉色瞬崩,他箭步靠近,不由分說的攏住她纖小的肩。

“放過你?我在你身上花了那麽多時間,你一句話就想踢開我?你覺不覺得自己很過分?”

阮宏發一米八的高個,欺近身前的時候極有壓迫感,他眉頭深鎖,語氣陡地激烈起來:“我對你不好嗎?管接管送,記你的姨媽時間,你說想減肥我幫你訂節食計劃,送化妝品給你點外賣……你自己想想,我有哪點做得不好的?”

“就因為我想跟你早點結婚,先去領證,一起買房子,你就要跟我分手?!”

“你讓我放過你,我又做什麽了啊!”

每一句都震耳欲聾,陸曉蘭從來不知道他嗓門能這麽大,既尴尬又害怕:“你別大聲說話,這邊人來人往的,保安會過來……”

“你什麽意思?”

阮宏發誤解了她的提醒,以為她要叫保安過來趕走他,目眦欲裂。

他原本想着,吓唬她一下,這個嬌嬌女就會知道有男人保護的好處,回到他身邊了,沒想到……而且‘那東西’白天的時候活動了一下,她跟沒有血緣的異性說話了?她是不是真的要離開他?真像她身邊那個傲得要死的表子說的一樣,只要曉蘭點頭,大把好男人可以介紹給她?

他不能接受!

擱在她肩上的手逐漸收緊,陸曉蘭從靠近的阮宏發身上嗅到一陣辛甜香,腦袋随之發暈,他嗓音壓低了:“蘭蘭,我看你臉色好差,你這兩天是不是睡得不好?我也是,一想到你要跟我分手,睡不好吃不香,我真的離不開你,你也離不開我,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安靜的地方?

休息?

大白天的,去哪裏?

陸曉蘭腦袋像被甜香熬成粥,昏昏沉沉的,聲音靠得很近,像是在心底震蕩出來的聲線。她因為害怕抗拒而緊繃着的肢體軟和下來,被他攏着肩往前走了兩步,聽見他溫柔地誇:“乖。”

這一聲誇獎,與前日遇上的神秘女孩的聲音倏地在腦海中連結起來,成為迷霧中的一抹亮光,讓她驚醒過來。

在短短一瞬,

不對勁……

‘你提分手之後,如果我沒算錯,會變得很倒黴,情況嚴重的可能會見鬼,出現幻覺,直至你回到他身邊。’

她想起那個少女的話,在不笑的時候,有種與外表年齡不符的冷冽。

‘在你神智不清的時候将它貼着皮膚,可以暫時壓一下。’

對了!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惟一的浮木,不管可不可靠,都是最後的希望,陸曉蘭将手往手袋裏翻了兩下,摸到紙質的剎那,冷意從指尖傳導到腦袋,像是冰泉灌頂,神智猛地清醒,從阮宏發的手臂中掙紮出來。

完全沒料到她會反抗,阮宏發一愣神的空檔,陸曉蘭就不管不顧地往回沖,向着保安亭的方向跑去,尋求保護。

避免鬧出事,他只能暫時離開。

阮宏發快步走過巷子,坐進預備好的座駕鑽入車流之中。

撲到保安亭的陸曉蘭臉色煞白,吓了保安大哥一跳,把凳子讓給她坐下。

程念給她的白紙,她從剛才就攥得死緊。

這時,陸曉蘭用發抖的左手掰開因為緊張過度無法放松的右手,把紙張攤開來,原本空無一物的雪白紙張,竟是從中心位置變得焦黑。

有什麽化學原理可以讓墨透明水現形,她已經沒空去想了,在極度驚恐之下,只能相信,是那位陌生少女給她的紙張救了她一命。

阮宏發帶走她,是想對她做什麽?

她不敢深想。

陸曉蘭想立刻去找程念,但站起來就發暈,只能在保安亭繼續坐着。

待她稍微好一點,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不适合上門做客叨擾,而且她一個人也不敢在晚上出去了,只能明天天亮的時候,再打車去一趟水榭城都。

回家給手機充上電,陸曉蘭剛躺下,手機就不停的在抖。

是阮宏發發來的消息,備注還是戀愛時的阮哥哥[心]。

阮哥哥[心]:【我不想分手】

阮哥哥[心]:【你推開我真的傷透了我的心】

阮哥哥[心]:【都說城市女人無情,我一直覺得曉蘭你是不一樣的,你跟那些庸脂俗粉不是一路人,是我看錯了,你比她們更壞,你玩弄了我的感情,耽誤我的時間,欺騙我對你的好!】

說到最後,他的情緒似乎越來越差。

阮哥哥[心]:【我不會分手的,你死心吧】

阮哥哥[心]:【我一日不同意分手,你一日是我的女人,別跟其他男的眉來眼去,你做什麽,我都知道】

陸曉蘭手一抖,電話摔落地上。

她在床上縮成一團,眼淚不争氣地打濕了臉頰,既怕又恨,哭得累極,卻依然睡不着。

第三天,陸曉蘭的精神狀态已經到了極限。

嘗試跟爸媽提起,然而一說起阮宏發,媽媽把他當半子似的喜愛态度又讓她說不出話了。陸家一家都是教書的,上過山也下過鄉,雖然在城市混得不錯,但對出身貧寒,用功學習的年輕人從來沒有偏見,反倒很願意提拔他們。

在子女教育上,陸父不想把女兒養成嬌縱跋扈,仗着家境好瞧不起人的大小姐,往知書識禮,善良體貼的方向教。雖然很想讓她也去當老師,不過女兒志不在此,便沒有強迫她。她和門戶很不相稱的年輕人相戀,他亦不曾阻止。

瀕臨崩潰邊緣的陸曉蘭,只能向那位神秘少女求助。

作者有話要說: 這場有4k5!我好厲害……等一個表揚!

劇情要寫不完啦T_T

渣男能騙到妹子自然是有優點的!這位女事主被養得太好了,一家子都是人很好清廉正直的知識分子,也有點教書先生式的天真,不過她是堅持分手的,不然女主也不喜歡救拖拖拉拉的人

人想得到幫助,必先自救,凡人盡了她的努力,剩下就交給鱗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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