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012
之後,阮宏發就人間蒸發了。
據兩人的共同朋友說,他用電話辭掉了工作,沒再來公司,住的廉價群租房根本不愁租客,室友也不在乎他多少天沒回來,租約到期房東就将他的東西清理出去,值錢的據為己有,接着租給下一個在大城市裏漂泊的游子。
對陸曉薇來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履行諾言,給程念買了個手機,陪她去花華銀行開銀行戶口,将十萬塊存了進去——上輩子陳勝瑾不允許她擁有銀行戶口,不會給她千元以上的現金,也不讓她出去工作,所以原身不具備的部份生活常識,只能由她自己去查。
一番操作下來,程念看陸曉薇越發順眼,就是話多了點。
阮宏發被解決的同時,陳勝瑾去醫院的詳細檢查也有了結果——
除了有顆蛀牙,其他挺健康的,老鐵沒毛病。
西醫檢查不出來,中醫說陳少爺脈象穩定有力,硬要開藥,只能開溫和保本的藥。陳老太太無奈,最後将主意打到老家的神婆上,以為向來不迷信的孫子會大力反對,沒想到這次他卻同意了奶奶的提議。
該跳的大神跳了,要喝的符水也硬着臉皮喝了,愣是一點用沒有。
倒是因為陳大少爺的胃太嬌貴,符水喝壞肚子,拉了一天,白受罪。
不過,只要他不想着告狀,一切就與常人無異。
陳勝瑾知道問題出在那賤人身上。
暗自解決然後到她面前耀武揚威的如意算盤告吹,他決定當面問個清楚,發現程念這段時間經常出去,也不知道在幹什麽,奇怪得很。于是吃完晚飯,他直接走向走廊盡處的房間,為了防身,這次他在褲袋裏藏了一把美工刀。
他敲門:“程念,是我。”
裏頭傳來回音:“程念已經睡了。”
“……”陳勝瑾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容易生氣:“我去拿備用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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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終于是開了。
呵,裝半天還不是要給他開門!
他嘲諷的話将要出口,眼前人便眉一挑,似笑非笑的睨向他:“有事你就說,我怕你又哭着去找奶奶。”
“我沒哭。”找奶奶是真的找了。
程念壓根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側身昂了昂下巴:“進來說。”
陳勝瑾進門,看她要關門,眉頭一跳,趕緊叫住:“慢着,幹嗎關門?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關着門不好。”房間隔音很好,要是開着門,稍微有點動靜都能招來人。
一驚一乍的,多半是被打出陰影了。
為了對付阮宏發,程念預備了不少實用符咒,用少量妖力即可達到效果,除了沒直接用妖術靈活以外,性價比很高,對付一個普通人,讓他受點皮肉之苦是綽綽有餘了。用剩下的符咒,程念都貼身放着,不怕他發難。
既然想門開着,那應該真是來談事情的。
她在自己房間裏設了單向隔音陣,外面聽不見裏面,比錄音室的隔音效果還好,方便掩藏她練術式時制造的小爆炸。即使給門漏了道縫,陳小少爺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
程念往惟一的椅子上一坐,擺手:“說。”
陳勝瑾很自然地往床上坐,屁股剛碰到床單,就猛地跳起來,痛呼噎在喉間——吓出豬叫太丢人,他忍住了。緊接着,他慣性低頭一看,床就是普通的床,沒有奇怪之處,俊臉驚疑不定,試探性的伸手,旁邊傳來義妹懶洋洋的嗓音:“我勸你不要碰我的床,下次就不是電一下那麽簡單。”
應鱗多疑,地盤觀念強,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她在床底布了陣法,暫時不想搞出性命,加上這副身體無法動用太多妖力加強陣法,才調低了能量。換作以外,在外人碰觸到的瞬間,除了大乘期的修真者,都得灰飛煙滅,少說也要全身焦黑燙傷。
陳勝瑾黑着臉沒接話,但還是收回了作死的手,幹站着的同時,眼睜睜看着程念換了個更加大爺的坐姿,氣不打從一處來:“你到底在我身上搞了什麽鬼,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的真實身份?”
程念雙手交疊成金字塔狀,下巴擱在上面,小臉嚴肅:“可能是你流落在外的野爹吧。”
陳勝瑾不被她牽着鼻子走:“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別這樣啊,”她笑了笑,眼波一勾:“聽着簡直像是怨婦說的,下一句是不是‘你以前很愛我的,你變了’……怎麽,我就該一輩子聽你的話,被你逗着玩嗎?陳勝瑾,別開玩笑了,你以為你是誰?陳家大少爺,打不過可以哭着回去找奶奶要抱抱舉高高。”
陳勝瑾從來不知道她的嘴這麽能說。
他強壓下怒氣:“陳家養你這麽多年,我讓你正經回答我的問題。”
“以你的低智商,我們無法進行平等有效的交流。”
“你就會說這種小學生鬥嘴的話?”
“不降到小學生的水平你聽不懂呀,”
程念心情很好的彎了彎唇,把話拐回正題:“你偷偷去告狀,吃了不少苦頭吧,喉嚨是不是很疼,治也治不好?”
陳勝瑾陰着臉嗯了一聲,糾正:“我沒有義務幫你隐瞞,偷偷這個字眼用得不妥。”
“心理問題的事,我也幫不了你呀,少做點壞事興許就好了,是了,你想知道?跪下來問我就告訴你,問我問題的基本禮貌都不知道,你會不會做人?”
程念一旋椅子,執起書桌上的橡皮擦,陳勝瑾不明其意,下一刻就被彈射而出的橡皮擦擊中膝蓋,左膝一軟,竟是不能自控地跌在地上,狀同單膝跪下,立時矮了她一頭不止。他大驚擡頭,入目是她五官熟悉,氣質卻陌生的笑臉:“這樣看順眼多了。”
她低眸,掃過陳勝瑾的滿是詫色的臉。
他咬牙,卻發現站不起來了,這根本沒法用科學解釋:“你這妖怪!”
嗨呀,居然被他說對了。
程念很坦然:“怕了?”
“我就算不跟奶奶說你做的事,只要跟她說我不喜歡你,你立刻就會被趕出去!”陳勝瑾一邊悚一邊嘴硬。
“好啊。”
他眉頭輕皺,忽然不說話了,程念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繼續嘴硬,沒料到他臉色一緩:“你沒成年,趕你出去你要怎麽活?我好歹也是你的便宜哥哥,做不出這麽殘忍的事。”
哦,趕她出去做不到,把她綁的房間天天使勁啪啪啪就不殘忍,就做得到了?
程念波瀾不驚的看他還有什麽戲。
陳勝瑾的神色更加和緩,另一只腳也放了下來,像是對跪着說話這件事變得接受良好:“我之前撞見你洗完澡出來,一時把持不住才對你起了不該有的念頭,那次是我做錯了,之後威脅你,也是我不好。”
…
………
……………
程念:“啊?”
他摔着的是膝蓋,不是腦子吧?
“打你也打了,跪也給你跪了,我還要怎麽做,你才能原諒哥哥?”
這時,陳勝瑾不止臉色和,溫文爾雅的俊臉甚至露出一絲懊悔的脆弱來。
程念被他看出一手臂的雞皮疙瘩,回望他确實誠懇的臉,豁然開朗,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陳老太太十分重視孫子,沒有像陸家那樣把兒女養成傻白甜,倒是經常給他灌輸極端的社會觀念,高拜低踩,有利可圖的時候要他說什麽都可以。
命盤倒撥得早,陳勝瑾沒來得及對義妹做成太深太狠的傷害,頂多平常欺負羞辱一下,在他眼中,這段關系是可以挽回的,而展現出神奇力量的程念有利用的價值,就像他的親妹妹陳勝瑜,奶奶無數次跟他說過不必在乎妹妹的受寵,以後都是幫他聯姻往上爬的工具。
他很敏感,知道什麽人該惹,什麽人不能動。
當程念兩次露一手的時候,他腦子轉過來,想明白了。
陳勝瑾這人的自尊心完全是對着弱者來的,對權勢強者低頭低得比一般平民還快。
因為拿她沒辦法,他短期內不想再招惹程念,如果可以利用的話,稍為交好也是上上之策。
這……
多麽卑鄙無恥的一個人啊!
程念對他負面意義上的另眼相看,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一點師父的影子。
辱師了,師父不會強上女孩子。
對強者低頭,也就是說,如果原身有能耐,就不會遭到殘害。
那這能怪原身嗎?
程念不這麽覺得,眼前跪着,對自己作可憐狀的英俊少年是披着人皮的渣滓,造就原身悲劇的是他的惡,而不是原身的脆弱與善良。
觀察着程念的神色變化,陳念看着她從沉默,到唇畔劃開一抹淺笑。
她在想什麽?
他應該沒得罪她太狠吧……
程念椅子一轉,俯身,指尖擡起他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看進他的眼。
“在我面前自稱哥哥,你也配?”
欣賞着他僵住的臉,程念往他腰上拍了一下,解掉橡皮擦造成的麻痹,他便發現自己能動了,這種像武俠小說的神奇手段看得他暗驚,強笑着站起來:“我知道是我之前做得不對,我不打擾你,給你一點時間,你有什麽想要的,跟我說,我給你買。”
說完,陳勝瑾就馬不停蹄的滾出去了。
程念關上門後,倒覺得他滾得很有成功人士該有的模樣。
在不要臉方面,比阮宏發厲害。
她沉吟,提起精神來,給陳家每個人都起了一卦,默畫出陳宅的房間布局。
作者有話要說: 我起了一卦,給我評論的小天使都要走運!(暗示)
(開始搞事的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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