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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水不在深, 有龍則靈。
同理, 叫聲不管如何,威懾效果只和靈力挂鈎。
像應鱗破殼的第一聲吼叫, 聽上去是奶乎乎的‘嗷嗚’,方圓百裏飛禽走獸失禁, 陰靈當場被震碎。金蟾在程念身邊沾染龍氣, 本身又被她好吃好喝的喂着,不是納瓦這種粗暴地人為制造出來的小鬼可比拟。
猜想這小鬼還有用處,金蟾刻意自控沒往死裏吓它, 不然嘴一張就将它吸溜吞掉了。。
這一叫,納瓦掙紮反抗的手腳軟軟地垂下來。
傅佳也聽到這一聲呱, 驚疑不定地看住程念肩上不知何時冒出來的……
“程念, 你說的寵物原來是一只青蛙?好漂亮的金色!”
“……”
金蟾鼓起臉,好氣。
蟾蜍最好認便是那一背的疙瘩, 被主人嫌醜後去掉變得光滑後, 與青蛙一模一樣。小黑聽到這話, 笑得滿手臂打滾。
“看着挺招財的,”
程念拍了拍它的呱頭:“你吓它做什麽, 要不是鬼,它就在我手上尿了。”
金蟾委屈的蹭蹭主人的手,被無情拍開。
被呱暈的納瓦, 正昏昏沉沉, 眉心陡然被灌入一陣冰涼泉水的感覺, 凍得它一激靈,驚醒過來,不知所措地發現自己正坐在凳子上,身邊圍着兩個人,還有一條蛇跟一只青蛙。
納瓦爛乎乎的,小黑不在意,它看它的眼神,就跟人類去酒樓吃海鮮之前,跟店家親自去水櫃選活魚一樣,怎麽看怎麽順眼,看得忍不住分泌毒液……它伸出蛇舌飛快舐過納瓦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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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濕滑的觸感閃電般撻過,納瓦吓得徹底清醒了,頃刻大感疑惑:“你,你能碰到我?”
在情緒激動的時候,納瓦可以影響到現實的物品,把張琪琪供奉它的牛奶掃落在地,讓電閘短路……但,沒人能碰到它,因為它已經死了。
“什麽鬼,”小黑轉頭:“主人,它在說什麽?”
程念簡直不忍直視,用看弱智的目光掃過自己的靈寵,心中大大嘆氣:“蠢蛇不要多話,回去學好英文。”
英文?
是主人對着書念的奇怪語言嗎?
小黑蛇歪着頭,困惑極了。
不過它聽出主人語氣裏的嫌棄,為了自己的美食着想,它趕緊閃到一邊去安靜呆着,壓縮自己的存在感,怕主人一個不高興就不給它吃了。
卑微蛇崽,在線等吃。
絕大部份的古曼童,因為能力弱,和主人的交流全靠猜,所以經常因為産生‘媽媽不愛我了’之類誤會而發瘋反噬。納瓦死前在村裏的學堂上過半年的學,腦子聰明的他學會了一點最基礎的,希望長大之後可以憑籍基礎英語去游客區撈到工作。
能和游客沾上邊的工作,是他這個階層的人所能碰到,為數不多的高薪工作。
賺到錢,就可以讓家裏的兄弟姐妹吃上肉。
只是,一切都沒來得及。
程念游歷三界,多少奇怪的方言一學便會,英文更不在話下。傅佳也聽懂了納瓦的話,有大師在旁盯着,對方又是可以溝通的,她忍不住問:“你……為什麽要來襲擊我?如果我有哪裏得罪你的話,我給你道歉。”
納瓦畏縮地看着程念,還有她肩上的金蛙。
程念冷淡的目光掃過凳子上的醜陋生物,随着她的視線,它抖得更厲害了。
“說話啊,”
她淡聲示意:“提醒你一句,我耐心有限,沒心情去揣測你說的是不是實話。”
言下之意,敢在她面前說謊,下場會很慘。
納瓦完全相信她的威脅。
在它眼中,她和曾經煉制自己的大師并無分別,一樣擁有對它生殺予奪的能力。
“你……把爸爸還我。”
“你爸?”
傅佳攥緊眉頭,将自己的交際圈捋了一遍,她最近專心事業,更不可能接近已婚有孩男人,百思不得其解:“我不認識你爸啊!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納瓦攥緊小拳頭:“我爸爸在佛牌裏,媽媽将它交給你了。”
佛牌。
傅佳恍然,轉頭看向程念。
畢竟,佛牌在她身上。
程念:“哦,那玩意,小金你消化了嗎?”
金蟾點頭。
它消化能力強,而且吞下去的東西就沒有吐出去的道理。
程念拍拍它的小腦袋。
雖然覺得它倆都是弱智,但自家孩子自己疼,她語氣淡淡道:“你爸被消化了。”
“……”
傅佳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聽見這種話。
她頭暈。
納瓦的雙眼只剩下一對血洞,但程念仍能感受到他呆呆的目光,沒反應過來。
“人活着的時候,有社會道德法律規範,弱者也可以活得好好的,有時甚至會保護作惡的人,只要坐牢就好,可以保住性命,”
“死後就不一樣了。”
程念俯視納瓦的時候,心情近乎憐憫,但她連碰也不想碰一下這醜東西,眸光如水,流淌過它的臉龐:“弱肉強食,落到強者手上就會死,作惡多了,不得其法,也會被天道碾死,死得不入輪回,真正消滅在世上。”
這段話,她帶着妖力說出來,即使英文學藝不精的納瓦也聽明白了。
納瓦臉上的洞溢出黑血。
太小了,傅佳不忍地別開頭,倒是沒出聲讓大師放過它,她知道自己差點就被這小孩殺害了,沒有憐憫的資格。
原諒它,放過它的權力,只有程念擁有。
程念卻不将話題繼續下去,轉而命令:“把你背後的人交代出來。”
“我說不出來,有禁令。”納瓦張了張嘴,語帶猶豫。
雖然它能對張琪琪撒潑,但泰國大師将它賣掉的時候,難得良心地下了道禁令,讓古曼童不得出賣殺害主人,除非它失去理智,讓主人死于非命,不然平常小打小鬧的,頂多用掉落的茶杯劃她幾道口子,要不了命。
“禁令?”
程念皺眉,頗感不情願地伸手,指尖探入納瓦的胸口處,五指作收攏狀。被短暫地開了天眼的傅佳在旁,看得清清楚楚,她居然從一只鬼的體內,掏出一根木釘!而程念稍一握拳,釘便被捏作一縷黑煙,消散而去:“現在沒了,說吧。”
這時,納瓦看程念的眼神,已經不是看大師了,簡直是看一尊活佛。
它如實交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傅佳聽完,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張琪琪了。
“她從進公司以來,所有事情都是我親自教她的,沒說過一句重話,她做錯了我加班幫她收拾爛攤子,她想讓我懷鬼胎,用小鬼控制我!?”傅佳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沖去張家與她對質:“瞧她那操行,我真是服了丫了,我這讓她惦記上了還,裝的人五人六兒,虧我還想好好培養她,呸!”
納瓦交代的內容,和程念想的差不多。
“該問的都問出來了,它是不是沒用了?”
小黑期待的扭着小尾巴,饞得不行。
雖然沒聽懂小黑的話,但納瓦的第六感讓它察覺到來自黑蛇的食欲,慌忙從凳子上飄下來,哀求地拉住程念的衣袖,輕輕晃了晃。倒是挺有眼力見的,看出了這裏誰是大哥,但她毫不留情地撥開了它的小手:“髒,別碰我。”
少女的聲音冷得像從冰川裏浸泡過一樣,納瓦知道無望,擰緊衣角,也沒想跑,它知道跑不掉。
“我不喜歡養小鬼。”
“雖然說得好聽,但為了滿足市場需要,大部份的古曼童來源都跟你情我願扯不上關系。”
程念指尖擡起納瓦的下巴,如同審視櫥窗裏的一件商品。
有點醜,主要是還在腐爛,看着就不讨喜。
她反手一拍,注入些許妖力:“拾掇一下外表,我再考慮要不要收下你。”
一股舒爽卻霸道的力量不由分說地鑽入它的靈魂,納瓦心中驚慌,但為了活命,聽話地努力讓自己變回生前的樣子。
肉白骨的過程,傅佳看兩眼就不敢再看了。
“我……好了。”
納瓦小聲開嗓,不發瘋的時候,聲音帶着小朋友的奶味,英文咬字也軟糯糯的。
傅佳将視線轉回來,吓了一跳。
這真是剛才不斷沖向自己,半個身體都爛了的童屍嗎?
分明是個眼睛圓滾滾的睫毛精正太啊!
納瓦不是血統純正的本地人,大抵是個混血兒,雙眼是冰綠色的,有血統天賦,眼睫長卷得過分,濕漉漉地瞅着程念看。
如果忽視它半透明的身體,傅佳都以為眼前是個人類小孩了,方才她可以理解為收鬼,但要殺一個像活人的小孩,她……做不到看下去,目露不忍。
“沒想到挺好看的,”
程念詫異的一句好看,讓小黑心中警鈴大作,緊接着的一句話,更是将它打入餓肚子的絕望:“你要換主人嗎?”
小黑心中大呼不要啊。
但這裏輪不到它說話,只能可憐巴巴又渴望的仰視主人。
“要!”
納瓦抓緊生存的機會,祈求地問:“……可以嗎?即使是我?”
“辦事應該挺方便的,你比它倆聰明,會英文。”
即使是妖怪靈獸,學會多門外語也太重要了。
“那我可以叫你媽媽嗎?”
納瓦雙眼閃閃,古曼童都渴求來自母親的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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