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上午的拍攝總算是結束了，洛靜翊渾身發酸，打算到屋外走走。

“羅姐。”

陳格從後面追上來，叫了她一聲，還往後看，确定沒人在瞧她們，才和洛靜翊一塊兒擠到了屋後的小菜園子裏。

洛靜翊：“嗯？”

“這個還給您。”陳格将一張有些褶皺的紅桃Q遞給洛靜翊。

紅桃Q，是陳格真正抽出的牌。

而草花7，則是洛靜翊單手洗牌吸引大家注意力的時候，暗暗從茶幾下方遞給陳格的。

當時陳格感覺有人在摸她腿，吓了一跳，洛靜翊沒計算好距離，本想要碰一碰她，提示她拿牌，結果一下子拍她腿上了。

用眼神示意之後，陳格很快就明白了，暗暗接過了洛靜翊的牌。

那個時候，洛靜翊就已經選定了陳格當她的托。

之後洛靜翊讓她抽牌之時，她将抽出來的牌藏好，把洛靜翊給她的草花7亮出來，自然和洛靜翊所說的一致。

洛靜翊雙指夾着紅桃Q，在眼前晃了晃說：

“你反應挺快。”

“沒演砸就行，我回去了。”

“嗯。”

午間休息的時候趙斂從酒店中餐廳打包了幾個洛靜翊應該愛吃的菜，用保溫飯盒裝着，開着租來的商務車，行駛了二十公裏到荔村來，給洛老師送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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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膝蓋想都知道洛老師這麽挑剔的人，在荔村肯定不可能吃得舒坦。

但趙斂是行程助理，不是生活助理，本來送午餐不是她的分內事。

可是一想到洛老師就算在大都市裏都未必能吃到一口順心的，跑到荒郊野嶺去，只怕更辛苦，趙斂就于心不忍。

趙斂覺得自己對洛靜翊有點兒斯德哥爾摩綜合征，被她使喚慣了，居然開始真情實感地惦記起她的日子好不好受。

說起來洛老師除了在生活、飲食和工作上，全方面的挑剔之外，人還是很好的。

只要能将她伺候好，她就會對你和顏悅色，如父如母地關懷。

最最重要的還是給錢多，大方。

趙斂畢業之後就當任洛靜翊的行程助理，到現在為止每月收入五位數，年底洛老師還會給紅包，比她同齡人都要賺得多。

趙斂将車停在停車場，一下車那熱浪立馬往她周身滾過來，烈日燙在她頭頂，感覺立馬能着。

這天也太熱了……

趙斂下車換了拖鞋，拖鞋踩在地面上都要融化了。

這麽要命的天氣裏，他們居然還要拍什麽戶外勞作節目，不怕熱出毛病麽？

趙斂進了農家院一路問着，在逢允歆的休息室裏找到了洛靜翊。

逢允歆正在吃劇組提供的盒飯，洛靜翊面前也有個盒飯，只不過盒飯似乎被打開之後又合上了。

意料之中，洛老師一口都沒吃。

“洛老師，您猜我給您帶什麽好吃的來了！”趙斂雀躍着進屋。

屋內開着空調，洛靜翊坐在逢允歆的躺椅上閉目養神，聽見趙斂的聲音也沒睜眼，輕聲說：

“這麽熱的天你還跑來了。”

“可不麽，我惦記着咱們洛老師吃不順口，特意帶了點好吃的來。”

趙斂聽她聲音就知道這會兒洛老師興致不高，也将聲調放緩了，把保溫飯盒打開。

本來在吃土豆牛肉和幹煸豆角的逢允歆立即探過頭來：

“讓我看看小趙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來了。你說說，這麽熱的天還特意送吃的過來，洛老師真沒白疼你。要說體貼，還是咱們小趙最體貼。”

逢允歆是洛靜翊這邊的常客，趙斂跟她也挺熟。

趙斂将飯盒一層層拿出來：“有東山羊肉、文昌椰子雞、涼拌四季豆和魚頭湯。”

逢允歆打趣：“大夏天的還吃羊肉？不怕上火？”

趙斂一臉嚴肅地說：“夏天吃羊肉也有很多好處的，羊肉味甘性溫，能開胃益腎，溫補氣血！”

“這麽好？翊姐姐，我吃一塊行嗎？”逢允歆在這兒撒嬌。

洛靜翊皺眉：“好好說話。小趙，你自己吃了嗎？沒吃的話一起吃點。”

“哎！我帶了米飯！”

三人一塊兒圍着小桌子吃飯，洛靜翊夾了兩塊東山羊肉、三片雞肉和一團素菜到自己的米飯上。

這是她的習慣，不太喜歡和別人一塊兒下筷子。

米飯上的菜就是她要吃的。

她毛病多，逢允歆和趙斂都知道，等她夾完了才開動。

洛靜翊吃了一口羊肉之後就沒吃了，放那兒，只吃雞肉和素菜，最後喝了一碗魚湯，米飯就吃了一小口。

趙斂納悶：“洛老師，這羊肉是不是不太符合你的口味啊？我記得你以前應該挺愛吃東山羊肉的。”

“這肉不是東山羊肉。”洛靜翊說完之後放下了筷子跟她倆說，“我吃飽了，出去走走。”

洛靜翊出門去了，趙斂吃了一口羊肉：“洛老師這是怎麽吃出來的？不是差不多嗎？羊肉還有什麽別的味？”

逢允歆：“你還不知道她？就這臭毛病，嘴太刁。也不知道這世上誰能滿足得了她的口味。”

天熱本來洛靜翊就不太想吃東西，在空調房裏吹了會兒冷氣，感覺常年酸痛的腰腿又在隐隐發作，坐不住，出來站會兒。

逢允歆的休息室在農家院三樓，一樓二樓都是嘉賓們住的屋子，三樓是幾間改造出來的休息室。

吃完飯嘉賓和工作人員基本上都睡了。

洛靜翊站在三樓走廊，走兩步手機響了。

陶導的電話。

洛靜翊接起來說：“我就出來一周，等我回了北京肯定把女主的人選給你拍定了，行不行？”

陶導都還沒開口，洛靜翊就知道他又是來催命的。

陶導長嘆了一聲：“我也知道你精益求精。那我就在北京等着你了啊。我又物色了三個女演員給你挑選，都挺不錯的。其實我這回給你打電話，除了女主的人選之外，還有件要緊事兒。”

“怎麽聽你說話越說越小聲，為什麽事心虛呢？”

“洛老師，您就別損我了，真是要緊事……但我就怕您這兒不樂意。”

“說吧，又是出品那邊想塞誰進來？”

陶導既是《未成年遺願》的導演也是制片，成天和出品方吃飯，應酬各種酒局。

出品方那邊最多幺蛾子，樂意了想捧誰就捧誰，不樂意了拍一半都能把人給撤走。

雖然有洛靜翊在的劇組裏她有一票否決權，但出品方也老找事兒。

畢竟是投資人，給錢的就是爺，洛靜翊敢直接怼，陶導就好脾氣多了。

兩頭都是硬茬，陶導只能硬着頭皮在中間斡旋。

打電話的時候，洛靜翊看見陳格從屋裏走出來，一邊抻着胳膊一邊活動活動腰。

擡胳膊的時候衣服有點兒短，露出了一小截平坦又緊實的腹部。

她以為沒人就沒忙着遮起來，并沒發現樓上的洛靜翊正安靜地瞧着她。

洛靜翊見她一露腹部居然隐約能看見腹肌，想起她單手做俯卧撐的事兒。

“……洛老師，您在聽嗎？”

陶導問了好幾個問題，沒收着答案，忍不住問了一句。

洛靜翊：“……”

是真沒在聽，也不想被抓包，洛靜翊說：

“到時候我看看。”

陶導急了：“別到時候了，這個女演員肯定更好！包你滿意！回頭我把她試鏡的視頻發給你。”

“試鏡？誰啊？”

“……敢情您根本沒在聽。”

洛靜翊的确沒聽，她看陳格逗貓玩兒呢。

一只老來院子裏讨食兒的橘貓剛吃完飯，在舔爪子，陳格瞧見了蹲在它面前。

洛靜翊心想：傻孩子，貓才不理你。

沒想到那只橘貓居然向陳格走了過去，在她腳邊來來回回地蹭，蹭過之後沒臉沒皮地躺下了，露着肚皮對她喵喵叫。

洛靜翊：“……”

你什麽貓啊？狗變的吧？

陳格笑着微微偏頭，輕輕撓它的肚皮。

橘貓翻來覆去，似乎特別滿意陳格的服務。

洛靜翊心道：看你那賴樣。你配當貓嗎？真該讓祖宗教教你怎麽做貓。

橘貓在陳格的手中舒服得眯眼，陳格一路撓到它頭頂。

陳格裏面穿着件粉色的T恤，外面套了件白色的防曬服。

她将防曬服袖子撸起一截，纖細雪白的手臂被太陽曬着，線條很好看。

長長的頭發又亮又濃密，陳格紮了個高馬尾，将漂亮的後脖子全露了出來。

洛靜翊發現這姑娘皮膚是真白，在陽光下照着，白得能反光。

陳格獨自撸貓特開心，完全沒發現自己領口沉得有些低。

她腿蹲麻了，挪了一下動作，正面對着洛靜翊的方向。

洛靜翊無意間看見她領口內的春光，皺起眉。

陶導不厭其煩地又說了一遍：“<未成年遺願>定的黃一彤這個角色的女演員因為劈腿醜聞，最近在網上鬧得特別兇。我們和出品那邊的意思都是将她換了。人選差不多定了，視頻發過去您抽空看看，給個準話。行咱們就簽了。”

洛靜翊大聲咳嗽了一聲，陳格聽到了，橘貓被驚動，一溜煙蹿沒了。

陳格站了起來，領口正了回來，她依舊沒發現領口的事兒，對樓上的洛靜翊燦爛一笑。

洛靜翊說：“之前黃一彤這個角色定的那個……小蘇，我本來也不是很看好。你把新的這個試鏡視頻發過來我瞧瞧看。”

“早就給您發到郵箱啦！”陶導說，“幸好您不在北京，這小蘇真的喪心病狂，成天到我和陸總那邊發瘋。要是您在的話，估計能被她煩死。”

“等我看完跟你說，沒什麽事我挂了。”

洛靜翊挂了電話，劇組的人正好都出來，準備下午的拍攝，去挖芋頭。

洛靜翊奇了怪：“這麽熱去挖芋頭？不怕中暑？”

逢允歆：“沒辦法，咱們就是個幹農活的節目。”

洛靜翊：“為什麽拿着鋤頭？”

逢允歆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幹農活兒用啊。”

“0202年了，幹農活也得有個高科技吧？還用新石器時代的産物？人類180萬年的歷史是給你們這樣糟蹋的嗎？”

“姐姐，您行行好。來之前咱們是怎麽說的？我說的不是很明白嗎，來這就是得幹農活。當初你怎麽答應我來着，現在反悔了不合适吧？”

難得也有逢允歆幾句話把洛靜翊給說自閉的時候。

“你好好想想我為什麽會答應你。”洛靜翊去屋子裏拿她的防曬裝備。

逢允歆樂颠颠地跟進去，趴在門口整個人扭成一條蟲，浪裏浪氣：

“還不是因為你愛人人家愛得要命——”

愛你大爺，要不是你連威脅帶恐吓的，我能來嗎？

洛靜翊反手就要将遮陽帽飛出去，砸她個生活不能自理。

一回頭發現陳格站在門口，像一只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正不知所措的小倉鼠，看着依舊粘在門上的逢允歆。

“逢導。”

陳格一開口，逢允歆立馬彈了回來站好，跟軍訓教官出現喊立正時的效果沒兩樣。

“怎麽了？”逢允歆被外人瞧見自個兒發騷的模樣，也有點尴尬。

陳格更尴尬，恨不得當場螺旋升天。

怎麽就撞見了人家小兩口恩愛的場面？

陳格：“胡導說道具差點兒，道具組那頭有點問題，讓我過來找您問問。”

逢允歆：“好，我這就下去。”

逢允歆走了，陳格也要走，洛靜翊說：

“你過來。”

陳格頭皮一麻，機械地回頭看洛靜翊。

“您，有事？”

“來。”

陳格保持着僵硬的微笑，立到洛靜翊面前。

洛靜翊往前傾，陳格本能地後退。

“躲什麽？”洛靜翊說，“站好了。”

本來以為她只是要訓兩句話，可這麽一來，陳格不确定了。

羅姐好高，陳格微微擡起頭，自己一米七二，羅姐起碼有一米七五。

高挑的身高加上周身散發的清冷之意，這可怕的氣場讓人透不過氣，感覺下一秒就會被她殺人滅口。

陳格也沒法再後退，身後就是門，剛才逢允歆在這兒扭成麻花的那扇門。

這麽近的距離挨着，陳格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什麽地方才好，從洛靜翊顏色鮮豔的唇上一晃而過。

洛靜翊擡起手，靠近她胸前。

陳格呼吸一滞。

下一秒，洛靜翊将她防曬服的拉鏈往上拉了一截。

陳格：“？”

還是這樣好點。

洛靜翊研究着拉鏈，這樣的高度，應該不會有任何走光的危險。

這小姑娘，好歹是個演員，在外面工作怎麽這麽沒心眼？

這個動作在陳格看來，卻是另有一番意味。

羅姐的意思是……要我将嘴上的拉鏈拉起來，這是讓我閉嘴的意思。別到處說她和逢導戀人的關系。

陳格立即将拉鏈拉到頂，幾乎卡在下巴之下。

洛靜翊：“？”

她雙眼亮晶晶的，一本正經向洛靜翊保證：“放心，羅姐，我明白該怎麽做。”

說完便肩負重任似的離開了。

洛靜翊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琢磨着……

怎麽這麽乖啊。

作者有話要說：  洛靜翊：這麽聽我的話，好乖。除了喜歡我的劇本之外，她是不是還喜歡我點別的什麽？

陳格：我喜歡幫你保守秘密，嘻。

洛靜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