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

☆、二

許是用晚飯時我臉色不太好，爹爹後來又關心我許久。他問我病是否痊愈，我答是的。

——景瑟醫術精湛，我怎會不痊愈？

不過爹爹依舊有些擔心，囑咐我多注意，多休息之類，才離開了。

夜晚，我坐在案前，喝着花茶，随意翻開一本書看着。

卻怎麽也看不進去。

這花茶不如景瑟為我泡的茶，景瑟的茶也帶着一股兒藥味，加了許多我不懂，卻對我有益的東西。

我想着，握着杯子的手一僵——怎麽，又想到她了？

怎麽，哪裏都是景瑟……

我迷惘着，突然覺得臉上一股涼意，從臉頰滑下……

我低頭，發現書頁被浸濕一個小點。

後知後覺摸了摸臉，才發覺自己竟是落淚。

呵，落淚……

……

我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趴在案邊，沒寬衣上床，也不怕着了涼。

只是，在我醒來時，模糊聞到了那令人心安的味道。

“還是弄醒你了啊。”她的語氣有些喪氣，卻也是柔的。

我瞪大眼睛，才發覺抱着我的人，居然是最不可能出現的人。“你、我、我是在做夢嘛……”我喃喃着，遲疑而顫抖地伸出手想摸摸這張臉。

“小姑娘，那你想~來一個春夢嘛？”她嘴角微勾，眼裏帶着壞笑。

“景瑟……？”

“嗯，是我。”她表情突然認真起來，低下頭，以她的額頭貼着我的額頭，她的氣息是那麽的熱切，那麽的近，那麽的……讓我怦然心動。

“景瑟……”

“我在呢，小姑娘。”她輕聲哄着，“別哭呀，我在呢。”

“景……瑟……”

“在呢。”

除了她的名字，我似乎不會說別的話了，只能那麽一遍遍喚她，一遍遍的，感受她的存在。

我緊緊抱住她，她也依着，等到我恢複，她才把我放在床上。

“看來小姑娘很想我呢，這麽熱情。”她伸手解開我的外衣，調笑道。

“我自己來……你，你怎麽出谷了……”我紅着耳朵拍開她的手，低聲道，“你是怎麽進來了？”

“啊，窗戶呀，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誰知道你睡着了，雖是春天，你也不怕着了涼……”她說着笑了笑，又道，“沒了我，很難受吧？”

我側過頭，“才沒有！”

“是嘛~”她突然湊近，放大的臉在我眼前。

“怎、怎、怎麽……”

我就那麽僵着身子，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就那麽也看着她的腦袋湊近，在我額上落下一吻，清淺的、柔軟的。

“小姑娘，我想你呢。”

“……”我大腦一片空白。“我、我也，有點點……想你……”

“只是一點點？”她笑得嘚瑟，愈發得寸進尺起來，“小姑娘，我很想你呢。”

“啊……我、我……”

景瑟将我放至榻上，我還未起身她便傾身壓下，那令人魂牽夢萦的藥香氤氲在周圍。

“你——”

她的唇微涼，很軟。該如何形容？似冬日裏的初雪，在掌心融化的那般輕柔微涼，還是花瓣初入掌心的嬌柔？

比我吃過的任何糕點還要香軟酥甜，就像羽毛輕觸皮膚一般的□□……

該如何形容……

沒有辦法形容啊。

我呆怔着，她只是蜻蜓點水一般，便起身了。

“嗯……一時，沒忍住。”她說着的時候似乎有些羞澀，耳尖染上一層清淺的紅暈。可愛得緊。

回過神，才發覺剛剛發生了什麽。

景瑟她、她她她居然……

我不敢再深想，翻了個身想滾進被裏，卻被景瑟抓住。

“诶，脫了衣服再睡，穿着外衣不難受麽？”她說着，自顧自地解開外衣，“再害羞，也不能虧了自個兒啊，小姑娘~”

“才、才沒！”我大聲反駁，猛的捂住嘴——萬一吵醒了別人該如何是好。

“好，沒有~快些睡吧，”她将我拉過，極為熟練地解下外衣，放在床邊，轉身便攬住我。

“瘦了呢。”

她這麽說。随即騰出手用內力滅了油燈。

“……才多久啊，”我有些沒好氣道。

她低笑，氣息弄得我癢癢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我的小姑娘，想我麽？”

她的眼睛在夜色下微反着白光，那種……眼神。

“……想。”很想。

她突然就笑了，無聲的，卻無比的喜悅，連帶着感染了我，也禁不住勾了嘴角。

這個笑容……

這個笑容，

比那繁星萬點的星空還要迷人，比世上最烈的酒還要讓我沉醉……

不願醒來，不會醒來。

“怎麽？”她突然捉住我的手，我才驚覺我剛剛竟情不自禁地、想摸摸她的臉。

側過頭，“沒……”什麽……

話還沒說完，她就拉着我的手放在她臉上，“喜歡我？”

“才、才不可能！”

“呵。”她輕笑着，握着我的手，放在她唇邊，輕啄了一下。

我身子一顫，條件反射地抽回了手，動作幅度大得差點掀了被子。“你——”

“睡啦。”她将我攬住，輕聲哄道。

什麽啊，明明是她先不讓我好好睡覺的……

我有些氣悶，不過這一點點氣悶，在埋在她懷裏聞着她的味道的時候，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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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醒來總是不見景瑟蹤影，但每天晚上她又會準時到來。

莫名的，我居然很是喜悅，甚至開始期待每夜的會面……

咳，不知為什麽，總有一種偷情的感覺，明明都是女子……咳，不過景瑟她好像喜歡女子……

我有些頭疼，索性不再多想，丫鬟來叫我去前廳吃飯，我便起身去了。

爹爹今日坐在桌前，臉色有些陰沉，見了我舒展了片刻，卻還是緊鎖着眉頭……

發生什麽了嗎？我疑惑着，卻還是默默坐下吃飯。食不語。

只是，在吃飯時，爹爹後來娶得正妻，卻與我攀談起來。

我有了不好的預感，卻還是擠出笑容，直到她步入主題——

“寧依今年十九了吧？可算是大姑娘了，也該尋個好夫婿了啊……”

“咳、多謝娘親關心，只是我現在還不急……”

“怎麽能不急呢？過了二十再嫁出去就難了！王員外家的姑娘，比你還小上一歲，都有孩子了呢！”

我噎了一下，低頭默默吃飯。

“诶~鎮遠将軍之子鄭觀，一聽說你病好回府就派人來慰問呢……那少爺真是一表人才——”

“夠了，”父親沉着臉冷喝道，“吃飯。”

我看見娘親張了張嘴想反駁什麽，最終卻還是嘆了口氣，沒說什麽。

我心道逃過一劫，但心裏卻梗住了什麽似的，難受極了。

夜晚見了景瑟，這種難受便無法忍耐下去，只是見到她，就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怎麽了？”景瑟還未翻進來，見了我這模樣，卻急得撞了腦袋，在窗框上一聲悶響，我聽着都疼，她卻不甚在意，翻身進來後扶住我肩膀，“別哭，怎麽了？”

我不知為什麽，很想抱住她，實際上我也這樣做了，我很用力的抱住她，感受到她一襲白衣下的單薄身子——讓人忍不住去憐惜，有種想去保護她的欲望。

我沒有想到我的力氣是否弄疼了她，她是沒有任何掙紮地，反而十分溫柔的回抱住我，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就像安撫一個受了委屈的孩童。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恢複過來，松開她，又不好意思起來。

“小姑娘，怎麽？哭完鼻子吃完豆腐，就不認賬了麽？”她淺笑着，輕聲道，“真是無賴呢。”

我被她說的一怔，“什麽無賴？不過是……咳，明明你才更無賴。”

“是呀，所以才和你般配呀~”她歪了歪頭，眨了眨眼睛，像個調皮的小姑娘。

般配……

不知為何，聽到這兩個字，我差點又哭出來。

我仰頭深呼吸幾次，才有些低落道，“我們，是不可能的吧……”

是啊，怎麽可能呢？這有違陰陽有違倫理之事，爹爹怎會同意？即使爹爹同意，天下人該如何看待呢？流言蜚語該如何應對？而且……景瑟還是赫赫有名的小神醫，神醫谷的傳人，這難道不會毀了她嗎？她那麽優秀，那麽的純淨，怎麽可以有一丁點兒污漬呢？不可以的啊……

“胡亂想些什麽。”景瑟似乎有些煩躁起來，她有些粗魯地捏住我的臉，但下一秒卻放柔了力道，只是輕輕捏了捏，“傻姑娘……”

“你不懂的……”我只是搖頭，嘆息。

她眸子暗了暗，沒說話。

“景瑟……”

“我在呢，小姑娘。”她低聲嘆氣，柔聲應道。

“我不知道、怎麽辦了……”我眼前又模糊起來，我仰着頭，不想再落淚。

“為……”

“我喜歡你。”

我想景瑟的表情一定是震驚，我閉上眼，感受到溫熱的眼淚從臉頰滑下變冷的感覺，就如同心髒一樣。那種陰冷的寒意從脊椎骨開始向上蔓延，席卷全身。

“我好像……真的喜歡你了……”

“怎麽辦啊……”

“景瑟……你告訴我啊……”

“我該怎麽辦……”

景瑟沒有回答。

我睜開眼睛，卻見她嘴角勾起的笑意。

她的眼裏盛滿了溢出來的溫柔，“傻姑娘。”

她伸手把我攬入懷裏，我呆怔地，不懂她的意思，卻聽見她笑聲清脆，“傻姑娘~”

“景瑟？”

“小姑娘，你要知道，我一直都在。”她低頭用臉貼着我的臉，也不嫌棄我的眼淚，蹭着我。

……景瑟，這個讓我摸不清猜不透，卻魂牽夢萦的混蛋。

是的，這個大混蛋。我從未見過像她這般的女子，從未聽過比她說的還動人的情話，從未看過比與她一同看過景色還要美的風景，從未……

喜歡過人。

更沒有想到，會喜歡一個姑娘。

沒有想到，會喜歡她。

“我是不是，中了你的毒了……”我小聲抱怨。

“相思毒啊，”她的愉悅是那般的明顯，“我說過，你離不得我的。”

我瞪着她，她卻柔柔一笑，無限寵溺。

這個無賴……這是犯規的啊……

讨厭的景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