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秘密

林致擡手捏住季檸夏的鼻子，拿起遙控将空調溫度往上調了幾度。

“房間有感冒藥嗎？”林致問。

季檸夏搖頭，眼睛看着林致捏着自己鼻子的手，模樣有些滑稽。

林致見狀，松開手，“你在這呆着，我去給你買點感冒藥。”說着，就起身打算出門。

身後的季檸夏卻是一把拉住他的手，“沒事，不用那麽麻煩，就輕微着涼而已。”

林致皺眉，“現在是不嚴重，但是感冒這東西也不是一時半會馬上顯露出來的，等今晚睡一覺，明天估摸着你就的嗓子啞腦袋疼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就該事先喝杯感冒藥驅寒預防。

“我真的覺得不用……”季檸夏有些執拗，“晚上蓋好被子，捂捂就過去了。”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再過會估摸着都快天亮了，戰隊基地本來位置就偏，林致這會兒出去給他買感冒藥，晚上還要不要睡了。

面對不願松手放他離開的季檸夏，林致有些無奈，嘆了口氣，坐回位置上，擡手撫向季檸夏的額頭，這會兒季檸夏的體溫倒還正常，就怕等過會兒體溫就上去了。

林致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放心，“我給你煮杯姜茶喝，行嗎？”

“麻煩嗎？”季檸夏猶豫了會兒問。

“不麻煩，幾分鐘就煮好了。”林致輕笑道。

季檸夏這才點頭答應，“好。”

林致見此，揉了把季檸夏的頭，今晚的小孩實在是懂事的過分。

廚房，竈臺上的小鍋“咕嚕咕嚕”冒着熱氣，季檸夏坐在吧臺上看着林致攪拌着鍋內的東西，動作認真細致。

廚房裏只開了一盞小燈，昏暗的燈光将林致的側臉輪廓照的影影綽綽，黑夜像是有種特殊的美麗，将人們所有隐欲暗藏，格外誘人。

季檸夏愣愣看着林致，身上裹着件毯子，覺得剛剛還體溫正常的自己這會兒似乎燒上來了。

“哥。”季檸夏嗓音沙啞低沉。

林致認真看着火候，往裏面又丢了幾塊紅糖，“嗯？”

“你和許如申，關系很好嗎？”季檸夏撐着臉，無端想起下午錄音中許如申說的話，他說他和林致關系最好。

“你是說以前？”林致扭頭看向季檸夏，“那時候關系的确挺好的。”

“比我們現在還好？”季檸夏不假思索問。

這個直球打得林致一陣恍神，看着季檸夏輕笑，“怎麽突然問這個？”

“就是……”季檸夏拖着尾調，有些慵懶，“想知道。”

林致聽着，歪頭仔細想了想，“好一些吧。”

林致并沒有說假話，那會兒他和許如申關系很好，若是遇到像誰是你最好的朋友這樣的問題，兩人都會不假思索的就回答對方的名字。

可惜這都是那時候了。

“哦……”季檸夏撇了撇嘴，有些郁悶，指尖在桌面上畫着圈，“關系那麽好，為什麽你倆會走到這一步啊？”

錄音裏兩人只說了幾句關于關系破裂的話，大概就是利益關系沖突，但季檸夏想知道更多。

像是想要知道更多一些，好引以為戒。

“為什麽？”鍋內的姜茶已經煮好，林致将它倒入杯中，遞給季檸夏，拉開張椅子坐到他對面，林致歪頭，有些懶散的說道：“小朋友似乎對我和別人的關系都格外感興趣，之前別人說我和于烨是一對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我都要懷疑你對我圖謀不軌了。”

季檸夏正對着熱騰騰的姜茶吹氣，聽着林致的話一口氣沒順上來，唾沫直接進了氣管，嗆得咳了起來，面紅耳赤看着林致，“我……我……”

“你什麽？”林致笑問。

“我就是好奇……”季檸夏嘟囔道，他似乎除了好奇已經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理由。

“哦～”林致若有所思地點頭，“其實每個人的關系變化都是沒辦法控制的，我和許如申，最初關系有多好，後來關系就有多糟糕。”

“你今天聽了錄音大概也能知道些，其實就是利益沖突，加上三觀矛盾各種，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林致緩緩說着，回憶着許多年前發生的事。

季檸夏捧着姜茶，看着林致，聽得格外認真。

十八歲那年，林致還是個才滿十八歲的少年，辍學在網吧當網管賺錢，偶爾會幫打游戲菜雞的顧客收錢代打幾把賺外快，那天到底什麽樣，具體情形，場景，林致都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幫個女生打完一局CF，在轉頭就看到盯着自己的TK戰隊老板。

林致那時候就覺得那是個變态，翻了個白眼後也沒在意，誰知那人卻遞給自己一張名片，說是TK戰隊的老板，覺得他游戲打得好，有成為職業選手的潛力。

林致聽着那話，再次翻了個白眼，心中只說原來不是變态是騙子，并不為所動。

進入TK，其實最初并不在林致的預想之中，他沒有成為職業選手的心思，但卻被TK老板頻繁的找上門和最後許諾的包吃包住，每月三千的工資給哄了過來，迷迷糊糊簽了合同，就這麽走上了職業生涯。

那時候林致什麽也不懂，和他同期入隊的許如申不同，他了解的比林致全面，主動給林致講解了職業選手是什麽，電競又是什麽，手把手教學中，兩人也就這麽熟悉了起來。

兩人同期入隊，一起成為TK一隊選手，一起比賽，一起拿成績，按道理來說應該是關系越來越好才對，可事實卻恰恰相反。

可随着時間推移，林致因為樣貌出色和技術過人越發受到關注，在行業發光發熱，經濟收入和名氣都趕超許如申這個同時入隊的隊友。

剛開始還沒什麽，兩人一如既往關系好，可後來随着差距拉開，人心中本能的不平衡便出現了，許如申開始眼紅林致的收入，羨慕林致的分成，關系再不如一開始的純粹，隔閡也随之出現。

這些變化林致都看在眼裏，他嘴上不說，但心裏多少還是珍惜這個朋友，于是在談贊助是，總會提出将自己的合同利潤分出給許如申一部分，甚至怕許如申多想，考慮他的感受連同其他幾個隊友一起帶上。

他真切的對許如申好，可這些細節似乎并沒有什麽用處，許如申還是越來越疏遠他，說話開始帶刺，覺得林致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同情，是施舍。

許如申認定了這個邏輯，便開始鑽牛角尖，到後來無論林致做了什麽，他都能看成刻意為之。

林致自小成長環境導致他對一段關系從來都是能挽留就挽留，挽留不了也不強求，所以在發現許如申和他已經無法回到最初的時候便也就沒再強求，慢慢将兩人關系疏離。

他也累了，便随他去了。

“其實就是很簡單的原因，利益沖突，性格差異，三觀不同，這些從促使着我們關系走到現在這一步。”林致看着季檸夏，臉上沒什麽表情的說着。

時間過去太久了，說起這些往事心中都掀不起太大波動。

“姜茶快涼了，還不快喝？”林致拍了拍季檸夏的腦袋，小孩聽他說話聽得入神，煮好的姜茶是現在也沒喝一口。

季檸夏乖巧喝了幾口，皺了皺眉頭，“你放了好多糖啊。”

“嗯。”林致輕笑，“你不是愛吃甜的嗎？”

季檸夏眼睛一亮，“你怎麽知道的？”

“猜的。”林致說，“快點喝吧，涼了姜的味道會濃，到時候你該讨厭喝了。”

季檸夏點頭，眼角帶着笑意喝着，過了會兒，又開口說，“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

“嗯……”林致挑眉，“什麽？”

“為什麽許如申會說，你和他關系走到現在這一步，是因為于教練？”季檸夏問。

林致撐着臉，看着化身十萬個為什麽的季檸夏，“這又是另外一段往事了。”

“那能告訴我嗎？”季檸夏問。

“也不是不能告訴你，但不是現在。”林致說。

季檸夏蹙眉，覺得這話似乎在哪兒聽過，仔細想想，才回憶起上次林致問自己名字來歷時，自己就說了和林致剛剛一樣的話。

林致還記得啊……

“我之前問你Ling的名字來歷，你說要等到比賽以後在告訴我。”林致緩緩說着，“這個我也等到比賽以後再告訴你，什麽東西都要有來有往才能持續下去，我告訴了你那麽多事情，總得有所保留才行。”

“不然，我在你這兒可就知根知底，連條底褲都不剩了，也太不公平。”

季檸夏聽着林致這話，聳了聳鼻子，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但仔細想想又似乎言之有理，只能點頭妥協，壓下自己的好奇心，“好吧。”

“那以後我再問你什麽，都要這樣有來有往嗎？”季檸夏突然想到什麽，問道。

林致點頭，“這樣也不是不行。”

季檸夏眼睛微瞪，“那我也要在你這兒脫得連底褲都不剩？”

這個比喻太可愛，逗得林致忍不住直笑，擡手捏住季檸夏的鼻尖，“你真的十六歲就考上大學了嗎？”

“那當然！”因為被捏着鼻子，季檸夏甕聲甕氣的說。

林致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分明智商那麽高的一小孩，怎麽偶爾說起話來就傻乎乎的呢……

喝過姜茶，時間不早，兩人一起回房間休息，臨進門時，林致勾住季檸夏的脖子，湊到他的耳邊，囑咐道：“晚上多蓋點被子，如果明天感冒了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

“生氣了會這樣？”季檸夏好奇問。

林致笑得神神秘秘，“嗯……會有懲罰吧。”

至于是什麽樣的懲罰，林致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