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無盡的等待

“成功的幾率有多大？”他緊緊握住了手上的手鏈，這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做最後一個決定之前，必須要問的問題。

蘇念宇垂下眼簾，他的眸光像一把冷冷的刀。慢慢刺進他心裏去，慢慢在他心裏剜來剜去，心髒裏流着娟娟的膿血。那裏面……早已經破碎到沒有知覺！他實在不應該告訴他，因為他清楚木初陽的一切苦楚和想法。

“幾率很小對吧，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把我交代給你的事情取消吧，我不能這樣做，不能耽誤安夏的一生。”

木初陽心底漸漸泛出寒意來，他漸漸把自己縮成一團。緊緊抱住自己，只覺得冷。明明在這樣溫暖的病房裏，他還是覺得冷……這涼意仿佛已經進入骨髓。

蘇念宇瞬間炸毛：“初陽！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着她？如果她知道你的病情就要和你分開，那你完全沒有必要這樣苦口婆心的瞞着她！”

“有沒有必要，我自己心裏最清楚。”他只是淡淡的揚起臉龐來，他的臉龐仿佛打了一層粉，蒼白得可怕。“明天……讓我出院吧，讓我再最後陪她一天，我會聽你的安排，乖乖出國。”

蘇念宇終于無話可說，半晌愣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他看見他慢慢躺下去，良久沒有再動過，似乎已經睡着了，才慢慢轉身離開病房。

走到走廊裏，才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低着頭，似乎是在等待。她垂着頭，根本還無法預料到自己會等到什麽樣的事情。

天氣已經漸漸涼下來，她反正是每天都不怕冷一樣。還每天堅持往醫院跑，一心一意只想陪着木初陽。

有一天，他去給木初陽帶了午餐到病房。回來的時候只看見病房的門虛掩着，他透過門縫看見木初陽乖乖吃着飯。而她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懷裏抱着她的電腦。畫面異常的和諧，他有時候甚至會想。只要木初陽能夠好起來，他甚至願意接受這個女人和木初陽在一起。

可是……終究是不可能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長款羽絨外套，脖子上圍着一條精致的絲質圍巾。大抵是因為怕麻煩，所以把頭發紮成一個懶散的丸子頭。她原本臉頰也圓圓的，這樣一看反而像只圓滾滾的大白。大概因為最近也沒休息好，原本流光溢彩的眸子也漸漸暗淡下去。

這樣一直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也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安夏。”他喚了她一聲，誰知道她很迅速的揚起頭來。看見是他，又猛然站起來。

“你出來了……那個，我……”不知道算不算緊張，她頗有些語無倫次。“我……我現在可以進去看木初陽嗎？”

蘇念宇輕輕搖頭，不知道為什麽心情一瞬間變得飄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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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休息了，明天再說吧。你最近都呆在醫院，要不要出去走走?”他只覺得心力交瘁，偏偏遇上這種事情的時候，還沒有辦法跟任何人訴苦。

他之前一直對安夏很排斥，大概是看他難得态度這樣好。安夏想不到理由來拒絕，所以只好跟他一起到醫院附近轉了一圈。

醫院的地理位置極好，處在市中心的位置。旁邊還有一個新建的公園，林蔭小道兩旁種着銀杏樹。風一吹就有金黃的葉子飄下來，路面上都是金黃色，反倒有幾分落寞的凄楚。

“初陽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原本兩個人都是安安靜靜的走着，她卻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蘇念宇愣了一下，他沒辦法把真實的情況告訴她。那是木初陽最在意的，他那麽用力的隐瞞。他一直覺得安夏心機重，現在看來，或許對于木初陽，她是真的有幾分真心。

“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他含糊的回答了一句，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晚上突然這樣幼稚，居然擡腿去踢路邊的樹葉。“以前初陽最喜歡晚上的時候出來逛街，不但不會被人發現，也不會影響工作。”

“是啊，初陽太忙了。所以連自己的身體都顧不上，蘇念宇，其實這樣我挺高興的。”她回頭對他揚起一個笑容。

她只是忽然間覺得，好像蘇念宇也沒有那麽讨厭。他做那麽多，也只是希望木初陽能夠找到他真正的幸福而已。就像是現在，這樣平心靜氣和她談話的蘇念宇，就很好。

“什麽?”

“你不讨厭我，也并沒有排斥我和初陽在一起。這樣，我就很開心啊。”

只是這樣的一件小事，就讓她開始沒心沒肺的快樂起來。原來一直以來，對于她來說，快樂就是這樣一件觸手可及的小事！

她是這樣容易滿足，只要一句肯定就夠了。

她們就沿着公園走了一圈，新建的公園還沒有安路燈。只有月光流沙似的從樹枝縫隙傾瀉下來，還有隐隐約約的蟲鳴聲。讓她覺得悵然若失，只覺得周圍安靜的可怕。心跳也莫名其妙的比平常快很多，有一種無法預見的不安感。

最後她回醫院去，蘇念宇給她安排了一間VIP休息室。最近這段時間，她基本上都是住在醫院裏。

回去的時候經過木初陽的病房，腳步微微一頓。但想到他已經睡着了，心就像巧克力被融化一般，瞬間柔軟的一塌糊塗。她大步回房間去，站在窗邊看着滿天繁星。

這就是天晴的預兆，明天……會是大晴天吧。所以，木初陽，也一定會好起來的。

天微亮，天剛泛起魚肚白。木初陽就已經起身離開病房，到了安夏的房間。她睡得很香甜，最近因為他的事也一直沒有休息好，所以黑眼圈也比較濃重。

他坐在床邊，呆呆的看着她的睡顏。就像是久病的人，掙紮了那麽久。明知道已經病入骨髓，卻還是不甘心。又像是一種貪戀，一想到今天過後。

不管是為了她好，還是為了自己好。都必須跟她說再見，他就覺得心痛。是真的心痛，仿佛整個肺部都被壓迫得無法啓動。他眼眶一陣陣潮熱，眼淚就要湧出來。他那樣拼命的把眼淚收回去，安夏說過的。

她最喜歡他的笑容，就像是太陽一般溫暖。會給她力量，所以，不管何時何地。他都一定要保持微笑，讓她腦海裏封存的，都是她最喜歡的笑容。

不知道在床邊坐了多久，幾乎癡迷的看着她。要永生永世将她熟睡的樣子記在腦海裏，要記得……

早上七點多，安夏被自己的鬧鐘吵醒。她每天早上七點起床，然後回家去給木初陽準備早餐，來回跑時間會不夠，所以她就選擇早起。

安然翻了一個身，猛然坐起來。

直到對上坐在床邊的木初陽的眼睛，這才清醒過來。不過更多的還是詫異，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木初陽，你怎麽跑來這裏了？”

她站起身來，拉住他的手。他的指尖一片冰涼，最近因為在醫院裏整個人也消瘦了不少。

木初陽扯出一個笑容來，明明是應該笑的。可是只要一想到擁有她的時間在一點點縮短，就覺得心裏很難過，所以連擠出一個笑容都這樣難……

他是一個演員，這樣情緒化對他來說是不應該的。可是就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他上前擁住安夏，悄悄擦去眼角的淚水。

“你有想讓我陪你去的地方嗎？”他說。

“什麽?”安夏可能是因為還沒有睡醒，所以大腦開機也比較慢，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覺得現在的木初陽好奇怪。

“之前我一直在拍戲，後來又生病住院。一直都沒有時間好好陪你，我有深刻的反思。做你的男朋友，這樣實在太不稱職了。所以趁現在有時間，你想讓我陪你去哪，我陪你去。”

他眸子裏滿是柔情，那樣溫柔的目光。以至于讓安夏幾乎都忽略了，他語氣裏那濃濃的告別的味道。

她面上一喜，可是表情又突然僵住。用一種十分懷疑的小眼神瞅着他，旋即問道。

“可是你不是生病都還沒完全恢複嗎？我們可以剛出院就到處亂跑，再說了……你要是在外面出現，一定會引起很大騷動的吧。”

“被發現就被發現吧，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我怕以後……我要是再忙起來，就又沒有機會陪你了。如果以後都沒有機會，那肯定很遺憾啊。”

他實在難得這樣任性一次。

安夏當然也不會拒絕，他戴了墨鏡口罩。全副武裝出門，和她一起去了游樂場。

“你想玩什麽?”木初陽拉着她的手問道。

其實他是真的很少來游樂場，不僅僅是因為身份的原因。也是因為他并不喜歡玩這些，看安夏一臉的喜悅，他就覺得一切的努力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我們去玩碰碰車好不好。”

安夏完全沒有發現木初陽的異樣，他所有的笑容都是他的僞裝。時間的流逝也代表着，他們的時間越來越短，就像時光的沙漏一般。為了不掃安夏的興致，他只好去買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