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生病
她痛苦的不能自持,慢慢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低低的抽泣聲在小小的浴室裏回蕩,整個人痛苦得像是五髒六腑被生生挖了出來。
“安夏……”知道真相之後,反而更加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關可可有些懊惱的皺眉,“你別這樣,你這樣搞得我也想哭了……木初陽,他……他既然覺得自己的事業比感情更重要,那當初幹嘛還要跟你在一起啊。”
她這個人一向愛憎分明,看着安夏這樣痛苦。即便讓她痛苦的那個人是自己曾經最崇拜的人,此刻也覺得憤憤不平。
安夏不知道自己在浴室哭了多久,關可可給她換了好幾次熱水。她竭盡全力還是哭,最後哭累了,關可可才帶着她回房間去休息。程海租住的是一個兩居室,關可可搬進了主卧,幸好房間也夠大,夠她們兩個人住。
關可可在安夏身邊躺下,她伸手輕輕擁着她。就像當初那樣,她從來都清楚。在這座城市裏,她們已經是彼此所能依靠的全部了。
黑暗裏,安夏一直睜着眼睛。
腦子已經是混混沌沌的一片,什麽都沒辦法想起來了。隐隐約約還可以聽見外面偶爾有車開過的聲音,她疲憊的閉上了眼睛,那就這樣吧……
從此以後,天涯陌路,各自為安。
關可可迷迷糊糊的睡到半夜,整個人都是被熱醒的。像是被丢進了烤爐,渾身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終于反應過來是安夏在發燒。這發燒來得十分兇猛,安夏的呼吸在寂靜的夜裏都顯得十分粗礦。
“安夏,安夏……”
關可可回手開了燈,爬起來看安夏的情況。她臉頰燒得通紅,如果沒有人在她身邊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就這樣把腦子燒壞了!關可可連忙叫了程海起來,兩個人手忙腳亂的送她去了醫院。
安夏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麽夢。但就即便是在夢裏,也覺得心痛到無法呼吸。她一直喘着粗氣,眼淚無聲的從眼角滑落下來。
關可可一直陪在她身邊,空閑的時候坐在床邊,看着她現在的樣子,眼淚也忍不住滑下來。
她一直都是很自信的樣子,就連當初對陸铮。也沒有這樣的心如死灰過,仿佛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只有立時死了,才是對她最好的解脫。
最後因為工作的原因,不得不離開醫院。只想坐等下班之後,再回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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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夏睡的迷迷糊糊的,中途醒過來一次。她燒到了接近四十度。連舌頭都麻了,喉嚨裏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只是疲憊的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病房,然後就接着昏睡過去。
木初陽還是忍不住過來看她,蘇念宇帶他過來看安夏。他就在病房外面等着,留給他和安夏相處的最後一段時間。
只不過是幾天不見而已,她就把自己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原本圓潤的臉頰也消瘦了不少,因為一直在流淚,所以耳邊的頭發都是濕的。
木初陽輕輕走到她旁邊,連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他不敢讓安夏看到他,所以連呼吸的時候都十分小心翼翼。只怕驚醒了她,怕她看到自己只會更難過。
“安夏……”
其實這幾天痛苦的何止是她一個人,他也一樣。連睡着都是一種奢望,很多時候一度心痛到希望自己就這樣暈厥過去。
他小心翼翼的擡手,觸了觸她的手背。觸到的是一片冰涼,他想要握住安夏的手。想要為她驅趕走所有的寒意,可是他心裏更加清楚。從他做出這個決定開始,他就已經失去了這個資格。
所以他只是垂下了手,最後一次,為她掖了被角。
安夏恍然間睜開眼睛,只看見夕陽的餘光裏。木初陽整個人像是迎着光的天使,渾身都散發着溫暖的氣息。她動了動嘴唇,舌頭依舊忙得厲害,但終究是用盡全力說出了那三個字。
“木初陽……”
他整個人幾乎渾身一震,看見她依舊閉着眼睛,才猜測她可能是在說夢話。他深深的凝望了她幾眼,終于還是轉身離開了病房。
現在知道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要去美國開始接受化療,也許才能換來一線生機。而她,也終究會漸漸将他淡忘。從此以後,對安夏來說,他就只是她生命中一個匆匆的過客。
送木初陽去機場的時候,蘇念宇有一種這一去就是永別的錯覺。他以前也總是會在趕通告的時候出國,可是這一次不一樣。成功還是不成功,就只有這一次機會。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他這樣遙遠,雖然現在還是伸手就可以觸到的距離。但心裏只是想到,就覺得胸口壓抑的厲害。
“初陽,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這是蘇念宇發自內心的話。
木初陽走的是VIP通道,他對外封鎖了所有關于木初陽的消息。兩個人站在休息室裏,他看着木初陽,眼底有些澀澀的酸意。
“我知道你的心意,哥,謝謝你。”木初陽只能苦澀的笑笑,人生已經這樣艱難。能夠得到一個最好的朋友,和一個摯愛的人,恐怕也就是最不可多得的滿足了。
“木初陽,我可要警告你。如果到時候我等不到你回來,就算是殺到美國去,我也一定要把你揪出來!你永遠都別想擺脫我,你不要忘記,你說過這輩子我都是你的親人。”他眼眶泛紅。
木初陽笑笑,笑容裏有如釋重負的坦然。
“我會回來的,哥,從小到大,我沒有拜托過你什麽事。但是這次我必須拜托你,如果安夏有什麽邁不過去的坎,你可以幫到她的話,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幫幫她……她……是我最放不下的人……”
他聲音壓得很低,可是一字一句卻很清楚。并且帶着讓人無法抗拒的堅定,就像他所說的,這是他唯一最放不下的事情。
“好,我答應你。”蘇念宇點頭。
他走VIP通道去登機,他一直站在那裏。一直站在那裏,直到飛機已經起飛,再看不到一絲影子。才緩緩轉過身,流下了那滴眼淚。
安夏燒了将近一個星期,才慢慢的退燒。
一個星期以來,迷迷糊糊做了許多的夢。醒過來之後卻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就是那天迷迷糊糊看見的,夕陽裏,木初陽的身影。
她頗有些自嘲的笑笑,一切不過是她的奢望罷了!
“夏夏。”關可可拎了從外面買來的白粥,走進病房裏。“醫生說再觀察一天,如果沒有反複的跡象就可以出院了。你這一個星期都沒好好吃東西,先喝點白粥吧。”
“謝謝你,可可。”安夏有些虛弱的微笑,她嘴唇蒼白的厲害,一笑更是顯得慘淡。
關可可把手裏的白粥打開,又拿了小桌板過來,放在她面前。擡眸看了安夏一眼,她想,真的是上輩子欠她的,不然怎麽會要這樣為她操心,還要瞞着她的家裏人。
“知道你欠我多就好,你得趕緊把自己身體養起來。我還等着你找工作掙錢之後,把這段時間我給你墊的錢全部還給我呢。別想在我面前裝死,我家裏才不養閑人。”關可可把手裏的一次性筷子遞給她。
“好。”安夏忙不疊的應下。“我一出院就立馬找工作,一定好好報答你的恩情!”
她垂下眼簾去喝粥,還冒着熱氣的白粥。喝在嘴裏味同嚼蠟,什麽味道也品不出來。
她忽然想起,有一次木初陽很晚收工回來。她在沙發上等他等到睡着了,最後還是木初陽在廚房裏煮了點白粥。兩個人就在客廳裏面對着面,一碗白粥,卻也吃得十分香甜。
她沒事的時候就發呆,想他想得近乎發狂。
不管做什麽事情……
吃飯的時候,睡覺的時候,發呆的時候,甚至是在夢裏。木初陽都一直不肯放過她,侵占了她所有的細胞。
她十分努力的想要掩飾自己,想讓自己看起來一點事情都沒有。可是她臉上卻一絲笑容都沒有,再也變不回當初那個沒心沒肺的安夏了……
吃完白粥,關可可去了前臺繳費。安夏躺在病床上,深秋的天難得出了大太陽。她看着太陽一點點升起來,可是不管怎樣明亮,怎樣溫暖的太陽,都無法溫暖她的心。
咯吱……
有開門的聲音,安夏一動不動的看着窗外。也沒有人會來看她了,除了關可可,這段時間從來沒有人來見過她。
病房裏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她腦子有些發脹。呆了好幾秒才扭頭過來,正好讓蘇念宇捕捉到她臉頰上一閃而過的期待。看見是蘇念宇,安夏默默的收回視線,一句話也不說。
“就那麽不想看到我?”他深吸了一口氣,近乎自嘲的說出這句話。
“如果你只是想來看我笑話,或者說看我有沒有死。那就大可不必了,我還好好的活着。”忽然她又自嘲的一笑。“可能真的是我太讨厭了吧,所以連閻王爺都不肯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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