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夜色在大地上流動，天光穿不透人間，只有風動。

陽臺微開透氣的落地橫推式玻璃門前的海藍色的窗簾随風而動。有細微的星芒映入漆黑的眸裏。王耀曲腿坐着，靠着床頭。

沒有定型的頭發些微淩亂的垂在額前。

眼眸中又深又沉。他在想盛昭。

別人回想這種事情，難免會被自己內心的羞恥感所把持，但是他不一樣。他做這種事情完全沒有羞恥，只有眼中眸中熾熱的情緒在湧動着。就是臉上的表情也沒太大變化。

這個時候他看了看床頭的紙巾。

夜還漫長。

王耀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做了兩百多個仰卧起坐，沖了個澡吃了早餐，才換上了管家準備的衣服，穿戴好義肢，拄着手杖，坐進後車座。

王耀的司機姓花，年紀上了四十。別人都是喊花叔、老花之類兒。開車挺穩當的。年輕時候是飙摩托車那類人兒，後邊給王耀做了司機，開車那叫一個穩穩妥妥。

老花開着車拐了兩道彎給駛入了大道上。王耀就低頭刷喜羊羊。

老花覺得他家老板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以前的給他當司機的時候，他也刷視頻，但是刷的都是曾秋彥那大明星的各種視頻。

現在動不動就刷喜羊羊。

話說回來……喜羊羊那麽多集了，怎麽還沒被灰太狼吃掉了？

王耀刷到灰太狼大喊一句——“我一定會回來的~~~”——的時候，老花驀地把車子給踩了剎車。

老花回頭，王耀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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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花說：“老板，前邊出事故了，路給堵住了，恐怕一時半會兒的走不動。”

王耀不着急：“沒事兒。”

王耀打算刷下一集。

老花這個時候突然來一句：“老板，那不是盛先生嗎？诶喲，他怎麽三天兩頭開車不是刮蹭就是磕碰？”

王耀平板都沒關，給随手擱一旁座位上，傾了身體伸長脖子給看去。

還真是盛昭。

盛昭在那兒跟車主理論。

“我都打超車燈了，你蹿什麽蹿？你屬猴啊你蹿？”

“我就不給超怎麽滴？開奔馳了不起啊？老子開寶馬比你差啊？你憑什麽超老子車？老子就不讓你超！現在是你車撞的我的車，你賠！老子不要賠款，你得原原本本給老子弄輛全新的寶馬730.”

盛昭聽他張口閉口的老子老子，氣得額頭青筋暴跳！

“草你大爺的一輛730在我面前杠！”

“那你賠啊！”

“陪你媽媽要不要？！”

路人：哈哈哈哈哈哈！

盛昭：“給你臉了！搞個二手寶馬碰瓷我！”

“你賠不賠？不賠今天這事兒甭想了結！”

盛昭缺那點錢嗎？不缺！但是他又不是蠢貨，憑什麽割肉給別人下嘴？“等交警過來劃責任！我不跟你争。別跟我說話，離我遠點你個死魚眼！”

“你說什麽？有本事你再說一遍，誰死魚眼？你他媽才死魚眼！”

“瞎了你狗眼，滿大街人都長眼睛我不比你帥？！你個四眼仔油膩佬傻叉犢子！”

“草泥馬！！！”

打起來了。

盛昭後動的手。

王耀開了車門，走了下去。

前邊一輛車，後邊一輛車，全都開了車門。

也不多。

一車下來四個保镖。

就八個。

出場實在是太拉風。

所有人都給看了過去。有人還偷偷錄視頻。

王耀拄着手杖走過去，保镖上去就把人給扯開了。盛昭沒和這寶馬車主杠了，依舊很生氣，臉都氣綠了。

但是看到王耀，忍不住就紅臉。心裏不免哀嚎：為什麽他出糗的事情總能被王耀看到？

王耀拿出來一張支票，給簽了個數字，然後伸手遞給這寶馬車主。寶馬車主看着王耀：“……”

好吧好吧，仔細一看，是他惹不起的大佬。

盛昭給生氣。

沖王耀嚷道：“給他幹什麽？！”

“他故意的！”

寶馬車主想和他再嘴炮一回，但是看了看王耀，沒說話。

王耀聲音很平常，“車子應該還能開吧？大早上的堵着路影響交通也不好。”

寶馬車主立馬鑽車裏去，三兩下發動車子給走了。

王耀看盛昭那車，後視鏡都沒了。

讓保镖處理。

王耀對盛昭道：“上我的車，我送你。”

盛昭心裏扭捏了兩秒，就給上了王耀的車。

車裏還在唱喜羊羊美羊羊……

盛昭：“……”

王耀伸手拿過平板，直接黑屏。他面色平常，看不出異樣。就是手心有點汗。

自從上次王耀照顧了他那幾天之後，他們已經兩個多月沒見了。盛昭坐在王耀旁邊，忍不住看了看王耀，王耀和以前并沒有什麽不一樣。

依舊臉龐微冷，然而神色從來溫和。

“謝謝啊王總。”

“不客氣。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你經常自己開車嗎？”

盛昭回答他：“我喜歡開車。”

就是老碰車兒！

王耀看他臉紅了，怪可愛的。

還是個大孩子。

性格要強吧，可是心性還腼腆着。

想日。

王耀看着他，對他道：“早高峰開車還是穩着一點好。如果有事兒，寧願早起一點，也不要開太快了。”

盛昭“哦”了一聲。

車子裏頓時安安靜靜。

有不知名的氣氛在醞釀着。

王耀隔這麽久沒見盛昭，覺得盛昭也沒什麽變化，但是就連臉上看不太清的微微絨毛都對他帶有致命的吸引力，想用臉頰去感受感受。

但是他沒看盛昭。

安安靜靜坐着。

手裏的平板滑動着浏覽新聞的頁面，卻一個新聞沒點進去，一個字也都沒看進去。

盛昭坐王耀旁邊，只覺得身體莫名的躁動。

他們之間，真的應該不再見面的好。

可是這個圈子只有這麽大，世界這麽小，不可能不碰面的。要是刻意一點，一天都能碰上幾次。

比如周邊好吃的飯店。

比如周邊好吃的糕點屋。

比如周邊散心遛狗的公園。

……

但是，同樣刻意一點，也能好幾個月不見一次面。

那種事情，真的沒法忘掉。

已經很盡力了。

越盡力，等于越用力回想一遍。

時間流逝過去。

他被他疼愛過。

那樣的沒有彼此。

那樣的交合糾纏。

在腦海裏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