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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多是個愛面子的人,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小時候他要做幼兒園新衣服最多、文具盒上還得有漂亮小花的小朋友,長大了他要做襯衫不能有一絲褶皺、從頭到腳要精心搭配的精致帥哥。
此時此刻,這位精致帥哥被淘米水淋了個慘烈,偏偏還被自己今天剛接手的病人逮了個正着。
要是一面之緣也就罷了,問題是明天和後天這位叫……
叫什麽來着?只知道是自己的病人,忘了叫什麽。
總之就是接下來的兩天這人還要去找自己打針,就像“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一樣,你帥的時候別人未必記得,但你囧的時候可以成為別人的笑談至少一年。
梁多站在那裏嘆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夾着的煙。
蔣韓打量着他,然後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來。
梁多看着面前遞過來的紙巾,無奈地道謝,心說:紙巾我也有。
但現在,怕是也淋濕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背着的書包,斥巨資買的,也不知道還救不救得回來。
梁多接過蔣韓遞來的紙巾:“謝謝。”
太囧了,不如死了算了。
梁多覺得,如果這世界真的有alpha、beta和omega,真的有信息素這個東西,他一定是大米味兒的omega,還是東北五常大米,挺貴的。
他扯開紙巾包裝的封口,手一抖,夾在指間濕漉漉蔫噠噠的煙頭掉在了地上。
梁多剛要彎腰去撿,面前的人已經先一步撿了起來。
這人叫什麽來着?
梁多平時記性挺好的,今天怎麽就想不起來了呢?
可能是因為受了太多的沖擊,緩緩就好了。
蔣韓撿起煙頭,扔到了路邊的垃圾桶,此時他同行的朋友們已經過來,用眼神試探着問這倒黴蛋是誰。
蔣韓小聲說:“我有點事,你們先走,等會我過去找你們。”
朋友們走了,路過倒黴蛋梁多的時候“順便”“偷瞄”了他兩眼。
梁多知道有人從自己身邊走過,還不止一個,丢人還丢了個倍數出來,煩死了。
蔣韓走回來的時候,梁多已經摘了眼鏡滿臉怨念地用紙巾擦臉,一甩頭,發絲間還甩出了晶瑩剔透的大米粒來。
“這米應該不便宜。”梁多試圖用玩笑來緩解此刻的尴尬。
蔣韓仰頭看過去,實在看不出是誰家幹的這缺德事兒。
“不過……”梁多深呼吸,最後還是沒忍住,咬牙切齒地對着樓上喊,“能不能有點兒公德心啊?今天是往外潑水,砸不死人,明天是不是直接丢花盆?高空墜物傷害他人要付法律責任的知不知道?”
蔣韓站在那兒看着梁多發飙,萬萬沒想到這看起來挺秀氣的小大夫竟然嗓門這麽大。
他是不知道,當初梁多第一次因為同學的惡作劇走到泡屍池,差點兒叫得整棟樓都塌掉。
小梁大夫是有實力的。
等梁多發洩完,終于舒服點兒了,皺着眉胡亂擦了一把,把剩下的紙巾還給了蔣韓。
“謝謝。”他又道謝,“見笑了。”
蔣韓沒接紙巾:“你拿着吧,書包還有水。”
說起書包就生氣。
梁多取下背後背着的書包,扁着嘴甩了甩,像是受盡了委屈的小學生,可憐兮兮的。
頭發是濕的,衣服也濕了。
梁多整理好心情,準備趕緊回家躲起來舔舐自己的傷口去。
“就這樣吧。”梁多說,“遇見你很開心,我先走了。”
開心是不可能的。
但先走是真的。
梁多拎着他的書包繞開站在面前的蔣韓就往巷子口走,也得虧這是酒吧的後巷,人少,要不更丢人。
可問題是,人這麽少的巷子都能遇見自己的病人,這是何等的孽緣啊!
天果然要亡我。
梁多郁結。
蔣韓扭頭看着他,在他身後說了句“拜拜”,低頭看了一眼手裏那包最後還是被梁多塞還回來的紙巾。
梁多打車跑了,回到家喝了一整盒的牛奶以此來撫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第二天一早,梁多剛睜眼,習慣性地看手機,發現六點多的時候楊嘯聞發來微信,問他說:我可以追你嗎?
梁多揉揉眉心,十分冷漠地回了一個:別。
昨天秋高氣爽,心情在晚上之前都挺好,但今天一拉開窗簾,外面陰雨綿綿,像是在祭奠他逝去的那段友情。
梁多伸了個懶腰,揉了揉脖子,洗了個澡,煮了個咖啡,喝完之後拎着昨天回來後裝在袋子裏的書包跟毛衣出了門,他打算今天把它們送去洗。但梁多剛走出樓門立刻轉身又回去了,倒不是因為大白天撞了鬼,而是一陣風吹來,他意識到自己穿少了。
梁多已經過了“要風度不要溫度”的輕狂年代,現在的他保暖被放在第一位。
他回家,重新換了件厚重的大衣,跟路人比起來自己穿得實在有點兒誇張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淋了一頭的水,總之今天起床之後他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感冒。
待會兒到診所得先給自己找幾片藥吃吃。
今天的梁多沒心思騎自行車追風,畢竟除了風還有雨,還有冷空氣。
他打着傘走到自己的車邊,一天沒開,擋風玻璃前落了不少的落葉。
秋天就是這樣,讓人歡喜讓人憂。
他把落葉都拾起來,扔進垃圾桶,掏出口袋裏的紙巾擦了擦手,然後回到了車上。
發動車子前,梁多突然想起忘了看今日宜忌,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他開始對這東西堅信不疑。
系好安全帶,梁多掏出手機。
今日宜安葬,忌開張。
梁多心說:完蛋,我今天怎麽都要開張的。
他開車的時候還在琢磨這事兒,為了尋求心理安慰,他最後把這“開張”曲解為了身體上的那種“開張”,或者說——張開。
人嘛,總是要給自己找一條活路的。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梁多今天真的很不順,他一路堵車,到診所的時候已經九點多,到了之後找停車位愣是找了二十多分鐘,最後不得不把車開進人家大學裏,停在了學校的停車場。
拿地方其實挺不錯的,寬敞且車少,但問題是梁多從學校走到診所還要十來分鐘,這麽一折騰,他開門營業已經快十點。
開門時間晚,還錯過了早飯。
隔壁王嬸兒家的包子一個不剩都賣光了,連梁多最不喜歡的豬肉芹菜餡都沒了。
王嬸兒說:“好像附近來了個施工隊,一口氣都給我包圓了。”
最後,梁多只能去超市買了包餅幹回去吃,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來自己把要送洗的衣服放在後備箱,竟然忘了拿過來。
就說不順。
今天不只是不宜開張,甚至不宜出行。
梁多告訴自己不要太迷信,但下一秒又開始說:“有些事兒你不信真的不行。”
這一天始終都挺喪的,因為下雨,午餐的外賣來得晚了将近一個小時,這也就算了,送來之後湯面裏的湯已經灑得差不多了。
梁多懶得跟外賣小哥争論,想着人家也不容易,就這麽湊合吃了,結果吃着吃着,在面裏看到一根頭發絲,長的,顯然不是他的。
行,早飯沒吃好,這午飯也別繼續吃了。
梁多看了眼時間,下午一點多,他覺得今天有必要早點回家。
坐在桌前随手翻病歷本,看到昨天的,原來那小子叫蔣韓。
梁多又仰頭看了一眼挂在牆上的時鐘,都這時候了,怎麽還沒來?
他打算蔣韓來挂完點滴他就關門回家。
蔣韓推門進來的時候,梁多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陰雨綿綿,又沒什麽人來,這種天氣最适合睡覺了。
蔣韓帶着一身的潮氣,把濕淋淋的雨傘放在了門,他站在那裏看了一眼趴在那兒的人,猶豫了一下,不确定要不要叫對方。
梁多雖然睡着了,但睡得不實,蔣韓往裏面走他就驚醒了。
“來了啊。”梁多今天沒戴眼鏡,整個人也沒昨天那麽有精神,尤其這會兒剛睡醒,臉上還被手表壓出了一道紅痕。
蔣韓乖乖點頭:“來晚了。”
“沒事兒。”梁多起身,去給他配藥。
蔣韓一直盯着梁多看,一開始梁多不知道,配好藥轉身回來的時候剛好對上對方的視線,照理說,視線是虛無的,沒有實體的,可偏偏蔣韓望過來的卻好像十分有力,撞得梁多差點兒往後一個跟頭倒過去。
看什麽看?
梁多以為對方是因為昨晚的事情才這麽看着自己。
他裝作無事發生,過去給蔣韓打針:“閉眼吧。”
他還記得蔣韓說自己暈針,打針前特意友好地提醒了一下。
蔣韓閉上眼,針尖紮進血管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
等到他睜開眼睛,又開始盯着梁多看。
“我知道自己長得帥,”梁多說,“但你這麽盯着帥哥看,有點不太禮貌。”
今日宜忌可沒說要廣結善緣,心情不是很美妙的梁多不打算哄他玩了。
“對不起。”蔣韓尴尬地笑了笑,然後說,“我是在看你的臉。”
“是,臉帥。”
“不是……”蔣韓先是否認了一下,然後覺得不對,“你是挺帥的,但我看你不是因為這個。”
梁多擡眼看他:“那因為什麽?”
蔣韓像是強忍着笑,遲疑了一下才說:“梁醫生,你……嘴角有口水印。”
煩了,毀滅吧。
梁多真的不太想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13 07:45:22~2020-09-14 07:08: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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