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黏黏糊糊

劉順發覺劉毅最近有點反常，具體行為用兩個字概括：黏糊！

除了上課時間以外，他基本上是形影不離地黏着劉順，就像一個跟屁蟲似的，劉順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就連上個廁所他也要站在門口守着。他還仗着周偉吳迪知道他們的關系幹脆住進了303號寝室。白天死纏劉順，到了晚上便和劉順擠在一張小床上不管不顧地做一些羞恥的事情，那個黏糊膩歪勁兒，時常把劉順搞得哭笑不得，畢竟寝室裏又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如果表現得太過親熱，會給旁觀者帶來一些無法避免的尴尬。

對此周偉最有發言權，吳迪那小子在這兒待不下去了還有王子殿下那座避風港，可他除了寝室根本沒地方可去。

周偉感到很苦逼，別人睡覺前聽的是催眠曲，而伴随他入睡的卻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

比如，啵啵啵的親吻聲，吱吱吱的床鋪搖晃聲，還有劉順如同蚊子叫般的嬌喘聲。

最後這個聲音簡直不能忍！

周偉想不明白，劉順那家夥平時粗魯豪邁的不得了，怎麽被親幾口摸兩下畫風就突變了呢？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劉順的嬌嗔呻/吟便準時響起，雖然他極力壓制了，但是在針落有聲的夜裏，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音也會被無限放大，并不妨礙那些隐忍的喘息聲音在寝室上空盤旋不斷。

身處在這種環境裏，周偉每晚都睡不好覺，最開始光聽見劉順在那兒喊“不要啊不要啊”，然後喊着喊着各種亂七八糟令人遐想的聲音便轟轟烈烈地奏響了。聽在周偉耳裏，那叫一個激情澎湃。他今年二十歲出頭，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那兩個家夥天天在他面前上演小嗨片，叫他如何承受得住！好幾次他恨不得拍案而起，忽地一下把他們的床鋪給掀掉算了，可他終究還是有點忌諱劉毅，對方身上那種與同齡人不相符的老成持重令他望而生畏。

況且通過幾天的觀察，他也發現劉毅有點奇怪。對方總是不經意地流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卻又強裝若無其事。再就是他黏劉順黏得太厲害，就像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把劉順視為生活的重心，如果離開了對方便活不下去似的。

周偉還發現，原本就不茍言笑不太合群的他忽然間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他除了跟劉順膩歪，幾乎不和其他人交流，仿佛他的世界只需要劉順一人就夠了，他可以為其放棄一切，包括他的學業、他的成就、他的所有。

他的變化令周偉感到不安，親兄弟之間的愛戀本來就十分艱難，他們所承受的壓力更是常人無法體會的痛心疾首。

周偉偶爾會想到他們的将來，縱使希望再渺茫，縱使心中已有了不好的設想，周偉仍舊希望在許多年以後他們三個室友帶着各自的家屬出來聚會時，跟在劉順身後的人永遠都是那個酷酷的、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冰塊大哥。

和大多數同性情侶比起來，他們兄弟倆其實挺可憐的。特別是劉順，總是把傷痛壓在心底，卻把笑容挂在臉上，讓人想安慰他都不行。

周偉心疼他，這兩年來一直如此。有時候很想為他做點什麽，可是，無能為力。就好像你給他再多的安慰與鼓勵，也抵擋不住現實的殘酷，還不如讓他獨自梳理紛亂如麻的情緒，獨自撫平深埋在心底的憂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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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劉毅回學校上課去了，吳迪在王子殿下那裏徹夜未歸，寝室裏只剩下劉順和周偉兩個人。

閑着沒事兒，他們玩起了游戲，還是聯機PK，一邊打一邊鬥嘴。

周偉操控的小人被劉順打了一個五連擊，他猛拍鍵盤叫道：“你特麽不能溫柔點啊？！”

劉順乘勝追擊，兩三下把周偉的小人給KO了，“溫柔是個什麽東東？這詞兒我不認識！”

周偉嗤笑，“你每晚窩在你哥懷裏溫柔得像只小綿羊似的，一晚上就聽你哼哼唧唧個不停，你們能不能照顧一下我這個孤家寡人的感受！”

劉順被他說得面紅耳熱的，“其實我們沒做到那一步，”接着幹笑兩下，“我哥這些天不知道怎麽了，好像神神叨叨的。那股黏糊勁搞得我都快受不了了，之前還輕言細語地哄了他半天才把他勸去上課，要不他今天又得黏我黏一天。”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你多和他溝通一下啊，我也覺得他最近怪怪的。”

“我問了，他什麽都沒說。”劉順嘆了口氣，“找機會我再問問吧。”

“嗯，真有什麽事大家一起解決。”周偉點回到游戲基礎界面，開始了新的一局，“我們接着打吧，這次我一定要把你虐成豆腐渣！”

“就你這技術渣還敢在我面前叫嚣，你要能打贏我，我把鍵盤鼠标全吞了！”

“靠！說話算數？”

“絕對算數！”

“來吧！！”

“哈！”劉順瞥了周偉一眼，見他坐直了身體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不由得感到好笑，“喂，剛才聽你說什麽孤家寡人，你不是和柯校醫在談戀愛麽？怎麽又變成單身漢了？你被他抛棄了？”

“我呸！烏鴉嘴！瞎說什麽……”周偉把即将說出口的“大實話”三個字咽回到肚子裏。

突然提到柯彥，他一時沒了玩樂的興致，不小心走了下神，他的小人又被劉順給幹掉了。

劉順斜睨着他，一針見血道：“老實交代，你的柯校醫把你怎麽了？本來玩得好好的，一提起他你就慫了，難道他真把你給甩了？媽蛋，我找他理論去！”

“沒有，就是我感覺我們不像在談戀愛，我們的關系一下子變得很奇怪，那個，要怎麽說呢，嗯……”周偉吞吞吐吐了半天也說不清楚他和柯彥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關系。雖然他們确定了戀愛關系，但他們仍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柯彥如果興致來了就約一約，其他時間基本上是各忙各的。這樣的相處方式連普通朋友都不如，他根本體會不到戀愛的甜蜜。

“前不久我和壯壯在食堂門口聊天被他撞見了，他當時掉頭就走了，後來我也跟他解釋了，他嘴上說着不介意，可行動上對我卻不冷不熱的。如果他真的為這件事和我耍性子，那我還有機會挽救不是麽？我就怕是別的原因。”周偉轉過身體望着劉順，臉上挂着不常有的憂郁神情，“當時他說和我試試，我以為他所說的試試，就是努力接納我，真心和我一起走下去。可現在看來，那個試試真的就是試着相處一下而已，他心情好就喊我一起吃個飯，心情不好可以幾天不聯系我。被他這麽吊着，我覺得好累。”

“說白了你就是太遷就他了，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所以才會搞成這樣的局面！要麽找他問清楚，要麽晾他一段時間，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不能總被他牽着鼻子走。”劉順走過來，拍了拍周偉的肩膀，“兄弟，你犯了一個戀愛大忌。兩人在一起應該是平等的，不要把自己擺在卑微的位置。原來我就是這麽卑微的愛着我哥，寧願自怨自艾也不願坦然面對，結果錯過了那麽多本該屬于我們的時光，你可不要學我，拿出你打籃球時的霸氣，像個男人一樣去處理這件事情。”

被劉順這麽一點，周偉醍醐灌頂般頓悟了過來，唰地一下站起來，如同一只覺醒的雄獅，牛逼哄哄地高昂頭顱，“就像你說的一樣，我平時對他太好了，什麽事都依着他，把他給慣得一點都不知道珍惜了。這次我一定要把他那股裝勁兒給滅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和我甩臉子！”

“滅歸滅，但也不要做得太過。想要和他好好的過，就得把問題全解決了，首先你必須搞清楚你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劉順說着又提醒道，“你別光嘴上說得厲害，結果一見到他就成慫逼了，到時候原因都沒問出來，反倒又被他刺激一下。雄起一次給我們看看，他要是敢和你耍性子，你就用你強壯的體魄征服他！”

“好！就這麽說定了！”

周偉習慣性地擺出叉腰大笑的動作，計劃還沒實施就已經樂成傻逼了。

劉順一臉擔憂地看着他，總覺得他和柯彥不在同一個段位上……

接下來兩人又玩了會兒游戲，劉順突然提出想去學校外面找房子，周偉當然舉雙手贊成。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睡過安穩覺了，生物鐘被嚴重打亂，他感覺自己快要神經衰弱了。二話不說，他拉着劉順就往外走，打算陪着對方出去找房子。

他們有說有笑的來到校外，一個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眼簾。周偉沒想到短期之內會在同一個地方再次偶遇柯彥。瞧着那張令他魂牽夢繞的臉蛋，心中忍不住一陣悸動，大概是太喜歡的原因，對于柯彥，他始終做不到視而不見。

這時胳膊上忽然傳來疼痛感，他疑惑地望向掐他胳膊的罪魁禍首，只聽對方恨鐵不成鋼道：“趕緊收起你的癡傻樣兒！別忘了你先前說過的話！雄起！知道嗎？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哦哦！”周偉連連答應着，接着又問，“我是先晾着他，還是直接征服他？”

問完沒等到劉順的答複，一個不經意地擡頭正巧和柯彥的目光碰在一起。

兩人同時微怔了一下，周偉牢記劉順的叮囑，佯裝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殊不知自己竟然錯過了柯彥對他展露出的暖心笑顏。

……

柯彥滿臉訝異地看着自己的小男朋友連聲招呼也不打就直接走了，一時呆立在原地，半天挪不動腳步。

其實他已經猜到周偉對他不理不睬的原因，只是還有點不敢相信。他習慣了周偉總是圍着他打轉，突然視他為無物，令他接受不能。他總覺得自己不管有多任性，多陰晴不定，周偉也不會和他計較的，依然一如既往地遷就着他，逢迎着他，可他卻沒想過，對方也會有累了倦了的一天。

那天，當他看見周偉和一個漂亮的男孩在食堂門口拉拉扯扯的時候，他的心裏确實酸得冒泡。當時他的腦子裏忽然閃出了一個消極的念頭，他覺得那個男孩和周偉站在一起要比他和周偉般配多了。一輩子的時間真的太長了，特別是沒有定性的年輕人，會給這段感情帶來太多不安定的因素。他發覺自己真是太欠考慮了，因為一時的感動而答應了周偉“在一起”的要求，其實他還沒有做好迎接一段新戀情的準備。所以他想獨自冷靜的思考一下，等把思路捋順了，再來決定該如何處理他和周偉之間的感情。

這些天他一直對周偉不鹹不淡的，周偉不來找他，他絕對不會主動聯系對方。他也意識到這麽做有點傷人，有時候挺想給周偉打個電話或者發條短信，可是不知道哪根筋扭住了，他就是別別扭扭的拉不下這個臉。

他這麽被動，害得周偉也熱情不起來，在他這裏連着幾次碰了一鼻子灰後，對方便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察覺到他們的感情出現了嚴重的裂痕，他這才慌亂起來。已經整整三天了，周偉一次也沒有聯系過他，他怕周偉對他失望了，準備放棄他了，一想到今後他們會成為陌路人，他沒來由的感到惶恐。

他再次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神經病。

周偉黏着他的時候，他就不停地花樣作死。等周偉不理他了，他又後悔得想撞牆。

每次都是這樣，在一起時不好好珍惜，等分開了又追悔莫及。

除了神經病，柯彥想不出更好的詞來形容自己。

……

周偉并不知道柯彥此時正處在極度自我厭惡之中，他還在回想先前與柯彥偶遇的情景。他們明明已經看到了彼此，卻互不理睬的插肩而過。只是短短的幾天而已，他倆的關系竟然冷淡得如同陌生人一般。周偉想不通他們之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越想越覺得心裏揪痛得厲害。

劉順看出他情緒有點不對勁，不禁擔心地問：“你怎麽了？悶悶不樂的？沒和柯校醫打招呼，這會兒後悔了？”

“……”周偉發覺劉順的眼光挺毒辣的，一下子便看出了他心裏的想法。

“你要真後悔了就去找他吧。”劉順都懶得鄙視他了，翻起大白眼抛給他一個“你沒救了”的眼神，“就你這熊樣兒，估計這輩子很難在他面前神氣起來。唉，感情這回事，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覺得怎麽痛快就怎麽做吧。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見到他了別上趕着巴結，主要是解決問題！”

聽了這番話，周偉如獲大赦般籲了一口長氣，然後試探着問：“那我現在去找他？”

“去吧去吧。”劉順不耐煩地揮揮手，“兒大不中留。”

“去去，誰是你兒子！”周偉還沒忘記他們出來的目的，房子都還沒開始找，自己就這麽走了，好像很不厚道，“我還是等會再去吧，先陪你找房子。”

劉順把他往前推，“行了行了，不用你陪，你快去吧，免得老惦記着。”

周偉還有點猶豫，“那我真的走了？”

劉順快要受不了他了，“你怎麽這麽婆媽！”

“好好，我走，我馬上走。”

周偉嘟嘟囔囔地走了，劉順看着他風風火火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發笑，突然覺得柯彥能遇到他，并且被他喜歡上，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遠處傳來課間鈴聲，不知不覺的上午就過去了一半。劉順來到學校附近的一片小區裏，準備趕在劉毅下課之前把房子的事情落實下來。

這片小區有些年份了，因為被幾所大學團團包圍着，當地人看準商機幾乎都把房子隔成好幾間專門用來出租掙錢。

劉順不想和太多人合租，他找了一大圈總算找了一間獨立的小套房。

他這人也不太會還價，房東給出的價格他只是适當的還了一點，接着交錢領鑰匙，一鼓作氣地把房子租了下來。眼瞅着時間還夠，他又奔回到寝室裏打包行李，再去超市裏買了一些生活必備品。等他把房間整理得差不多了，劉毅的電話正好打了進來。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略顯暗啞，卻依舊性感，令他心動。

“劉順，你在哪兒？我提前跑出來了，你怎麽不在寝室裏等我？”

“你在我的寝室裏？”劉順沒料到他會逃課，語調不由得拔高了幾分，“我在外面，你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你在外面幹什麽呢？”劉毅還是一副慵懶的調調，“我想你了……”

“咳咳……”發覺他的黏糊病又犯了，劉順一時接不上話。

“你不要回寝室了，在校門口等我，我已經走出來了。”

“好好。”

“不要挂電話，我要聽你的聲音。”

“……”嘿？還撒上嬌了！

劉順最怕他撒嬌，他一嗲，劉順立馬棄械投降，“嗯嗯，我不挂。”

“你走到哪兒了？我快要走到校門口了。”

“我在北街，五分鐘就走過來了。”

“你去北街幹什麽？”

“呃……”劉順其實想把他直接帶到租房裏讓他驚喜一下，于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實話。

“你不老實。”劉毅加重鼻音，說起話來像得了重感冒似的，“你有事瞞着我，對嗎？”

嗤，不要搞得可憐兮兮的好不好！劉順真拿他沒辦法。

“我在外面租房子，本來還想給你一個surprise！你老追着問幹什麽！一點懸念都沒有了！”

“哦？已經租好了嗎？”

“租好了。”

“呵……今晚終于沒人打擾我們了。”

手機的另一端響起一陣愉悅的笑聲，由此可見，那家夥的心情應該特別舒爽。

劉順菊花一緊，心中陡然升起一種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悲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