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一回生二回熟，夜陌很快毫不費力地“抓”死了另一只蟲王

随着夜陌的介紹看了一圈，而後自我介紹道：“我叫鐘銳。”接着介紹自己身邊的兩個副手：“王一然，雷納德。”

“重傷的留在這裏，由夜星和鴻鹄負責照看，遇到特殊情況可以随機應變，這鬼地方信號太差。”夜陌囑咐了幾句，“剩下的人，出發！”

鐘銳帶路走在最前面，因為前方抵抗部隊也在後退的緣故，他們很快就趕上了。鐘銳口中“剩下的六七百人”已經縮水至三四百人，邊打邊退，看情形很是艱難。

“落英散華——”

“長風破曦——”

夜陌拔劍沖上去，在劍上附了空間之力，效果竟然意外的好，撂翻了一大片。不遠處拿着武器正與蟲子搏鬥的的士兵不由得一愣，她收了劍一邊往那邊跑一邊大吼：“不要用槍，用激光劍！順着口器劃破食道！”

身後的寧墨晗剛好反手一劍弄死了一只，倒是做了活教材。夜陌仗着自己身手好，将破曦背到背上，反手執雙匕，輕巧地在蟲子中翻上翻下，經常一刀下去就是一只，一刀弄不死的就再補一刀，很快靠近了那些士兵。

她用戰神卡住蟲子張開的嘴，借力躍到半空，把黑曜高高地扔下去，紮破了那蟲子的食管，掉到蟲子的背上拔下黑曜，一個翻身翻下蟲屍順手取出戰神，然後一腳把蟲子屍體踹出去，砸翻了兩只正往過來撲的蟲子，然後飛身上去一個一刀，轉頭問身後已經吓傻了的士兵：“你們長官呢？”

“在那邊——”他遠遠一指，夜陌輕輕一點頭：“謝啦。”然後一匕首飛過去，紮在另一只蟲子身上，三兩步一躍将另一只匕首也擲下去，了結了它之後落地，輕巧地拔出雙匕，朝着士兵所指的方向一路殺過去。

身後又有蟲子圍上來，士兵一咬牙，學着夜陌的方法用軍刀卡在蟲子大張的口中，艱難地爬了上去，使了吃奶的力氣狠狠地用激光劍狠狠紮向它的食道。

第一次沒有紮進去，他狠狠心再來了一次。蟲子掙紮了幾下不動了，他松了一口氣，翻身下來從它口中取出軍刀，撲向另外一只。

夜陌一路往士兵所指的方向殺過去，身上染了一身血，偶爾順手的時候還會從蟲屍裏取走結晶，這些結晶有大有小，純淨度也不相同，她絲毫不嫌棄地開了個小空間全部塞了進去，看見有危險的還會上去幫一把。

打着殺着，她漸漸靠近了那個紮堆站了四五十人的地方。那些人圍成了一個圓圈，不要命一樣地拼殺着，護着圓圈中的幾個人。眼看着一個紅着眼的年輕戰士正在和一只蟲子纏鬥，另外一只從側邊沖過來，偏偏身邊的人也被蟲子纏着……

79.琉璃星（七）

她迅速解決掉手邊這只，一腳踹飛前面擋路的那只，将黑曜穩穩地擲出，猛地跳躍而起，踏着蟲子的背三兩下靠近，将戰神刺入另一只蟲子的食道。她又三兩下跑到那個年輕戰士身邊，随手拔下蟲子背上的黑曜，将蟲屍狠狠踹出去，撞翻另幾只倒黴蟲。

“你們長官呢？”夜陌回頭問那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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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他的眼睛裏全是警惕。

“追風傭兵團，凰火，奉命支援。”她答道。

“長官……在裏面。”戰士側身讓出一個缺口，又開始對付起蜂擁而至的蟲子。

四五十人圍成的保護圈裏只有三個人，一個躺着兩個蹲着，見夜陌走進，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的強壯男子毫不客氣地擡槍對準了她，她連忙将匕首入鞘：“追風傭兵團奉命前來支援，請讓我見這裏的最高長官。”

他眼一瞪：“我就是最高長官，有什麽事兒？”

夜陌無奈地一攤手：“請不要在這個時候開玩笑。”她的目光掃過一蹲一躺的另外兩個人，蹲着的那個氣質從容淡定，随性不羁，雖然看不到臉，但絕對不會是一支萬人部隊的指揮官。

所以她直接看向了那個躺着的男子，行了一個标準的禮：“卓長官！”

濃眉大眼的男子嚯地站起來，眼睛一瞪，剛想說什麽，卻聽得一個虛弱卻堅定的聲音阻止道：“孟北，不得無禮。”

他強撐着身子，在旁邊男子的攙扶下緩緩地站起來：“你好，我是卓越。”

“卓長官你好，我是追風傭兵團團長凰火。”

卓越終于還是半躺了下去，夜陌注意到他腿側和胸口大片大片的血跡。他喘了口氣，擡頭直視着夜陌的眼睛：“見我何事？”

“卓長官，我很好奇，究竟誰想害你？”

夜陌話一出口，孟北的臉色就一變，還是卓越擡手阻住了他：“閣下好心思。不過我并不認識那人是誰，也并不知道他為何要害我。”

“那人？”她敏銳地捕捉到了重點，“你見過他？他長什麽樣？”

卓越眉頭微皺，避開了她的問題：“我覺得此時此刻，戰場上似乎更為重要。”

“不，這個更重要。是一身休閑服，使棍，長得很英氣的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還是用扇，一身白衣，長得很漂亮的年輕男子？”

說到第二個的時候，卓越的臉色微微一變，于是她立刻肯定又是某人在作妖：“北涼？”

孟北的槍口又對準了她：“你和那個男的是同夥？”

“你放心，他想對付的不是你們長官，說句不好聽的，卓長官恐怕還入不了他的眼。”夜陌冷笑，複又拔出黑曜和戰神，準備出去繼續殺敵，畢竟已經搞清楚是北涼搞得鬼，她原來的問題也就沒有問的必要了。

“你等等！”

她疑惑：“卓長官還有什麽事？”

“咳……咳咳……”他咳了兩聲，唇邊溢出鮮血，“我活不了多久了，這四百多人就交給你了，請帶着他們活着出去。”

夜陌大驚：“長官您別亂說話！我自己都還泥菩薩過河，這四百多號人交到我手上您不怕蝕了老本啊？！”

這是真話。

這裏條件實在太差，追風勉強有自保的能力，但想毫發無傷也是不可能的。加上她這人比較重視承諾，要是答應了就肯定不會毀諾，再拉扯着四百來人，她自個兒的小命還想不想要了？

“那加上我呢？”

一直背對着她的男子站起身擡起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夜陌覺得他的聲音在哪個地方聽過，目光掃過男子明豔的眉目，然後滑過他嘴角戲谑的弧度，終于想起來了此人是誰：“邢部長，好巧。”

邢玉長眉一挑：“追風的團長不是零麽？”

“哦，零要回來了，我自然不能再占着他的代號咯。”她語速很快，“恩，改天請部長喝酒哈。就這樣，我先走了。”

夜陌說完就跑，轉身又殺進了蟲群，心底卻在暗暗腹诽：這人怎麽跑這裏來了？！

作為傭兵總部的老大，不應該在後方坐鎮嗎？為什麽跑到第一戰線的正面戰場了啊？！究竟為什麽啊？！

這人太危險，氣息甚至和北涼不相上下，還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吧。

蟲族的排洩物能夠阻絕信號，因此琉璃星表面的信號非常差，她不得不一路往外殺。空間之刃戳死一只，黑曜紮死一只，她把戰神從死蟲的背上拔下來，一腳把屍體踹開，然後在原地扶着膝蓋大喘氣——這樣的戰鬥是極累的，尤其是這種蟲子需要用很大力氣才能戳破它們的皮膚。

她喘了會兒，覺得好了些，剛剛直起身，就感覺身後空間輕微的震動。攻擊來不及了，她立刻轉身反手執匕準備格擋，準備硬抗一下然後反擊。

然而在蟲子已經靠近張開了嘴，夜陌甚至可以聞到它口中的血氣的時候，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接着，一只暗镖掠過她的臉龐，很快，她聽見身後悶悶的低吼。

嚴子禦朝她一點頭，一刀結果了自己身前的蟲子，走近幾步将暗镖從蟲屍內掏出來。夜陌注意到暗镖上的血跡深深淺淺，看起來應該不僅僅殺了一兩只蟲子而已。

“謝了。”她道謝，“看見時官了嗎？”

“沒有。”嚴子禦聲音微啞，“我也在找她。”

夜陌幾人的戰力都比較強大，掌握了弱點的士兵們兩三人對付一個，殺得倒也挺快，原先看起來密密麻麻的蟲群現在看上去稀疏了不少。她将一只自己往上撲的蟲子兩下處理掉，旁邊還在掙紮的也給補了一刀，順手掏出了結晶塞進空間，讓白羽粗略定位，往星星所在的位置繼續一路殺過去。

沒想到嚴子禦也跟在她身後殺殺殺。夜陌眼角的餘光看見他線條優美的下颌，心道：我看你能忍多久！

“你和時官長得很像。”他說，用閑話家常一般的口吻，可惜在血腥的殺戮場上，這個話題挑得不太好。

果不其然！她愉悅地微微抿了下唇，淡淡地回答：“她是我表姐。”

嚴子禦：“哦。”

然後……

沒了！

沒了！！

夜陌：我靠你就不能多問幾句嗎老子說不定給你透露個連底兒掉！

打打歇歇歇歇打打，她終于在活着的蟲子、死去的蟲子、活人和死人的空隙間看見了星星靈活的身影。

81.琉璃星（九）

星星的體術僅僅是理論豐富，在不開啓戰術外骨骼的情況下，她只能保證自己不受傷，想解決掉對方也不容易。夜陌拔出破曦，長風破曦掃飛前面擋路的蟲子，然後快速上前，幫星星解決掉和她纏鬥着的蟲子。

“你怎麽過來了？看到時官他們了嗎？”

星星好不容易把氣喘勻乎了，直起腰答：“那幫子人沒拖住，硬甲蟲從那邊過來了，濬……鴻鹄帶着傷兵慢慢往過來撤，我先來報信，這邊信號實在太差。”

說完，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下嚴子禦，夜陌颔首示意：“自己人，說吧。”

“薔薇姐姐和小婳姐姐來琉璃星了。”星星擡頭看了眼她的臉色，“她們用特殊方法聯系上家裏了。”

聯系上聯盟了？

“家裏什麽反應？”

星星咽了口口水：“家裏……讓尉遲哥哥來保護我們……”

夜陌臉色一變：“尉遲驕陽？尉遲浩陽？”見星星神色不對：“尉遲熠陽？”

她苦着臉點點頭。

“早不來晚不來……”她從牙縫裏憋出來一句，“實在要來就是浩陽那個臭小子也比熠陽哥好啊……”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就連夜笙這樣遲鈍的人都感覺到了，寧墨晗對嚴子禦……偏偏這個時候，尉遲熠陽這個正牌未婚夫來了，怎麽想怎麽頭疼。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拍了拍星星的小肩膀：“走，找你時官姐姐去。”

星星不着痕跡地擡頭掃了嚴子禦一眼，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夜陌身後走了。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其他的人。雷納德和付哲受了重傷，付哲已經昏迷了，鐘銳正在給他們包紮傷口；寧墨晗，丁文俊，野貓幾個圍在外面擋着蟲子，夜陌的到來很是緩解了他們的壓力。畢竟不能離傷員太遠，所以對于蟲子的傷害也就有限。

她幹掉了幾只蟲子之後接近，囑咐星星去給那兩個治傷：“專業的事還是讓專業的人來做吧。”

星星上前，熟練地檢查傷勢，鐘銳見她雖然年紀小小但動作有模有樣，就退到外圍擊殺蟲子。

這一片的蟲子暫時被清空，寧墨晗走到她身邊，眼底蘊着憂傷：“凰火，加文和康小桐……犧牲了，我們到的時候好不容易才把付哲救下來……”

夜陌身子一僵。

都是豪爽潇灑不做作的性子，雖然只相處了這麽幾天，可到底也算同生共死過，感情自然也不一般。接着，聽寧墨晗的聲音低沉：“我和小姨多少學過些，付哲……恐怕也不太好。”

不久，星星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付哲的傷……在要害，而且是在太重，這邊醫療條件又差……”

王一然一拳捶在地上，嗓音中帶着哽咽：“要不是為了救我……他也不會……”他說着說着說不下去了，又是狠狠一拳捶在地上。

夜陌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聲音冷淡卻帶着安撫的意味：“他是因為信任，才會把性命托付給你，別辜負了付哲的犧牲，連他的份一起活下去。”

夜笙聽出她語氣裏的憂傷，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王一然沉默半晌，抹了一把眼睛，紅着眼眶從付哲的衣兜中掏出一塊銘牌，正面刻着他的姓名，編號，血型，藥物過敏史，是急救的時候用的，而背面則刻了他的家庭住址。他盯着那一排小字，似乎要把它刻在腦子裏。

“你放心，我會替你照顧爸媽嫂子，把侄女養大……”

風帶走了他的聲音，夜陌轉身，抽出黑曜和戰神，面無表情地繼續殺蟲子，只是力氣比剛剛重了兩三分。

忽然，不遠處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號：“長官——”

她一驚。

這聲音是那孟北的，看來是卓越的情況不太好。蟲子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她和寧墨晗對視一眼，兩人沖了過去。

外圍警戒的士兵還記得夜陌，她們一到他就自覺地讓開了路。二人擠進去，看見卓越白着一張臉躺在地上，邢玉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孟北一邊嚎一邊伸手去搖卓越的身體。夜陌被他嚎得頭疼，忍不住用更高的聲音嚎回去：“你能不能閉會兒嘴，人死沒死還不知道呢！”

寧墨晗會意上前拉脈，剛想說這人已經死透了的時候，卓越的睫毛顫了顫，竟然又睜開了眼睛。

孟北立刻換了一張臉，臉上還挂着淚珠，喜笑顏開地拉着寧墨晗的胳膊：“您真是神醫！”

卓越咳了兩聲，聲音缥缈：“凰火，你過來。”

“我不。”夜陌拒絕，“萬一您要托孤，我是接還是不接好？不接吧，好像不大對得起您；接吧，我一個傭兵拉扯二三百號士兵，出去了聯邦找我算賬怎麽辦？”

雖然現在是合作期間，聯邦和傭兵的恩怨一筆勾銷，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她當初在蕭然和葉子楓面前堂而皇之地使用了能力，人家又不蠢，她這種來自其他文明、身負特殊能力的家夥，肯定是不惜代價也要逮住的。

換成是她自己，她也會這麽做。所以她不想和聯邦扯上半毛錢關系。

“混沌開，分陰陽，輪轉更疊萬物始蒼蒼；自春生，入秋藏，天之道四時更疊有常。”

卓越臉上含着笑意，夜陌卻僵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卓越在剛剛就已經死了，他不是卓越！

她花了半秒鐘調整情緒，而後神色如常地走上前，蹲下，将耳朵送到他唇邊。

“帶領幸存的士兵。”

“……好。”

“找一個叫時修遠的人。”

“……好。”

“找到時之沙。”

“那是什麽？”

“你會知道。我把魂石交給你，你只需要找時之沙。”

“……好。”

“不要動北涼。”

“……不。”

“他有自己的命數，你動不了他。”

夜陌沉默，她感覺手心裏被塞了一個冰冰涼涼的小東西，然後“卓越”露出溫和的微笑，對孟北道：“我走以後，所有的人統一聽凰火的，她是你們的新長官。”

孟北一愣：“您不是……”

“回光返照而已。”他笑，“聽長官的安排，努力活着。”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82.琉璃星（十）

卓越犧牲了。

夜陌看着卓越平和蒼白的容顏，知道“他”已經走了。她緩緩地擡手敬禮，很快，包括孟北在內的所有戰士都圍成一圈，鄭重地敬禮。

邢玉已經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

戰士們在原地安葬了犧牲的同伴和長官。

遠處，靳濬晨拉着一幫傷兵不急不緩地後撤。

夜陌想，命如草芥不僅是歷史課本上的過去啊。

“鴻鹄，那邊情況怎麽樣？”

靳濬晨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我們實在高估了那群士兵的戰鬥力……硬甲蟲和蟻蟲從那邊侵過來了，速度很快。這邊也有蟲子？”

“嗯，應該是血蟲的變種。”她點頭，“不過比血蟲好對付多了。這群血蟲數量不多，是非常明顯的實驗體，北涼放出來的。”

“實驗體？他們在這裏有實驗室？”他說完就自我否定般地搖頭，“不對。聯邦轄區和非聯邦轄區對于實驗室的控制都非常嚴格，想搞這樣一個實驗室難于登天，而且實驗用的蟲子從哪裏……等等，難道他們已經和……”

“別說出來。”夜陌眼睛一冷，“家裏派人過來了，等他到了再商量，把我們逼急了，就和聯邦聯手……”

“小陌，有人。”白羽在腦中提醒。

她回頭，孟北正朝她大步走來。他的眼睛依然是紅的，聲音依然渾厚有力：“雖然不知道卓長官為什麽相信你，但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凰火長官，從現在起，在場的二百一十七名戰士聽您指揮。”

夜陌唇角勾起令人安心的弧度：“我會盡力，不負囑托。”

士兵們安葬了戰友，立了簡易的墓碑，在夜陌的帶領下後撤。身後有蟻蟲和硬甲蟲追趕，突然出現的血蟲不知道會不會再次出現，這個時候還是走為上計。

夜陌的原定計劃是到正面戰場，這個“正面戰場”指的就是卓越長官率軍建立的小型防禦基地，沒想到卻被北涼一手攪黃了。琉璃星上的防禦基地雖然不多，但也有百八十個，他們現在的目的地就是另一個中型防禦基地，離他們有半個月的路程。

孤軍奮戰的滋味士兵們都嘗過，因此他們也都沒有反對去防禦基地的計劃，畢竟在防禦基地裏，有支援有後勤有物資，存活幾率比游蕩部隊大得多。

經歷了一天的奔波和戰鬥，天色漸暗之時，夜陌下令全體紮營休息。

她帶着追風的衆人在外圍布了小型的陣法，安排好了值夜的輪班這才回到營地。戰場條件太差，穿着戰鬥服往睡袋裏一鑽就開始睡覺，第二天從睡袋裏鑽出去把東西一收就可以出發。不過沒有人抱怨，因為能睡覺就已經很奢侈了，很多人都是幾天幾夜都沒有合眼，一直處于精神的極度緊繃中。

寧墨晗也沒有睡，裹着睡袋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夜陌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去另一邊的隐蔽處。

“姐，聯系上家裏了。”

“家裏怎麽說？”

“通訊很不方便，所以派了個人過來負責這邊的事，可以先斬後奏。”

“是熠陽吧。”寧墨晗淺淺地笑，“其他人你不會這麽為難。”

“嗯。”夜陌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姐，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放心吧，我會調整自己的，你看，我最近努力的成效是不是挺大？”

“不，不是這個意思。”她說，“以目前寧家的狀況，根本不需要和尉遲家聯姻。我看得出來，你和熠陽哥之間最多是友情，互相敬愛。如果你真的喜歡他，為什麽不争取呢？”

寧墨晗唇角漾開溫和的弧度：“說不定相處久了也會有呢？”

“別哄我。你和熠陽哥認識二十六年，要有那啥早就有了。”她有些不滿，“我不是小孩。”

“小陌。”她垂下眸子，“婚姻不一定需要愛情，親情、感激之情、尊重之情都可以維系一段婚姻，甚至很多當初因愛結合的夫妻，相處久了愛情也會變質成親情。你要相信，很多夫婦都不是因為愛而結婚的，遠古盲婚啞嫁的時候也有很多千古佳話呀，何況我和熠陽認識二十多年。”

夜陌有些迷茫：“不應該是……兩情相悅嗎？”

寧墨晗微微嘆氣：“我們停止這個話題吧。熠陽是最适合我的丈夫，我是最适合熠陽的妻子，我們相識多年，互相了解，并自認能容忍對方的缺陷，這就夠結婚的标準了。”然後擡頭朝她微笑：“不過你大可以找自己喜歡的，反正這兒天高皇帝遠，那幫老頭子也管不到這兒來。找個喜歡的趕緊結婚生子，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硬把一對夫妻拆散不成。”

“……姐，你就這樣……委屈一輩子？”

“哪兒委屈了。”她笑，“我覺得這樣挺好。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你也早些睡。”

夜陌擡起頭，眼睛明亮：“墨晗姐，子清姐姐喜歡哥哥，你覺得他倆有可能嗎？”

墨晗俯身揉她的腦袋：“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你哥那人啊，其實心裏什麽都明白，多和沅沅學着點，知道嗎婠婠？”

她皺臉：“這麽大了能別叫小名嗎？”

“知道了——婠婠我先回去了。”她笑意清淺，“這裏又沒人，叫兩聲怎麽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寧墨晗走後，夜陌在原地撐着下巴看月亮。

“白羽。”她在腦子裏叫，“姐姐真的很喜歡嚴子禦呢。”

白羽笑：“你怎麽知道？”

“你不覺得姐姐看他的眼神很熟悉嗎？嗯，就像……就像……”她努力地尋找着形容詞。

白羽悠悠然答：“就像齊昭以前經常看着你的眼神。”

她翻了個大白眼：“正經點！雖然熠陽哥人很好，但是我更願意讓姐姐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啊。”

“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他活學活用，“小晗和嚴子禦都不是小孩子，他們會用正确的方式處理問題的。”

“嗯，沒錯。”她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唉，果然是一閑下來就會東想西想，唔，回去研究研究接下來的計劃？”

“我拒絕。每次用星星的身體就要改寫一部分數據，不然強度太大會傷到星星的。”他義正辭嚴，“我的數據還沒修複完，拒絕進行大功率運算。好心建議，你可以找找靳濬晨，他現在應該能承受這種數量級的運算了。”

夜陌背着手往回走：“喲，這麽為星星考慮呀？不怕白露吃醋？”

白羽秒隐：“請不要往我的數據庫裏灌輸奇怪的東西。”

她挑眉一笑——

難不成是惱羞成怒？

83.琉璃星（十一）

她含笑走向營地，心情愉快地調侃着羞澀（？）的白羽。

剛剛走到營地邊緣，夜陌的精神力就一陣劇烈起伏。

“怎麽回事？！”她立刻閉眼冥想，強行禁锢住了掙紮的精神力，阿莫爾努力地壓制住躁動的識海，聲音充滿焦急：“小陌，有人試圖往識海裏種精神種子！”

她瞳孔微冷。

精神種子是什麽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總之這玩意兒掌握不好是會要命的。被植入精神種子的人會産生幻覺，這種幻覺來自于自己記憶最深處最不願意看到的東西，聯盟有時候面對重刑犯，會采用植入精神種子的方法逼供。

如果在一定時間內走不出種子暗示的幻境，那麽這個人就會腦死亡。

識海中精神力翻湧得越來越厲害，阿莫爾困在孤島上無計可施。夜陌的神念已經捕捉到了那一絲不屬于自己識海的精神力，可就是逮不住它。

和那縷精神力玩了許久的捉迷藏，她冷冷一笑，識海頓時翻波湧浪，淹沒了整個思維空間：“給我滾出去——”

不依不饒的精神力終于被驅趕了出去，然而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讓夜陌也不太好受，狂暴的精神力給識海造成了很大損傷，連思維殿堂也稍有波及。她腿一軟，連忙拔出破曦才勉強撐住不滑倒：“白羽，掃描整個營地。”

“整個營地共二百三十三人，寧墨晗，夜笙，靳濬晨，嚴子禦，鐘銳，克裏斯的精神力正在努力掙紮，其餘人皆陷入重度昏迷。”

“檢測精神力來源。”

“無法追蹤。”

她很快就找到了夜笙。

他正睡着，眉頭深深地蹙起，整個人不斷地微微掙紮。夜陌定定地看着他的額心，然後将掌心貼了上去。

“哥哥，不要抗拒……順着我的精神力……”

夜笙的識海從來對夜陌不設防，就像夜陌從來不會抗拒夜笙的精神力一樣。夜笙此刻的識海中果然是波濤洶湧，一縷神念努力地想要壓制，可惜壓下這邊那邊又起來了。

她沒有幫夜笙壓制，而是在識海上方尋找着“精神種子”。她對自家哥哥的精神力熟稔得像自己的一樣，很快就找到了纏綿在浪花中的精神種子。夜陌這回留了個心眼，将這縷精神力封住保存了起來，然後才幫夜笙安撫了暴躁的識海，精神力緩緩撤了出來。

她的精神力撤回來的時候夜笙還沒醒，他需要一些時間修複損傷的識海。在夜笙深度睡眠的這段時間裏，她又依法炮制，把寧墨晗幾人識海裏作亂的精神力揪了出來。

至于其他的人，她是沒辦法了。他們沒有開發過精神力，根本沒有識海，即使有，也是小而幹涸的。沒有識海的，夜陌的精神力根本進不去；即使有識海，她的精神力一滲透進去，他們的識海就要炸。

這兩百多號人也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一萬兩千人裏只活了兩百來個，說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都不為過。希望他們意志堅定，不為所惑吧。

一旦他們捱過這一關，他們的精神力就會強大很多。

夜笙很快就醒過來了。

“怎麽回事？”他揉着頭，“這裏怎麽會有精神種子？要不是你幫忙，我一個人可能還不行。”

“追蹤不到來源。”她神色淡淡，“我懷疑是蟲子，但是普通幻影蟲不可能影響到二階以上能力者，剛剛連我都有點吃不住。若是蟲子，至少是母蟲級別，如果是人……那就多了去了。”

身後空間動了動，夜陌一扭頭，第二個醒來的竟然是嚴子禦。

“有什麽東西試圖影響我的思維。”他說。

“那是精神種子。”身側寧墨晗也揉着頭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就是不知道是蟲還是人……連我都能影響，不管是蟲是人，都不是小角色。”

夜陌見她臉色發白，上前将掌心貼在她的額心灌輸精神力，心中忍不住有些疑惑——

墨晗姐的實力……似乎變弱了呢……

待寧墨晗的臉色好一些了，她才放開了手。靳濬晨也醒了，他的精神力是在場所有人中除了夜陌之外最強的，畢竟能力和腦子有關，所以緩了一會兒就恢複如常了。夜陌給寧墨晗灌輸精神力的時候，他一直閉着眼睛，不知道在幹什麽。

白羽檢測到的精神力波動較強的幾個裏此刻沒醒的只有鐘銳和克裏斯兩個了。二人久久不醒，加上他們不懂得精神力的引導方法，她有些擔心，面上不顯卻走過去打算引導安撫一下識海的精神力。

夜陌還沒有走近，鐘銳的指頭動了動，眼睛猛地睜開了。

鐘銳長得不是很帥，但也能算得上是五官硬朗，而此刻他硬朗的五官都縮在了一起，可想而知他現在所經受的痛苦：“頭……很疼……”

夜陌沒說話，伸出手就往他額心上貼，

“我來。”夜笙一步上前撞開他，語氣有些不善，眼神淡淡地瞥了鐘銳一眼，然後将掌心貼了上去，緩緩地梳理着駁雜的精神力。她嘴角一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走到另一邊檢查克裏斯的識海。

精神力梳理好後，鐘銳一下子松了一口氣，然後這一口氣沒抻住，又暈了過去。倒是克裏斯比較出乎意料，他可以說是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精神力引導，然後自己慢卻精細地引導着精神力歸流。

夜陌的精神力潛進識海，看見他自己在緩慢梳理之後竟然有了一種詭異的欣慰感（？！），而後将精神力收了回來。

“他是個天才，自己學會了引導。”她這樣解釋。

而旁邊靜坐着的靳濬晨忽然睜開了眼睛：“我看到了！”

“看到什麽？”衆人疑惑。大家都當他在原地冥想修補識海，沒想到他竟然在“看”東西，愈發想知道他到底“看見”了什麽。

他臉色蒼白地擡手一指：“那個方向，一直往前走，就是精神種子的來源。”

說完，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

兩暈一睡還有兩百多號昏迷，夜陌打量了一下碩果僅存的四個人，猶豫不定。

一旦離開，這兩百多人的安危就無法保證了。

但是不追，後面很可能繼續發生相似的事情。

她正在糾結這兩難的抉擇，寧墨晗卻忽然開口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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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們是不是誤會了前面發的某個小單章？那個單章概括下來大概就是，我坦率地承認了卡文道了個歉順便為以後的不定時斷更找好了借口。

所以你們當成了啥？

84.琉璃星（十二）

“星星呢？”寧墨晗忽然開口問道。

是呀，星星呢？

星星是智能，沒有精神力，也就不會被影響，那麽現在，人呢？

“白羽，定位星星的坐标。”

“周圍有屏蔽源，無法定位。”

“看來是非去不可了。”她冷笑，“去會會那家夥……嚴子禦，你留下守着他們。”

“讓時官留下吧，她傷還沒好。”他聲音冷淡，“我和你們一起。”

寧墨晗生硬地打斷他：“請你服從命令。”

的确，這個時候讓嚴子禦留下是最好的決定，他不在，夜陌幾個就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能力甚至機甲。因此沒人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