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輸液區裏，一片吵雜, 小孩的哭聲, 老人的咳嗽聲起落不斷。

此時, 角落邊的位置上，兩人相配的身影互纏相依着。

“棠棠, 你很開心。” 莫淮肯定地說道。

幫他調整了一下點滴的快慢, 然後動作輕柔地拂了拂他額前淩亂的黑發, 寧蜜棠突然就笑了出聲，烏黑透亮的眸子含滿笑意, “嗯，我很開心。”

清靈的聲音失去以往的平靜, 她笑得很歡快, “阿淮，你有心跳聲了。”

莫淮眨了眨眼睛, 還是體溫滾燙的身子貼着女孩, 他臉上也染上了笑意, “嗯。” 另一只能活動的大手摟住寧蜜棠的纖腰, 将她摟進懷裏，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聲音低沉, “棠棠, 我也很開心。” 因為棠棠的開心而開心。

原本當時只是猜測，沒有想到驚喜來得這麽快。

寧蜜棠欣然擡起頭，用側臉去貼他的下巴, 像是感嘆，又像是呢喃：“阿淮，你真正活過來了。”

女孩額間的肌膚細嫩光滑，與之相觸相貼，能感受到她涼涼的觸感。莫淮禁不住這樣的親膩，他墨黑的眼眸仿佛鍍上了一層水光，黑亮潤濕，灼灼發亮。

“棠棠。” 他有點害羞，湊近她耳朵，聲音低低的，“我以後是不是......是不是就能與你親熱了？”

寧蜜棠耳際一熱，男人炙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根，激得肌膚上的細軟絨毛直豎起來。她紅了臉，“之前也有過親熱啊。” 小聲地回答了一句。

莫淮唇角高高翹起，臉上的小酒窩約隐約現，他很是羞赧，“我說的是更進一步的親熱。” 停頓了一下，他羞人的話直接道出：“棠棠，我們以後可以水乳交融了。”

寧蜜棠：“...... ”

“唰！”一下，她的臉直接變得殷紅。

不知道是不是藥水起了作用，莫淮的身體已經恢複如初，沒有再請假，他直接去上班了。而此時獨自一人在公寓的寧蜜棠，她想起了去醫院探望老婆婆。

老婆婆住的是普通病房，寧蜜棠進到病房的時候，她剛好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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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你身體怎麽樣了？”

寧蜜棠把剛買的水果放在旁邊的櫃子上，她挑的是一些口感比較軟的水果，老人家容易入口。

“你是......” 老婆婆有點模糊的眼睛打量了寧蜜棠一會兒，才問道：“小姑娘，那天是你救了我？” 她醒來後，聽人說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喊人救她。

“嗯，那天剛好碰上了。” 寧蜜棠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你覺得身體好點了嗎？”

老婆婆伸出布滿皺紋和黑斑的手，握上寧蜜棠的，她有點激動，“小姑娘，真的很感謝你啊，如果不是你，老太婆我那天可能就不在啰......” 她皺褶的眼角沁出了淚花。

“婆婆，你別這樣說，無論誰遇到那樣的事，都會幫忙的。”

寧蜜棠想起了那天她大喊救命，也沒有人願意伸手幫忙的場景，也想到自己當時跟蹤老婆婆，最初想救她的時候，是抱有私心。

她當時是想證明自己的猜想，她的血可以讓莫淮變回正常人。

所以，她擔不起老婆婆的感謝。

老婆婆抹了一下眼角，“陌生人都願意救人，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恨不得我死啊。” 想起傷心的事，老婆婆眼角的淚花又濺出了。

寧蜜棠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婆婆，別太傷心。”

此時，房門被敲響了幾下，然後被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老婆婆的視線越過寧蜜棠，望了過去，布滿皺紋的臉上瞬間帶上笑意，“喬警官，你又來了。”

顯然，老婆婆秥熟的語氣，看得出這幾天喬子岩探望的次數不少。

“喬警官。” 寧蜜棠收回微愣的神色，唇邊帶着淺笑，打招呼道。

喬子岩穿着一身黑色的便服，全身散發着硬冷的氣息。他濃黑的眼睛看了病床邊的女孩一眼，有禮貌地回了一聲：“寧小姐。” 他走過去，看了挂在床尾處那本病歷本上的內容，知道老婆婆的狀态還算好。

“喬警官跟這小姑娘認識？” 老婆婆暫時忘記了剛才的悲傷。

喬子岩擡眸，又往寧蜜棠那裏看了一眼，此時他硬朗的輪廓有點柔和，聲音仿佛從鼻腔發出，“嗯。”

有人探望，陪着聊天，老婆婆的心情明顯放晴了，爬滿皺紋的臉上也含着笑意，她笑眯了眼。

一時間，病房內的氣氛很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婆婆已經累了，為了不打擾她休息，寧蜜棠和喬子岩兩人倒是沒有坐很久，很快就從病房裏走出來。

“喬警官經常來看老婆婆？”

站在電梯前，寧蜜棠好奇地問了一句。盡管認識不久，也足以看得出喬子岩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

“辦事的時候經過了，會上來看一眼。” 喬子岩按住了電梯，讓女孩先走進去。

電梯門關上後，他繼續道：“她的兒子捉到了，但她不承認是被兒子打傷的，只能放了。” 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聽到這話，寧蜜棠并不感到意外，從老婆婆的鄰居們的反應可以看出，他兒子打罵她應該是常事，所以大家都是無動于衷的樣子。只要老婆婆堅持她兒子沒有打她，警察也沒辦法。

“去哪裏，我載你。”

出到醫院門口，喬子岩問道。

比起上一次的生澀，這一次順口自然了很多。

寧蜜棠搖搖頭，拒絕道：“不用了，謝謝。”

然後，她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上次你跟我說的，梁豔婷一案查到了迷藥就斷了線索。” 有點躊躇，她繼續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查到一個臉上長滿了紅色痘痘的女生？”

喬子岩狹長的黑目半眯起來，“你指的是梁豔婷的室友黃敏？”

“室友？”

寧蜜棠微微驚愕，跟死者梁豔婷是認識的，那她更加肯定黃敏是兇手了。

“你發現了什麽？”

喬子岩黑目雙手交纏繞在胸前，他定定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如果我說黃敏就是殺害梁豔婷的兇手，喬警官，你信麽？” 通過上次他伸手幫忙救助老婆婆這件事，寧蜜棠覺得喬子岩是一個富有責任心的警察，值得讓人信賴。

眼底裏驚訝的暗光一閃而過，喬子岩黑濃的眉毛往上一挑，“證據呢？”

“我沒有任何證據。” 她也知道自己的話毫無信服力，“你就當作是我的直覺吧。”

她看了神色不明的喬子岩一眼，繼續開口：“我只是告訴喬警官你調查的一個方向，至于相不相信，你可以自行決定。” 她淺淺一笑，說道：“我想說的就是這些，還有事，先走了。”

告訴他真兇，不僅是想讓兇手懲治于法，更多的是對他伸手救人的答謝。一定程度上，她感謝他，因為他算是間接幫助了莫淮變回正常人。

而喬子岩站在了原地，他看着女孩走遠的纖柔背影，陷入了沉思。

......

這一次搬家公司接的是一家古董店老板的生意，搬運的貨物除了大件的擺件架子，和其他一些家具外，其餘都是很貴重的古董，加上客戶是重大人物，所以，這次老板出動的人手比往常多，他自己也親自來現場監督。

“小心點，打包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要刮花弄壞了，不然賠上你們十年的工資都抵不上。” 郭大勇站在一旁監督指揮着，大冷的冬天，他緊張得額頭都冒汗了。

呼喝完手下，郭大勇抹了一下汗。他轉過身，腆着大肚腩，來到一旁坐着椅子上的老者那，兩頰的橫肉垂下，他笑得谄媚，“于老，你老人家真的不需要回避一下？”

老者一身深棕色的帶竹子繡唐裝，頭發發白，約莫六十多歲，氣色很好，他目光炯炯有神，“怎麽，我坐這裏妨礙了你們？”

“沒有，沒有。” 郭大勇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我這不是怕那群小的不長眼睛，不小心沖撞到于老您嘛。”

于老深邃藏慧的一雙眼睛看了郭大勇一眼，緩緩開口，“我沒有那麽身嬌肉貴。”

“呵呵，于老，您老人家別開玩笑了。” 郭大勇笑僵了臉，“您老人家掉一根頭發，我都擔當不起啊。”

于老就算把于家的權交了出來，但是他自己的身價頭銜都足以讓上面的每一位都有所顧忌。他一個小啰嗦，在他老人家面前就是有跪地的份。想到這，郭大勇硬生生又撐開了一個假笑。

于老不再理睬身旁腰身越彎越低的郭大勇，他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随着白煙飄起，茶香袅袅逸出，清新好聞，紫砂杯中的茶色漂亮，一看就知道是極品珍藏。

郭大勇呷呷嘴，有點渴了，他為了擺脫暴發戶的形象，對茶有過一段時間的研究，當然知道于老杯中的是好東西，他看得雙眼發饞。

于老絲毫沒有邀請郭大勇的意思，他慢慢品着茶味，好不惬意。

“你居然把畫弄壞了！”

“走，我要去告訴老板。”

“不是他弄壞的，明明打開的時候，畫已經壞了。”

......

郭大勇看見于老皺眉，他趕緊出聲對着裏面的搬運工喝止道：“嚷嚷嚷，都在吵什麽？給我都閉嘴！” 他偏過頭，彎低腰，笑得十分熱情，“于老，我先去看看那群小子發生什麽事了。”

于老神色淡定，“去吧。”

走進去，郭大勇看見搬運工們都停下手，圍成一個圈，不知道在看什麽，“幹嘛，幹嘛，不用工作啦？一個個都停了手，造反嗎？” 他氣道，大聲吆罵起來。

“勇哥，你看。” 領隊石柱指着莫淮手上撕破了一大條口子的畫，“莫淮把畫弄壞了。”

郭大勇滿臉的不可置信，他驚恐地看着莫淮手上的那副損壞的畫，氣得伸出又胖又粗的手指，指着莫淮，“你......”

曹洋趕緊上前解釋，“勇哥，不是的，淮哥拿起這副畫的時候它早已經壞了的，不關淮哥的事。”

大深瞪了曹洋一眼，開口：“你胡說，我明明就看見是莫淮撕壞了畫，你跟他關系好，別想袒護着他。”

“你才是胡說！” 曹洋反駁。

“停！” 郭大勇大喊制止，他氣得肚腩都發顫，擠成線的小眼睛充滿怒意，“莫淮你自己說。”

拿着畫的莫淮黑眸裏神色不明，他臉上全是清冷的神色，一字一句回應道：“不是我。”

“你們誰弄壞了我的畫？” 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郭大勇驚慌地回頭，看見于老威嚴的臉上盛怒滔天，他一下子吓軟了腿，手指弱弱地指向莫淮，“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