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遇如陌人

這頭張回還在念叨顧朝歌，那頭蘇凜劍一走出辦公室就碰到了顧朝歌。

着一身淺灰色的亞麻長袖襯衫，袖口松垮垮地往上挽了一截，精巧的紐扣閃着金屬的溫潤光澤，黑色的同質感亞麻長褲，讓顧朝歌整個人看起來慵懶随意，猶如剛睡醒午覺懶散無力的舊時貴族。

本還在猶豫要不要開口打招呼，顧朝歌卻冷淡地朝蘇凜劍瞥了一眼後，就将視線別開，不認識蘇凜劍一般。

蘇凜劍無措地停下腳步，愣在原地。

從顧朝歌身後走上來一名英俊男子，将手搭在他肩膀上。顧朝歌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反常地由着男子對自己勾肩搭背。

就在蘇凜劍與顧朝歌擦肩而過之後，男子忽然停下腳步，回頭：“诶，你是不是蘇凜劍？”

蘇凜劍疑惑地轉過身，點頭。

男子挑眉對顧朝歌道：“他不是你上次在粉絲面前英雄救美的人嗎？我以為你們關系很好，見了面不打個招呼？”

顧朝歌冷冷看了蘇凜劍一眼，收回視線：“我需要跟誰都打招呼嗎？”

男子兩手舉在耳邊，作投降狀：“好好，是我說錯了。”

顧朝歌一言不發，兩手插在褲袋裏，轉身往前走。

臨走前男子朝蘇凜劍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跟上顧朝歌的腳步。

直上電梯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南宮民随意地走到沙發前坐下：“怎麽辦？讓大魚從我手裏眼睜睜溜走，我怎麽都不甘心吶！”

顧朝歌走到南宮民對面坐下：“以am現在的實力，要捧出另一個顧朝歌，不過是時間問題。”

修長有力的手擱在好看的下巴上，南宮民興味地看着顧朝歌：“你也太看輕自己了吧，連《vollgue》那幾個大牌主編一致認為，演藝圈再過幾十年，也很難再出現第二個顧朝歌。難道說，為了騙我讓你離開，你顧朝歌也終于低下了你高貴的頭顱？”

顧朝歌不動聲色：“我是合約到期，不再續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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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顧朝歌的離開，合情合理。

見顧朝歌不為所動，南宮民也知道，現在的顧朝歌，已經今非昔比。曾經他還只能做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今日誰都駕馭不了他的野心。

“那好，我們就好聚好散吧。希望我們還能有合作機會，畢竟，am怎麽說也是你半個娘家。”南宮民向顧朝歌伸出手，顧朝歌眉頭輕蹙，回握：“合作的機會自然會有，這個圈子講究的不是情分，而是利益。”

至今日之後，顧朝歌的合約問題終于塵埃落定，從此顧朝歌的名字，只是am創設歷史中的一個名字。

“已經走了你一顆大搖錢樹了，可別再挖走一堆我的得力助手啊！”顧朝歌臨走之前，南宮民向他半開玩笑說道。

“如果他們認為留在am會有更好的發展，我是開多少條件都帶不走的。”

————

電話響起，蘇凜劍看到顯示了一個陌生號碼，遲疑了幾秒後接起。

“你好。”

“是我，付卓凡。”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沙啞，并不是蘇凜劍平時熟悉的聲音。

“付卓凡？”聽出不對勁，蘇凜劍不禁擔憂地問：“你怎麽了？”

“……我現在在機場。”

“我馬上過去！”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蘇凜劍起身準備出門。

“不要，你不要過來。”付卓凡喘着粗氣制止：“我怕我看見你……會舍不得離開。”

蘇凜劍剛剛邁出去的腳步停下來，一陣沉默：“……哦。”掩不住淡淡的失落，打起精神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歡快一些：“沒關系，我們又不是以後都見不着面了。等你有時間，就能回國啦。”

付卓凡在那頭輕笑，似乎是被蘇凜劍的情緒感染，聲音揚起了幾分：“是啊，我一定會回來的，你……”要等我。後面的半句話付卓凡還是沒有說出來，他知道那半句話将會給蘇凜劍帶來的心理壓力，他……舍不得。

沒有人比付卓凡更了解蘇凜劍內心的敏感，雖然外表開朗樂觀，實際上有顆剔透的心，能随時注意別人心情的變化，正因如此，總是會一個人默默承受許多壓力。

蘇凜劍也是懂得的，他知道，自己是承擔不起那句話的。于是，兩人都是無言。

“那麽……再見吧。”付卓凡舒了一口氣：“如果不能在走之前，與你道別，我是怎麽都不甘心的啊。”

“再見，付卓凡，一路珍重。”蘇凜劍的眼眶微微發酸，朝夕相處三年的人就這樣走出自己的世界。不管對付卓凡究竟存了什麽感情，現在都失去了深究的意義。只望他平安，順利。

“再見。”挂掉電話，付卓凡将頭微微揚起，吸了吸鼻子。

吳淑芬拿着付卓凡的機票走過，付卓凡別扭地別過臉。

穿着一身月牙色改良旗袍的吳淑芬，身子依然妙曼，臉上平展柔和，一點都不似四十多歲的人。獨有的風韻也忍不住吸引了機場上匆匆而過的旅客的目光，吳淑芬卻恍若未聞，将所有慈愛的目光都給了眼前的英俊青年。

多麽美好的感情啊，多麽母子情深的畫面啊，只除了英俊青年臉上過于冷漠的表情。

“還在怪我嗎？”吳淑芬無奈地說，好似看着無理取鬧的孩子，伸出一只纖手想撫摸付卓凡的頭，付卓凡不着痕跡地別開頭，拎起自己的行李，從吳淑芬手裏抽過機票：“我該走了。”

吳淑芬的手還愣在半空中，頓了半響，淺笑着收回：“阿凡，你長大了，可在媽媽的眼裏，你始終是個孩子。有些事情，你看不周全，作為媽媽的，不是都要替你打算好嗎？”

強忍着胸腔裏快要炸裂的怒氣，付卓凡不發一語，轉身就走。

“你原來在國內的號碼，我已經替你取消了，你就在美國好好進修音樂，國內的那些念頭，還是斷了吧。”吳淑芬涼涼的話語從身後傳來。

付卓凡腳步頓了頓，手指用力捏了捏口袋裏的那只老舊手機，沒有說話，沒有回頭，繼續前行，走向登機口。

吳淑芬望着兒子高挺冷漠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

過了幾日，蘇凜劍去am簽戲約。

張回提前打電話告訴他，有事不在公司。有助理會将合約拿給蘇凜劍，蘇凜劍簽完以後再拿給助理就行了。

蘇凜劍想，就這些小事他應該可以獨自完成，點頭答應讓張回寬心。

在工作人員指引下走進二樓某會議室，已經有幾人坐在裏面，有人擡頭看了眼進門的蘇凜劍，随即垂下眼，其他的則全程只顧着低頭玩手機。

獨自找了一個偏僻的位置坐下，蘇凜劍安靜地掃視了下周圍的環境，眼角瞄到那幾名青年，年紀都不是很大，長相都是出色的，只是臉上的粉似乎都挺厚，勾着內眼線，畫着粗眉，即使隔了好幾個位置也能聞到傳過來的香水味。

穿着緊身西裝裙，身材婀娜的adam走進來，懷裏抱着一堆合同。

坐上會議桌的主位：“好了，人都到齊了吧。”

“慕霖還沒有到。”一名染着黃發，長着一張娃娃臉，圓溜溜的眼睛撲哧撲哧的男孩子說道。

“他是男主角，主角不一向都是最後才出現的嘛！”另外一名染着紅色頭發，痞痞的男子說道，看起來應該比娃娃臉男孩大一些。

adam紅唇微抿，那痞痞的男子便收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帶着點不甘地拿出手機：“我給慕霖打個電話吧。”

adam點頭：“剛才的話，我就當成沒聽見。如果讓我聽到在別人面前這麽說自己組合的成員，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男子的身形頓了頓，蘇凜劍注意到他垂下的左手緊握成拳，過了幾秒，緩緩松開：“是，我知道了。”

走出會議室去打電話，其他人則沉默着。

蘇凜劍望着門口的方向發愣，收回視線的那一瞬間，猛然與adam的目光相交。

毫無疑問，adam是個漂亮的女人，上挑的鳳目，褐色的大波浪卷頭發，高挺小巧的鼻梁，精致的下巴，還有那紅豔的唇色，無處不透着風情，風采與宋妍兒都不相上下。

但adam的目光太紮人，像要穿透人心一般，蘇凜劍下意識地躲閃。

“你就是蘇凜劍吧？那個參演了顧朝歌新電影的新人。”adam的話剛說完，房間裏剩餘的幾人都立刻将目光投射到蘇凜劍身上。

“哇，你就是蘇凜劍吶！長得真可愛。”娃娃臉的男孩子激動地蹿到蘇凜劍身邊。

可愛……說你自己還差不多吧，蘇凜劍顫動着嘴角：“謝謝。”

“呵，倒是挺天真。”一道清雅的嗓音傳來，蘇凜劍扭頭，見一名清秀的黑發男子手撐着腦袋，比起其他三人臉上稍顯平淡了些，微眯着眼看他：“是不是因為這個，才打動了顧朝歌？”

“安雅，你別瞎猜了，蘇凜劍出道是演員，在這個角色上，他還算是我們的前輩呢。”在一旁始終沒有開口的褐發男子緩緩開口。

“我聽說你的經紀人是張回，恐怕是因着這層關系吧。”adam雙手環胸，銳利的眸子看着蘇凜劍：“幾年前張回帶顧朝歌還算得勢，但他這個人，真不是在演藝圈裏混的料。顧朝歌離開他以後，就沒帶過大紅大紫的藝人，到現在也不過在吃以前的冷飯。更何況，我聽說張回要離開am了，失去了am這塊金字招牌，張回在這行還混得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