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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江大酒店

周大海就把飯局定在了這裏,連着中間的旋轉門六開的玻璃大扇門臉,進門就是歐式大理石磚的走廊,走廊盡頭鍍金雕花的電梯門如同一扇裝飾大鏡。一邊是四米長的吧臺。

另一邊大幅镂空玄關後是一樓的就餐大廳,大廳中間是個緩速旋轉的圓臺,圓臺上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正坐在架白色的鋼琴後彈奏,餐桌圍着演奏圓臺輻射擺放。

周斌隔着玄關盯着正彈鋼琴的年輕女孩兒已是看了半天,陳立看着傳菜的服務員端上了一盤雕工精致的南瓜船,船裏鋪就了幾架擺放整齊的金酥排骨,暗笑道,西餐廳的環境,中餐的美食,連飯店都搞成了中西合璧。

周大海先進酒店,将包廂确定好,又從車後廂拿了四瓶五糧瓶放到包廂裏,這會兒才接到電話,将周斌、陳立、趙陽一起拉出來迎接客人。

周斌在後面小聲跟他父親抱怨着:“平時過來,淨把我往小地方帶,敢情我在商都呆了兩年,你比我還熟……”

周大海随手給周斌一個腦瓜仁,笑道:“怎麽不是你小子成事了,帶老子我過來吃?今天辦正事,一會兒別亂說話。”

陳立看着周斌呲牙傻笑,心道,周斌也是平時清閑慣了,正好讓他專心籌備網吧,也好收收心。

這時候兩輛小車駛進來,停在飯店大門前的停車位上;從第一輛小車下來的王啓山仍舊是襯衣西褲一副标準銀行高級職員打扮,剛下車就立刻跑到第二輛旁,幫忙拉開車門,迎下來一位國字臉中年人。

中年人藍黑色西裝,九分頭理得幹淨整潔,身材高大跟周斌都有得一拼,但白淨的臉上戴着副金絲邊的窄框眼鏡卻更顯儒雅。

陳立心想這個應該就是周大海說的楚懷松楚行長了吧,扭頭就見周大海笑容滿面的迎過去,老遠就伸出了手:

“楚行長,你都調過來大半個月了,兄弟才過來看你,你可千萬別見怪啊!”

“見怪什麽?我從青泉走之前你可還欠我一杯酒,老周,今天是找上門來還酒的吧。”中年人握着周大海的手笑道。

陳立聽着兩人寒暄,心道,連踐行酒都喝過,周大海跟楚懷松應該是在青泉就已經有了多年來往,不然以楚懷松的官方身份,周大海不會這麽從容不迫,心裏盤算着楚懷松調過來都不滿一個月,那錦苑國際抽貸一事,應該跟楚懷松沒有關系。

見王啓山正滿臉疑惑看過來,陳立笑着點了點頭。王啓山有些心神不定,搞不明白陳立與周大海到底是什麽關系,回應的笑臉也很牽強。

“這是我兒子周斌,那倆個算是我的侄子,在商都上學,今天沒什麽外人,我就帶了過來吃頓飯。”周大海笑着給楚懷松做了介紹。

楚懷松知道陳立跟趙陽也都是青泉人,也顯得親切,點頭而笑,一起進了商江大酒店。

周大海訂的商王閣在三樓,頂大的包間坐得下十幾人,楚懷松只帶了王啓山和司機小趙。

楚懷松進門就被周大海就摁到主座上,周大海帶着兒子周斌在一邊陪坐;趙陽招呼着楚懷松的司機坐到了周斌身邊。王啓山挨着楚懷松另一邊坐下來,陳立笑着坐過去。

楚懷松這會兒更顯得熟絡,直接問周大海:“老周,你跟王科長是怎麽認識?”周大海電話提到王啓山,他拉王啓山過來湊飯局,還特意問過王啓山,王啓山卻說他對周大海這人沒有印象,楚懷松心裏還納着悶呢。

周大海指着陳立笑道:“哎呀,我跟王科長也是第一次見面,是我這個侄子跟王科長認識。”

“哦?”楚懷松疑惑看向陳立,他知道周大海的性子,不可能單單因為兒子的同學與王啓山認識,就将王啓山也拉進這私人飯局。

王啓山聽楚懷松提到自己,立刻挺了挺身子,這才知道是陳立的緣故,他才有機會參與這個飯局。

陳立笑道:“我最近在錦苑國際實習,跟王科長一起吃過飯的,您還記得我吧?王科長。”

王啓山顯得很拘謹,點頭應道:“記得,記得。”見楚懷松看他,又解釋道,“錦苑國際在行裏有筆款子,李副行長擔心款子有問題,想提前抽回來,跟陳經理有過接觸……”

“錦苑國際這個事我知道,就是那個在大學城開發銀杏花苑的公司,聽說銀杏花苑的房子不怎麽好賣,”楚懷松剛上任,忙得焦頭爛額,對錦苑的那筆款子印象不深,問王啓山,“那筆款子,是不是李副行長又決定不提前收回了?是怎麽回事?”

“銀杏花苑前期銷售情況是不太好,不過從九月份以後已經開始回暖,那片地方有大學城的規劃,又占着位置優勢,現在只是城建規劃有些遲緩了,李副行長綜合考慮過後,覺得還是有必要支持一下錦苑國際。”王啓山尴尬的解釋道,他又不能将背後的真實原因說出來。

楚懷松也是狐貍,李向榮想對錦苑抽貸,這是撕破臉的節秦,突然間又中止了,絕不會像王啓山說得這麽簡單,再看王啓山看眼前這小青年眼睛裏有些畏懼,難道有些關鍵因素落在陳立的身上?

周大海的這個“侄子”到底是什麽來頭?

楚懷松笑着問周大海:“我跟老周你認識這麽多年,都沒有聽說你有一個侄子呢。”

“哦,我也是占了這小子一個便宜,”周大海笑道,“陳立是省煤炭廳老廳長沈敬堂的外孫,與我家小子是中大同宿舍的同學,就一起拉過來吃飯……”

大家都是青泉出來的,羅榮民調到商都市來工作,楚懷松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但他的資格還是低了一些,無法直接湊到羅榮民身邊去,也是借在商都工作的青泉籍老鄉聚會時,與張浩然見過兩面,但關系還沒有那麽熟……

有關沈敬堂提攜羅榮民的事情,楚懷松在青泉工作多年,自然有聽說過一些,卻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遇見沈敬堂的外孫,但轉念又想,或許這并非偶然,而是周大海知道他的心思,才特意将沈家這小子拉過來一起吃飯。

“陳立!我知道你,”想到這裏,楚懷松開懷的笑了起來,指着陳立說道,“真是巧了,我前兩天跟張秘書長吃飯,還聽張秘書長提起過你。張秘書長還說過兩天,要拉你一起到羅副市長家做客,我也想去湊個熱鬧,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

陳立見周大海、楚懷松既然都想着往羅榮民身邊靠,他也絕不介意這時候繼續扯虎皮當大旗,說道:“昨天姥爺到商都來,我才在飯桌上見到羅叔叔跟浩然哥,昨天還不知道楚叔也是青泉人,不然昨天就一起吃飯了……”

“不急的,不急的,有的是機會一起吃飯,”楚懷松哈哈大笑,這時候主動的将一瓶五糧瓶拿過來,指着陳立、周斌他們,笑着問周大海,“這幾個小子也能陪我們兩杯?”

“得讓他們給楚行長您倒酒、敬酒。”周大海說道。

不用周大海提醒,陳立就已經伸出手将酒瓶從楚懷松手裏搶過去,先給楚懷松的杯子滿上酒,接下就走到王啓山身邊。

“……我來,我自己來。”王啓山站起來都有些惶恐了,不好意思讓陳立給他倒酒。

“今天是我特地請王科長來吃飯,怎麽好意思讓客人自己倒酒?”陳立堅持道。

王啓山在底層混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才爬到支行信貸科主任的位置,自然聽得懂楚懷松與陳立這幾句話的意思,這時候也才恍然明白蔣良生也作為市政府副秘書長,為什麽當時就突然退縮了。

蔣良生畏懼的不是張浩然,實是張浩然背後的羅榮民。

原來是羅榮民在蔭庇錦苑國際,蔣良生他們才不敢有什麽動作啊。

想到這些,王啓山怎麽不惶恐?

一頓飯吃下來整個人都坐立不安,王啓山下午還要開車,只倒了半杯酒,後背卻是出了一身冷汗,好不容易挨到這頓酒喝完,周大海與楚懷松另有少兒不宜的項目,自然不可能将周斌與陳立拉上,他就主動請求開車送陳立、周斌他們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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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王啓山就誠惶誠恐的跟陳立道歉:“陳經理,上次的事……”

之前蔣良生那邊所有人都躲在後面,将王啓山推了出來搞錦苑,而如今蔣良生在張浩然那邊軟了脾氣不再露頭,王啓山實際就成了一枚可有可無的棄子。

王啓山應該也清楚自己的處境,而且行裏又來了楚懷松這麽一個明擺着想要往羅榮民這邊靠的行長,他知道這時候要還是繼續态度暖昧下去,可能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要改換門庭,還得要趁早,陳立今天都将梯子遞到他腳邊了,他要是都不知道踩,就太愚蠢了。

說實話,陳立沒想到楚懷松也急切想要羅榮民那邊拉幫結派,他開始想着将王啓山拉上,主要還是先經營一下關系,然後讓周斌努力去攻克他,沒想到事情要比想象中更直接、更順利。

陳立笑着說道:“王科長,說來也算緣份,咱們這都是第二次見面了,以後少不了來往,您就別跟我客氣了。”

王啓山聽陳立說的客氣,還留下了今後來往的話茬,才松了口氣道:“對,對,客氣就見外了,以後都是自己人,陳經理有什麽事兒說一聲,我這邊只要能幫忙的肯定不含糊。”

周斌坐在後座,一聽這話趕緊暗自拍了拍陳立,要陳立趁熱打鐵。

陳立見前面已經快到了中原大學,跟王啓山說道:“王科長,我還有點事,你直接送我到銀杏花苑去吧。”

王啓山便轉了車頭直奔了銀杏花苑,陳立下車又把王啓山邀到了辦公室裏,只道是喝點茶醒醒酒。王啓山自然樂得與陳立多些交往。

苗靜、馮歆她們都出去忙了,何婉還在這邊約商家談招商及裝修的事情,看到陳立幾個人酒氣熏熏帶着個不認識的中年人進了辦公室,見沒有別人招待,就幫他們沏茶進來,才聽到陳立、周斌拉這個中年人過來,是談網吧貸款的事情。

陳立請王啓山坐在沙發上,笑道:“王科長,不瞞您說,我還真是有事兒要請你幫忙。”

王啓山看得出來楚懷松是想通過陳立搭上羅榮民,他一個小科長自然是入不了羅市長的眼,他的打算卻是在楚懷松身上,笑道:“陳經理,剛才說過都是自己人,有需要的話,你只管說,只要我能幫的上,肯定盡力。”

陳立跟周斌道:“具體事,是你負責的,還是你來跟王科長聊吧。”

周斌搓着手,說道:“王哥,我跟陳立在中大西門江秀街主開了一間網吧,經營不錯,常常爆滿,想擴大經營,但江秀街那邊已經找不到合适的商鋪。我們這時候就想在銀杏花苑南門外再開間連鎖,但是資金上有些不夠,希望王哥能不能幫忙解決一些貸款。”周斌要比陳立更自來熟,下車就攙着王啓山喊哥哥了。

王啓山心道,周大海跟楚懷松相熟,想來周大海的兒子想貸款開網吧,楚行長絕不會阻攔,自己要是能把這事辦好,既能在陳立這邊落個人情,又能相當于告訴了楚行長,自己以後絕不是只為李副行長作事。便笑道:“不知道你們準備貸多少?”

“數目倒也不大,只要一百萬應該就夠了。”周斌說道。

“一百萬……”王啓山沉吟了兩聲,跟周斌、陳立說道:“一百萬,确實不算多,但程序上還是需要能有抵押擔保,你們也清楚我們銀行現在,有些事不怎麽好操作……”

陳立明白王啓山的意思,楚懷松初到景山路建設支行,那邊有李向榮在,局勢肯定還不明晰,王啓山有這樣的擔憂也在情理之中。

“我在江秀街那邊還有家網吧,只是規模稍微小了些大概三十多臺電腦,你看用這個擔保行不行?”周斌問道。

王啓山接下何婉幫忙送進來的茶水,卻是有些為難的皺起了眉頭,他自己就在信貸科多年,這種貸款也經手過,三十多臺電腦的小網吧,估值也就十數二十萬,真要做一百萬的抵押貸款,怕是風險不小。

“要不我公司來做擔保?”何婉幫着趙陽端了兩杯茶水,正聽到陳立跟王啓山在談抵押貸款的事,見王啓山的神色,這事情似乎有些難度,便開口說道。

“陳經理,這位是?”王啓山疑惑問道。

陳立笑道:“何婉姐是印象廣告的總經理,目前是錦苑國際的合作方。”

“你好,你好,何總……”王啓山剛開始還以為何婉是售樓處的員工,沒想到竟然是錦苑合作方印象廣告的老總,趕忙站起來遞名片過去。

王啓山地位是遠不及錢萬裏的,此前欺錢萬裏,是他背後有蔣良生等人需要他跳出來,而錢萬裏又是虎落平陽,這會兒待何婉也是十分的客氣,心想何婉能主動張羅着給陳立、周斌的網吧做擔保,相信也是他們關系網裏的重要角色。

“王科長,如果我們與印象廣告共同注資成立一家科技公司,然而由印象廣告擔保貸款經營網吧業務,這樣你看是不是行得通。”陳立主動将話題攬過來說道。

何婉願意以印象廣告的名義做信用擔保,這能解決很多程序上的問題,但陳立也不能讓何婉白白承當信用擔保的風險,新潮銳網吧怎麽也要算上印象廣告的股份,具體是什麽比例,待王啓山走後,他們可以關起門談。

“要是那樣的話,我這邊就很好運作了,最重要你這邊能把相關的手續證明都準備好就行了。”王啓山笑道,他自然明白陳立的意思,注冊也就是做做樣子,不然也就沒必要張口找他幫忙了。

送走王啓山,陳立就跟周斌開門見山的說道:“這次能空手套白狼,還是要多虧何婉姐的公司擔保,新成立的公司,新潮銳兩家網吧都注進去,你我各拿10%的股份出來,轉讓給印象廣告……”

“這個……”何婉覺得很意外,印象廣告完全靠陳立才挽回瀕臨臨絕境的困境,她相信陳立的眼光,網吧經營絕不會出問題,她只是順手幫忙做下擔保,算是還陳立一個人情,卻沒有想到在網吧占股份。

“做多少事,占多少權益,這是應該的,我跟何婉姐你私下的情誼,那是私下裏算。”陳立說道。

陳立怕何婉拒絕,才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不讓她拒絕,沒想到何婉岔到別的事情上了,俏臉微紅就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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