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葉秋有些忐忑的坐在椅子上，她穿着一身淺黃色旗袍，頭上是淡雅的底盤發，發尾端別着小巧優雅的發卡，耳垂上各綴着顆精致珍珠，年紀雖大卻保養的很好，能夠看出來年輕時必然是個溫柔美麗的女子。

瞧見門口終于有人進來，葉秋站起身略微緊張的望去，那人一身純白道袍，發絲垂下蕩起微妙的弧度，記憶中的面容模樣随着他走來逐漸變得鮮明。

葉秋眉目染上一絲懷念，微微嘆息，“榮華，好久不見。”

榮華卻是回以茫然無辜的神情。

她是……誰啊？

幾日前，太清觀的視頻在網上瘋傳，被葉秋恰好瞧見，只一眼她便認出榮華，當時不敢确定，葉秋便立刻将電話打到郁榮耀那裏。

郁榮耀與葉秋相識到老，他也知曉葉秋對榮華的感情與執念，溫柔的女子倔強起來可怕，她等待榮華六年，終于在三十多歲結婚生子……郁榮耀知道事情的始末，當年也為葉秋執着于榮華那個臭小子有些不值……

于是待葉秋打電話過來，便将實情告訴于她。

自從榮華回來，郁榮耀便想到了葉秋，然而榮華不曾改變，葉秋卻已老去，這件事考慮再三，到底沒有說給她聽，如今葉秋主動詢問，郁榮耀卻是瞞不住。

等葉秋終于抵達道觀後，郁榮耀松了口氣，葉秋的狀态看起來比他設想的好很多。

葉秋無奈的笑了笑，“郁哥，如今我都已經是奶奶輩的人啦，再有執念也該放下，現在來，不過是想親眼見見他。”

·······························

面對榮華茫然陌生的眼神，葉秋卻不介意，溫柔道，“你不記得我也很正常，畢竟當年我對你表白後，你就去深山中修道，再也沒有出來。”

榮華：“？？？”

這麽渣的嗎？！

“你……你對我表白過？”榮華眨眨眼，有些被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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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搜尋了一下意識帶回的記憶，好像……确實有這麽一段……

“你果然不記得。”葉秋一臉無奈卻是有些釋然。

也是……如若當時榮華對她的表白有一丁點在意的話，也不會第二天就突然跑去修道，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郁榮耀無聲嘆口氣，他當年為什麽會覺得替葉秋有些不值，皆因人家一顆心放在榮華身上，然而榮華卻在救了她之後将人忘得一幹二淨，估計當年葉秋表白時，榮華唯一的感覺也只是莫名其妙。

有些人便是一眼萬年，情根深種，葉秋對榮華的感情雖然沒有達到這份上，但當年也記挂榮華許久，在榮華進山修道後，她便也想了許多法子靠近。

葉秋是倔強的，那時候年輕也覺得不甘心，認為自己耗得起時間，拜托郁榮耀将自己寫的信一同送去，然而榮華卻只收下家書，別的一概不動。

那段時間，葉秋不知想了多少辦法，卻無一湊效，千刃山詭異的很，他們每次進入卻被迷失神智自行又走出，榮華便像千刃山中的一道幽影，明明知道他就在裏面，卻看不見摸不得。

葉秋同自己計較了六年，終于學會放棄，其實到最後說不清楚，是對榮華的感情一直未曾消失，還是因為當年告白時，榮華卻心不在焉的提前離開，她沒有得到任何的答案，榮華便于第二天離開郁家，進入千刃山修道。

葉秋看向榮華年輕的臉，頗有些感慨，“當年喜歡你的人很多，不缺我一個，榮華，于我而言，你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記憶。”

郁太涵握緊掌心。

榮華語氣溫柔，“因為我拉了你一把嗎？”

葉秋愣住，“你想起來了？”

見榮華點頭，葉秋卻輕微搖頭，“不，不只是拉了我一把，對我來說，是你将我從泥潭裏救起。”

如果沒有榮華，她的人生不會是現在這樣，恐怕早已化為枯骨。

所以啊……郁榮耀再次嘆氣，這樣的幫助對榮華而言只是順手，對別人來說卻是天大的恩情。

也因為此，葉秋傻等榮華六年，偏偏榮華根本就只當她是生命中的“過客”，過去就完，當年因為修道連親哥都不見，更何況是“不相幹”的人。

那時候郁榮耀生榮華的氣，氣他一走了之，當然心裏便就會替葉秋感到不值，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可葉秋卻執着。

明白前因往事後……

榮華：造孽哦。

他真是個榮渣渣……心虛一秒。

然而這個鍋真不能完全扣在他頭上，都是意識惹的禍。

意識畢竟只是意識，它雖暫時脫離榮華，在此間世界自成一體，但到底會受到影響，心裏對修道愛得深沉，估計那個時候的榮華已經達到極限，修道迫在眉睫。

不管是郁家、郁榮耀還是甄敬浩葉秋等，已經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但這些榮華卻不能解釋給他們聽，只能道句抱歉。

“沒什麽。”葉秋柔和的笑道，“我來這裏就是想見見你，榮華，你沒變……真的很好。”

他永遠是她記憶裏最尊貴高尚的郁家二爺，表面上雖充滿距離，其實卻有一顆善良柔軟的心，也是她年輕時最美好的回憶，鮮活光亮。

葉秋離開道觀後，郁太涵卻是有些沉默。

夜晚無事時，兩人時常會坐在屋頂上論道或發呆，榮華慣常發呆，郁太涵坐在一旁修煉。

然而今晚，榮華卻發現小侄孫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伸手指戳了戳小侄孫峻冷的臉，沒反應，再接着戳，還沒反應，再……

事不過三，郁太涵一眼瞧過來，将榮華的指尖攥住，“叔公……”

聲音低沉悅耳，夜晚斂去鋒芒，清冷的氣質沉澱在眉宇間，話音中似是帶着些許無可奈何之意，動聽的直戳人心窩。

“幹嘛？”榮華覺得耳尖癢癢的，伸手撓了撓。

郁太涵才是無奈，“叔公想幹什麽？”

榮華無辜的說，“你今天晚上很不專心哦。”

郁太涵低頭，将手指松開，看榮華的指尖玩兒似的在他掌心上點了點，似是點在他心裏。

榮華納悶的收回手指，“小侄孫你的身體沒問題啊。”

“沒有不舒服。”郁太涵低聲回答。

“那是怎麽啦？”榮華眼露詢問。

郁太涵仔細瞧着榮華的面容，良久開口，“叔公不曾改變容顏，那麽……壽命又有多長久？”

榮華聞言挑起一邊眉梢正待回答，卻聽郁太涵繼續說，“是不是我死以後，叔公也會繼續活着？”

“不一定哦。”榮華輕聲道，“天生道骨根基深厚，就算你什麽都不做，壽命也較之普通人長久，更何況，如今有叔公在你身邊，太涵勤加修煉的話，會活得很久很久。”

“可那時，你還在嗎？”郁太涵突然問道。

榮華不作回答，只是笑了笑。

郁太涵勾起唇角，卻不是在笑，聲音輕如薄霧，“我好像……墜入了深淵中……”

······························

嗯……墜入深淵中的小侄孫，第二天還得給榮華紮小辮。

昨晚的話，郁太涵說的模糊，聲音呢喃，即使是榮華也未曾聽清楚。

郁太書和陸卷西踱踱跑進來，“叔公，何爺爺請您過去。”

兩人的面容皆激動難耐，尤其是陸卷西跳着腳，握緊拳頭，“叔公，你知道是誰來了嗎？”

榮華：我怎麽會知道……

“誰呀？”榮華好奇的問道。

“是原程原老先生啊！”郁太書激動的低聲驚呼，“老先生竟然來道觀啦，何爺爺竟然認識原老先生，我#@%……”後面的話語激動到模糊。

榮華聽不清楚太書小侄孫在說什麽，轉頭瞧向郁太涵。

郁太涵斂下震驚的神色，抿唇道，“原程原老先生是推動國家進程之一的人物，他自m國留學，之後一心回國，為國家的航天事業做出巨大的貢獻，如今老先生大概已經過了古稀之年。”

陸卷西聽得連連點頭，激動握爪，“現在老先生就在何爺爺的房間裏。”

郁太書小聲喊道，“從後門進來噠！”

屋內，何泰德為對面坐着的老先生倒杯茶，聲音溫和，“身體怎麽樣啦？”

“還是老樣子。”原老先生笑了笑，老人有着略微瘦弱的臉，兩鬓斑白，歲月雖無情，可眼中神采依舊，他推了推面上的老花眼鏡，疑惑問，“泰德，怎麽突然叫我來道觀裏？”

何泰德神情有些無奈，看向原老先生身後站着的年輕人。

那人穿着一身嚴謹西裝，面容與原老先生相似，氣質沉穩，見原老先生愕然看來，他低聲道，“外公，如果是我說來這裏，您肯定不同意。”

所以他只能夠拜托何老先生，以兩個人多年的交情，外公肯定會來此。

得知外孫騙人，原老先生也并未怎麽生氣，只是用手指點了點他，“老大，你說說到底怎麽回事？騙外公來道觀，難不成是想讓外公拜拜三清嗎？”

他一向是信奉科學，不信鬼神，這點原重也知道，然而待他說完這句話後，大外孫竟然認真的點點頭，“确實得好好拜拜。”

原老先生：“……”

正疑惑着，卻聽門口處傳來動靜，屋內三人轉頭看去，見個白胖的娃娃穿着道袍，一只肉呼呼的小手扶着門框，瞧着他們望來，歪歪頭，“咿呀？”

作者有話要說：  榮華：不渣不渣。

【注：因為第一個世界身份的特殊性，郁太涵不會說出來的，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感情（除了榮華）第一個世界只是讓榮華懂愛，第二個世界就開始談戀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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