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part 7

第二天趙敬瀾才徹底明白對戲的重要性，這個程安意的演技簡直是零，特別是臺詞，念起來輕飄飄的，蒼白無力。單是他兩見面的那場戲就整整ng了十次，導演演員看了都在那直搖頭，後來實在拍不下去，中場休息十分鐘。趙敬瀾走回自己的休息位，他平時有些低血糖，此刻助理遞給他一盒糖，他打開吃了一點，發現味道不錯，便問：“這是什麽糖？”

“槟椥糖。”

“在那買的？”

“好像是小地方。”

“好像？”趙敬瀾敏感的抓住他奇怪的話頭，掃了那盒包裝看起來很簡樸的糖一眼：“這不是你買的？”

“不是。”助理搖搖頭，不太敢說接下來的話：“這是——程先生買的。”

“程安意？”

“對。”

“他現在每天還送禮物？”

“是的，每天都送。”

聽到助理的話，他擡頭看向不遠處的程安意，此刻他正拿着劇本，皺着眉頭，似乎很憂愁的樣子。

他轉過頭。

此刻導演走了過來，他的臉上也是一片愁雲慘霧：“怎麽回事，昨天不是讓你們事先對戲了嗎？”

趙敬瀾聽了這句話，沒有作聲，心裏卻很詫異。

原來真的是導演讓他來找他對戲。難道自己真的錯怪他了嗎？

“沒事，導演，您別擔心，我一定會找時間和他把戲說清楚。”

導演點點頭，便轉身走了。趙敬瀾忍不住又轉身遠向原處的那個人，對方依舊在認真的看着劇本，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視線，他低着頭，單手撐着臉，看起來溫柔而沉靜。

很快就又要開拍了。這次程安意發揮的比剛才要稍微好點，第一場戲總算是過了，接下來一上午都拍的磕磕絆絆，很不順利，導演便臨時決定把男女主的戲挪到下午，讓程安意好好研究劇本，明天再拍他兩的戲。

就這樣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依舊是劇組準備的盒飯。今天的盒飯是青椒炒肉。打開一看，裏面全是青椒，根本沒幾片肉絲。不過還好，導演給他加了個雞腿。他吃着盒飯，想着今天上午戲的事情，忍不住擡頭又去看程安意。此刻對方正離他遠遠的，蹲在地上吃盒飯。他旁邊是別的演員和劇組工作人員，你一群我一夥的，只有他一個人，孤單的蹲在群體中間，好像被隔離了一樣。他突然想起來，以前程安意好像都是和那個叫田龍的人一起吃飯的，田龍是個被包養的人，品行也不好，劇組人也都不喜歡他，現在看起來，劇組人好像也都不怎麽待見程安意。

其實自己原來也并不待見。但是今天導演和他講的話，以及昨天程安意在面對自己的觸碰時那樣青澀的反應，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對程安意存在什麽誤解。

程安意一直說是自己的影迷，他真的喜歡他嗎？那那個炒作的節目又怎麽解釋？

他這麽想着，腳步不由自主的朝着遠處的人走了過去。到對方身邊的時候對方正埋頭吃着盒飯，他拿着筷子将盒飯裏的青椒全都挑了出來，一瞬間裏面只剩下白飯，他迅速的咽了下去，眉頭也不皺一下。

“你不吃青椒？”

聽到趙敬瀾的聲音，程安意愣了一下，一瞬間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他轉頭，發現居然真的是他，對方拿着吃了一半的盒飯，和他搭讪。

這是趙敬瀾第一次主動找他聊天。

“嗯，是。”程安意點點頭，他有點受寵若驚。其實他到這個劇組，心裏也知道自己是不受歡迎的，除了田龍，從來沒有人吃飯的時候找他聊天，更別提是這麽大牌的趙敬瀾。

對方卻仿佛和自己無比熟識，無比自然的在他旁邊坐下，他沒有再說話，程安意也不敢說，确切的說他現在緊張的都無法正視眼前的白飯，于是他端着盒飯，默默的蹲在趙敬瀾的旁邊，一動也不敢動。

兩個人就這樣相安無事一個坐一個蹲的僵持了一會兒，程安意終于把趙敬瀾在他旁邊坐着吃飯這個事實消化完畢，他拿起筷子，正準備繼續吃，一只雞腿卻從旁邊遞過來，被筷子輕輕一送，輕巧的落在自己的飯盒裏。

他轉頭，有些驚訝的看着對方。對方仿佛非常理所當然，他指了指那個雞腿：“既然你不愛吃青椒，這個給你。”

“那你怎麽辦？”

“我吃完了。”他說着，指了指自己的盒飯，裏面的飯菜的确見底了。程安意便不再多言，乖乖把那個雞腿吃了，不知道為什麽，他吃的時候總覺得對方似乎在看他，但是他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前幾天對方對他的嫌棄，其實他也感覺的到，他也不知道今天對方怎麽了，好像突然變了一種氣場，這讓他很不适應。

兩個人再沒有說話，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吃完了午飯。程安意收好飯盒，此刻趙敬瀾還在他身邊，他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是該繼續待在這裏還是走，他轉身看了一眼身邊的人，發現對方此刻也在看他，目光很犀利，就好像要把他整個人都照穿一樣，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瞬間竟然有些心虛。

對視了一秒，對方開口了：“吃完了？”

“嗯。”他點點頭。

“那跟我走。”

趙敬瀾說着，起身往前走，他沒有跟他解釋到底去哪，也沒有說為什麽，好像篤定自己一定會跟上來。程安意趕緊扔掉吃完的盒飯，大步跟上去。

兩個人就這樣穿過劇組的場地，來到一片小樹林裏。

“劇本帶了嗎？”

程安意愣了一下，他很快将背包裏的劇本拿出來，趙敬瀾一把奪過去：“來，念幾句臺詞給我聽。”

程安意一時有些發愣。這是要對戲嗎？他拿出劇本，有些無措：“趙哥，我念哪場？”

“就念你和女主角剛相遇的那一場。”

“但是田真真不在這啊。”

“沒事，我來。”趙敬瀾說的很輕松：“你把我當成女主，我們兩來對臺詞。”

程安意一時有些語塞，趙敬瀾在他眼裏是像神一樣的人，是他永遠要仰望的偶像，對方突然變成自己可以随意輕薄的女生這讓他很不适應。不過既然對方這麽要求，他也只好照做。他點點頭，硬着頭皮開始念臺詞。

“我說這是誰，原來是我的小師妹，小钰啊，你還記得大師兄嗎？”

“叛徒！”趙敬瀾斜着眼睛邈了他一眼，發出一聲嗔怒，那樣子看起來活脫脫就是一個女人。他用中指朝自己憤怒的一指：“你這個欺師滅祖的叛徒！居然還敢回天門山！當初若不是師傅救了你，你早被餓狼猛虎咬死了！你卻恩将仇報，殘忍将師傅殺害，甚至還投入魔教！如今你變成今天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怎麽了？”琉毓低頭看了自己一眼，他此刻衣衫不整，長發披肩，紅色的頭發随意的搭在肩部，看起來的确為正道所不齒。可是那又怎樣呢？所謂的正道，不過是虛情假意，所謂的大義，不過是泯滅人性！如今他不再束發，長發披肩，赤腳走在這天地間，這些僞君子們，誰能比他更自由，看起來更有人性！

對方無比鄙夷的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直臭蟲。他忍不住想起以前他幫她摘花的時候，對方巧笑嫣兮的表情。如今她拿劍指着他：“今天碰到了你，也算是天意，就讓我替天行道，收了你這叛徒！”

琉毓輕笑着看她，并不理會她的挑釁，對方此刻已經拿劍飛速刺了過來，他輕巧的躲過去，擡起腳将對方手中的劍一把踢開，對方因為重力的關系往後倒，他順勢拉住對方的手腕，一把将她攔腰抱了起來，兩個人就這樣維持着別扭的姿勢站在原地，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她的眼裏滿是憎惡，而他的眼神，卻還像十年前一樣，那麽迷戀，那麽炙熱。

“小钰，沒想到你已經這麽大了。”琉毓将她撈起，在懷抱中掂了掂：“大師兄現在都抱不動你了。”

“誰是你這個叛徒的師妹！”對方在自己懷中強烈的掙紮，拼命想脫離自己的桎梏：“你這個淫賊！放開我！”

“噓……”琉毓沒有放開她，他低下頭，看着她的眼裏，對方的眼裏有太多東西，掙紮，恐懼，但卻再也沒有了欣喜，他低下頭，在她耳邊低喃“小钰，我有句話想對你說——”

對方根本沒有聽自己在講什麽，只是拼命的敲打自己的脊背，琉毓充耳不聞，他只是靜靜的看着他，輕輕的開口：“我……”

“我……”

接下來還有一句臺詞，說完這句臺詞劇本就結束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程安意看着懷裏此刻看起來柔情似水的趙敬瀾，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什麽，怎麽不說話了？”趙敬瀾戲谑的看着他，那個仿佛讀懂一切的眼神讓他更加演不下去，在對方戲谑的目光中，他慌亂的低下頭。

身體卻突然被人猛的一帶，一瞬間，趙敬瀾的臉突然放大出現在他的眼前，他聽到對方嘴邊黏膩的呼吸，以及好像撩撥一樣暧昧的語調，他低頭在他耳邊輕輕的說：“我想親你。”

程安意的臉騰的一下紅了。

對方的唇此刻離自己不到一厘米，薄薄的，看起來很是誘人，一瞬間他竟然想親上去，但是趙敬瀾很快就又放開了他，臉上又恢複了往日的深情，他朝自己調皮的眨了眨眼“既然你覺得難，那我幫你說。”

程安意此刻才意識到，對方只是在幫自己說沒有說完的臺詞，但是剛才的呼吸和語調還萦繞在他的耳邊，一瞬間讓他分不清到底是真的還是幻覺。他整個人完全沉浸在剛才的氣氛中，趙敬瀾眉飛色舞的和他說着什麽，他完全聽不進去，他盯着對方那兩片薄薄的唇，滿腦子想的都是對方剛才說的那句話。

我想親你。

而另一邊的趙敬瀾也明顯注意到了，他看了程安意通紅的臉和迷離的眼神，臉上勾起一抹笑容。

看來他賭對了。

他不動聲色的回到正題：“你剛才演的太淺了，琉毓這個角色很複雜，他是個孤兒，從小就受人欺辱，後來好不容易被師父收養，卻又成為了門派鬥争的犧牲品，淪為殺害自己師傅的替罪羊，所以他入魔，但是他雖然走火入魔，骨子裏卻依舊保持着一些純良的東西，從他照顧那個被他劫持的生病小女孩就可以看出來，所以這個人物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他恨透了所有正道，恨不得把他們全部誅殺，但另一方面他又向往那些美好的東西，比如愛情。你需要設身處地的理解他，将這些細膩的表現出來，而不是只是臉譜化。”

程安意愣愣的點了電臺，趙敬瀾将自己的臺詞本遞給他：“這個是我的劇本，裏面人物每句臺詞我都作了批注，分析他當時的心理活動，你對照我寫的将你的劇本将人物每句臺詞的心理活動分析一下，明天給我。”

程安意點點頭，接過劇本，便轉身走了，趙敬瀾依稀還能看到他臉上尚未消失的紅暈，看着對方遠去的背影，他的心裏隐約升起一個念頭，卻還不敢肯定。

作者有話要說：

總是少寫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