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柳織織立在屋門口,打量着眼前的小院,小院雖不大,構造布置卻極為靈秀別致,昭示着其主不錯的品味。

關鍵是古韻的,空氣亦是極好。

柳織織仍覺恍惚得很。

回過來神,她看到南面的院口,便在稍頓後,步了過去。

院口有兩名守衛,發現她走出,守衛的目光幾乎同時落在她身上。

她便朝他們笑了笑:“我去走走。”

守衛未語,只是很快又移開目光,似有些怪異。

柳織織沒理會其他,見他們未攔住自己,便故作自然地随便挑了個方向,緩緩前行,一副散步的作态。

事實上,當她見到這國師府的美景,詫異間,還真忍不住慢逛起來。

雕制精良的紅牆綠瓦,錯落有致的亭臺樓閣,如畫似錦的琪花瑤草,清澈見底的粼粼湖水,蔥蔚洇潤的曲徑小道。

水木清華,桂馥蘭香。

柳織織眨巴下了眼,不由吸了口氣,好似空氣都是甜的。

她暗暗輕啧,也不知這是花了多少錢打造的。

雖是驚豔,她也不會忘了最重要的事,慢逛間,她一直注意着周遭情況,發現這國師府的人煙極為稀少,她行了有一段時間,才總算見到兩名身穿似婢女裝的姑娘由對面走來。

眼見着即将離近,她正欲朝她們打探什麽,未想她們卻像是看到神經病似的,遠遠地與她錯開。

她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

一時間,她真未察覺到有哪裏不對。

懷着份不解,她繼續前行,後來每次遇到人,都像前面那兩婢女一樣對她,漸漸她終于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她瞧着自己這身裏衣,原來是因她沒穿外衣。

但她沒露胳膊沒露腿的,這些古人着實是小題大做,卻也無妨,就讓他們當她腦子有問題,如此倒更方便她找機會離開這龍潭虎穴。

想想那反派的手段,她就遍體生寒。

她沒再理會別人的目光,索性就當一個傻子。

後來她聽到有人理論她。

“想她曾經作為住在武昭王府的風寧縣主,享着武昭王妃當女兒般的寵愛,武昭王世子也算是她的義兄,那時多風光,可惜如今……唉……”

“嗤,不知廉恥的毒婦,咎由自取。”

“她這真是得了失心瘋?”

“誰知道。”

柳織織宛若沒聽見這些話,看似悠哉的神情下,只想找到出路。

這國師府再大,也架不住她長時間照着一個方向走,後來她總算如願見到了盡頭的高牆。她琢磨了下方向,便沿着高牆往南走,不消片刻,就看到國師府的西側門。

她面露喜意,壓下奔跑的沖動,慢悠悠步過去。

走到門檻前,她看到門口站着一名守衛,守衛回頭看了她一眼,除了因見到她那身裏衣稍怔了下,未作其他表示。

她嘗試着踏出門檻,他依舊未有表示。

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自由的,她便直接欲離去,未想忽地一把未出鞘的劍擋在自己面前,吓得她不由出聲:“哇吼!”

她目光右移,見到童落那張素來冷冰冰的臉。

她懷着餘驚說道:“你屬貓的?”

童落看了看她這身不成體統的裏衣,只道:“回去。”

柳織織下意識不甘:“我……”

她撇了撇嘴,不得不往回走作罷,心裏想着,這丫的在最後關頭才出現,莫不是老早就跟着她不成?

她又瞧了瞧童落,道了句:“我想出去玩。”

童落未語,算是無聲拒絕。

為了順利離開,柳織織不能把想走的企圖表現得太過明顯,她只能漫不經心地跟着童落回到小院內的側屋中。

見到桌上的膳食,她自覺過去坐下。

說起來,她确實怪餓的,可惜這膳食只是清粥,她吃得頗為不爽,便對童落道:“不能給我來些豐盛的?”

雖說她處境慘烈,也不能虐待自己不是。

童落立在門口觀察了她一瞬後,應道:“你大傷剛愈,只宜吃這些。”

“剛愈?”

柳織織喝了口粥,想到自己那光滑得連疤都沒有的胸口,暗暗嘀咕,這算哪門子的剛愈,不給吃就不給吃。

童落沒多作逗留,轉身又離去。

柳織織看的小說不少,據她所知,習武之人可是很敏銳的,她便壓下看童落背影的沖動,只低頭喝粥。

直到察覺童落走遠,她才放下勺子朝外瞧去。

她稍思,便起身去到床邊。

記得原書上說過,女配勾搭上反派後,便被安頓在童落所住的小院中,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女配在屋裏藏了些迷藥。

而其藏迷藥的具體點,就是枕頭內。

她在枕頭內一陣摸索,發現裏頭果然有東西,拿出來一瞧,驚喜地發現确實是一個藥包,定是那迷藥。

她慶幸自己記得清楚,也慶幸他們沒給她換屋子。

她覺得逃跑要趁早,最好是不要給對方反應的機會,于是她在手上塗了點迷藥,坐回桌邊繼續喝粥。

她喝完粥時,恰婢女過來收碗。

眼見着婢女收好碗,欲端起托盤離去,她立即上前捂住婢女的口鼻,婢女只哼唧了一聲,便癱倒在地。

柳織織輕啧,未想到自己做壞事還挺能。

她瞧了瞧沒異樣動靜的外面,馬上将婢女的衣服扒拉下,廢了好一陣功夫,才将其整齊地穿在自己身上。

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她看到婢女頭上那發髻有些複雜。

她想了下,便去到鏡前在自己頭上搗鼓起。

好在她雖不精通绾發,多少也會些,她便繞了個最簡單的發包落在後腦右側靠下方,因着頭發長,尾部自然地落在單側胸前。

她左右瞧了瞧,看着與婢女的發式還蠻像。

為了以防萬一,她在手裏握了些迷藥,才端起托盤離去。

到院口時,她稍低下頭。

她穩着氣息,盡量以正常婢女的姿态由守衛跟前走過,可惜才過去兩步,守衛忽然出聲:“你等等。”

等個屁的等!

她果斷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馬上将手中迷藥朝守衛撒了過去,并下意識離得遠遠的,免得被禍及。

這些迷藥是女配從反派那裏弄來的,藥效極佳,兩名守衛皆瞬間倒下。

柳織織看了看周遭,發現沒人,便趕緊溜了。

因着之前她往西走時,花了許久才看到高牆,于是她猜自己的所在點應該靠國師府的東面,所以這次,她是往東去的,

半路她将托盤放下,仍扮演着婢女。

後來如她所料的,她很快就到了東面高牆前。

這次她沒打算找門,估計有了前一次,童落已是令了人看住她,所以她左看看右瞧瞧,選擇去到不遠處那棵最靠牆的樹前。

她估量了下,便使上小時候的經驗,往樹上爬。

也不知是她寶刀未老,還是因形勢逼迫,她竟是挺利索地上了樹,但她來不及沾沾自喜,就聽到護衛的聲音。

“去那邊看看。”

柳織織忍下爆粗口的沖動,立即沿着那根外伸的樹枝快速往前挪,大概真是潛力被激發,她倒是挪得挺穩。眼見着她即将成功踏在高牆之上,怎料倉皇間,腳沒踩穩,她整個人朝牆外栽去。

她下意識想驚叫,立即忍住。

好巧不巧的,牆下正有一名男子路過,男子察覺到什麽,便擡頭。

四目相對間,柳織織的腦中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閃過英雄救美的場景,卻在下一瞬眼睜睜看到男子後退了一步。

撲通一聲,她穩穩地摔了個狗啃泥。

我去!

雖然時間短暫,她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男子是身穿黑色勁裝,手提寶劍的,這顯然是會武功的節奏。

他明明可以搭把手,卻……

果然,惡毒女配不配有正常美女的待遇。

她忍下五髒六腑宛若被移了位般的疼痛,擡眸極不悅地看向對方,未想入目的是一張英俊驚人的臉。

面若冠玉,劍眉星眸。

長身玉立,英姿不凡的男子執劍立在她面前,就像是從畫走出的人,挑不出半點瑕疵,還是自帶光華的那種。

這模樣,這氣質,一看就知是人上人。

就是面無表情的,瞧着有些冷。

柳織織上下打量着對方,素來以貌取人的她,心中不悅陡散。

她呼了口氣,緩緩爬起身,便發現男子比她高太多太多,下意識間,她靠近對方欲擡手量一量,對方卻又後退了一步。

這簡直是當她洪水猛獸?

就這般嫌棄她?

來不及細想,她就聽到高牆之內的腳步聲,便立即将美男抛之腦後,轉身拔腿就跑,那速度根本不是個閨閣女子該有的。

她不會知道,身後美男的目光仍落在她身上。

美男的目中,是一片意味不明的冷色。

未免國師府的護衛聽到動靜,柳織織盡量靠着隔壁府邸跑,後來路過隔壁府邸的側門,她幹脆鑽了進去。

隔壁府邸的兩名守衛未來得及反應,她就越過他們進了府。

柳織織一股腦地繼續往前狂奔,想着無論如何,先離國師府越遠越好,但沒跑多遠,她便被追來的守衛攔住去路。

“何人……”

守衛欲出聲,卻見她腳下速度不減,不顧男女大防,直接以身将他們擡起的胳膊撞開,仍往前跑着。

他們便抽出鞘中刀,施用輕功再次跳過去擋住她的去路。

高挂的日頭之下,兩把鋒利的刀就在柳織織的前方閃着明晃晃的光,吓得她陡然剎住腳步,卻一個不穩又朝地上栽去。

“啊!”

這次她驚呼出聲,再次摔了個結實的狗啃泥。

“嗷,痛死姐了。”接連狠狠地摔兩次,她覺得她不僅五髒六腑快移位,骨頭似乎也險些要散架了去。

疼歸疼,她也不忘看看身後,好在沒見國師府的人追來。

她松了口氣,便看向自己那兩只已經擦破皮的白.嫩小手,還真是鑽心的疼。

她可憐兮兮地往手上吹了吹。

這隔壁府上的兩名守衛顯然也不是憐香惜玉的,兩把刀幾乎同時靠近對着她,冷冷地出聲:“何人擅闖太師府?”

柳織織擡起頭:“你們說這是太師府?”

“正是。”

柳織織又警惕地瞧了瞧那兩把怪瘆人的利刀,她記得原書中,似乎并未有過涉及太師府的劇情。

一時間,她便琢磨不出,這太師府到底是敵是友。

但無論如何,她斷是不能再回國師府,太師府就算是敵,那也不會有住在國師府的那個挖心狂魔可怕。

她稍思,便起身坐在地上祈求:“救我,求你們救我。”

兩名守衛面面相觑。

柳織織想擠出眼淚,又一時擠不出,便只能作勢抹着眼,幹巴巴地哭道:“實不相瞞,我是從國師府逃出來的。”

她未注意到身側不遠處,她剛遇到的美男正緩緩步過來。

美男看向她的耳根,那裏有着一顆平痣。

“國師府的公子唐離,你們知道吧?”柳織織可憐地瞅着兩守衛,縱然她的眼裏沒淚,卻架不住這身軀天生長着一副楚楚無害的臉,柳眉只是那麽一蹙,瞧着就有梨花帶雨的效果。

她這模樣,簡直就是天生的白蓮胚子。

她見守衛不語,便繼續抹着眼,自顧道:“你們定然聽說過唐公子那逞性妄為,乖張不仁的性子,事實上他比外界的傳言還要可怕得多,他沉迷于醫藥,為了在醫藥上得到突破,他無惡不作,我……”

她似哭得更傷心:“我便是他目無王法,抓到府上的藥人。”

為了讓自己哭得更具感染力,她一直使勁擠淚,卻是奇怪地怎麽也擠不出,就好像這具身體天生無淚似的。

要知道,原來的她素來容易出淚。

“救我,我不想被抓回去。”

她一邊努力擠着淚,一邊暗暗看着兩名守衛臉上的遲疑之色,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的另一側還站着一個人。

她便轉眸看去,未想竟是她剛遇到的美男。

這人莫不是這府上的公子?

她想了想,便要轉而朝他求救,但莫名的,在他那看似無波的目光下,她不由打了個哆嗦。

這不寒而栗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了,連發三天紅包,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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