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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防地從黎紹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俞世一時間竟沒想到是誰。
“誰?”俞世不解地看着黎紹。
黎紹搖頭失笑,又問道:“長孫伯毅在哪兒?”
俞世眨眨眼,突然起腳就把瑤琴踹翻。
“你他娘的是誰啊?!長孫将軍的名字也是你能喊的?瞧你這模樣,該是那狗皇帝後宮裏失了寵的男妃吧?就憑你這低賤的身份還想見長孫将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
這話說完,俞世就轉頭看着周圍的士卒,邪笑道:“你們有哪個好這口的?這人賞你們了!”
一聽這話,周圍的士卒便哄笑起來。
雲珠和鄧義卻是被這輕挑的話氣得漲紅了臉。
“大膽!這是……這是……”話才出口,雲珠就察覺到這話不該說。
若叫這些叛軍知道殿下是黎國的三皇子,那殿下怕是要遭殃,還不如被誤當成男妃。
聞言,俞世又看向雲珠,兇狠地喝道:“你嚷什麽嚷?把你賣到窯子裏去!”
雲珠登時就羞憤得紅了眼,卻抿緊了嘴,不哭也不嚷,只狠狠瞪着俞世。
黎紹轉眼四下打量一圈,不理會俞世跟手下說笑時的污言穢語,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時間可是所剩無多,耽擱得太久,黎征就該逃出長安城了。”
一聽到黎征的名字,俞世的笑聲戛然而止,突然伸手捏住黎紹的下巴将黎紹拖到眼前,冷聲問道:“你知道黎征在哪兒?快說!”
咚的一聲悶響,黎紹的腿撞上了琴桌,又将琴桌帶翻。
黎紹笑笑,不覺得疼似的,不驚不慌地說道:“讓長孫伯毅來見我,不然你們便自己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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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俞世瞪眼,“信不信我殺了你?”
黎紹不以為意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請便。也不是我非要殺了黎征不可。”
俞世不信黎紹真不怕死,便伸手扣住了黎紹的脖子,慢慢收緊,見黎紹的臉上已經不自覺地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可眼中依舊滿是笑意,更是不曾開口求饒,俞世眉心一蹙,猛地将黎紹扔了出去。
“倒是個硬骨頭。去叫長孫将軍來!”
“是!”
黎紹伏在地上猛咳不止,眼中卻是笑意更濃。
另一邊,長孫伯毅和劉策、解鈞三人正坐在皇宮的含元殿中。
“這場仗終于是贏了,長孫将軍與解軍師受累了。”
二十歲的劉策正是長孫伯毅在山南道尋到的那個所謂的前朝血脈,這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也只有長孫伯毅和解鈞知道,幾年下來,獵戶劉策也終于是有點兒貴胄的樣子了。
“殿下客氣了,這是我等分內之事,”解鈞笑着拱手作揖,而後突然又道,“是臣失言,如今該稱呼您為陛下了。”
劉策忙笑道:“可千萬別這樣。我能有今日,也多虧了兩位,兩位是我的恩人,是恩師,也是親友,怎麽能因君臣之禮就生分了?”
劉策嘴上說得客氣,但解鈞也是看得出劉策的得意。
雖然曾經只是山南道巴州的一個小獵戶,可這幾年他們這一群人每天都殿下長殿下短的,劉策早已經接受了這個身份,而一旦心裏接受了,他便真的忘了自己獵戶的身份,将自己當做一個殿下,不僅言行舉止越來越像模像樣,連皇族的傲氣也學了幾分。
解鈞轉頭看向長孫伯毅。
當初找來一個前朝血脈也不過是為了争取人心,以黎氏殘害前朝遺孤的故事,讓他們的反抗再多一分正義,如今他們贏了,還真的要讓劉策當皇帝嗎?就算劉策的言行再像個皇族,到底也只是照貓畫虎罷了,這些年在軍中也全靠長孫伯毅扶持,讓他當皇帝……能行嗎?
然而長孫伯毅卻有些心不在焉,即使與解鈞四目相對,那眼神也是渙散的,似乎是在想些什麽,又似乎是什麽都沒在想。
解鈞蹙眉,伸手到長孫伯毅眼前晃了晃:“長孫将軍,長孫将軍?”
長孫伯毅眼神一閃,目光中總算是有了神采。
“什麽事?”
解鈞摸摸鼻子:“呃……沒事。”
進了長安城之後,長孫就有些魂不守舍,是大仇得報心中感慨,還是故地重游見景思人?
一個士卒在這個時候跑進含元殿,在長孫伯毅面前站定後便跪地抱拳,朗聲道:“啓禀将軍,我們在紫蘭殿內抓到一個人,那人聲稱知道黎征的去向,要見将軍。”
“紫蘭殿?”長孫伯毅心中一驚,“是什麽人?”
攻破長安之前,他們就已經安排了人将長安城團團圍住,就是怕黎征等人逃脫,可等他們進了皇宮才發現這裏竟已是人去樓空,那狡猾的黎征要麽就是先他們一步出宮,躲在城中某處伺機逃脫,要麽就是在宮中挖了密道,此刻怕是早已出城。
可既然黎征都已經帶人逃脫了,又怎麽會留下知道他行蹤的人?而且為什麽偏偏是留在紫蘭殿裏?
劉策一臉興奮地看着前來通報的那個士卒,急切地問道:“可是黎氏的人?”
那士卒搖頭道:“尚且沒有确認,俞副将逼問無果,那人非要見将軍。”
長孫伯毅垂眼沉吟,再擡起眼時便大步往後宮的方向走去。
劉策興奮不已地追了上去,解鈞也不敢落後,只是心情卻沒有劉策那麽好。
到了這個時候還會留在皇宮裏的人,除了那位他想不出其他人來,可……那位若還活着,該不會傻到這個份兒上吧?
一路疾行到紫蘭殿,當看到那扇熟悉的朱紅大門時,長孫伯毅有些怔忡。
還在長安時,他最快樂的回憶都在紫蘭殿裏,這裏有他最重要的人。離開長安後,他最不願回想起的事情都跟紫蘭殿有關,每每想起都會心痛不已。
深吸一口氣,長孫伯毅大步踏進紫蘭殿,轉眼便走進了前殿。
長孫伯毅還依稀記得紫蘭殿的模樣,可顯然與他此時所看到的并不相符,那長滿荒草的庭院叫人一瞧便知是長年無人打理,陰暗又空曠的大殿也不是被人打劫過的樣子,那是一種日複一日的凄涼。
就算無人居住,後宮裏也不該有如此荒蕪的宮殿,曾經富麗堂皇的紫蘭殿又為什麽會變得比冷宮還要蕭索?
踏過門檻,長孫伯毅一眼就注意到那個被士兵包圍着卻依舊泰然拭琴的人,那琴他認得,是年少時贈予心愛之人的禮物,可那扶着琴的人他卻有些不敢确認。
“将軍。”
俞世的這一聲喊叫黎紹擡起了頭,見長孫伯毅就站在面前,黎紹不自覺地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
“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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