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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腹疑慮地跟着俞世來到曾經的長孫府,黎紹仰頭看着那一塊寫着“天策上将府”的牌匾,只覺得眼前的景象熟悉又陌生。
察覺到有人走到身旁站定,黎紹輕笑一聲,道:“我還是喜歡長孫将軍親筆寫下的‘長孫府’三個字。”
“可我不喜歡。”長孫伯毅自嘲地笑笑,擡腳登上府門前的石階。
他已讓“長孫”一姓蒙塵,何必再丢人現眼?
“我一直都很後悔,”黎紹突然開口,聲音不小,走在前面的長孫伯毅剛好能聽到,跟在後面的俞世也能聽到,“如果當初将婚期提前兩個月,長孫府是不是可以免去劫難?如果當初在收到消息後的第一時間就出宮來尋你,這十年我是不是就能與你生死不離?”
長孫伯毅的腳步倏地停住,卻沒有轉頭看上黎紹一眼。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看着長孫伯毅僵直的背影,黎紹又問道:“伯毅,你恨我嗎?”
沉默半晌,長孫伯毅也沒有回答黎紹的這個問題,只是重新邁開了腳步。
長孫伯毅沒有回答說恨,這叫黎紹頗感意外。
無奈地笑笑,黎紹這才邁開腳步跟上長孫伯毅,嘴卻閑不住似的說道:“你不該在這個時候離開皇宮,肯為黎征賣命的人其實不少。”
如果黎征繼續當皇帝,有不少人依舊能過着揮金如土的生活,可若讓長孫伯毅掌權,他們的好日子怕就要到頭了。
長孫伯毅傲然道:“搬到這裏就是為了給他們湊近我的機會。”
“那為什麽帶我來?”黎紹不解。
長孫伯毅這才扭頭看了黎紹一眼,道:“陛下準我親手處置黎氏重犯,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因此黎氏死去的每一個人都是死在他手上的。再者黎紹太過精明,不把人放在眼前他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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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啊……”黎紹撇撇嘴,不再說話。
伯毅跟那個小皇帝的關系似乎不錯,他都要嫉妒了。
親眼看着黎紹走進他安排好的小屋子,又親自安排好守衛,長孫伯毅立刻急匆匆地回宮去了。
他出來這一趟就只是為了安置黎紹。
回到宮裏的宣政殿,長孫伯毅的一只腳才剛跨過門檻,就聽到劉策慌慌張張的聲音。
“長孫将軍,他們說黎征逃了,怎麽辦?”
眉心一蹙,長孫伯毅擡起另一只腳,泰然地跨過門檻。
“怎麽回事?”長孫伯毅問解鈞道。
解鈞沖長孫伯毅一拱手,微笑着說道:“派出去追查的五十名士兵在追到秦州時遭遇一支五百人的軍隊,唯有一名受命回來報信的活了下來。從那名士兵帶回來的情報來看,黎征是打算往蘭州去,準備投靠井钺軍。”
“井钺軍的主帥是誰?”長孫伯毅衣擺一撩,在座位上坐下。
解鈞答道:“是黎征的妻舅……太尉的三孫子。”
“太尉?辛太尉?”長孫伯毅挑眉,“我記得辛太尉并不喜歡黎征。”
世宗的幾個兒子裏面,辛太尉最喜歡的就是他的得意門生黎紹,當年世宗立太子時,也是辛太尉帶頭提議立賢不立長,誰叫黎征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露出了暴虐無道的苗頭。既然如此,辛太尉又怎麽會把孫女嫁給自己最不看好的黎征?
解鈞不答,轉頭看向站在他身邊的袁澤。
袁澤是四年前進入尚書省任職的尚書省員外郎,是長孫伯毅他們冒險送進朝堂的唯一眼線,倒不是想讓他傳遞消息,也沒想讓他在混亂的局勢下建功立業,長孫伯毅和解鈞就只是想要他掌握朝堂和京中局勢,以免他們入京後對京中情況一無所知。
當然袁澤這人也是有些能耐,這些年還真給他們傳遞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袁澤嘆一口氣,道:“長孫将軍出事之後沒多久,辛太尉就憤然辭官,歸隐山林,且不問朝政,之後黎征登基,辛家自然就亂了章法。”
長孫伯毅垂眼,沉吟片刻後道:“暫且不必理會黎征,只在蘭州與長安之間設立幾處哨崗,密切關注井钺軍的動向,做好防衛部署,等他自投羅網即可。另外派人去找找辛太尉……”
袁澤蹙眉道:“可若此時不乘勝追擊,我們豈不是要失去了殺死黎征的最佳時機?”
“已經錯過了,”解鈞無奈地搖搖頭,“沒能在入京當日殺了黎征就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如今我們雖入主京城,可尚沒有掌控京中大局,長孫将軍輕易不能離開。而且我們的人馬也已經疲憊不堪,不适合再出征西北去跟實力正盛的井钺軍對戰。暫且也只能如此了。”
這話說完,解鈞就走出宣政殿,立刻将這兩件事情吩咐了下去,都囑托好了,便又回到殿內。
長孫伯毅眯起眼睛,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打着,問袁澤道:“朝中有多少人可用?”
他們不缺武将,卻急需文官,只靠他跟解鈞兩個人是沒辦法撐起整個朝堂的。
袁澤細細想了想才答道:“這些年身居要職的大多都是黎氏宗親,餘下的極少數也是靠讨好黎氏宗親才得到肥缺的,這些人品行不端,因此不管是不是有真材實料,都不可再用……倒是有一個人頗有些特殊。”
“誰?”長孫伯毅和解鈞同時看向袁澤。
“尚書省左丞,雍寧。”
一聽到這個名字,長孫伯毅立刻就蹙起了眉,而解鈞也頗有些忌諱似的看了長孫伯毅一眼。
察覺到長孫伯毅和解鈞的神色有異,袁澤狐疑地問道:“看将軍和軍師的神色……兩位認識雍寧?”
解鈞摸摸鼻子,道:“你先說說這雍寧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認識?何止是認識,那雍寧還曾是長孫的情敵呢!
“哦。”袁澤點點頭,道,“屬下曾聽為官十幾年的同僚說過,雍寧原是三殿下的伴讀,且一直對三殿下忠心耿耿,可三殿下失蹤之後,雍寧卻立刻入朝為官。
最開始只是得了個七品的職位,可不出三年就升為正四品尚書左丞,且與黎氏關系要好,在朝堂上可謂是左右逢源,有人猜測他是出賣了三殿下才換得仕途通達。
但以屬下所見,這個雍寧看起來左右逢源、與黎氏宗親要好,實際上卻有些陽奉陰違的意思,這幾年不僅保下不少正直忠義的濟世之才,還常常欺上瞞下地私改聖谕,做一些利國利民的事情。
遺憾的是屬下與雍寧并未有深交,對此人知之甚少,因此無法對此人做出更正确的評判。”
袁澤這一番話說完,長孫伯毅別的沒聽進多少,就只記住了“三殿下失蹤之後”這一句。
“你說黎氏的三皇子失蹤了?那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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