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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到來人,素來溫文爾雅的黎紹登時就變了模樣,面若冰霜,一身戾氣。
“敖山,你來做什麽?”
敖山是黎征的心腹之一,在紫蘭殿密室裏那會兒,黎紹可受了敖山不少的“照顧”。
敖山上前一步,放手撂下門簾,卻故意用門外能也聽見的音量說道:“屬下當然是來接殿下去與陛下彙合的,這段時日辛苦殿下了。”
這話說到一半時,敖山就從懷裏掏出一塊玉玦,用食指提着系在玉玦上的挂繩,故意在黎紹眼前晃來晃去。
黎紹駭然地看着那一枚蕩來蕩去的玉玦,旋即怒不可遏:“你們……你們把他怎麽了?!”
“噓——”敖山揚手,将那枚玉玦丢進了黎紹懷裏,“想讓他活着,殿下就乖乖跟我走吧。”
黎紹手忙腳亂地接住那枚玉玦,難以置信地将那玉玦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連一邊兒的一道細小劃痕都再三确認,可怎麽看這都是他所熟悉的那枚玉玦。
這玉玦原本是皇長姐黎璃的東西,皇長姐死後就交由她的兒子牧然保管,幾年前,為保牧然安全,他跟驸馬商量過後,就将牧然送去了江南道歙州,後來驸馬被委任為使節出使析支國,結果就一去不回,至今音訊全無,生死不明。那之後黎紹特地派人到牧然身邊保護他,還再三囑咐他們要隐瞞身份,沒想到竟還是被黎征給找到了。
黎紹擡起頭,咬牙切齒地看着敖山。
從敖山故意高聲說出口的兩句話來看,門外此時必然還有守衛是活着的,今日,他只要跟着敖山踏出這東廂房的門,他就是黎征的同夥,他這幾個月的努力都将毀于一旦,可他也不能棄牧然于不顧……
這是真的要他在伯毅與其他人之間做個選擇嗎?
深吸一口氣,黎紹将那玉玦收進了懷裏。
“走吧。”話音落,黎紹就繞過敖山,先一步踏出了東廂房。
敖山一臉得意地轉身跟上:“殿下總是能看清大局,真是讓屬下佩服。”
敖山的本意是要譏諷黎紹識時務,可這樣一說,倒好像是黎紹替黎征謀劃了什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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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廂房門口的景象就跟黎紹所預料的相差無幾,以往來天策上将府刺殺他的刺客頂多也就十一二個人,可這一次敖山卻帶了一百多個人來,在天策上将府裏的人幾乎都被奚虎帶走的現在,有一百精銳就足以突破防守。
而東廂房門口的守衛們已經死了大半,被留下的活口全部身受重傷動彈不得,東廂房門口的皚皚白雪也已是血紅一片。
這一場暴雪對黎征來說真的是來得及時。
見到黎紹從屋裏走出來,還活着的守衛紅着眼瞪着黎紹,即便已經無法開口說話,卻還要忍着痛發出聲音:“你……虧得将軍信你……你……”
黎紹心痛,卻什麽話都沒說,沉默地邁步繼續向前,漸漸地被漫天的大雪遮掩住了背影。
轉頭見已經看不清東廂房的模樣,敖山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就摟住了黎紹的腰,騰空而起。
北風卷着雪花一刻不停地砸在臉上,叫黎紹根本無法睜開眼睛辨明去向,即便哪一時疾風頓住,黎紹也只能看到被白雪覆住的長安。
覺得整張臉都凍僵了的時候,敖山才終于帶着黎紹落地。黎紹環顧四周,也只看得出他們是在一處樹林裏面,兩輛馬車就停在前方不遠處。
敖山徑直走向那兩輛馬車,不一會兒就有人分別從兩輛馬車上下來。
“三皇弟,好久不見,朕十分想你。”黎征從第一輛馬車上下來,披着一件純白的毛皮鬥篷,信步走到黎紹面前,停在距離黎紹五步遠的地方。
敖山押着從第二輛車上下來的牧然,跟在黎征身後。
黎紹先将被五花大綁的牧然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确定牧然沒有受傷,這才面無表情地看向黎征:“真巧,我也無時無刻不挂念着皇兄。”
他每時每刻都想着要殺了黎征。
“是嗎?”黎征頗感意外,“朕還以為你的心裏只要有長孫伯毅就夠了,卻原來也還有朕。”
黎紹大概是恨不能親手殺了他吧。
“你是怎麽找到牧然的?”黎紹還是想不通。
他将牧然藏在了南方,黎征逃跑的時候去的是北方,這一南一北的,怎麽就讓黎征給找到了?
黎征嗤笑一聲,道:“朕的确是一直都不知道你把他藏哪兒了,可咱們這外甥可十分擔心你,朕一把你将被長孫伯毅斬首示衆的消息放出去,他就自己撞上來了。”
聞言,黎紹心底發涼。
還是因為他。
“放了牧然,他如今只是個普通人,于你無礙,亦無益。”
若是單打獨鬥,那敖山勉強能跟衛澤一人打個平手,此時此刻,衛澤和衛峰都在,大概能從敖山的手上救下牧然吧?
像是猜透了黎紹的想法似的,敖山從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抵在了牧然的脖子上:“他是死是活,我們并不在意,三殿下可要考慮清楚。”
黎征邪笑:“敖山真是越來越能幹了。而且牧然于朕怎麽會無益?只要他在朕的手上,你就要聽朕的,對嗎?當然,他若死了,倒是于朕無礙。”
聞言,黎紹氣得渾身發抖,藏在衣袖裏的雙手卻緊緊地攥着:“你想怎麽樣?”
黎征突然哈哈大笑,道:“黎紹啊黎紹,朕是真不知道該說你重情還是無情。說你重情吧,派人去暗殺自己的堂兄弟時你卻毫不猶豫,說你無情吧,你偏生将某些人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這又是何必?
你和朕的身上都流着黎氏的血,而黎氏自太/祖建國起的斑斑劣跡想來也不必朕于你細說,如今輪到朕與你,朕殺父,你弑兄,我們到底逃脫不了黎氏血脈的束縛,事到如今,你還裝什麽好人?你,也是黎氏的族人。”
“我為自己的這個身份感到惡心,”黎紹冷眼看着黎征,“說吧,你想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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