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時間穿梭于縫隙,一晃到了卡洛琳項目的收尾階段。
品牌方要求将所有設計稿紙質版整理彙總,送去出資方核查。這種整理歸類的簡單工作,再次被推到了夏贻晚與錢墨肩上。
卡洛琳方面給的deadline略有些緊迫,設計稿總數也不少,夏贻晚和錢墨下班趕工,免得拖久了還有其他事。
然而即使她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人為意外仍然會自己找上門來。
加班後的第二天是休息日,她本打算好好睡個懶覺。
清晨,鳥鳴聲還盤旋在楓城上空,微風帶動窗簾,光紋波動着,投射在牆壁上。夏贻晚将頭埋在柔軟的乳膠枕裏,意識還模糊不清,枕旁的手機卻殘忍地響了起來。
拍了老半天,夏贻晚方摸到那個聲音來源。
“喂……”
喉間發出些混沌聲響,睡意滿滿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她皺着眉頭揉了揉眼睛。
“喂,贻晚?”耳旁響起趙辭秋的聲音,被電流過濾,那其中有些冰涼。“醒了嗎?”
夏贻晚眨眨眼,電子時鐘上開頭數字還只是“6”,這讓她清醒了不少。依照趙辭秋的工作風格,如若不是遇上什麽大事,他絕不會一大清早給自己打電話。
掙紮着坐起身,她揉了揉淩亂的頭頂:“醒了,趙總怎麽了?”
趙辭秋有些為難:“今天……有時間的話,來工作室一趟。”
夏贻晚一怔,随後立即答應。“好。”
挂了電話,睡意也随之消失。夏贻晚迅速下床洗漱化妝,洗個蘋果當做早餐。她匆忙出門,逆着朝陽奔波。
楓城在休息日的清晨褪去往日擁堵的外衣,夏贻晚一路順暢,到達辦公室,她看見了嚣張跋扈的金思言,此刻對方正抱手翹了二郎腿,眼神極度輕蔑地看向趙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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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贻晚,你來了。”
大老遠看見夏贻晚的身影,趙辭秋起身,未耽誤一秒鐘時間,開口闡述情形。
事情很簡單,資料夾裏丢失了一張設計原稿。
本來這也不算什麽大事,畢竟有電子檔備份,且品牌方早已備案。然而不知為何,金思言卻非得要工作室給出一個說法。
“沒什麽大問題?”直接打斷趙辭秋的話,金思言那惹人厭煩的聲音響起,“也對,你們也沒這本事去接觸我們背後的出資方,當然不知道他們辦事有多嚴謹了。”
夏贻晚瞥見此刻趙辭秋的神情,只見對方繃着臉,面部肌肉微微抽搐。
金思言譏諷道:“總之,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你們這兒得給我一個說法。”
趙辭秋冷聲回答:“給你一個說法?金小姐,你對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存在什麽誤解?”
此話一出,頓時将那極其嚣張的女人震懾,接着他繼續道。
“就算M的确需要給出一個說法,那對象也不會是你。”
金思言眉頭緊皺,面色漲紅:“行啊,那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個說法該怎麽給?”她頓了頓,視線朝夏贻晚這裏打來。“沒記錯的話,整理歸類好像是你負責的吧?”
猶如碎玻璃的目光掃過夏贻晚,企圖劃傷她的肌膚。
金思言此話一出,夏贻晚瞬間知道她的目的。
昨晚整理結束,她讓錢墨先行離去,自己以防萬一從頭再次清點了一遍,确認無誤後才放下心來鎖門離去。僅僅過了幾個小時,這個女人就質問自己,明裏暗裏将矛頭統統指向了她。
“是我負責的,思言姐。”夏贻晚欣然承認。
金思言:“稿件丢失,你承認得倒是挺快。”她微仰起頭,态度極其蔑視。“你表個态,這張稿紙你打算怎麽處理?出資方可是會一一對照的哦。”
“金小姐,”趙辭秋的聲音中滿是被壓抑着的怒火,“這是M工作室內部的事情,怎麽處理我會仔細思量的,還請你不要過多插手。”
金思言嗤笑:“那出資方那裏誰去解決?到時吃力不讨好的還是我!你們說得倒還挺輕松。”
夏贻晚感覺頭皮隐隐作痛,金思言尖銳的聲音時刻都刺激着她有些脆弱的神經。正好此時錢墨被到了,看着老板辦公室十分混亂的場面,她有些不知所措。
掃了眼通話記錄,趙辭秋那通電話是早上六點半打來的,而昨天夜裏,自己離開的時間差不多是十點五十左右。
所以,那張不翼而飛的設計稿紙,是在這間隔的六個小時裏出的狀況。
她思考的同時,趙辭秋十分明确地下了逐客令。
她走後,辦公室裏頓時安靜了不少。
趙辭秋給夏贻晚與錢墨二人分別泡了杯花茶,讓她們坐下。
“不用太過在意,出資方那我去談。”
玫瑰花的清香被熱水浸泡着,逐漸飄散開來。它們彌漫在夏贻晚的鼻尖,柔軟的味道一點一點驅散了方才那令人窒息的濃霧。
“我會把那張稿紙趕出來的,趙總請你放心。”倏然間,她開口,打破辦公室凝聚的安靜。
趙辭秋眉頭微皺:“不會有什麽大事,你放心……”
夏贻晚突然轉向他,眼神态度堅決萬分:“趙總,昨天我走時特意清點過,一張不少。請問,是誰先發現設計稿丢失的?”
時鐘指針形成了個直角,楓城到了活躍的時間段。辦公室窗未關緊,嘈雜聲順着縫隙偷偷溜了進來。屋子裏只有視線的碰撞,誰也沒有出聲。
“是金思言打電話給我。”過了很久,趙辭秋才緩緩說道。
收回視線,夏贻晚閉着眼思量好一番,最後逃脫束縛的也只有一個字。
“好。”
往日人山人海的寬大辦公室裏,此時只有夏贻晚一個人。在将近一百多張電子稿件裏一一對照着,終于找出丢失的那一份。
一條波西米亞風輕奢長裙,由卡洛琳的設計師親自操刀,風格與M的精簡幹練風全然不同。
即便先前空閑時夏贻晚曾拿着這一張張稿紙描繪練習過,現在對照着電子檔獨立繪制也需花費不少功夫。
捏着鉛筆,她先畫出人.體,然後打了白模草稿,一點一點向上添加墜飾。
手旁突然被放了個什麽東西,夏贻晚分出一點注意朝那看去,發現是一杯奶蓋紅茶。
錢墨坐在自己位置上,面上浮起一層薄汗。
“附近只有這一家,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口味,就買了比較大衆的。”
女孩面上浮現出天真無邪的笑顏,那其中沒有隐藏任何情緒。
夏贻晚拿過那杯飲料,杯壁上水珠沾染着她的手指,冰冰涼,很舒服。
“謝謝。”
過了很久,她才小聲回應。難得有人這般對待自己,夏贻晚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就連感謝的話語都變得極難開口。
錢墨也躊躇着:“贻晚……我可以幫忙的,你盡管叫我就好。”
盡管夏贻晚看着稿紙,不停地修改曲線,但她的嘴角仍然不受控制地勾起。
“好。”
他人小小的關心照料,都能在夏贻晚心底投下一大片暖陽。
她花了整整一晚上,對照着電子稿件,終于原封不動地描繪了一張全新手稿。
第二天,夏贻晚帶着前一夜的努力再次面對金思言時,趙辭秋也給了她一個不小的驚喜。
當着所有人的面,他将一個U盤連上電腦,播放了一段無聲視頻給大夥看。
固定視角,黑白畫面,很顯然,這是一段監控。
“我從來沒提起過,工作室裏一共有兩個微型攝像頭。一個在我辦公室,一個在資料室門口。”
夏贻晚的視線随着他手指方向,看到屏幕正中央出現的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微型攝像頭的高清像素,以及金思言不慎轉身而完全暴露在鏡頭前的面龐,成了此時此刻最有力的反駁證據。
“我認為,也許現在我們沒有必要給你一個稿紙丢失的說法,”趙辭秋單手撐着下巴,狹長的眼睛眯起,不善的視線直直投向金思言。“但是,可否金小姐解釋一下,為什麽在零點時分出現在我們工作室的資料室門口呢?”
因為趙辭秋的這句話,金思言面色瞬間慘白,飄忽的視線直接暴露了她藏在內心那些不堪的秘密。
“當然,如果金小姐不願意給我們這個說法,那我不介意将這段視頻發到卡洛琳總裁的郵箱裏。”
夏贻晚什麽話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看着金思言。昔日女人周身的嚣張不複存在,如今她只是垂下頭,無聲地承認自己做過的一切。
一場轟轟烈烈且幼稚的鬧劇,以金思言有意陷害,就此落下帷幕。
事後,夏贻晚要求單獨與金思言交談。
她問道:“可否請教思言姐一個問題,為什麽那麽針對我?”
這個問題,從M工作室接下卡洛琳合作項目開始,就一直困惑夏贻晚,紙質現在。
金思言一笑,即便原形畢露,看着她的眼神中也滿是蔑視。
“你以為你是被林様藏在鳥籠裏的金絲雀,時時刻刻都被他護着嗎?”
夏贻晚一愣,毫無防備地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心也随之而來地狠狠抽了一下。她原以為,這麽長時間過去,這麽多工作充斥着自己,忙碌了生活,那個名字已經再也對她造不成任何沖擊。
誰知,現實卻恰恰相反。
金思言捕捉到她的這一細微表情:“戳到你痛處了?看你現在這樣子,和林様分開了,是他不要你了吧?”
耳旁是女人喋喋不休且愈加猛烈的嘲諷聲音,金思言用她自己的方式,企圖來刺激夏贻晚的神經。
終于,她說累了,聒噪聲漸漸平息。
夏贻晚的視線被睫毛遮擋住,捉摸不透此刻她的情緒。
“說完了嗎?”還處在得意嚣張之中的金思言,悄然聽到面前垂着頭的女孩低聲卻鎮定的聲音。
金思言:“你說什麽?”
夏贻晚擡起頭,投放至她面上的眼神冷若冰霜。
“說完了的話,我想糾正你的一個誤區。”
聲音雖小,卻極好地震懾了跟前之人。
夏贻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的确是分開了,不勞費心,還有,是我不要他了,望周知。”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林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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