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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林様的那些話, 夏贻晚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即便對于林様的過去一直略有耳聞,可終于由他本人親口道出時,她心裏的難受還是如同潮水一般湧上湧下。
對方向自己敞開心扉後, 夏贻晚的眼神居然有些回避。
并非不知如何面對, 而是相較于先前自己那模樣, 又在林様這般孤立無援的狀态下一聲不吭離開。
心底這點念頭一旦紮根,便會猶如病毒入侵般瞬間擴散。
林様伸手,将夏贻晚的臉擺正:“又在想什麽呢?”
他指尖稍稍用力,夏贻晚的嘴唇也因此微微嘟起。
眨眨眼, 她回答道:“沒……沒在想什麽……”
不知是因為被戳穿小心思, 還是因為被眼前人這般捧着臉, 夏贻晚說話還結巴了起來。
林様眼中的她點綴着星辰,目光淺淺且輕柔:“聽完我的故事, 怎麽還一臉的嫌棄啊?”
她下意識便擡起眼,唇齒微張, 想要解釋。
“哪有嫌棄……”
林様湊上前, 捧着她臉的手還輕輕晃蕩幾下:“好, 不嫌棄。你要是嫌棄我,那我可真的就沒人要了。”
被他這般略有委屈的樣子逗到,夏贻晚有些忍不住想笑。
“你……你這是在做什麽啊?”擡手,輕輕點着唇,她說道。
見她眉目間總算流露出放松神情, 林様懸着的心終于放下。
“撒嬌,你看像不像?”
夏贻晚沒有忍住,低頭掩面輕笑:“你都三十多了……還撒嬌啊?”
這句話說完,她便意識到有些過分,正準備道歉呢, 忽然就被跟前人朝後一撲。
床墊柔軟萬分,兩個人幾乎重疊地倒下,自然陷得很深。
“嫌我老了嗎?”
林様的手仍舊墊在夏贻晚腦後,手肘撐着床墊覆在她上方。他眼中并沒有夏贻晚想象中的生氣或是其他情緒,淡笑依舊且加深了溫柔。他低下頭,鼻尖蹭了蹭夏贻晚的,輕昵得很。
舔了舔嘴唇,夏贻晚确保林様沒有因為自己那句話生氣以後,擡手,就像剛才他做的一樣,也捧住了他的臉。
“有的時候,你要正視事實。”
說這話時,夏贻晚手用了點力,也帶着林様的腦袋東晃西晃。
兩人之間從未有過如此放松且随意的相處模式,他們皆是一愣,又同時向對方露出笑容。
眨眨眼,夏贻晚對林様開口:“其實……”
“嗯?”林様在等待她繼續向下。“怎麽了?”
視野被林様精致好看,讓人沉迷的面龐占據,夏贻晚從上至下掃過。
“其實我也一樣。”
林様默不作聲,只是側耳聆聽。
夏贻晚勾勾嘴角,如同下決心一般:“曾經,我身邊也是什麽人都沒有,就連親生父親都想方設法把我往外推,有的時候,我覺得……唔……”
她沒有說完這句話,因為林様的先一步動作,用吻封住夏贻晚。
已經沒有什麽必要,再讓他的女孩去回憶一遍曾經的不愉快了。
現在,他們已經擁有了彼此。
休假時間一晃便結束,夏贻晚很快便将假期的那股慵懶狀态調整過來。換上自己設計的女式工作西裝,她正式上任Yverica大中華地區總設計師一職。
巴黎時裝周後訂單一個接一個排滿,那幾件高定秀服也陸續被好萊塢明星與歐美名媛拍下,交易金額再次突破上限。
作為國際頂尖時尚品牌,不論什麽樣都有死忠顧客追随的情況下,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追求一些曾經自己喜歡的概念設計。
此外,夏贻晚還與公司化妝品項目負責人取得聯絡,業餘時間裏向對方取經,學習些這方面的專業知識。
某天,她正在Yverica辦公室處理新季度高定服裝的設計圖,突然來人傳話,說是有VIP賓客找。
Yverica對于VIP客戶的申請審核一向極為嚴格,不是在品牌內消費達到百萬就是需要有極強極廣的人脈背景。而且不僅如此,一旦申請成功,那麽品牌方便秉持顧客是上帝主神一原則,提供各種優質服務。
既然有人點名要見她,夏贻晚便立刻想起自己的指責,停下手頭一切工作起身前往會客室。
大中華區基本上同時接待東亞三國的客戶,夏贻晚見沒有翻譯同行,放下顆心來。
這是她上任以來第一次接待VIP客戶,免不了會有些小緊張。
助理幫忙推開門,夏贻晚擡眼,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短暫的錯愕後,意識立刻反應過來,她開口:“好久不見,學長。”
來者正是兩年未見的何陌揚。
不愧是與音樂這種抽象無形之物打交道的人,何陌揚的言行舉止皆充滿着高貴與優雅。
今日前來,他穿着正式且端莊,精致的細砂花紋意大利手工裁剪西服,領口搭配着黑色緊身內襯,胸口微敞開,底下是同色西褲顯露着的一雙修長的腿。
也許是曾經大學校園裏對自己的額外照拂,夏贻晚在面對着何陌揚時,總是有種肅然起敬的自覺。
微微一笑,何陌揚行為舉止皆為優雅動作:“兩年了,現在已經到了我從屏幕上看着你的程度了。”
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夏贻晚視線飄轉一番:“學長過獎了。”
何陌揚眼中卻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撇開話題:“在巴黎,怎麽沒來找我?”
夏贻晚一怔。
自己上任後的第一個客戶,居然是何陌揚。
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
那過去的在法國的兩年時間裏,夏贻晚倒是見過一次何陌揚。
那是某次小型考核結束以後,波洛朗犒勞所有人,訂下蓬皮杜國家藝術中心的音樂會門票,想讓他們借助着音樂來放松身心。
好巧不巧的是,那次的鋼琴主演奏正好是何陌揚。
因為不想被國內的朋友發現從而擾亂學習的思緒,夏贻晚選擇坐在最後一排,那個她自認為十分隐蔽的位置。然而緊繃的內心卻極度需要一個放松介質,她不想走。
閉上眼,讓音樂從耳膜間悠揚飄過,夏贻晚将自己的身心全都沉浸在那短暫的寧靜之中。
她以為自己這番天時地利,就隐藏得剛剛好。
誰知直到今天,何陌揚才破碎了這一番幻想。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夏贻晚開口:“覺得學長您太忙了,就不去打擾你。”
察覺自己與對方之間距離有些近,夏贻晚輕輕朝後退了一步。
“學長請坐,我去準備茶水。”
看到茶幾上,助理已經擺放好的咖啡與點心,夏贻晚仍舊想要減少與何陌揚獨處的時間。
不知為什麽,她覺得這個男人,已經完全不是昔日那個時刻照顧自己的學長了。
人是會變的,何陌揚變化得尤其大。
最後,實在無處可逃了,夏贻晚才不得不回到會客室與他面對着面。
“學長是想要定做高定西服嗎?”
将輕薄辦公本放在大腿上,夏贻晚錄音設備,開始投入到工作狀态。
高定禮服一般做工繁瑣,根據客戶不同的要求也是五花八門的狀态,所以設計師在溝通時一般都會進行錄音以便後續工作。
何陌揚靠着沙發,拳頭撐着腦袋:“是的,因為你在這,所以就選擇過來。”
手頭動作一愣,夏贻晚假裝沒有聽到這句話:“那麻煩學長說一下要求,我會記錄下的。”
指尖在鍵盤上舞動,夏贻晚很快切換號文檔格式,準備開始記錄。
然而等了好久,何陌揚都沒有開口。
夏贻晚察覺到不對勁,正擡頭時,卻對上了他打量般的幽深視線。
背後冒起一陣陣的寒冷,她再次低頭。
“贻晚你覺得呢?”
他沒有正面回答,反倒問起了夏
眨眨眼,要不是看在這是自己熟人,況且曾經十分照顧她的份上,夏贻晚感覺心裏都要冒上一團火來。
“設計風格還是要看學長的個人喜好。”
Yverica有明确規定,一切必須讓客戶來決定,以免售後出現糾紛。
沒有刻意去看何陌揚,導致聽覺方面被無限增強,夏贻晚甚至感覺能夠聽見對方鼻尖的氣息聲。
國際大牌即便是工作環境,也有別樣的一番情調。
不知被安置在何處的熏香蒸騰而上,在空氣粒子的作用下四下散開。輕淡的薄煙擦過這裏的綠蘿,一點一點彌漫在上方。
“這是九月,我個人演奏會的演出服。”
夏贻晚後知後覺,也帶着些敷衍:“啊——原來是這樣,那提前先祝賀學長,我還不知道這事呢。”
笑嘻嘻地将話題帶過,她又刷了個聰明:“那學長想好,要什麽樣的演出服了嗎?”
完美甩鍋。
似乎被她這幅樣子逗笑,何陌揚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主色調為黑,需要配上東方神話的神明花紋。
夏贻晚不知他為何有了這般念頭,但設計師的工作便是滿足客戶的一切要求。她默默将其記下,準備今晚就開始策劃構思。
誰知,坐在對面的何陌揚卻冷不防來了一句。
“贻晚會來我的演奏會嗎?”
這句話,差點導致夏贻晚連電腦都沒拿穩。
何陌揚的演奏會,那大概是全國音樂屆人士都極為向往的地方。自己這一個時尚圈的,去了不光欣賞不透徹占了別人的機會,而且身份地位也完全不符。
這個淡淡的隐晦的邀請,在夏贻晚腦海之中存活了一秒都不到,便立刻被pass。
根本就不存在的好嗎?
“嗯……學長的演奏會我肯定想去,但是那會正好是秋冬時裝周,我可能都不在國內了……就有點遺憾吧……”
正好,老天都在幫自己的忙,夏贻晚直接借此将何陌揚回絕。
是品牌不讓我去,雖然……我自己也不想去。
夏贻晚沒有去打量何陌揚,自然沒有看到他眼中逐漸消失的光亮。
“那……好吧,還是希望你能來。”
何陌揚沒有在這兒久留,說完那句話,他便匆匆離開,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夏贻晚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然而,他前腳剛走,後腳她的電話便響起。
注意到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夏贻晚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來電者是林様,她沒有猶豫,立刻接起。
“我在公司樓下,什麽時候下班?”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麽,寫何陌揚的時候總有一種終極boss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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