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12宇宙
校運會後,許時沅和聞沁成了好友,此前她倆也是前後桌,聊得挺熟。
聞沁自稱情感經歷非常豐富,不止一次讓許時沅過來咨詢她情感問題,許時沅每次都說:“我沒有情感問題,謝謝聞專家好意。”
“你确定沒有嗎?”聞沁笑得神秘。
“有問題有問題,你幫我看看這道物理選擇題怎麽搞?”許時沅把物理練習冊放在她面前,“會不會?”
“……不會。”聞沁不在意,她又去問陳傅怡,“傅怡,你呢?”
“我沒有,不需要。”陳傅怡和她不熟,甚至可以說,她還有些排斥聞沁的到來。聞沁和許時沅關系突飛猛進,讓她生出了一種危機感,好朋友被其他人分享的危機感。
她轉身問許時沅,“時沅,剛才那道題我會,要不要給你講?”
許時沅欣然應聲:“噢好,你講吧。”
陳傅怡接過物理練習冊,又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聞沁。眼神中還帶着較勁的意味。聞沁似乎沒領會到她的意思,還對她笑了笑。
***
中午吃飯時,許時沅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跟陳傅怡說:“糟糕,我好像忘了帶一個重要的東西回宿舍。”
“什麽重要的東西?”陳傅怡被她語氣弄得也有些緊張。
“小說!我中午要看的小說忘記帶了。今天中午我不會宿舍睡午覺了,否則也睡也睡不着。”于是,許時沅吃完午飯後,回了教室。
在校道上走出了一身汗,許時沅渾身燥熱,進了教室簡直就像進蒸籠那般。她把頭頂那架風扇調成最大檔的風速。
西中的學習節奏比她的初中快得多,初中時她有些課不想聽,還能偷偷在課本後邊藏本小說,看上個一節課。到了西中她就沒那麽放肆了,只敢在午休前一小段時間,稍微看上幾十頁。
如同儀式一般,許時沅翻到《白夜行》的扉頁,她沉默地看着右下角的簽名,每一筆每一劃她都熟記于心。
說起來,她有好一段時間沒見到聶洲澤了。最近的一次,應該是電教樓前邊那條校道上,也是最糗的一次。
那天是星期五傍晚,她和聞沁出了西中的西門那條街買東西。聞沁可能是個購物狂,買了好幾袋東西,又是奶茶、紫菜包飯,又是玩偶、衣服之類的,兩只手都提不完。
于是,許時沅沒着急去公交站,打算幫她提着兩大袋東西回宿舍。
路上,聞沁問她:“你知道每天早上叫醒我們女生宿舍的是什麽嗎?”
“是……夢想嗎?”
“不對!”聞沁搖頭,“是五點半女生宿舍樓那個喇叭準時響起的,《海闊天空》!就那首,原諒我這一生不羁放縱愛自由~”
她還唱起來了,許時沅大聲笑道:“哈哈哈這首歌很經典,挺好聽的呀。”
聞沁使勁搖搖頭,“聽了大半學期你就不覺得了,那個旋律一響起,我就感覺完了,不能再睡了,得起床去做該死的早操了。”
說着說着,不知怎的,她倆就在校道唱起來了,聲音還不是一般地大。
不過,這時候已經六點半左右了,天色昏暗,校道上基本見不了幾個同學,所以她們肆無忌憚,用不太标準的廣東話。
然而,就在她們唱着“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那句時,——身後忽然爆出一陣笑聲,如同平地一聲驚雷。
許時沅往後一看,隐約看到七八個男生走在他們身後,夜色下,只能看到大概的輪廓,估計是打籃球剛回來。
“學妹再來一首!”有個洪亮的男聲喊道。
許時沅頓時發窘,聞沁倒是臉皮比較耐磨,在她耳邊道:“怕什麽,反正又不認識,而且烏漆麻黑的,他們保準看不清咱們的臉。”
說得有道理,許時沅松了口氣。
可能是男生們腿比較長,身後那堆腳步聲由遠至近,很快差不多趕上她倆了,莫名其妙一路同行。
只不過,聞沁同她耳語的時候,許時沅隐隐約約聽到後邊傳來……“老聶”?
她背脊一僵,不會吧不會吧。
剛好這時,一行人已經走到了路燈下,許時沅想确認一下,便趁此時回頭,那一瞬間嘴角頓時仿佛叫人扯住了。
她身後兩米開外,中間靠左邊的男生,狹長眼眸微垂,鼻骨側是那顆讓他顯得禁欲的痣,這不就是,聶洲澤?!
所以,她剛才用蹩腳廣東話,“嘶吼”着《海闊天空》的“美妙歌聲”,他豈不是全都聽見了?
丢臉丢到家,許時沅恨不得表演一個遁地。
事實上,一開始離得遠,聶洲澤确實沒辨認出,前邊那倆“放聲歌唱”的人其中一個是許時沅。直到她在路燈下回眸一瞥,于是,他同她打了聲招呼,“時沅。”
想到這兒,許時沅合上了《白夜行》,想到當時的丢臉和尴尬,她就忍不住像撞牆,臉上發燙。是別的不認識的男生也就算了,怎麽偏偏就是他。
那時她匆匆回了句“嗨”,拉着聞沁以十萬火急的步速離開了“案發現場”,還隐隐聽到後邊他說了句,“唱得不錯”,聲音是帶着笑的。
如果當時沒有她的“美妙歌喉”,這該是一次多麽美妙難忘的偶遇。
可惜沒如果。
***
陳傅怡中午來教室,她一眼瞧見,聞沁坐在她的位置上,親昵地靠在許時沅的肩膀上,陳傅怡臉色一瞬間變了。
她走到那兒,一把将書包放在桌上。這動靜不小,把看書的倆人都給吓一跳。許時沅有些不明所以。
“時沅,我先回座位了,拜拜。”聞沁起身,帶着自己的凳子,回到她後桌的位置坐下。
陳傅怡沉着臉,用腳把後邊的凳子一勾,拖到桌前,一言不發地坐下。她抽出她的練習冊,一言不發地開始刷題。
她心情好像極差,許時沅靠近她,輕聲問:“傅怡,你怎麽了嗎?”
陳傅怡頭也沒擡,冷冷道:“沒什麽。”
“……”熱臉貼人家冷屁股,許時沅也沒再問。她把小說小心輕放進課桌裏,也拿出每天終于必練的英語完形填空練習冊,計時,做題。
一下午,陳傅怡都沉默地聽課做題。
許時沅覺得有些奇怪,搞不懂。下午放學時,許時沅拿出包裏最後一包的小包裝奧利奧餅幹,悄悄地,放在陳傅怡桌子上,“傅怡,給你,我先走了。”
“拜拜。”陳傅怡臉色有所緩和,望着許時沅和聞沁一同離開的背影,她若有所思。
***
完了完了。
許時沅腦子裏只有一句話,她翻遍了整個桌子,都沒看到那本《白夜行》。她又去翻自己書包,腳下的收納箱子,都沒看見。
可她清清楚楚記得,昨天她把書收進課桌裏,難道是她記錯了?她問同桌陳傅怡有沒有看到,陳傅怡很幹脆地搖了頭。
中午,許時沅在宿舍翻找了一通,沒找到。晚上回到家又在房間裏翻箱倒櫃,還是沒有。
可以确定,這書肯定長了腳跑了,肯定不是因為她丢三落四的壞習慣。
要是這書是她自己的也還好,但關鍵是,這本書是聶洲澤借給她的,她弄丢了就很過意不去了,她還信誓旦旦會好好保管。
這……
許時沅沒糾結太久,第二天就去了新華書店,買了本一模一樣的《白夜行》。問題又來了,要不要再在扉頁上右下角,寫上聶洲澤的簽名,然後再裝作無事發生還給他?
可這本《白夜行》終究是被“偷梁換柱”了,這樣的話,被發現豈不是丢大發了。
想來想去,許時沅決定坦白這事。
自從上次的校運會,她知道聶洲澤在高三7班,不用再向聶河川旁敲側擊地打聽了。
其實,她也可以選擇等聶洲澤放假回家後,再向他坦白把書弄丢了這事。但是,她現在就想和他見面了,又剛好有這個機會。
放學後,她沒着急回家,提前打電話通知許源說:“爸,我今晚在食堂吃,然後晚自習下課後我才回家。”
西城中學是真的大,許時來了有一段時間,也只認得校門——十班的教室——第一飯堂——宿舍這一條路線。
吃過飯後,她沿着飯堂旁邊的露天樓梯往上,這樓梯實在太長她走得氣喘籲籲的,終于上去了,這條校道兩邊是宿舍樓。
直覺告訴她,往前走肯定是對——畢竟就這麽一條路。兩邊宿舍傳來嬉笑打鬧的聲響,她默默地往前走,但越走越迷茫。
正好一名高三學姐從她身邊經過,她趕緊上前道:“學姐你好,我想請問一下高三教學樓在哪兒啊?”
“你問的是文科樓呢,還是理科樓呢?”學姐語速很快,“如果是理科樓的話,那你跟着我走就好了。”
“謝謝學姐,是理科樓。”
學姐走路步子又大又快,果然是争分奪秒的高三學生。許時沅保持和她一樣的步調,也不由自主地變得緊張起來。
又或者,她的緊張是另有緣由。
天,理科樓前面的樓梯好長。爬上去恐怕能瘦上個幾斤。她手裏拿着那本書,從樓梯上到理科樓低層。
萬幸高三7班在二樓。
不幸的是聶洲澤好像還沒來。
7班班上就七八個同學,在座位刷着題,她粗略地掃了眼他們的背影,都不是聶洲澤的。
此刻,許時沅左右張望了下,走廊只有寥寥幾人站在欄杆側讀書,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她。
想到這兒,許時沅拿出手機,站在十班後門對着教室內部拍了一張,她飛快地把手機放進兜裏,像做壞事似的。
随後又她重新回到了理科樓樓梯下方,站在樓下那顆香樟樹下。她站了一會兒,感覺有些無聊,四下張望時注意到——光榮榜就在自己左手側的公告欄貼着。
光榮榜?模拟考的。
她饒有興味上前去,一眼便注意到那個名字,他排在年級第五的位置,是她這條鹹魚暫時還無法企及的高度。
不看她還不知道,一看,就清楚地看清了她與他之間的巨大差距。
來教學樓的人陸續變多,許時沅默默地分辨着,腿都站累了,但內心始終如同吊桶般七上八下。
終于,校道昏暗的轉角處,她看到了步子邁得很開的聶洲澤,他沒有和誰同行,面無表情地往理科樓下走,看上去有些高冷。
許時沅深吸了口氣,一邊同他招手示意,小跑到他身邊,“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嗎、(小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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