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鹹魚的業務能力

随着數目衆多的貨箱被漸次推入倉庫，水泥地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印記。現場無一人交談，只能聽到黑西裝們走動的腳步聲、滑輪摩擦地面的聲響、以及平穩有力的呼吸聲。他們是港口黑手黨專門負責貨物交接的成員，對這方面的工作早已駕輕就熟。卸貨、搬運、戒備，所有事項安排得井井有條。

随着時間的流逝，兩艘貨輪漸漸上浮，吃水線相差無幾。

守在碼頭附近的男人指尖夾着一根點燃的香煙，猩紅的火光在這陰冷的冬天顯得格外醒目。他身形高大，穿着一套筆挺的西服。表情冷漠，鷹鈎鼻。年齡不超過三十歲，留着一頭清爽的短發。

“都搬完了嗎？”男人忽然開口。

“是的，石原先生。”站在他身後的部下恭敬地回答道。

石原涼介眼神微閃，他看了一眼戴在左手的機械腕表，設計低調的表盤上有着一彎新月。時針指向了十，分針剛好位于六的位置。“誰負責驗收，怎麽還沒來？”

部下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是那位新任幹部候補，佚名佚大人。”

石原涼介微微眯起了雙眼，腦海中立即浮現出關于佚名的部分資料。十七歲的中/國人，由中原中也領回港口黑手黨。曾頻繁出入醫院，前段時間還有過‘叛逃’的傳聞。是個體質孱弱的病秧子，異能力卻極為強大。

未曾謀面，但不容小觑。

約莫過了兩分鐘左右，領着三位下級成員的佚名姍姍來遲。包括司機在內，四人剛好坐滿一車。

裹成包子的少年踩着蘭博基尼，禦寒裝備幾乎遮住了整張臉。防風鏡、羊絨圍脖、口罩，只露出丁點白皙的皮膚。驅動平衡車的他與徒步行走的部下始終保持着不超過五米的距離，緊随其後的三人均是西裝墨鏡打扮，右手很自然地垂在大腿外側。一旦遭遇危機狀況，他們會第一時間拔出別在腰部的手/槍。

望着男人腳下五六個熄滅了的煙頭，停穩segway的佚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

“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經過口罩圍脖的雙重阻隔，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您多慮了。”石原涼介從地上站起，朝佚名行了一禮，在他身後的部下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貨物剛剛入庫，不到三分鐘。”

佚名點了點頭，他特意算好時間才出發，預計誤差不超過五分鐘。“現在就過去？我會盡快結束的，希望沒給大家添麻煩。”

“請随我來。”石原涼介做了個‘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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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六人很快穿過由人工樹林環繞的車道，佚名來過這裏，不止一次。附近種植的木本植物屬于落葉喬木，一進入冬天放眼望去只剩一片光禿禿的枝幹，看上去格外荒涼。

這次運回國內的東西是一批價格不菲的金屬與礦物，作為制作槍/械的原材料之一用于組織旗下的軍/火工廠。昂貴的原因倒不是因為産量稀少，而是購入渠道經過上面嚴格管控，盯着的眼線太多。

負責搬運的人員已經盡數散去，只剩下幾名看守站在倉庫入口處嚴陣以待。石原涼介打了聲招呼，上前輸入門禁密碼。

厚重的鐵門被緩緩推開，刺耳的聲響讓佚名皺了皺眉。他把平衡車停在門外，穿太多的後果便是身形臃腫、行動不便。等他進到屋內，先行一步的石原涼介已經取下了綁在集裝箱上的鐵鏈，打開了第二把鎖。

佚名道了聲謝，随即看向三名部下。“不用跟着我了，你們也一起幫忙驗收吧。”

“是，佚大人。”

佚名将圍脖往下拉了拉，再摘掉口罩。出現在他身前的礦石堆表層顏色暗沉，開采過程中難免會造成一些坑坑窪窪，有的地方還殘留着灰褐色的泥土。

雖然本質是個學渣，但跟文字無關的課程佚名的成績足以稱得上優秀，其中就包括槍/械原料的分門別類。

東西沒問題，跟見過的标本紋理一致，體積與訂單記載的數據相符。

前前後後花了差不多大半個小時，佚名總算完成了這次的全部任務。談不上技術含量，主要是購入的數量太多。

當倉庫大門重新鎖死，石原涼介拍去袖口沾上的灰塵，轉身看向哈欠連連的幹部候補。

“辛苦您了，佚大人。”

佚名擺了擺手，朝男人露出一個親和力十足的微笑。“我只是逛了一圈，不打擾你們的工作了，我還得回事務所向上司彙報情況，告辭。”

冷風襲來，他揉了揉凍得通紅的鼻頭，重新戴好口罩。“我們走吧。”

三名沉默寡言的部下心領神會地近前保護，嚴肅的面容讓人辨不清情緒。

直到這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路口，石原涼介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低頭的一瞬間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

……天真的小鬼真好糊弄。

另一邊，裹得嚴嚴實實的佚名鑽進來時那輛黑色轎車，替他收好segway的男人同樣坐在後座。

待空調的熱風開始生效後，畏寒的少年取下蒙上一層霧氣的防風鏡，僞裝出來的困意盡數褪去。

“冒昧問一下，你們抽煙嗎？煙齡幾年？”

司機：“十三年。”

副駕駛座的男人：“十五年。”

後座的這位身形最為健碩，嗓音也更洪亮。“十八。”

“原來如此。”佚名若有所思地眯起了雙眼。“哪位是情報部出來的？”

“是我，佚大人，您可以稱呼我為布朗尼。”

佚名循聲望去，坐在副駕駛位的青年墨鏡遮去了上半張臉，但不難看出他的膚色确實近似于淺棕。至于為什麽是甜品……誰讓首領大人的異能生命體最喜歡各種各樣的甜食呢。

“剛剛那個男人你認識嗎，簡單說明一下即可。”

“石原涼介，二十九歲。出生福岡縣博多區，龍頭戰争結束後加入組織。早期屬于底層成員之一，不到半年晉升為小隊長。對海運方面的工作十分熟練，目前負責兩艘貨輪的一切事宜。”口齒清晰，條理分明。

‘布朗尼’又補充了一句。“博多有屬于自己的港口。”

“诶~，挺有趣的嘛——”佚名這麽笑着說道，搭在車門的手指微微屈起，有節奏地敲擊着車窗。民風淳樸橫濱城，鄰裏友好博多區，從那個地方出來的家夥果然血腥味很重呢。

“布朗尼君，麻煩你給黑蜥蜴傳達一條信息：‘活捉石原涼介，不要驚動其他人，我會親自去審訊室找他聊會兒天’。”

‘布朗尼’愣了愣，依言照做，一條指令經由加密通道發送給了廣津柳浪。

“佚大人，您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我很中意你哦，執行力不錯。”佚名彎了彎眉眼，他不喜歡部下接到命令後先問理由。

“衆所周知吸煙有害健康，超過十年以上的老煙槍幾乎都存在一定程度的嗅覺神經受損。而在吸煙的過程中，數量的增加會讓嗅覺陷入短暫的失靈，這個期間幾乎聞不到任何細微的味道。也有可能是因為香煙本身的味道過于霸道，從而掩蓋掉了某些細節。那位石原先生理所當然的被自己的鼻子給騙了，他身上有女性香水的味道。”

佚名稍微回憶了一下，接着開口道：“前調是清新淡雅的茉莉，中調的花香中夾雜着些許動物氣息，添加了麝貓香，給人的感覺有種慵懶的性感。尾調使用了朦胧而又深邃的焚香，堪稱神來之筆。是sergelutens的lareligieuse，又名修女。”

車內頓時針落有聲，頂着三人略顯微妙的眼神佚名惬意地伸了個懶腰。“別這麽看着我，作為一個十七歲的淳樸少年我還從來沒買過香水呢。以前在意大利認識了一位癡迷各種味道的神經病，托他的福我對這方面的知識略懂一二。”

就是不知道那混蛋有沒有被六道骸順手給解決了。

“當然，只是女性香水并不能斷定石原先生有問題，這只是其一。”佚名摸了摸下巴，眼底閃過一道暗芒。

“他左手虎口的位置有一道繩索造成的勒狠，鞋底幹淨得不太正常。襯衫雖然整潔，靠近胸口的地方卻有一滴非常淺的血漬，大概芝麻大小，如果觀察不夠仔細很容易忽略過去。稍微發散一下想象力，我猜應該是被某位女性抓破了一小塊皮膚，他還特意換下了皺掉的衣服。”

“布朗尼君，那兩艘貨輪前一次停靠的海港是在哪兒？”

‘布朗尼’嗓音幹澀地回答道：“……博多港，組織在博多區建有軍/火工廠。”

“他所做的那些不過是欲蓋彌彰，愈發可疑哦。綜上所述，再加上我的直覺，此人超過九成的概率是個人渣呢。”佚名笑眯眯地斷言道。

“好了，開車吧，我們回事務所。”

司機并沒有駛入來時的大道，而是直接在巷子裏掉頭往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等他們抵達總部大樓停車場，黑蜥蜴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

【石原涼介已捕獲，關押地點：地下四層19號審訊室】

佚名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向三人下達了新的指令。

“我要回一趟辦公室，你們先去那邊等我。對了，在我沒到之前不要讓任何人接觸石原涼介，除非對方的職位在我之上。”

三人欠了欠身。“是，佚大人。”

佚名踩着平衡車滑向電梯口，眸光冷冽。見到石原涼介的時候他有過五分鐘的獸化，由于穿的衣物太厚實，褐色鏡片的防風鏡又掩蓋了他的瞳色，以至于無人察覺到這一點。

五感成倍增長的情況下那個男人幾乎渾身都是漏洞，比如袖口遮住的那枚腕表價值近千萬日元，表上的月相盤直觀地展示了月亮陰晴圓缺的每一次變化。又比如幾乎被香水味掩蓋的吸入式醫用麻醉劑的味道……

綁架？還是更加令人作嘔的——

人口買賣。

作者有話要說：  補昨天的，qaq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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