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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臨把葉斐晴從身上掀下,向後一拽,半撐着身就将手中長劍遞了出去。
劍身還未近到囡囡的身前,就在半途中被地上突然拔起的藤條給擋了下來。藤條纏在劍身,上邊的力道幾乎把戚臨往前扯了一點,他手上一轉,将劍直直抛起,而後手心打出一道白光,生生将那劍從藤條之中推了出去。
長劍插入土中,囡囡的視線自下而上緩緩掃過,而後偏過頭來落在戚臨的身上,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兩顆虎牙都暴露在了空氣中。
她的虎牙有些尖,原是一個十分俏皮的表情,可此時放在她的臉上,卻顯得格外怪異。
“哥哥。”她輕聲叫道,“你說要帶我找媽媽的。”
戚臨連罵人的力氣都不想花,擡手就召過那柄長劍。藤條将囡囡護得個嚴嚴實實,長劍劃過,竟只是留下了一道細細的劃痕,也不知比原先的那些要結實了多少,活像一座銅牆鐵壁,頗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陣勢。
“她這是……妖怪嗎?”葉斐晴詫異地說。
戚臨回過頭瞟了他一眼,正見他動作僵硬地撐起身,準備站起,嘴上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誰知道呢。”
“哥哥……”
眼前的囡囡從女孩變作了少女,身量拔高了不是一星半點,但她的神态語氣卻是還保存在幼年時期的那般,透着一股詭谲的稚嫩感。
戚臨冷冷地說:“行了別叫了。你大概死了也有個十幾來年了,何必呢。而況以我的年歲,只怕做你爺爺你都得嫌大,叫哥哥,膩不膩人?”
自山洞裏見到女孩的第一眼,他便知曉她并非常人。在那種漆黑山道裏憑空出現出現的,仍能安然歌唱的,又豈會是真正的孩童?戚臨原先只當她是此地主人的一個誘餌,也便順了“他”的意,把人帶了上來。卻也沒想到也許這個他所想的“誘餌”實則就是主人。
那這棵樹……恐怕與她早成了某種共生關系,亦或是本就受她驅使,總歸也不是什麽好鳥。
地上的那些蟬蛹裏邊包着的多半也是她誘拐來的旅人,至于是為了吸幹精氣還是獲得真元,估計也只有這人自己知曉。然,真相如何都與他沒什麽關系。
長劍落在他的手心,戚臨負劍在後,目光如高鐵一般冷然。囡囡似是被他這一番話給激怒了,圍在身前的藤條都還是纏動着向周遭散開,露出一個口子來。
她的眼中似是被映了一把星火,火舌跳動着像是要将戚臨生吞了去,如花般的面容都在這一刻扭曲了,那雙眼睛哪還瞧得出先前的半分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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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條在半空中轉了個彎,朝向了戚臨的所在,如箭在弦。
“你去死吧。”她笑嘻嘻地說着,數根藤條齊齊送出,疾如旋踵,直迎戚臨的面門。
戚臨的指尖在劍柄上輕輕一點,猶如牽起了一條銀線,劍身飛出,分作影影綽綽地幾道光暈,華光流轉,銀光與棕色的藤條纏繞一塊,戚臨右手虛虛一抓,自儲物戒中撈出了那柄折扇。
扇沿在空中劃過了一條弧線,攤開了整個扇面。戚臨執柄折轉,手中輕點,扇骨如利刃一般刺入藤條,旋轉之間,以摧枯拉朽之勢将它生生割裂了大半一截。
周遭微風漸起,他的長發落在肩上胸前,貼在了唇角。
飛出的長劍相互輪轉配合,淩厲的劍鋒擦過藤條,将它們從外層一片一片地削落下來。那些劍的劍柄上仿佛連着一根看不見的銀線,起落折轉全憑着戚臨控制。而戚臨一邊執扇,一邊還要分出神識操控劍刃,消耗不可謂不大。
靈劍周轉,劍尖刺破一方藤條,将它釘落在地上。劍身上泛着熠熠的靈光自與藤條相接出向外蔓延,逐漸腐蝕了整個藤條。棕色的藤化作了棕色的灰,隐沒在幽幽綠草之中。
第二根,第三根,亦複如是。
而在每一個藤條消失之後,插入土中的劍刃也化為了點點星光,掃落在空氣之中。
囡囡的整張臉都緊緊繃着,額間皺起幾乎能看見一個“川”字。
“還差一點……”她喘着粗氣,聲音都開始沙啞起來,不似先前少女般的清脆,反如七八十歲的老妪一般。
“啊——”她開始發了狂地嘶吼起來,戚臨不明所以地朝她那處望了一眼,只見又有六七根的藤條接連從地中冒出,掀翻了大片泥土,發了瘋地向他掃來。
葉斐晴焦急喊道:“小心!”
戚臨收劍在手,說:“你站着別動。”
而後他低頭看了一眼無處安放的鐵扇,深覺這個沒有腰帶的年代實在是太過麻煩。
黑線自他手中生出,将折扇別在了腰旁。戚臨橫劍在前,平劍一挑一掃,将迎面而來的藤條打偏了一個方向。
他自橫掃的藤條之中穿行而過,手中的劍僅成了抵擋的工具,也不管有沒有砍下向他攻來的那些個“敵人”,戚臨腳下步履變換,卻是以極其迅疾地姿态在向罪魁禍首移動。
囡囡只是低着頭,紛紛地呢喃着那一句話。
她說:“就差一點。”
戚臨的劍橫掃滌蕩,不過多時,他已至囡囡身前,長劍避開了她的要害部位,深深刺進了護着她的藤條之中,劃拉開了一條半米長的裂口。
他的左手破入裂縫,扣着囡囡的脖頸就将她整個人從裏邊拽了出來,丢在地上。偏生地,饒是他的舉措着實粗暴,嘴上卻還是一副溫柔地語氣問:“告訴我,怎麽出去?”
囡囡晃着頭,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一張臉都浸滿了淚,她像是一個撒潑着的三歲小童,就差沒甩手蹬腿。
“你騙我……你騙我……”她呢喃着哭嚎着,說出來的話都不成字句。
戚臨把劍尖挪到她的脖頸上,溫和地問道:“囡囡,怎麽出去?”
“戚先生……”因着藤條停了動作的緣故,葉斐晴也挪了過來。他扯了扯戚臨的手,正想要開口勸阻什麽,卻接到了對方瞟來的淡漠一眼。
戚臨眉上一挑,“怎麽了?”
“她還是個孩子。”葉斐晴說道。
“她的年歲……做娘可能是有點小,做你姐姐倒是可以。”戚臨涼涼地笑着,在囡囡地身側蹲了下來。
“那她又怎麽會……”
“死後的事情,誰知道呢。”戚臨道,“也許是生前有了什麽病,做人做鬼只能擁有幼童神智;又或許是受了什麽影響,心智只能保留在這個時候。”
他同葉斐晴簡單地解釋了幾句,又将視線轉向囡囡,問:“乖孩子,你沒有什麽想告訴我的嗎?”
她哽咽着,把頭撇到了一邊,不願理他。
“不說嗎?”戚臨的劍尖又向下進了一寸。許是因着做了多年的鬼魂,又因身死之時年歲過小,囡囡對死亡并沒有多大的恐懼,也不知道立在自己脖頸上意味着什麽。
“難怪你要找媽媽,像你這般不聽話,大概誰都不願意……”
“你胡說!”囡囡突然暴起,白嫩地脖頸觸上戚臨的劍尖,若非後者眼疾手快地向後收了一些,只怕她下一刻就要橫死當場——即使對鬼而言并沒有生死之分。
“只要你……如果不是你不乖乖聽我的話,媽媽怎麽會不回來……”囡囡扯着聲音沖他喊道,她的頭發雜亂地散在臉上,眼中盡是一片癫狂之色。
“你想我如何聽話?”戚臨問。
大概是小孩子忘性大,戚臨一軟了聲,囡囡就像是把先前那一番動靜全忘了似的,她仰着頭,一雙眼悠悠地看着戚臨的胸膛,嘴角拉出了一個弧度:“把你的心給我好不好?”
“這是什麽要求……”葉斐晴正要說話,卻被戚臨擡手止住。
他冷哼一聲,問:“我給你了,媽媽就能回來了?”
“是。”囡囡如搗蒜般點着頭。
“誰與你說的?”
“不能說,怪伯伯會罵我的。”
囡囡心智幾近稚兒,說話邏輯也是不着三五,嘴上說着“不能說”,可實際上已經點出了自己對那人的稱呼。戚臨猜想她估計也不了解與她交談的那人,只是跟着人的外貌便取了這麽一個稱號,一如之前的“長發哥哥”與“漂亮哥哥”一樣。
“他還說了什麽?”
囡囡擡起手,想要去觸摸戚臨的左胸,卻被後者不着痕跡地避開了。她的眉頭又擰了起來,整個眸子都暗了下去,像是要發怒的征兆。
躺在地上的藤條又有掙動之勢,翻滾着正要離地而起,戚臨望着囡囡的手,道:“你告訴我了,說不定我就帶你去找媽媽了。”
囡囡沉默了一會,似乎是在思考他話中真假,寂靜蔓延了有一分鐘,她才緩緩開口:“他說只要你來了,就把媽媽給我。”
這個“給”用的着實是有些詭異,但戚臨并未深究其中真意,便收了劍直起身來。
“怎麽出去?”
“我才不告訴你,你知道了就跑了。”
戚臨笑了下,手臂爬上了一縷黑線,那線繞着他的臂,竟是有生命一般。
黑線脫了他的身,爬上了囡囡的四只,将她整個人都釘在了地上,掙紮不能。
“你騙我!你又騙我!”囡囡大叫着,想要召起身側藤條,卻被黑霧一晃,偏了頭,沉睡過去。
戚臨收了手,又抓過一旁的葉斐晴,一雙眼對上了他的目光,幾乎是要望進他的心間。後者被他這樣的眼神一盯,頓時打了個哆嗦,愣在原地。
“忘了吧。”戚臨蠱惑着說道,他的聲音極其輕柔,像是九山間飄蕩着的雲霧,仿若風一吹就能散去。
葉斐晴軟倒下來,戚臨粗暴地将他撈過,不費氣力地扛在肩上。
他的視線掃過四周雲煙,緩緩閉上了眼。
只要是陣法,就必會有陣眼。只當破了陣眼,還怕他們出不去嗎?
戚臨握劍在側,将全身悉數修為都聚集在劍鋒之上,他的神識感知着周圍氣息流動,指望着找出一點破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戚臨慢慢擡起了手。
下一刻,他猛然睜眼,長劍自下轟然往上劃過,勁風向外蕩開二十餘米。
霎時間古樹攔腰折斷,三千雲霭悉數散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和朋友商量一下,糾結了好久還是打算入V。很感謝大家喜歡,後面大概會拿來抽獎吧……我已經提交申請了,大概8.16就會入V,入V後還是每周五更,周一周三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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