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人算不如天算

海原祭之後是網球部準正選的年度例行體檢，切原血壓值有所下降，勉強低于預警線，這讓幸村他們稍微放下心來。飲食和日常習慣控制起到效果，他們因此對切原看得更牢更嚴實。當然，切原自己的說法是他根本沒病，不需要看顧。對此所有人都選擇無視。

十月中旬的修學旅行，幸村和真田的目的地是中國千年古都長安。在內陸幹冷的地方待上幾天，回到神奈川後撲面而來的濕冷空氣讓幸村一下子就感冒了。

“啊嘁——”幸村披上外套擋風，他對剛剛一盤下來自己的表現不怎麽滿意。

[球感有點偏差，怎麽回事？]

這種狀況在接下來的幾天越來越明顯，明顯到柳來擔心地詢問：“精市，你這幾天擊球的準确度下降2.1%-12.5%，以每天增幅62.4%-149.7%的速度遞進，這很不正常，你要不要去運動神經科檢查一下？”

“可能是持續感冒導致的？我這幾天狀态一直不怎麽好。”幸村捏了捏拍柄，用拍框颠球試手感，“可能是中藥起效慢。保守起見，我回家用西藥吧，感冒好後大概就正常了。”

“......好吧。”

幾天後的日曜日，立海準正選和東京山吹中學的練習賽回來。下車時幸村走在最後面，正在考慮十二月份寒假和冰帝合宿的事情，只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

“額......”

走在幸村前面的柳聽到不正常的呻/吟，回過頭來就看到幸村跪倒昏迷的一幕。

那一瞬間他覺得心裏某處崩塌了。

“精市！”

幾人回過頭看見倒在地上的幸村，都是掩飾不住的驚慌。

“幸村！”

“Yukimura！”真田沖過去查看狀況，以往穩重的嗓音中糅雜着一絲顫抖，“快點！快點叫救護車！”

明浩趕到醫院的時候幸村已經清醒過來，醫生的診斷結果是感冒、過渡疲勞和身體運動過量導致的暈厥，讓衆人都松了口氣。幸村被勒令回家休息。

幸村靠在明浩不太寬厚的背上，暖暖的，暈暈的想睡覺。

“你啊，真是吓壞我了。”

“唔......”

“我會向紀子報告的哦，你晚上不許再去後院訓練。”

“......只是揮拍。”

“不行！”

“......獨／裁。”

明浩氣笑了：“不是獨／裁，是民主！”

雖然這麽說，幸村接下來幾天持續感覺到手腳的麻痹感，在他嘗試揮拍而第一次将球拍脫手後，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很大！

因為估計是神經方面的問題，父子倆特地去東京金井綜合病院檢查。血檢和肌電圖檢查需要等待的時間較長。醫院裏來來去去拄拐坐輪椅的人不少，讓兩人都有些緊張。

“沒事的。”明浩握住幸村有些冰涼的右手，“不管什麽病，治好不就又能打球了嘛。”

“嗯......”并非幸村悲觀，只是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會到球拍不受控制的感覺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網球背離他的心情了。這種體驗讓他心慌，好像既定的未來藍圖正被一雙手威脅着将要被撕碎。

[我的征程還沒開始啊......]他還是立海的部長，他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沒來得及去做。

醫師診斷書和之前截然不同，明浩在屋內和醫生談了約莫一刻鐘，出來時面色無喜無憂，只是摟着幸村拍了拍肩膀。

“...是...有些棘手的...你得住院，精市...我讓紀子來照顧你。”

“住院......”

“啊。”

“爸......能給我兩天時間嗎？”

“啧！”

“一天也行，拜托。”

“......你要去學校，我能有什麽辦法？”

第二天中午幸村去一年D班把切原叫到社辦。

還不是部活時間，社辦裏空空蕩蕩的。切原走到左邊細看滿牆的優勝團體照：“部長，有什麽事嗎？”

幸村從包裏拿出一本小書，翻到一頁遞給切原：“赤也，國文學習的如何？”

“國文當然沒問題啦~這可是我最拿手的。”切原接過小書，翻到封面看了眼，“這個是，社志？”

“嗯。”幸村指向一處，“從這裏開始，讀給我聽聽吧。”

“诶？嗷。”[部長在檢測功課嗎？]切原開始讀書上的內容，第一行是端重的字體：“01年，部長八神漣，副部長福島...賽季完結部員總計77人...縣大賽、關東大賽優勝，全國大賽八強...... ”

下一段字跡變得鋒利起來：“02年，部長竹下俊，副部長增田昀樹...賽季完結部員總計，43人？”

幸村閉上眼睛，點點頭：“嗯，繼續。”

“這個...縣大賽季軍、關東大賽優勝、全國大賽第二輪... ”

之後是隽秀流美的一段記錄：“03年，部長增田昀樹，副部長石田...部員總計81人...縣大賽、關東大賽優勝，全國大賽八強...04年，部長增田昀樹，副部長兼崎源太郎...部員總計104人...縣大賽、關東大賽優勝，全國大賽八強... ”

“05年，部長立石俊樞，副部長田鶴川...部員總計34人！”在賞心悅目的字體中，切原再次被巨大的人數差距詫異到。

“...那個，縣大賽、關東大賽優勝，全國大賽第二輪...06年，部長立石俊樞，副部長田鶴川...部員45人...縣大賽、關東大賽、全國大賽優勝！”

不過下面的字跡又變回工整莊嚴的感覺：“接下來是...07年，部長近江藤一...部員23人诶？？”

“...縣大賽亞軍、關東大賽優勝、全國大賽八強...”

再往下就是整整三段遒勁奔放的筆跡：“08年，部長神永珪佑，副部長小笠原堅...部員41人...縣大賽、關東大賽、全國大賽優勝...09年，部長神永珪佑，副部長小笠原堅...部員51人...縣大賽、關東大賽優勝，全國大賽準優勝...10年，部長神永珪佑，副部長小笠原堅...部員67人... 縣大賽、關東大賽、全國大賽優勝...好厲害！這就是別人說的三年五冠嗎？”

“是呢。”

“後面也是！”切原翻過一頁，看到後兩段記錄的文字，一筆一劃都仿佛重重壓在輕薄的紙上，力透紙背，“11年，部長中島幸言，副部長山本太郎...部員61人...縣大賽、關東大賽優勝，全國大賽第三名...12年，部長中島幸言，副部長藤原佐賢...部員75人...縣大賽、關東大賽優勝，全國大賽準優勝...”

下一段文字相較起來顯得儒雅清秀：“13年，部長藤原佐賢，副部長福山圭...部員68人...縣大賽、關東大賽優勝，全國大賽準優勝...14年...部長，後面還要讀嗎？”

“不用。”幸村睜開眼睛，倚靠桌子，直直看着切原，“再一年過後，這份社志大概要轉到赤也手裏了吧？”

“......”切原不知為何感到緊張和慌亂，“部長......”

“噗——”幸村看切原手足無措的樣子，輕聲笑起來，“這不是還有一年嘛。”

“所以，慢慢來，赤也。”[赤也，你做好準備了嗎？]

“我知道了，部長！”【不會讓你失望的，幸村部長！】

下午的部訓，幸村和前幾天一樣被真田和柳拉着坐在旁邊，只做點評工作。幸村很想上場，他感覺已經很久沒有碰網球拍了......好吧，也才兩天而已。

三年生已經陸續退部，兩年的漂亮成績讓所有參與的部員都很振奮，他們鼓足了勁訓練，以免再出現四月份那樣被後輩單挑的丢臉事情。好歹他們也是立海大附中網球部的一員啊，總不能準正選秒天秒地，他們這些部員菜的摳腳吧？

[怎麽跟部員們解釋？]

這是幸村知道要住院後最頭疼的事情，他擔心這會直接導致立海的士氣跌落低谷。事到如今，只能希冀于真田和柳能頂住壓力。也許他确實該放手......

傍晚夕陽仍在與海平線搞暧昧的時候，是網球部正常結束訓練的時間。以往部員們都要祈禱幸村能大發慈悲不要加訓，可是這兩個星期都沒加訓，大家反而覺得不舒服，連回家也是戀戀不舍的樣子。

幸村部長怎麽了？他們并不是很清楚。總之好好訓練就對了。

回家時幸村和真田在橋上停留了一段時間，看着深紅的太陽被映照在水中。這是接近黑暗的紅色，不似他一年前看到的，滿眼亮紅.......羅蘭·加洛斯......他在那裏許下的諾言。還有對藤原的承諾。

“Sanada，其實...我明天就得去住院了...”

“住院？”真田吃了一驚。

“啊。”

“情況有這麽糟嗎？”

幸村背對真田，看不清表情，“之前我沒有說，但是，總要做決定的。”

“Yukimura......”

“吶，Sanada。”幸村轉過身，和真田對視，“你為什麽打網球？”

“為什麽？”

“嗯，為什麽？”

“對我來說只有網球......”[只有網球才能證明我确确實實的強大能力，還有...能夠維系我們之間的距離...] “僅此而已。”

“是嗎？我也一樣。”【我只有網球，也只想要網球，有它就足夠了。】“如果沒有網球的話，我就什麽也沒有了。”

“網球，就是我自己。”【我這一生想要追求的...想要明白的...只是它而已。】

“別這樣，”幸村的話，讓真田陡然增添幾分不安，“好像再也不能打網球了一樣。”

“哈......”幸村轉過身遠望在水中蕩漾的“夕陽”，十一月底的寒風讓他瑟縮了一下，“正好相反，Sanada。”

“我一定會回來。”【想作為部長，陪伴大家争取最後一年...然後，就是我自己的...】

“所以，我不在的時間，網球部...大家...就交給你了，Sanada。”【我相信你，追求常勝不敗的你也一定能夠讓立海維持榮耀。】幸村伸出手，真田也伸出左手相握：“啊，請交給我吧。你只要考慮自己身體的問題就可以了。”[交給我了，Yukimura。]

“Sanada...希望你能明白...”【立海和別的網球部不一樣。】

“相信你自己，可以帶領立海大。”【一個決策者最忌諱的便是懷疑自己。加油，弦一郎。】

“啊。”[你不在的時候，我一定會遵守約定，維持王者立海的常勝，稱霸全國。]

作者有話要說：

卷前言：

首先很感謝大家能追到這裏，第一次開文就能得到你們的喜愛，我很高興。一個作者發文，無論再怎麽有自己的想法，總還是希望能有人看，有人認同自己的。

其實對我而言，集體魅力的吸引力高于個人魅力，這也是我對《網球優等生》不太有感覺卻看得上《網球王子》的原因——團體戰。

立海的集體魅力很強。十五年連勝，不管是多小的地方，都足以拿出來誇耀，更何況是一國下的一片地域。這豈是簡簡單單能做到的？至少就我來講真的不是。

個人魅力中，領導魅力與專注魅力是最戳我的。

這兩樣幸村都占了。他當了兩年的部長，在國三最後還拼着術後創傷出來帶領大家征戰全國，所以我尊敬；他對網球的專注已經達到“我就是網球”這樣的言語，所以我喜歡。當然外貌也是一個加分項，我指的是球場上的英氣和傲氣。

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這一卷會寫什麽了。

《東方朔》裏有一幕，東方朔給漢武帝看一張笑臉面具，漢武帝笑了；給一張哭喪着的面具，漢武帝板着臉不高興。其實每個人多少都趨向于歡樂。大家可能偏好甜、蘇，喜歡看到王者立海光鮮霸氣的一面。很多，或者說幾乎所有主立海的文對幸村住院都略過去，改變關東結局，一路笑着完成全國三連霸。作者喜歡，讀者也喜歡，皆大歡喜啊。想要改變，這是幾乎所有寫主立海作者們的開文原因。我也喜歡看啊，輕輕松松看大大們寫立海怎麽過關斬将拿下全勝。

但是我為什麽要寫這篇文呢？立海勝利的樣子很好，很讓人贊嘆，可是我想為大家展示的不僅僅是披着冕服、手握權杖、頭戴王冠的，威風凜凜的王者立海，不僅僅是在球場上輕輕松松克敵制勝的“神之子”幸村精市。從産生寫文念頭開始我都是憋着一股氣的。立海的王冠不拿下來，沒有人看得到它重到嵌進血肉的印痕；幸村的隊服不脫下來，沒有人可以體會網球和網球部在他心裏有多重要。十四五歲不僅僅代表了中二，這正是一個熱血激情的年紀，他們會将一些在大人們看來沒什意思的東西看得很重，他們天平上的砝碼秤值标準和成熟青年是不一樣的。帶領一個隊伍打比賽，争取優勝容易嗎？不容易。正是因為我喜歡，所以才想向大家展現幸村的品性、立海的特質，以此駁斥某些甚嚣塵上的觀點。我想以立海的視角闡述原著的某些事件，讓大家感受一些霸氣以外的東西，cp情感以外的東西。前面鋪墊了那麽多，之後才是正題。

從這卷開始，我是以莊重的态度來寫的，就如現在簡介裏所示——這是一篇致敬文。

所以哪怕是我自己，都不能随心所欲改變最初定下的劇情走向，盡管我寫的時候并不開心，也不爽快。

非完全考據警告。本來網王很多地方都很含糊甚至矛盾，我會盡量修bug且符合現實一些。幸村的行為和原著可能比較起來有些微小的出入，我會有解釋，時間線和原著不完全吻合。我實在做不到讓他剛手術完就得到噩耗，還一個月不到就上場比賽。

最後的決賽是重中之重，重中之重，重中之重。我是不會讓幸村輸的。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