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空氣靜了幾秒。
林溫心垂落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縮,她避開徐江深沉的目光,視線落在沙發,生硬的轉移了話題:“諾寶怎麽樣了?”
徐江說:“已經退燒了。”
林溫心點頭,自言自語般:“那就好。”
之後又是一陣沉默。
徐江盯着她看了半響,收回目光,彎腰将方諾從沙發上抱起來,聲音辨不出喜怒:“我先帶他回去。”
林溫心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嗯”了聲。
從酒吧出來,程一川看着徐江冷淡的臉,小心翼翼地問:“你們吵架了?”
徐江面無表情:“沒有。”
沒有才怪。
程一川心裏腹诽,卻沒有戳破他,而是去戳了戳方諾軟乎乎的臉蛋,好奇:“這誰的小孩?睡這麽香。”
徐江拍掉他的手,薄唇微動,吐出兩個字:“我的。”
程一川:“……”
程一川:“???”
徐江離開以後,林溫心也下樓了,她坐在吧臺喝酒,連唐藝這種粗神經的人都看得出來她心情不好。
她以為是因為付蘭芳和周芩的事,不由擔心地問:“老板,你沒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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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溫心搖頭。
默了幾秒,她突兀地問:“小藝,我這種人是不是很難相處?”
聞言,唐藝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激動地說:“怎麽會!你要是難相處,我早就辭職不幹了,怎麽可能待到現在!”
林溫心怔了下,旋即失笑:“看來我是一個好老板。”
“當然啦!”唐藝的眼神和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真誠:“我就沒遇到過比你更良心的老板了!”
林溫心勾唇,視線卻不自主地落在了前方酒架中間的那個水晶球上。
唐藝猶豫了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老板。”
“嗯?”
唐藝手指放在吧臺上畫圈圈,支支吾吾地:“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不問我怕今晚回去了睡不着。”
林溫心忍俊不禁,托腮看着她。
“想問什麽?”
“你是不是……已經結婚了?”
“嗯。”
雖然心裏已經猜的七七八八了,但唐藝聽到林溫心親口承認還是有些震驚。
她豎起大拇指,雙眼都是崇拜:“老板,你可真是悶聲幹大事的人啊!”
林溫心:“……”
唐藝又眼巴巴地問:“所以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相親。”
唐藝捂嘴驚呼:“太浪漫了吧!”
林溫心:“……”
她挑眉,似乎是有些理解不了她的點:“浪漫?”
唐藝點頭如搗蒜。
“愛情劇不都是這樣開場嗎,女主人公和男主人公先是在機緣巧合下浪漫邂逅,然後兩人共同經歷一些事情變得更加強大堅定,最後要麽辦場盛大的婚禮好麽生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就可以迎接美好幸福的結局了!”
說着說着,唐藝就流露出了十分憧憬的神情。
林溫心垂下眼睫,低聲呢喃:“幸福的結局嗎……”
可她配嗎?
淩晨三點多,林溫心按了指紋進屋,目光所及,是一片溫暖的熟悉的光亮。
徐江又為她留燈了。
他總是這樣,細心又沉默,平淡又浪漫。
窗外黑燈瞎火的,洗完澡,林溫心又窩在沙發裏把自己縮成一團。
客廳裏沒有開燈。
只有她指間的一點煋火散發着微弱的光。
林溫心就直勾勾盯着那點光,腦袋裏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全部過了一遍。
最後,好像能懂徐江今晚為什麽會說那句話了。
她這人就真的挺自私,上一秒還在心安理得享受別人的好,下一秒卻沒心沒肺的将人推得遠遠的。
唐藝或許說的沒錯。
她是一個好老板,但卻不是一個好妻子。
而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在于,一個只需要付出金錢,而另一個,需要付出真心。
等到最後的一點光也滅了,林溫心終于起身走進卧室。
她爬上床,鑽進被窩裏就閉上眼睛睡覺。
過了不知多久,林溫心又睜開眼睛,她坐起來,手指攥了攥被褥,然後挪到徐江的旁邊,俯身,慢吞吞地靠近他的嘴唇。
在這之前,林溫心沒親過別的男人,這是第一次。
第一次沒有經驗。
所以只是蜻蜓點水般碰了下。
徐江的嘴唇比她想象中要柔軟很多,還帶着些許涼意。
林溫心壓下心頭那股異樣的感覺,稍稍退開了些,一擡眸就發現徐江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一雙幽深黑亮的眼睛正複雜地看着她。
“……”
還有比這更尴尬的事情嗎?
四目相對,卧室裏靜悄悄的,也許這會兒連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林溫心懷疑徐江是不是一直醒着,不然怎麽就這麽剛好?
她慢慢坐直起來,原本想若無其事躺回去,徐江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聲音略帶沙啞:“你在做什麽?”
“……”
林溫心知道三言兩語糊弄不了他,幹脆坦白從寬:“不夠明顯嗎?我在跟你培養感情。”
“……”
徐江默了好一會兒,問她:“為什麽?”
這次輪到林溫心沉默了。
徐江盯着她:“因為愧疚?”
林溫心否認:“不是。”
她抿了抿唇角,須臾,才緩聲說:“就是想知道邁出這一步後會有什麽不同。”
徐江怔然。
黑暗中,他的眼睛又深又沉,像一片黑色大海,暗藏洶湧。
林溫心沒察覺他的異樣,自嘲似的笑了笑:“其實也沒那麽困難啊……”
話音未落,林溫心手腕一緊,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天旋地轉,人就被徐江壓在了身下,緊接着,他的吻落了下來,克制又強勢。
林溫心胸腔內的心髒猛地一跳。
她瞪着驚愕的雙眼,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卻只是緊握,半天都沒有推開他。
空氣裏的溫度持續升高。
兩人灼熱的氣息死死交纏,林溫心被他吻得暈頭轉向,身子也軟綿綿的,在她以為自己要窒息的時候,徐江終于放開了她。
林溫心胸口起伏,大口大口的呼吸。
徐江擡手,用指腹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水光,然後抱着她躺了下來。
林溫心的臉緊緊貼着他的胸膛,能清晰的聽見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她緩過了神,呼吸也漸漸平複下來,鼻息之間卻始終萦繞着淡淡清冽的松木香,屬于男人的味道密不透風包裹着她。
林溫心不習慣被人抱着睡,剛掙紮了下,徐江抱着她的手臂就收緊了些。
“……”
頭頂傳來了他低沉磁性的聲音:“睡吧。”
林溫心頓了下,想到他只能再睡兩三個小時就要起來,于是沒再掙紮。
她閉上眼睛,聽着他的心跳聲,不知不覺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沒有鬧鐘吵醒,林溫心這一覺睡到了早上十點多才起來。
今天周五,外面天氣很好。
林溫心把自己收拾好,出來客廳的時候拿手機給方諾的老師打了通電話,詢問方諾的身體情況。
方諾是早産兒,從小體質就很差,每次發燒感冒都需要特別注意。
老師說方諾在幼兒園裏活蹦亂跳的看着沒什麽不舒服,林溫心這才放下心來,挂斷電話後,她去了廚房,本來想随便煮點東西吃,然後就發現鍋裏有骨頭湯。
林溫心掀開蓋子的時候明顯一頓。
五六點那會兒她睡得沉,并不知道徐江什麽時候起來又是什麽時候出去買了骨頭回來煲湯,但能猜得到,他犧牲睡眠時間早早起來煲湯的原因。
直到現在,林溫心都想不明白,讓徐江這樣甘之如饴的原因是什麽。
總會有所圖的吧。
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人全心全意付出卻不求回報的呢?
所以這人到底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
十二點,林溫心下樓去了一趟超市。
她想買點食材回去做飯,誰知剛從超市出來,就看見有個小男孩為了撿東西跑到了馬路上,而一輛貨車正朝着他的方面急速行駛。
幾乎是下意識的,林溫心松開手裏的袋子,沖過去抱着小男孩躲開貨車,兩人因為慣性滾到了馬路邊上。
小男孩的母親已經跑了過來,驚慌失措地喊叫:“兒子!兒子你沒事吧!”
林溫心艱難地從地上起來,把懷裏嚎啕大哭的小男孩交給他母親。
對方連連道謝,見她臉色很蒼白,又問她有沒有受傷,需不需要去醫院。
林溫心忍着手腕的劇痛,搖頭:“我沒事,下次注意點。”
母子二人走後,林溫心倒回超市門口,把剛剛丢在地上的袋子和散落出來的東西撿起來,然後到路邊攔了輛計程車,上車後就跟司機說:“師傅,去博仁醫院。”
徐江周五要出診,早上八點開始,直到十二點才結束。
門診大廳有三部電梯。
徐江從三號電梯裏走出來的時候,餘光瞥見旁邊二號電梯門前似乎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閃過,他還沒來得及去辨認,就被人叫住了。
是認識的同事。
徐江和對方寒暄了兩句,又回頭看了一眼,剛剛等在二號電梯門前的人都已經上去了。
七樓骨科,走廊裏,林溫心正坐在椅子上等叫號,突然就接到了徐江的電話。
她看着來電顯示,莫名想起了淩晨那個吻,心頭微微一顫。
電話接通後,男人低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來醫院了?”
林溫心一愣,左右張望,意外地挑了下眉。
“你看到我了?”
“嗯,在幾樓。”
“七樓。”
辦公室裏,徐江脫白大褂的手一頓,眉頭微蹙:“受傷了?”
林溫心“嗯”了聲。
“傷到哪兒了?”
“手腕。”
林溫心剛說完,就聽見廣播在叫自己的名字,她起身:“到我了,先挂了。”
程一川聽見腳步聲,視線從電腦上移開,擡頭看見林溫心,眼裏飛快閃過一抹錯愕,脫口而出:“嫂子?”
林溫心:“……”
程一川完全沒覺得哪裏不對,還有些困惑,“你怎麽跑這兒來了?江哥在胸外科,你是不是找錯地兒了?”
林溫心走到他面前,舉起右手,扯了扯唇:“應該沒找錯。”
見狀,程一川馬上反應過來:“坐下來我看看。”
林溫心坐下後,把手放在桌上,袖子拉起來,露出了手表。
程一川就提醒她:“把表也摘下來。”
聽見這話,林溫心睫毛一顫,依言把表摘了下來。
程一川垂眸,視線落在她的右手手腕上,看見隐藏在表下那兩條像蜈蚣一樣過分猙獰的疤痕後,瞳孔驟縮。
作者有話要說: 求求營養液~~~感謝在2020-05-24 14:38:19~2020-05-25 19:14: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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