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雪松、朗姆酒與海鹽

能源石并不好找,畢竟現在距離淪陷已經十年了,安裝在機甲和戰艦上的高級能源石早就被人揀光了,只有一些能源耗盡的殘骸中還能摳摳搜搜的搜刮出一丁點來。

安晚記得當初自己撿F級能源石的地方,有一架還比較完整的軍用機甲,如果它還在的話,那機身材料、緩沖劑、輪軸都能拆下來賣錢,幸運的話還能再搜出來一點能源石碎片。

可惜等安晚找到那裏時已經空空如也了,看樣子已經被別的拾荒者光顧過,他只好嘆着氣去撿垃圾。

“這個芯片燒了,用不了了。”黑市鑒定師嫌棄的将一團黑乎乎的鋼線丢回去。

“這可是M-99的中樞芯片,搭載着十年前最優秀的軍用AI和操作系統,你看看,起碼得值十支吧。”安晚锲而不舍的推銷着。

鑒定師氣笑了:“M-99,十年前的最優秀!十年前!你要是能搞到X-03的中樞芯片,全燒了我也換,這個不行,沒有修複的價值。”

“雙子星上能搞到X-03?你這不是不講道理嘛,再附送你一個承接臂鋼板,怎麽樣?”

“算了算了,算我倒黴,三支收垃圾了。”

“那可不行!起碼得八支啊,我還送你一個承接臂鋼板呢!”

“我要它幹嘛?自己造機甲上天嗎!又大又笨重,放我店裏還占位置。五支,愛要不要!”

“老板,你可能不知道,我跟三哥有關系……”

白毛球崽從安晚雜亂的金發中悄悄探了個頭,豆豆眼緊盯着櫃臺下面奶白色的營養液,咽了口唾沫。

它看了看營養液,又看了看費盡口舌的飼養員,目光着重落在他下颌處一道血口上——那是在垃圾場裏鑽進鑽出不小心劃傷的,最終念念不舍的縮進了口袋裏。

“不吃嗎?”安晚驚異的将剝開的營養液再次湊過去,小小的白毛球眼神有些猶疑,伸出舌頭快速舔了一口,然後滾到茶杯裏把自己埋進去。

安晚锲而不舍的拿着塑料管追上去:“不該呀,平時到這個點都餓得咬我了。”

軟乎乎的營養液最終在安晚的軟磨硬泡下被吃下三分之一,他自己吸溜了剩下的三分之二,臨睡前還迷迷糊糊的想要不明天讓獸醫塔塔木給阿崽看看,食欲驟減的幼崽可別是生病了。

是夜,赤紅色的衛星高升至夜空,将夜色下的萬物都染上薄薄一層暗紅。

白毛球阿宰悄悄的從被窩裏拱出來,它先是盯了身邊熟睡的飼養員幾秒,又湊上去蹭蹭他的下巴,用尾巴尖戳戳他的嘴唇,玩了好一會兒才意猶未盡的滾向床邊。

白團子的毛發極軟極蓬松,所以從床上跳到桌上時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它很餓,但不想給讓飼養員因食物而受傷,所以現在在想辦法自己覓食。

生物的本能模模糊糊的告訴它那些塑料管裏的流質食品其實并不能滿足它,而真正的食物……它不清楚真正的食物長什麽樣子,但它知道怎麽讓那東西自投羅網。

小小的毛球從開了條縫的透氣窗裏擠出去,落到庭院裏。夜晚的歐風館并不安靜,小別墅裏起起伏伏回蕩着纏綿的呻/吟,偶爾也有些格外激烈的聲音。

白毛球的彈跳天賦很強,它先從草地上蹦跶到藤條吊椅上,再二段起跳到樹枝桠裏,仰頭望向天空。

赤月的光輝為這個軟糯渺小的生物披上一層深不可測的暗光,整只毛球像掉進了血池裏,染得詭異鮮紅。

它的尾巴尖從黑色慢慢轉變成深紅色,垂在樹枝下漫不經心的晃動着,像一條随風擺動的魚鈎。

随着小尾巴的晃動,一縷人類不可察覺的酸甜香氣随風飄遠。這次它将信息素的純度控制得很低,避免引來過于強大、目前它還壓制不住的食物。

就這樣在夜風中等待了近一刻鐘,景觀樹林裏突然傳來簌簌響聲。

白毛球崽警惕的扭頭。

藏在樹林裏的生物還沒來得及出來,一股熱切的、渴望的、臣服的信息素便洶湧而至,比白毛球崽分出去的那一縷多太多,如一大團肉眼不可見的濃霧襲來。那信息素是如此的激動,以至于霧團中不停的小範圍炸開煙花,來回翻湧。

霧團臨到近前卻又怯生生的停下來,帶着試探小心翼翼的向樹上那枚巴掌大小的毛球延伸一縷,将自己最強壯最虔誠的信息素奉上,忐忑的等待檢閱。

白毛球崽嗅了嗅,不是很滿意。

它剛破殼那天嘗過一口雪松味的信息素,凜冽而強壯,令人食指大動;再不濟前兩天舔過一口的朗姆酒信息素也行,起初僞裝得甜絲絲的,後勁卻是火辣辣的,別有一番風味。而眼前這個,只有淡淡的海鹽味,寡淡的信息素就和對方的力量一樣,弱極了。

可是白毛球崽別無選擇,它清楚無論是那只雪松還是那杯朗姆酒都不是目前的它能駕馭的,于是它只能嘆口氣,收下了這塊海鹽。

樹林沙沙響動,鑽出來一只長得很像人類的生物。

鍘刀一般的鋼翼、鐵鞭一樣的鱗尾,眼眶中密密麻麻的小眼珠呆板的轉動——毫無疑問,這是一只蟲族,一級蟲。

這只蟲族站在血紅的月光下,半張臉隐藏在樹林的陰影裏,如果冷不丁被路過的人瞧見了必然吓得肝膽俱裂。

畢竟再弱的一級蟲那也是蟲族,手撕Beta甚至不需要十秒鐘。

然而此時這只人形兇器異常乖巧,他的鋼翼緊貼在背上,像紳士燕尾服的衣擺,鱗尾下意識的掃着地面,挪着小碎步走到藤條吊椅邊的那棵樹下,仰起頭,獻出脆弱的脖子與心髒。

白毛球很滿意他溫順臣服的态度,從樹枝桠上跳下來,那只一級蟲連忙伸手,接住它,小心恭敬的捧着。他到底只是情感和智商都不高的一級蟲,這會兒把這位主捧在手心了,不免就心跳加速起來。目光不加遮掩的盯住了它那條細細的尾巴,眼中的貪婪與欲望如海浪翻滾。

一級蟲突然有些卡殼。

他是遵循着本能來到這裏的,但是下一步呢?他看了看那條還不足他手指長的細尾巴,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某個部位,表情有些困惑,顯得傻呆呆的……這也,太不合契了吧?

但他還是忍不住,抓心撓肝的癢已經快把這只傻蟲子折磨瘋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被“吃掉”,至于怎麽吃?那是對方該考慮的事情!

一級蟲鋒利的手爪捧着白毛球崽往下沉,向某個部位急切靠近,白毛球崽還沒反應過來就啪唧一下撞到了個硬熱熱的東西。

它懵了一瞬,繼而勃然大怒。

細小的尾巴帶着羞惱狠狠向那玩意兒抽了上去,力道十足,一級蟲嗚咽一聲跪到了地上,關鍵部位被襲擊讓他痛得顫抖不已,甚至連手上捧着的白團子也跌了出去。

他不解且委屈的望向白團子:“不……不吃?”

白毛球崽還小,它的本能還沒告訴它這種“吃”法,于是它覺得是一級蟲在無理取鬧。細小的尾巴尖因為惱怒變得愈發鮮紅,與它氣息交融的一級蟲分明感覺到了那信息素裏壓迫的威脅,立刻瑟瑟發抖的伏倒在地上。

白毛球崽生了半天的悶氣,在再找一只不傻的食物和将就着吃吧之間猶豫,最終還是敗在了沒有更多的信息素用來引誘新食物上。

它跳到一級蟲的脖子上——由于這只蟲是跪趴的狀态,所以很方便白毛球崽在它的後脖頸上停穩——蟲族的身形構造是類人形的,所以它們的脖頸上也有一節凸起的脊椎骨,白毛球崽的小尾巴就輕輕點在那節脊椎骨上,似乎是在找位置。

以前人類科學家解剖蟲族屍體的時候就發現,它們的第三節 脊椎骨上都有一個圓形的骨孔,那骨孔貫穿了整節脊骨直通脊髓,作用不明。

如果他們能看見現在這一幕,那麽一切就會豁然開朗了。只見軟趴趴的白團子蹲在那只蟲族的脖子上,揚起的小尾巴像一根長針,倏忽之間插了進去!尾尖正中皮下的那個骨孔,且大小契合,仿佛它天生就是為了被這條小尾巴插進來的。

一級蟲渾身一抖,洩出壓抑的嗚咽,卻不敢動彈分毫。它感覺力量在源源不斷的順着那個小孔流逝,補充進那只小小的團子裏,但與此同時有星辰金沙一般的東西順着尾巴尖流進骨孔裏,融進他的身體。

那感覺舒服極了,就像是寒冬臘月一場酣暢淋漓的熱水澡,每個毛孔都在暢快呻/吟。雖然他被吸走了大半的能量,卻得到了甘霖般的回饋。能量可以再進食,但那些星辰金沙般的信息素只能由對方贈予,沒有蟲族能拒絕這樣的交易,那是他們遺傳信息中缺失的、至關重要的物質。

良久之後,白毛球崽吃得打了個飽嗝,慢吞吞的将尾巴從骨孔裏抽出來。一級蟲留戀的蜷縮着爪尖哀求:“別走……請,繼續。”

拜那些星辰金沙所賜,他的大腦皮層溝回多彎曲了幾道,現在前所未有的清明與聰明。他甚至覺得一直困擾着自己的吞噬欲、殺戮欲都降低了不少,原來我們一直渴求的都不是殺戮,那只是因為得不到真正想要的而被催發出來的狂躁。

白毛球崽沒那麽多想法,它只是出來吃頓飯而已,吃完了就走,反正飯錢也付了。

——像個拔尾無情的渣團子。

它毫不留戀的蹦跶回窗戶裏,縮進飼養員少年暖融融的懷中。

一級蟲站在庭院裏望着那扇窗,聞到了一牆之隔的房間裏那個卑賤弱小的人類的肉味,突然舔了舔嘴唇。

他現在很餓。

作者有話要說:  #大爆料!安晚大帝享用的第一只雌蟲#

安晚:???

宰崽:勸你善良^_^

——————

恭喜玩家[安宰]獲得N級卡[一級蟲]一張,添加玩家[安晚]為親密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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