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雪夜精靈

外頭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後是少女壓低的咯咯笑聲。

空氣裏彌漫着輕輕揚揚，暧昧又蘊含一絲絲蠢蠢欲動的情愫。

徐圖圖背靠着沙袋，耳邊傳來關小雨的聲音：“秦教練對你也太苛刻了，之前你去北京參加金秋大賽的費用還沒給你報銷呢吧？怎麽四校聯賽這些名目也要你先墊付費用？”

白藺切一聲，正想出聲，卻被徐圖圖一個手勢阻止了。白藺自然不想理會她但看她神秘兮兮的模樣，也勾起他的好奇心。

關小雨究竟在跟誰說話。聽內容，似乎還涉及到辯論隊。

一個聲音響起，驚得徐圖圖差點叫出聲來，白藺的眉頭也微微一動，露出看好戲的神色。

“學校也是臨時取消了報銷制度，總需要有人先出錢，都是小錢，不礙事。”

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下，關小雨的聲音又響起來，輕輕柔柔的，“我自然不是為了錢而打抱不平，我是為了你。”

這話說得已經夠赤裸裸了。徐圖圖輕咬下唇，沒出聲。白藺饒有興味地瞅了瞅徐圖圖，又瞅向外頭站在暗處說話的兩人。

許久，那人道了句謝謝。

“易師兄，我前兩天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關小雨的聲音帶了一絲羞澀，徐圖圖心裏閃過不太妙的念頭。

易淮年猶豫片刻，一向言簡意赅的他此次沉默許久，才道：“我明天答複你，可以嗎？”

關小雨似是松了一口氣，又似有些不甘心，咯咯笑道：“有那麽難決定嗎？我是應該開心還是傷心？起碼我還有機會，是不是？”

易淮年似無意再待下去，說還有點事就提議離去。等兩人離去，外頭又是一片安靜，罩上夜晚的陰冷，顯得寂寥。

白藺早已聽得不耐煩，暗道一聲無聊，而後用拳頭狠狠砸向沙袋，發出砰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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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圖圖本來靠着沙袋，沒料到白藺突然來這麽一招，背後靠了個空，不由得失聲叫出聲，整個人往後倒去，屁股着地。

她惱羞成怒地瞪着白藺，生氣地質問他：“你做什麽？”

“你喜歡他。”白藺雙手叉腰，似笑非笑地俯視着她。

徐圖圖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別裝聾作啞，你的心情剛才全部寫在臉上，忘了僞裝吧？裝啊，你怎麽不繼續裝？啧啧，我之前還以為你是不是看上林戰那裝逼貨，沒想到是易淮年這大路貨。”

徐圖圖聽得心裏不痛快，“你不要這樣中傷人！”

“喲，人家都沒看多你一眼，你就這樣護主了？我就說你之前怎麽突然參加辯論隊，原來是為了易淮年。”白藺突然俯身下去，直視徐圖圖，冷冷道，“我總算見識到什麽叫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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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刮起了大風。

天氣預報說明天會有一股冷空氣襲入，這風裏夾帶着絲絲冰冷至極的觸感。

徐圖圖沉頭在路上緩緩走着路。

白藺說的話實在太過分了，他說她是癞蛤蟆沒關系，但他怎麽能說易師兄是大路貨？就因為他受歡迎嗎？她剛才應該狠狠訓斥他的。

但是——

徐圖圖想到聽的兩人對話，心裏頓時沉甸甸的。金童玉女，遲早都會走到一起的吧。

明明是非常符合社會價值觀的一件事，怎麽自己一想到就鈍鈍的痛呢？

徐圖圖摸了摸臉上殘留的點點濕潤。

是淚嗎？

不可能，她很久沒哭過的，更不可能因為白藺那三言兩語就被說哭了。

徐圖圖張開手，站在路燈下，擡起頭，驚喜地發現天上居然飄起了雪花！

朵朵白色的幹淨的雪花在濃黑的夜幕下，宛如一個個調皮的雪精靈，在柔和的路燈下，紛紛跳起歡快的舞蹈。

徐圖圖是南方人，從來沒見過雪，她欣喜若狂地張開手，做出從小就一直想做的事：接住雪花，仔細看看是不是真的是六角形的冰花。

“奇怪，怎麽看不清楚？诶，融了？”徐圖圖自言自語一番，無奈地看着自己被雪潤濕的手套，嘆口氣。

走向科學的道路真是坎坷啊……

徐圖圖一個人玩得歡快，渾然忘記自己還站在校道上。

直到渾厚深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你在做什麽？”

她動作一滞，緊了緊書包的背帶，并沒有回過頭跟那人打招呼，低聲道：“沒做什麽。”

易淮年揚高眉毛，剛才看到的那一幕頗是有趣。

一個穿着白色羽絨服的女孩正站在路燈下張開雙手跳來跳去，好像想接住什麽東西，她飽滿的臉上露出非常璀璨的笑容，跟暖暖的燈光、結白的雪花形成非常唯美安寧的畫面。

“你是想接住雪？”

“沒、沒。”這個行徑看起來确實很傻，但要是承認，會更傻。

空氣忽然靜默下來。

徐圖圖耳根微紅，心裏卻有說不出微愠，她道：“我先回宿舍了。”

易淮年只覺今晚的徐圖圖跟平常有點不一樣，似乎變得冷漠，但他從來就不幹涉別人的事，于是颔首道：“好。”

徐圖圖咬咬牙，卸下書包，從裏頭掏出一包包裝精美的巧克力，伸到易淮年面前。

“給你。”

易淮年怔了怔，不知道鬧的是哪出。

徐圖圖支吾道：“我在減肥，不敢吃甜食。”

“哦。”易淮年接下來，“謝謝。”

兩人分開後，徐圖圖走出快五十米，突然停下來，轉頭看着易淮年遠去的背影，心裏酸酸澀澀的。

那包巧克力是她今日逛商場時看到的，商場很會提前預熱商機，早已瞄準了情人節這個噱頭大作文章，到處都是情人節的宣傳。在這種氛圍烘托之下，徐圖圖頭腦一熱，神使鬼差也買了一包巧克力。

但現在她知道，過了今晚，自己這包巧克力怕是再也沒有機會送出去了，不如就今晚送給他吧。

他永遠不會知道，這包巧克力裏頭包含了她多少小心翼翼的情愫，還有不敢表現出來的少女情懷，更多是沒有資格沒有本事沒有自信說出那份喜歡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