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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雍看着怨魂的影子映照在牆上,這才饒有興趣的伸手指了指:“棺中的骨頭不對。你看第一具屍骨的上身,骨頭粗壯,顯然是男性的骨頭,但是他的骨盆卻很奇怪。骨盆較寬,上口為橢圓形。卻是女性的盆骨。所以我又對比了一下他的腿骨,但是沒有什麽發現。”
“第二具屍骨沒什麽問題,也是一具男性屍骨,骨盆也确實是男性的骨盆,整體較小。雖然他的屍身完好,但是他的腿骨上有一處整齊的切口。第三具屍骨是女性的屍骨,沒有傷痕,十分完好。”
他說完又查看了一下屍骨順帶捎了一下跪俑,這才把棺材蓋好:“看來是匆忙下葬的,根本都沒有挑揀。”
落地窗被打開,不知山上的涼風一氣湧入,一掃屋內的濁氣。藺言好好的喘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可是,這能代表什麽呢?”
冉雍坐在竹椅上和怨魂成相對的姿勢,手輕輕摩擦着跪俑身上的細小裂痕:“那你就要聽聽我接下來說的了。在這兩天我無聊的時候,看了一下整理上來的彌合小區的檔案,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大概每年你們小區內,都會有男性發生事故。而傷患的部位無一例外都是腿部。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近十年。只不過因為情況突發,所以一直沒有被重視起來。而且我和你去取這件跪俑的時候,你還記得上樓時我們看到的那個中年人嗎,他的腿腳也不靈便。”
藺言聽着他的話還是有點茫然,冉雍說的那個中年人自然就是小虞的父親,說起來小虞的父親确實是這兩年腿腳才逐漸不靈便的,但是十年前那麽久遠的事。冉雍是怎麽肯定的?
“你怎麽能确定那都不是意外呢?”
朱厭在梅瓶後面附和着點頭。
“很簡單,如果真的是意外,那麽這裏的屍骨就不會出現這麽怪異的狀态了。一個男性屍骨會出現女性的骨盆,腿骨處出現切口這樣整齊的傷口?。”
他說到最後已經不是在沖着藺言問詢,視線已經直直的落在面前的怨魂身上。
怨魂那張醬紫色的臉因為他說的話湧出一縷一縷的黑氣,一旁伸展開的梅枝晃動的更加厲害了。藺言後退了一步,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那絲腐臭味似乎更重了。
冉雍把手從跪俑上收回來:“你是不是真的當我可欺好騙,把你從這裏放出來。你也不是一個人了。不過是具行屍走肉吃人血肉的怪物,你說你當時被取了一根腿骨,然而世人皆知,人無骨如何行走。”
藺言嘴唇顫抖:“可是也有可能是把他做成咒的人,用了別的辦法讓他能保持行走啊?”
冉雍斟酌了一下字句,怕吓壞他,“一次兩次或許是可能的,但是一個人的腿骨在別人身上,是不可能長期适應的。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他一定需要換骨。這就是為什麽當年他那些廂房裏的人都會盡數暴斃,想必你早已知曉原因。但是卻沒有攔着,甚至于死後被封在這裏面還念念不忘,一心還要用着別人的腿骨。”
藺言聽他這麽說,下意識的打量起跪俑的腿。果然,怨魂還保持着從前被怨氣反噬的衣衫褴褛的樣子,那條腿筋肉翻出,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的腿骨竟然和常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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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厭一拍腦袋“難道是有人信奉他想和他做交易,他就要人家的腿骨做祭品?!”
“什麽交易,你情我願才算是交易。”冉雍嗤笑一聲,“明明就是強行霸占了別人的腿骨。而且咒毒上來了,大約活吞了那些祭拜的人,也是常有的事。還記得那具下肢是女性骨盆的屍體嗎,只怕是匆匆下葬沒來得及選一具男性肢體就這麽湊合過去了,為了騙我們倒也是做盡功夫,只可惜還是出了纰漏。至于那個男性的腿骨到底在哪。”
冉雍瞄了一眼怨魂的腿骨,不言而喻。
那人原本激動的臉色驀的平靜了,只是這樣一望過去反而更加駭人。桀桀的笑聲從他喉嚨裏壓抑着傳出,活像腹中還有一人。他越笑聲音越大,只是看向藺言的神情卻十分歹毒。
藺言光是這樣被他打量着,就覺得每個毛孔争先恐後的往外散發着寒氣。身體僵直着不受控制,整個人仿佛被靜止了一般。
“我……他奪了那些人的腿骨,說不定沒有謀害他們的性命呢?”這句底氣不足的話別說冉雍不信,就連藺言都說的十分單薄。
你能指望毒蛇只是在懷裏取暖,而不是刻意要害人命儲糧過冬嗎?更何況冉雍也說了,他的身上還有咒毒,一旦發作起來——
可是明明記憶裏聲音那麽溫暖,哪怕他現在的模樣駭人了點。可是他始終都記得小時候,這個跪俑曾經的陪伴。或許別人家從小陪伴着的都是玩具汽車,洋娃娃,可是他什麽都沒有。只有這個看上去又舊又破的跪俑。
直到那天他聽到跪俑裏有個聲音問他:“喂,你這個小娃娃幹嘛成天看着我?”
這個跪俑對他來說不光是從小的陪伴,更是某種意義上的寄托和朋友。明明有着那麽柔和又溫暖的聲音,明明從小陪伴着他長大,怎麽可能會,食人血肉,吞人腿骨?
他明明是被困在裏面的受害者,他說他遭受回憶的侵蝕,想起家人的跪拜就痛不欲生,他說他已經在這個小小的東西裏被困了太久太久。
他怎麽會做出這種事呢?
大約是藺言的臉色實在太難看。冉雍也不再過多說話,沒了聲音的房間,一下子就寂靜下來。涼風還在不斷的湧入,把人衣角吹得翻飛起來,把空氣裏混合上不知名的花草的鮮香。
明明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很溫暖。可是牆壁上的怨氣湧動的更加徹底了,原本只是依附于白牆上才能顯出的怨氣們竟然濃重的映出了實體!
怨魂咂舌一下,怪笑道:“你看,他真的是個好孩子。不過有什麽用呢,卑賤之軀,茍延數十年,然後就會成為黃土一抔。我說什麽他就會信什麽,我說我是被困于此,我說我日日夜夜都遭受折磨,他就真的信了。”
他桀桀怪笑着,身邊的怨氣從牆上迅速游離而下陡然撲向藺言!這一切發生不過片刻,誰都沒有料想到怨魂會突然發難。
藺言震驚的看着眼前怨氣五指成爪,離他不過須臾。怨魂慘白的瞳仁已經變得徹底污黑,一眼看到不到底活像一個黝黑的大窟窿。
怨魂操縱着怨氣眼看就要得手,冉雍單手而立擋在藺言身前。他淩空抓過跪俑,跪俑在身前淩空漂浮。
冉雍單手一拍,他的身後隐隐有青雲突圍之勢,雲層和怨氣兩下抗衡。只是很快那些怨氣就支撐不住。
冉雍随手從身前不斷游動的怨氣中抽了一縷出來,看得出這怨氣同那怨魂息息相關,被冉雍這樣一抽那人眉目擠作一團,顯然也是痛極。鬼爪順勢回到那人身側成拱衛之姿,大有冉雍敢再動一下就和他拼個你死我活的勢頭。
“老板,這怨氣裏已經帶了血腥味,他這是要玩命的節奏啊啊啊啊啊——”朱厭從梅瓶後面出來,小內八邁着也擋在藺言身前。這裏冉雍和他都不懼怨魂,可是藺言不一樣,他只是一個人界的凡人,肉體凡胎,很容易壞的!
好像總覺得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能供奉小王,已經是他們的運氣。待本王窺得天道,他們能和本王一同飛升,他們也能免去人界受的這般苦楚,豈不快哉。你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連離開不知山都沒有辦法,如今還想和我抗衡!我只要怨氣不散就可重活,可你,一個連金身都不在身邊的殘魂!”
藺言臉上的血色褪了個幹淨,怪不得,冉雍去了他家就要急急忙忙的再回不知山。他不安的拉了拉冉雍的衣角,冉雍看了看他給了一個安撫性的眼神。
“一個被封在跪俑裏的王,死後連名姓都沒有,還說什麽要堪窺天道,我勸你還是早點收手,看看能在我這賣到什麽價格。要是以後到了鬼界那裏,可不比在我這好說話。我念你和藺言有點情分,也沒在我這鬧出什麽大事,勉強可以考慮一下放過你,讓你重新投胎。”
那怨魂聞言從白牆之內浮出,衣衫褴褛,醬紫的面孔被怨氣灼傷後留下斑斑痕跡。怨魂是不能直接接觸不知山內的實物,因此翻滾的怨氣在他腳下不斷擰合,為他鋪出一條道路,他一步步踏在上面,步履輕快。而鋪在地上的怨氣則随着他的步伐消散,然後再回到他的體內。
最終他在距離冉雍五步左右的距離停下。朱厭想要化成獸形卻被冉雍制止,只能不停的釋放出強大的威壓對怨魂進行震懾。
可偏偏怨魂依舊游刃有餘的樣子,鬼爪在他身邊游動,甚至能看到黑而利的指甲:“聽上去倒是很讓人心動啊,能夠重新投胎。”
形勢略有緩和,朱厭松口氣把身上的威壓略收回了些,笑着抱了抱藺言。藺言的臉色也好了許多。
“不過我還是有點不明白,你是從開始就懷疑我了,還是後來看到這些屍骨才對我起了疑心?”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了對了,我們就是一個撒子都收的小文,而且文案挂了這是一個半架空的(捧臉)
因為在山海經中像朱厭這種生物是很兇狠噠,然而我們的小可憐只是一個每天都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明天就要關門大吉的小逗比,說到底我還是怕考據黨。。咳咳,沒沒辦法我一腦補朱厭的形象,我頓時就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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