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展翼飛就像被放進冷庫裏的冰棍兒一樣瞬間凍住,渾身僵硬得不像話,因為他想象過無數種他跟林玉童表白的方法,但唯獨沒想到會是林玉童先提出疑問,然後由他來被動地回答。

這種場景完全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展翼飛于是默默地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結果出口時千言萬語就只組成了一個字:“嗯。”

林玉童來了興致,單手支着下巴歪頭打量難得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展翼飛,略帶調侃問:“‘嗯’什麽?”

展翼飛看林玉童并無反感的模樣,突然定了定心,認真地說:“我想一輩子只登一次記,只愛一個人,只結一次婚,只要一個你。”說着他伸出右手,輕輕放在林玉童的臉頰上,凝視着林玉童的雙眼,好似信教徒一樣,專注而虔誠,“行嗎小童?”

林玉童沒說話,他回望着展翼飛,眼神有些複雜。這并非因為他不喜歡展翼飛,而是才剛從一次失敗的感情經歷中走出來,他不确定是不是要這樣快速地進入另一段感情。

展翼飛久久得不到回答,心裏不禁越來越失望,但就在他要把手拿開之際,林玉童卻把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林玉童自己都愣了一下,因為他沒想到展翼飛失望的樣子對他的影響這麽大。

展翼飛頓時欣喜若狂,将林玉童從椅子上拉起來,“小童,你同意了?”

林玉童嘆氣,“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但是看你難受我就心疼。”

展翼飛猛地抱住林玉童,在他頸間深深吸了口氣,沒吱聲。

林玉童笑說:“其實之前你說登記的時候我就想,就算我們之間沒有愛情,大概也能成為不錯的朋友,但現在看來是我太低估你了,或者說是低估了我們在一起相處的這段時光。”

展翼飛不滿地說:“誰說我們之間沒有愛情?”

林玉童心想,或許真有吧。

如果沒有,如何解釋他一看到展翼飛失落就會感到難過的心情?又如何解釋展翼飛因他的回應而感到快樂時心裏緩緩升起來的欣喜?最重要的是,知道展翼飛在家裏受了委屈他就會控制不住地憤怒和心疼,這麽明顯的症狀,不是愛又是什麽?

展翼飛微微側頭,輕輕吻了一下林玉童的耳朵,見林玉童雖有些不好意思但并不閃躲,便又捧着他的臉想再進一步。誰知這時外頭猛然傳來一陣瘋狂的腳步聲,緊接着房門被用力一踹,林玉飛着急忙慌地說:“哥你快把你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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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飛瞬間捂住褲裆,哭喪着臉看裏面分開的兩個人,“林玉童你可真是我親哥!你就不能換個地方打啊?!我這不是忘了翼飛哥在這兒嗎?”

林玉童難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冒冒失失的,這麽晚了你找我幹嘛?”

臭小子,也不想想,他能是故意往那兒打的嗎?

林玉飛的目光四下搜尋,“我要跟你借一下手機充電器,我的壞了,我這正躺着背題呢要斷電了,快快。”

林玉童拿了充電器給林玉飛,林玉飛接過之後撿起地上的“兇器”貓着腰走了,看清“兇器”是什麽的他頓時哀嚎出聲,“他媽的,都是火腿腸,相煎何太急?!”

火腿腸是林玉童準備的零食之一。

展翼飛見氣氛被破壞了,倒也沒生氣,畢竟他跟林玉童有了今天的結果已經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他輕輕執着林玉童的一只手說:“你說給我的消化劑還沒給我。”

林玉童拿了盒子遞給展翼飛,“以後你的就給我戴了,這條給你。”

展翼飛發現是圍巾,笑說:“我之前就想買這顏色,但是沒有才選了另一條,不過你确定你要戴舊的?”

林玉童搶過圍巾在自己的脖子上圍了一下,再取下來給展翼飛圍上,“吶,現在你的也是舊的了。”

展翼飛好笑地看了看林玉童蔫壞的表情。

林玉童一看時間也挺晚了,幹脆把筆記本合上,他把睡袋拿出來鋪好,朝不知在想什麽的展翼飛說:“給你在浴室裏留了浴巾和浴袍,我先睡了。”

展翼飛點了點頭,一個人安靜地進浴室裏洗澡。

這回換成林玉童在外頭聽着嘩嘩嘩的水聲睡不着。他不知道一會兒他跟展翼飛會怎麽樣。按理說他們都是合法的配偶關系了,只要彼此有感情,其實就算有點什麽也很正常,畢竟他們還年輕,皆處于精力旺盛的年紀。

但是他根本就沒什麽心理準備!

展翼飛也在想這個問題,一會兒林玉童會怎麽樣面對他們的“新關系”?他心不在焉地抓過一瓶東西倒出來開始往身上抹,結果用用之後發現越洗越油膩,拿起瓶子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用的不是沐浴露而是潤膚露!

真是給自己跪!

展翼飛重新拿了沐浴露,突然加快了沖洗速度,因為他猛的想起來,林玉童有快速入眠的本事,可別兩人剛表明關系,他還沒能在清醒的狀态下摟着林玉童說會兒體己話呢,林玉童就先會周公去了。

展翼飛洗完之後趕緊出來,連浴袍都沒顧上穿,他圍着一條浴巾,頭發上隐約還有點淌水。

林玉童看了一眼,笑說:“想什麽呢?頭發都沒擦就出來了。”說罷從睡袋裏鑽出來去拿吹風機插上電,示意展翼飛坐睡袋上,“吹完再睡。”

展翼飛享受着林玉童的貼心服務,舒服得不像話,仰臉看着林玉童說:“想你呢。”

林玉童面上一熱,笑說:“離着這麽近還想?”說完關好吹風機開關,把東西放回原位鑽進睡袋。

展翼飛也跟着鑽了進去,然後在被子裏摸了一會兒,抓到林玉童的手,握在手心。

“小童,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

“有可能。”

“那我今晚還是不要睡了。”

“不至于吧?”林玉童說完,側過身來看着展翼飛,“話說你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很久以前就開始了,絕對比你想象中的要早得多。”展翼飛也轉過身來,他擡手輕輕描摹着林玉童的面部輪廓,賣關子說:“不過我現在還不打算告訴你,我要把這個秘密留到我們真正成為夫妻的時候再和你慢慢分享。”

“……你是不是又想打架?”

“嗯?”

“我有強迫症你不知道啊!”

“所以我這不是給了你選擇嗎?”要麽嘿咻換得秘密,要麽不嘿咻難受着,他這人最民主了。

“哪有你這樣的啊?懶得瞅你!”林玉童平躺好,不再看展翼飛。這也忒壞了,這要是入了套,以後他還不得被這一條吃得死死的?!想的美!

“真不想知道嗎?”展翼飛賤賤地湊上去,搖了搖林玉童的睡衣袖子,“小童,那時候你還可小呢。”

“邊兒去,要說好好說,不說拉倒!”林玉童抖落灰似的抖落展翼飛的手,腦子裏一直想着他到底什麽時候跟展翼飛有過什麽特別的交集,但怎麽想都沒有。他沒有任何關于和展翼飛深交的記憶。

“那好吧。”展翼飛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似乎真的不打算說。但是從他身上飄出的愉悅氣息來判斷,這家夥肯定想到了以前的什麽有趣的事情。

林玉童心裏分外不平衡。媽的,憑什麽只有展翼飛一個人記得?

然而只有展翼飛自己知道,他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分散林玉童的注意力而已,至少不要讓林玉童發現他內心深處渴望到近乎讓人發狂的欲火。他對林玉童的愛已經積壓太深了,可林玉童卻只是剛開始喜歡他而已,如果這個時候他不小心傷了林玉童,那絕對會影響到以後的幸福,所以他必須做好該做的準備。

林玉童直到睡着也沒能想出展翼飛到底是怎麽喜歡上他的,但他又做了丢錢的夢,夢裏他一直不停地找他的小豬撲滿,後來沒找着,郁悶壞了,就在這時來了個好高好高的大哥哥給了他一管未拆封的一塊錢硬幣!又長又硬!

展翼飛一直在看着林玉童,他看到林玉童伸出胳膊似乎要找什麽,就把林玉童的手抓住放進睡袋,誰曾想這小子這麽不老實,居然抓着抓着抓到了他的內褲裏!本來就硬得難受的地方這下被抓的,更不知何時才能軟下來,簡直是史上最殘酷的折磨!

夢中的林玉童有了“新錢”,重拾開心,而現實中的展翼飛卻因為“錢”被“搶了”,像他自己說的一樣,一晚上沒睡。

這是林玉童少有的一次沒滾出原睡地兩米遠,因為他一晚上都在跟“錢”較勁。早上睜眼的時候,他還沒事稀罕巴拉地摸兩下呢,可等他看清了情況,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錢”的真正主人正頂着一雙碩大的黑眼圈,唇邊挂着迷之笑容瞅着他。

這明顯是“偷錢”還被主人抓個正着的節奏……

林玉童趕緊抽回手,臉上陣青陣紅地看着展翼飛,“我、那個,不、不是故意的。”

這下換他話說不利索了。

展翼飛卻是被折磨了一晚上,現在根本就不想說話,他一翻身壓住林玉童,用硬得發燙的地方頂住林玉童,“小童,一晚上了,摸着好玩兒嗎?”

林玉童“咕咚”一聲咽掉口水,“你、你的意思是,我抓了一晚上?!”

展翼飛輕輕咬了咬林玉童的耳垂,“我把你的手從上面拿走了十三次,你說呢?”

林玉童:“……”

怪不得那管“硬幣”抓在手裏老是掉,害得他去撿了好多次!我擦!

林玉童張了張口,感覺到展翼飛在解他的睡衣扣,頓時腦子發懵。

展翼飛眼裏是即将狂風暴雨的節奏,他一寸寸地舔吻着林玉童的身體,呼出的氣息仿佛帶着一把烈焰。

然而就在他馬上要吻到關鍵部位的時候,林玉童卻毫無預警地按住了他的肩。

展翼飛停下來,按耐住躁動的心,溫柔地撫着林玉童的頭發,沙啞着聲音問:“怎麽了?”

林玉童呼吸有些不穩,開口時帶着歉意,“抱歉翼飛,我可能、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準備,所以……”

最起碼得把潤滑劑買一下吧?!他差點忘了第一次有潤滑劑都可能會很疼,更何況沒有!而且才剛表明心意就這樣那樣,會不會太快了點?

展翼飛雖然有些失望,但卻并非不能理解。他也是一時沖動,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他再次吻了吻林玉童,翻身下來把他摟進懷,“是我太心急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林玉童長出口氣,“我膽子沒那麽小,只是有點兒太突然了。”

展翼飛略略放了心,承諾說:“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強迫你,所以別太有壓力。”

林玉童點點頭。

展翼飛又說:“不過也別讓我等太久,因為我真的等了太久了,希望你準備好的時候能給我一點暗示。”

林玉童再次點頭。

展翼飛撫着林玉童的背,艱難地平複着燃燒過旺的欲火,果然不再有更進一步的動作。林玉童看着他壓抑的模樣則在想着,只要展翼飛對他好,那些缺失的就讓他來補齊好了,不論是長輩的愛還是戀人的愛,亦或財富、地位、名利,這一切的一切,他終會幫他得到。或許有人會覺得他這種人吃了虧還不長記性,太蠢,但沒辦法,誰讓他死過一回都學不會對自己喜歡的人有所保留?

展翼飛似乎還很難受,陪林玉童躺了一會兒就起來了,林玉童看到他支起來的帳篷高度,頓時一陣頭皮發麻,但想到展翼飛的隐忍,他又有些過意不去,腦子一熱問:“翼飛,用不用我幫你?”

展翼飛眼裏瞬間揉進一絲光亮,但猶豫了一下還是說:“算了,今天你要是再碰它一下就絕對上不了學了,我可不想弄傷你。為了安全起見,你最好暫時離我遠點。”

林玉童:“……”

接下來的時間裏,一直到吃早飯為止兩人都保持着一定距離,就連上車時都分成了前後而坐。林玉童坐在駕駛位上,他把展翼飛趕到了後面,一方面是因為展翼飛一宿沒睡,開車确實不大安全,另一方面是因為展翼飛散發出的某種氣息實在是有點太狂熱,看得他膽顫心驚。

展翼飛都沒好意思說自己已經有所收斂。

林玉童路上說:“我先把你送到公司,車我開走了,今天我就上午有課,中午我來找你吃飯?”

展翼飛閉着眼睛沒說話,直到林玉童以為他可能是睡着了,才像跟家長讨玩具的小朋友一般來了一句:“能帶着潤滑劑跟小雨衣來嗎?”

林玉童聽了好懸撞路邊的垃圾桶上!

展翼飛單手支着側臉,掀開一只眼皮笑着看了看林玉童,随即又合上。

展揚集團很快就到了,林玉童把車停在門口,好死不死地正好看到展宏圖跟汪冰燕帶着展翼寧也準備要進樓,展翼寧旁邊還站着一個跟展宏圖差不多高的年輕人,看起來那才是真正的一家四口。最可氣的是展宏圖明明看見展翼飛過來了,但也沒有說什麽,四個人有說有笑地過去了,把展翼飛襯得越發形單影只的。

林玉童坐在車上看着,心裏只覺不爽,非常不爽,想都不想就給展翼飛去了電話。

展翼飛聽到手機鈴聲響,下意識把腳步放慢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笑着接起來說:“這麽快就想我了?”

林玉童冷眼看着越走越遠的“四只惡犬”,對展翼飛說:“沒有,只是突然想到好像忘了件事。”

展翼飛:“什麽事?”

林玉童輕咳一聲,“好好工作啊,mua~”

展翼飛聞言一趔趄,展揚集團的員工們就發現他們英明神武的副總裁差點啃臺階上!

林玉童坐在車裏看着這一幕笑得肚子都疼了,誰知這時展翼飛轉身朝他這邊看了過來,也學着他,輕輕的,眼裏帶着笑意“mua~”了一下。

明明都是一樣的舉動,但是這件事被展翼飛做出來,怎麽就這麽招人稀罕呢?弄得他心都要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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