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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小節

砍了宇文執一刀之後,陳将立即調轉馬頭,舉起虎叉向着宇文執的後背刺去。說時遲那時快,十三連從一側飛來,抓住虎叉,叉尖從宇文執後背劃過,猛然甩了出去。宇文執受到後背虎叉的力道,在馬上再坐不住,最後給戴面具來救自己的高奕瑄一個笑臉,就落下馬去。

陳将顧不得宇文執,虎叉又朝高奕瑄刺去。高奕瑄雖然騎着馬,卻是周國普通步兵的裝束。陳将自然不把他放在眼裏。高奕瑄雙手握住十三連,擋住陳将的虎叉,長腿一伸,腳尖勾住宇文執的頸窩,把他踢回馬上去。然後轉身瞪了陳将一眼,使出全力對付陳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高奕瑄知道自己逃不出宇文執的追捕。與其到處逃,還不如直接扮成士兵躲在軍營裏安全些。還能随時關注着宇文執的安危。

宇文執被送回軍營,剪開戰袍的時候,軍中大夫都想放棄了。一般傷成宇文執這樣的,都會為了節約醫用不再醫治。腰上的傷口還好,但是胸口上的傷太深了。高奕瑄抓着大夫的衣領怒吼,像一頭發了狂的野豹。大夫顫顫巍巍地做着自己該做的。止血,傷口縫合,上藥,包紮……

高奕瑄跪在宇文執的床邊,一邊催着大夫,一邊拍着宇文執的臉,喊着他的名字。所有人看着一個威武英氣的将軍在病榻前哭成了淚人。

大夫能做的都做了,宇文執被擡回帳篷。高奕瑄端來溫水,一邊給宇文執擦臉上身上的血,一邊落淚。就剛剛在戰場上,高奕瑄用十三連把陳将勒死還不算,又拿起宇文執的槍,連着在屍體上刺了十幾槍。陳将被刺得血肉模糊,高奕瑄還沒能解恨。

血還沒能止住,滲透了繃帶,又染紅了床單。高奕瑄看着不斷滲出的血,淚流滿面,不知所措,無能為力。他伏在宇文執的胸口哭喊道:“宇文執你不能死,你個混蛋!如果你死了。我到陰曹地府也不能原諒你!你醒醒啊!!”

高奕瑄感覺宇文執動了動,擡起頭來盯着宇文執的臉,看他的下一個反應。宇文執半睜開眼虛弱道:“自古……都是……英雄救美人,如今……卻讓你……來救我……”高奕瑄耳朵貼在宇文執唇上,仔細聽才聽得出宇文執到底說了什麽。見宇文執意識清醒了,淚雨傾盆。宇文執艱難地擡起手來捧住高奕瑄的臉說:“別哭,我還沒死呢。去把我的槍拿來。”高奕瑄乖乖去做。宇文執見高奕瑄把槍拿來了,接着說:“槍端可以擰開。”高奕瑄擰開槍端,裏面藏着幾顆藥丸。

這是逸銘給宇文執的不傳秘藥。宇文執是戰場上槍不離手。槍一旦離手,說明宇文執離死也不遠了,便沒有再救的必要。若槍還在身邊,而宇文執還能把這藥從槍端取出來,那麽這藥還能救宇文執,若連取都取不出來,那肯定藥也救不了了。

高奕瑄喂宇文執吃下兩粒藥,宇文執就睡去了。宇文執昏睡了兩天兩夜,這兩天高奕瑄一刻也沒合眼。雖然有下人照顧,但是高奕瑄實在不放心。宇文執不能進食,高奕瑄就給宇文執用勺子喂水,可嘴唇還是幹得起皮,高奕瑄分外心疼,卻無能為力,只能死等。

宇文執醒過來的時候,高奕瑄如釋重負。捧着他的臉問他怎麽樣。宇文執看了半天才看清是高奕瑄,撫着高奕瑄的後頸拉近他,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鼻尖說:“有點餓。”高奕瑄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淚,匆忙去叫人煮粥。

高奕瑄紅着一雙眼睛盯着宇文執看。宇文執沒有力氣起不來,嘴上還能說幾句。他看着高奕瑄憔悴的樣子,也很心疼。緩緩說:“害你擔心了。”高奕瑄擦去眼角的淚說:“幸好你沒死,如果你死了,我是不會原諒你的。”宇文執笑道:“都心疼成什麽樣了,還說不原諒我。”被宇文執一語中的,高奕瑄再也忍不住,抱住宇文執大哭起來:“你傷得那麽重我真的好害怕,感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宇文執安慰地笑笑說:“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高奕瑄嗚咽着說:“我這兩天一直在想,如果你死了,我該怎麽辦?以前有國家,有王府,我還有需要我去努力的人,現在什麽也沒了,我不知道我還能幹什麽……”

宇文執沉默了一會兒笑道:“從沒受過這麽重的傷,在鬼門關走過一趟,能讓你覺得我很重要也足夠了。”高奕瑄只落淚。宇文執安慰道:“我都醒了,就別哭了,再哭就真的像個女人了。”高奕瑄擦了擦淚說:“自跟你走了之後,我哪裏還像個爺們?”

一句話把宇文執逗笑了:“你救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神兵天降呢。太霸氣了。一瞬間就把我的心虜獲了。”高奕瑄擦幹淚笑道:“傷成這樣還沒個正經。”

士兵把粥送過來,高奕瑄為宇文執盛上粥,一勺一勺地喂給他吃。吃了些粥,宇文執精神好了些,他盯着高奕瑄看了好一會兒,正色道:“你知道我被砍了一刀,意識開始模糊的時候,腦袋裏是一個什麽念頭嗎?”

高奕瑄吹着粥,吹涼了,送到宇文執嘴邊說:“我哪能知道你心裏想什麽?”

“我在想,當初從長安城裏出來的時候,為什麽沒有跟你去山林裏砍柴種田。還到這個地方來沾花惹草,讓你生氣。”宇文執抓住高奕瑄的手,盯着他的雙眼,認認真真地說:“只要你同意,我們就走。現在還不晚。”

高奕瑄搖搖頭:“樹欲靜而風不止,現在戰亂頻仍,就算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心裏也不會好過的。你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了,正經打仗才是。大丈夫不應因兒女情長斷了自己的前程。”

宇文執嘆了口氣說:“好。”

江陵一戰并不輕松,直到荷花開滿塘的時候才報捷。期間宇文執有寫信給自己的母親,告知她江陵一帶的情況,她卻一直沒有回信。寫信給全遠祺,全遠祺說去看過太後兩次,次次太後都是醉酒,梅鳳說太後自宇文執走了之後,酗酒就更厲害了。宇文執一時回不去,聽了也是幹着急。多寫了幾封信告誡母親不要喝太多酒,可也沒有回音。

從陳國割了幾個城池之後,周國大将回都城。

馬匹行李全部收拾好之後,卻找不到高奕瑄了。宇文執找遍了軍營也沒找到,越來越着急,臨近回城的日子的時候,高奕瑄就有些心不在焉,全然是不想回長安的模樣。宇文執問過一次,高奕瑄只是淡淡的說:“頭一回,這麽希望戰争不要結束,如果沒有勝利和失敗,就沒有收兵,我們就不用回長安。”

宇文執剛來江陵沒多久就受了重傷,他雖然人一直在江陵,卻沒有再上戰場,只是在軍營中與高奕瑄一起出謀劃策,讓邱濤上陣殺敵。高奕瑄和宇文執經歷了生死,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然消失。兩人在軍營中從早到晚黏在一起。這段時間對高奕瑄來說,是很美好的。

宇文執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原來高奕瑄騎馬去了不遠處的一個荷花池。池中荷花開得正盛,高奕瑄脫了戰袍,只穿着一身輕薄的白衫,光着腳坐在池邊玩水。似是宇文執原來在昌黎王府經常見高奕瑄的模樣。獨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為這塵俗所沾染。陽光正好,照在高奕瑄身上,影子搖擺在荷葉上,似是透明的人。

宇文執走近了坐在他身邊,高奕瑄看陽光,宇文執看美人。看了半晌,高奕瑄問:“你來幹什麽?不是要回長安嗎?”宇文執搖了搖頭說:“找不到我家六爺了,自己一個人回長安有什麽意思?”

“你快回去吧,別耽誤了大家的行程。”高奕瑄這麽說着,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別鬧,快起來,跟我一起回去。”宇文執說着就要拉高奕瑄起來。高奕瑄拉着宇文執的手不松開,擡頭說道:“我跟你說個事。”

“只要別說不回長安,說什麽都行。”宇文執說。高奕瑄站起身笑道:“你牽馬過來,我們一起去洛陽。”

“上次你就說想去洛陽,結果沒去成,為什麽老想去洛陽啊?”宇文執說着,跟高奕瑄一起去牽馬。

高奕瑄笑笑說:“我老家在洛陽,想回家看看老母親。一回長安可能就沒機會出來了。”

“我又不是囚禁你,回了長安還是有機會的啊。”宇文執無奈。

宇文執叫大家回長安,自己和高奕瑄兩人騎着馬,繞路去洛陽。從江陵去洛陽,兩人邊玩邊走,初夏的日子微微有些熱,兩人走走歇歇,心中悠閑,不知不覺就到了洛陽。

洛陽城雖然經歷戰亂,但是依舊繁榮。進了城,兩人找了個地方安頓下來。酒足飯飽之後,兩人又歇了一會兒才出門。宇文執說:“你是去哪個方向?我先陪你去,待會兒我也有個想去看的地方。”

“好啊。”高奕瑄答應着,“就在城東一個小院裏。”

“城東的小院?”

“嗯,我小時候跟自己的娘住的地方。”高奕瑄想起自己小時候,“可是我後來被我爹,也就是齊國先帝,帶回了邺城,我娘的身份好像見不得人,所有人都不允許我提我娘。我在宮裏沒什麽地位,爹又死得早,就再沒見過娘了。等我有機會回來的時候,我娘已經去世了。我還有個哥哥,娘的墓應該是哥哥立的,可是我沒能找到哥哥。洛陽是個經常打仗的地方,也不知道哥哥去了什麽地方。”

“哥哥?”

“嗯,我哥哥應該比我大好幾歲。我跟我娘住在一起的時候,我哥哥偶爾會來看我們。可是我那時候年紀小,他的樣子我已經記不清了。”

“這樣啊。”宇文執說,“那你哥哥是個什麽樣的人?”

“嗯……”高奕瑄想了想,“很威武,武功很好,而且很溫柔,反正我總是盼着他能來。”

“嗯。”宇文執答應着。繼續聽高奕瑄講自己小時候的事。高奕瑄把那些不太清晰的記憶努力拼湊起來,講給宇文執聽,宇文執不斷地點頭答應着。

那小院子已經有一年沒有人來過了。高奕瑄推開柴門,院中的雜草已然沒過膝蓋。高奕瑄挽起袖子,蹲下身就開始拔草。這是每年到這裏的第一件事。宇文執也不往院子裏走,就站在門口看着高奕瑄。高奕瑄回頭對宇文執說:“你去幫我娘買瓶酒好不好?”宇文執一言不發就走了。

高奕瑄先把從院子門口到母親墳前的草拔掉,開出一條路來。跪在母親墳前,跪下來說:“孩兒不孝,又一年沒來看您了。這次跟我來的那個人是周國的大司馬,宇文執。這一年我終于在齊國有了立足之地,打了不少勝仗。可就是因為這樣,也招致齊國國主的嫉恨。國主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已經開始不擇手段,很多大臣都被殺死了。我沒有辦法,為了活命,逃到周國去。但是我并沒有效忠周國,做叛國賊的打算。雖然我對宇文執有心,但是如果将來他攻打齊國,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就算是跟他對陣,為了國家,我也不會手下留情……娘,這個人,對我很好,為了我什麽都願意做。除了娘和舞玉哥哥,還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麽在意我。所以我求娘原諒我,心安理得地住在周國官員府中。”

宇文執回來,把酒遞給高奕瑄。高奕瑄接過酒,打開塞子聞了聞笑道:“是娘最愛喝的紅杏嫂家的酒。”說着倒在母親墳前。

高奕瑄把院子和屋子全部打掃幹淨之後,才跟宇文執啓程回長安。

兩個人騎着馬出了洛陽城,高奕瑄看向東方,戀戀不舍。宇文執見他如此舍不得自己的國家,便說:“要不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回長安。”宇文執給了他機會,高奕瑄更加猶豫了。鄭遠汐回齊國之後,也不知道怎樣了,華羽先是不是病情加重了?朝廷內亂,朝中大臣,有誰死了,有誰還活着?齊主連跟自己關系最好的高奕瑜都殺,那剩下的幾個兄弟是不是也受了傷害?高奕瑄挂念的事太多。

☆、13-2

第二小節

見高奕瑄猶豫了良久還不做決定,宇文執說:“我給了你機會回去,是你自己不要回去的!既然如此,我們回長安吧!”宇文執拉了高奕瑄的馬,一踢馬肚子,兩人向長安出發。宇文執看着高奕瑄戀戀不舍的臉,心裏難過,雖然想讓他好過,想讓他回自己的國家,但是怎麽能舍得?

兩人回長安之後,宇文執親自去太後宮中請求原諒。太後聽他說了沒幾句話,就把他趕出自己的宮門,不讓他進來。宇文執在宮門外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太後理都沒理。全遠祺不忍心宇文執受苦,來求太後,太後連門都不給全遠祺開。

全遠祺跪在宇文執身邊,拉着宇文執的手說:“将軍,我們回去吧。太後不會給我們開門了。”宇文執一言不發,又跪了一個時辰。全遠祺就陪着他跪了一個時辰。跪了這麽久,宇文執似乎想明白了什麽。他朝着母親的宮門磕了幾個頭,站起身。又伸手把全遠祺拉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換上了之前無情的雙目,正色道:“你回府去吧,好好盯着高奕瑄不要讓他跑了。我去看看新皇帝登基之後,是怎麽治理國家的。”

宇文執在宮裏一批折子就是半個月。高奕瑄半個月沒見到宇文執,心裏着急。之前宇文執也會隔一段時間才會來洛水謝一次,但是從沒超過三五天,而且兩個人每日三餐都會在一起吃,不是宇文執帶着吃的來洛水謝,就是叫人來把高奕瑄擡到宇文執那裏去。從沒有像這次這樣這麽久沒見着。難道是求太後原諒不成,被太後囚禁起來了?

高奕瑄從洛水謝上往下看,剛好看到宇文執為高奕瑄修建的靜心池,池水蕩漾,池中一角不知被誰中上了睡蓮,這回月牙彎彎,池中睡蓮也合上花瓣,随風飄搖。逸銘帶着一個丫頭來,見高奕瑄在發呆,拍了下高奕瑄的肩膀,說:“幹嘛呢?我叫丫頭來給你收拾床鋪泡腳了。快進來吧。”

逸銘打發丫頭先去收拾床鋪,逸銘順着高奕瑄的視線望去,幾朵睡蓮花花瓣落得差不多了,殘花在風裏顫抖。逸銘問:“怎麽了?想家了?”

高奕瑄收回自己的目光,轉身進屋,緩緩道:“說什麽呢,大丈夫在外說什麽想家。”

“那你不是想家,是想我家将軍了嗎?”逸銘說。

“不要瞎說。”高奕瑄瞪了逸銘一眼。

“有權有勢的男人都這樣,得到了就不會珍惜了。你也別想太多,等他過幾天想你了,自然會來找你。”逸銘說的理所當然。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裏了?”高奕瑄忍不住問。

“聽說這些天一直在宮裏。你去問遠祺吧,将軍的事,他比誰都清楚。”逸銘不願把自己抛進這亂七八糟的關系中來,便直接讓他去找全遠祺。想到自己因為宇文執的事情去找全遠祺,高奕瑄就有些難為情。日子便一直這樣過着,直到那天晚上全遠祺帶着酒親自來洛水謝。

高奕瑄還是坐在走廊上看靜心池。見全遠祺來了,也不起身。全遠祺進屋放下酒,對着門外的高奕瑄說:“你難道就整天在這裏呆着看水池裏那幾朵快落盡的花?”

“不然呢?”高奕瑄頭也不回,“我在周國又什麽事也沒得做。”

“就算沒事,也可以在下面院子裏練練武啊,習武之人,幾日不練,就不怕生疏了?”全遠祺說。

“習武打仗是為了報效國家,齊國已經不需要我去報效了,我還練什麽武?”高奕瑄有些自暴自棄。

全遠祺有些怒,說:“不需要你去報效的,是齊國皇帝,不是齊國。你的想法一直達不到如此,才會一直躲着,甚至躲到周國來。”

“你來這裏就是為了教訓我的嗎,我不想聽。你沒事就走吧。”高奕瑄指着門口說。

全遠祺叫人去做幾個菜,自己走進屋子裏打開酒壇。對高奕瑄說:“今天是齊國新帝登基的日子,你雖不在齊國,但始終是齊國人,在這裏喝杯酒慶祝一下也好啊。”

“新帝登基?”高奕瑄大驚,“難道……”

“別想多了。”全遠祺倒上酒坐下來,“敵軍進攻,齊主擔心敵軍打到邺城之後會對自己不利,就退位讓太子坐了皇位。現在的皇帝是高柯,你應該對他很熟悉啊。”

“怎麽會這樣?”高奕瑄走進屋子裏,坐下來。

“你不在齊國,華羽先重病在床,容成耀照顧義兄,無心戀戰,現在攻打齊國如入無人之境。無論是陳國還是周國,攻下齊國指日可待了。”全遠祺沒等菜上,自顧自地喝起酒來。酒很烈,空口一杯酒,熱乎乎地燒進胃裏。全遠祺眉頭一皺,又喝了一杯。聽完全遠祺的話,高奕瑄沉默了很久,現在齊國這副模樣,高奕瑄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想上戰場,幫齊國抗敵,可是如今齊主失了民心,抗敵就會得民心。高奕瑄如果得了民心,就是失了齊主的信任,被殺也是早晚的事。

“那宇文執呢?他現在在幹嘛?有沒有攻打齊國?”高奕瑄問自己最近最想知道的事。

全遠祺看了高奕瑄一眼說:“我還以為你很聰明呢,怎麽這都不知道?他如果不是攻打齊國,為什麽這麽多天沒回來?他現在在宮裏一心關心國家大事,派人趁這個大好機會攻下齊國各個城池。如果一直待在溫柔鄉裏,這樣的大好機會不就被陳國搶去了嗎?”下人們把菜端上來的時候,兩人已經半壇酒下肚了。全遠祺邊喝邊說:“我很喜歡宇文執,無論他是當年的将軍還是現在的大司馬,無論他是只對我好,還是妻妾一大堆,我都很喜歡他。喜歡一個人,占有欲很強烈,想讓他一個人只屬于自己。看到他對別人好,對別人流露出一點喜愛之情,也會嫉妒到死。他很花心,喜歡過很多人。我卻從來沒有計較過。因為我知道,他只是玩玩,我們十幾歲就在一起,一直到現在。”全遠祺盯着高奕瑄,瞪大眼睛說:“只有我!只有我一直陪着他,剩下的人,只要得到了,就不再有玩下去的心思。所以我處處幫他,從來不計較今晚他睡在誰的床上。”

也不等高奕瑄再說什麽,全遠祺繼續說:“他心系國家,做的是大事,不會兒女情長。你也只是他一時興起才把你帶回來。”

“你是看他這些天沒來我這裏,來向我示威的嗎?”高奕瑄說。

全遠祺平靜下來,坐下來說:“我不是在示威,而是在為你着想。你快回齊國去吧。再不回去,就在地圖上見不到齊國二字了。身為齊國将軍,就算死,也應該死在齊國疆土上吧?”

高奕瑄沉默下來。全遠祺說的一點都沒錯。且不說自己死在什麽地方。自從從洛陽回來之後,宇文執就很少來找高奕瑄。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高奕瑄對宇文執多少也有些了解。宇文執确實花心,對敵國的将軍有意,就能把戰略上的條件降低。但是一旦這個人觸及他的利益,就會毫不留情地把他殺掉。宇文執一開始确實對陳瑾荛有意,但是陳瑾荛太強,不好控制,宇文執便在戰場上毫不留情。高奕瑄雖然被宇文執關在這裏,但是宇文執對他的熱情已然消失殆盡。全遠祺說的話不無道理,自己怎麽也是個男人,不能像個小媳婦似的,一直空守在洛水謝。

全遠祺喝得有些醉了,脫了外面的袍子,随便一丢,繼續喝。全遠祺裏面穿了一件寬松的青蓮色棉布袍。腰間挂着一個繡了粉色芍藥的荷包,繡工精細,應該出自巧手的姑娘家。還挂在外袍裏面,定然是很重要的東西。高奕瑄把全遠祺丢下的袍子挂好。回頭對全遠祺說:“你別喝了,在我這裏喝醉了,我不好解釋。”

“不好解釋?”全遠祺扯了扯衣領,酒喝得全身都出汗了。幹脆把胸膛露出來。邊喝酒邊對高奕瑄挑釁道:“有什麽不好解釋的?”

高奕瑄便不再說什麽,坐在一旁吃了些東西,不再喝酒。全遠祺倒是喝得開心,見自己袍子松了,把荷包解下來,放到胸前的衣服裏繼續喝。見全遠祺真的醉了,高奕瑄準備去叫人把全遠祺擡回他自己屋子裏。全遠祺平常少跟別人喝這麽多酒,如今喝醉了,只當是在自己屋子裏,起身搖搖晃晃就走向高奕瑄的床。嘴裏還一邊說着什麽罵宇文執的話。因為是洛陽話,高奕瑄還都聽得懂。只覺得全遠祺許是宇文執最愛的人了吧?酒後為真言,全遠祺能酒後這樣罵宇文執,那必然是在之前不知道指着宇文執的鼻子罵過多少遍了。就拿時間來說,兩人相處這麽久,感情也很深吧?

全遠祺還沒碰到床就倒在地上。高奕瑄在一旁見他沒有自己起來的意思,就走過去把他扶起來,架到床上。全遠祺躺下之後就變得很乖,縮在被子裏,安靜地睡着了。高奕瑄也不忍心把全遠祺送回他自己的房間,便想把自己的房間讓給全遠祺,自己去外面走走。一回頭看到全遠祺的荷包掉在地上。高奕瑄撿起荷包準備放到全遠祺身上,可是隔着荷包感覺裏面的東西分外熟悉。

人如果把一個東西深深印在自己記憶中,就算很久不見,再碰到它的時候,就算眼睛看不到,心裏也可以感覺得到。正如高奕瑄尋找了近二十年的烏月玉。小時候,每次哥哥來,高奕瑄都會把烏月玉抓在自己手裏。母親的模樣和哥哥的模樣都忘記了,也沒能忘記烏月玉的模樣。所以當再一次隔着布料摸到它的時候,心自然就認識它。

☆、13-3

第三小節

高奕瑄解開荷包的封口繩,那塊熟悉的烏月玉映入眼簾。怪不得翻遍了洛陽城都找不到,原來被藏在周國重臣手裏。不過細想一下,全遠祺會酒後說洛陽話,那他必然跟洛陽有很深的淵源,說不定就是洛陽人。高奕瑄心狂跳。終于有了線索!高奕瑄搖晃着床上的全遠祺,拿着手裏的烏月玉,喊道:“醒醒!全遠祺,喂。你醒過來!這塊玉,你是在哪裏得到的?喂!”

全遠祺被他搖晃的皺起眉,不耐煩地睜開眼睛,正要打人,看到高奕瑄手裏的玉,酒醒了大半。一把奪過高奕瑄手中的玉,一只手撐地,輕輕一躍,就跳到了門口。高奕瑄沒想到他喝醉了酒,身手還這麽好。生怕他走了,站在床邊不動,對全遠祺說:“你先別走,我只想知道你手裏的那塊玉是哪裏來的。”

“這是我的東西,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全遠祺重新把玉系在腰間,把衣服整理好,揉了揉太陽穴自言自語道:“喝太多了。”

全遠祺完全不理會高奕瑄,轉身就踩着二樓的護欄跳了下去。高奕瑄馬上去追,全遠祺雖武功不如高奕瑄,但是輕功卻是很有信心的。高奕瑄匆忙追出去,洛水謝的守衛馬上擋着高奕瑄,攔住他的去路。守衛根本不足以擋住高奕瑄,高奕瑄幾招就解決了所有守衛,匆匆追上全遠祺。

全遠祺喝醉了酒,腳步不穩,高奕瑄卻是拼了命在追全遠祺。兩人在大司馬府追逐了一圈,鬧得整個大司馬府不得安寧。受傷的守衛叫了府中的其他人來幫忙抓高奕瑄。

高奕瑄終于在屋頂上抓住了全遠祺,把他按在身下。拽着他的衣領吼道:“那玉墜子是哪裏來的?你現在在我手裏,如果你不說,我就殺了你!”

“是我家将軍給我的。”全遠祺掙紮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根本逃不了,便實話實說。

“他是從哪裏得來的?”高奕瑄吼道。

全遠祺沉默了一會兒說:“上次我們進攻洛陽的時候,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來刺殺我家将軍,死的不知道有多慘。不過這玉墜子不錯。我就求将軍把這玉墜子給我了。”

高奕瑄抓着全遠祺的衣領,紅了眼,眼中殺氣吓得全遠祺有點不敢動彈。高奕瑄狠狠道:“你說是宇文執殺了這個玉墜子的主人?”

“是他先想要殺我家将軍的,怪不得将軍。”全遠祺說。士兵們舉着火把,把這屋子團團圍住,大喊着要高奕瑄下來。高奕瑄看看周圍的士兵,掐着全遠祺的脖子,把他從瓦片上提起來。兩人跳到地上,高奕瑄對着人群喊道:“所有人讓開,不然我就殺了他!”士兵們猶豫着要不要退開,全遠祺喊道:“你們沒聽到嗎?讓開!”士兵們退出一條路來讓高奕瑄過去。

宇文執不在府內,大家都聽全遠祺的。高奕瑄掐着全遠祺的脖子,來到大司馬府的門口。對全遠祺說:“叫他們給我準備一匹快馬!”全遠祺乖乖照做。高奕瑄趁機搜全遠祺身上,想把那玉墜子帶走。可是怎麽也找不到。全遠祺說:“不用找了,我已經藏起來了,你難道要在這麽多人面前威脅着我,去拿那玉墜子嗎?”

“那宇文執殺了玉墜子的主人之後,把他葬在哪裏了?”高奕瑄問。

“葬?估計經過那條路的人見到他的屍體,會把他葬了吧?”全遠祺笑起來。高奕瑄怒道:“卑鄙。”下人把馬送來,高奕瑄牽了馬,對全遠祺說:“玉墜子就先放在這裏吧。幫我告訴宇文執,我看錯了他。如果他來攻打齊國,我會親手殺了他的!”說罷推開全遠祺,一躍上馬,奔馳而去。

宇文執離開大司馬府的時候,交代的是所有人都把心思放在高奕瑄身上。高奕瑄逃跑了,大司馬府中都人心惶惶。逸銘見全遠祺把高奕瑄放走,來問全遠祺說:“你幫高奕瑄逃跑,大家可都看到了。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将軍了,你打算怎麽辦?”

全遠祺望了一眼高奕瑄遠去的方向,嘆了口氣說:“我沒想到這樣一來就可以讓高奕瑄走,我吃點苦讓将軍把心思放到國家大事上,有什麽不好?”說罷叫逸銘回去休息了。

宇文執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全遠祺脫光了膀子,跪在大門口,把鞭子放在自己面前,等宇文執回來懲罰自己。上次放走高奕瑄,身上的傷兩個月才痊愈,這次不知會受怎樣的懲罰。

大門被猛地推開,二人四目相對。宇文執面無表情,全遠祺看不出宇文執的意思,低了頭,等宇文執的下一步動作。宇文執一步步走近全遠祺,一腳踢過來。全遠祺閉着眼,等待落下的腳。卻沒想到宇文執把全遠祺面前的鞭子踢開了。俯身把全遠祺的袍子給他披上,道:“別跪在這裏了,丢人。”說罷就轉身回宮了。連屋子都沒有進去。

全遠祺望着宇文執遠去呆了良久,全遠祺不知道宇文執到底怎麽了。竟然什麽都沒說。難道他老遠從宮裏趕過來,就是為了來告訴自己,不要跪在這裏等他嗎?怎麽半個字都沒有提到高奕瑄?全遠祺想不明白也沒再深究。

高奕瑄快馬加鞭,心如刀絞。總覺得自己沒有陷得多深,為何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控制不住地難受?只能飛奔在路上,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看不到,才能讓自己勉強冷靜下來。高奕瑄的淚随着風,飄灑在跟宇文執一起走過的路上。他怎麽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總覺得自己跟宇文執之間最大的困難可能就是兩個國家之間的恩怨,可是世界太小,怎麽連這種事都會把宇文執牽扯進來?之前宇文執受傷的時候,高奕瑄特別怕失去他,心裏想着,就算是國家的事抛開,也要跟宇文執在一起。可是舞玉對高奕瑄來說,太過重要。國家可以不要,但是哥哥不行。高奕瑄一想到舞玉是宇文執殺死的,心髒就像被人抓在手裏要把它捏碎一樣。

找了二十年的玉墜子,終于有了眉目,可卻是這麽個結果。高奕瑄一口氣奔到洛陽老家,在母親墳前跪了很久,像小時候被別人家孩子欺負了之後,回來向母親哭訴一樣。伏在地上,啜泣道:“娘,您上次看到我把宇文執帶來之後,一定在怪我吧?可我還跟您說這個人怎麽好,我真是瞎了眼……”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高奕瑄覺得自己不回邺城不行了。宇文執不能留戀。就算是回到邺城去送死,也不能踏進長安城。不是恨宇文執,而是怕再見到他的時候,不忍心下手殺他,最後不能為哥哥報仇,也不能跟宇文執在一起,最後落得個自己了斷的下場。

好久沒回邺城來,邺城還是原來的樣子。高奕瑄回到自己家,門口連個把守的都沒有。高奕瑄自己推開門,府裏很冷清。蘇生見到高奕瑄回來了,慌慌張張跑到鄭遠汐屋裏,邊跑邊喊:“王妃,王爺回來了!王爺回來了!”

鄭遠汐跑來見到高奕瑄,跪倒在高奕瑄腳下,哭道:“王爺您終于回來了。如今邺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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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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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