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若為王
深夜星空遼闊,萬籁俱靜。
突然,東方天空一星突起,光芒如火。
數息之後,星夜黯淡,恢複如初,只有一星掃尾,自南方天空擦過。
懸崖高臺之上,姬惠見此星象,微微皺眉:“這就是你先要我來的原由嗎?”
他身邊站着一名男子,俊顏生得十分好看,只是臉色蒼白虛弱,仿佛這山風再強一點,就要被吹倒一般。聽到姬惠的詢問,男人輕咳兩聲,才道:“天槍出于紫微以西,妖星隐于垣宮之中,代表如何,你當知曉,”
“世界妖星分為四類,彗星為一,天槍為四,見彗星則兵災起,大水出;見天槍則國破君亡,伏屍萬裏,并伴大旱瘟疫,牽連無數。”姬惠也微有驚訝,“我随你習觀星之術也有十年,不曾見如此妖星同出之象。”
要知道,妖星也是有大有小的,彗星如只是數寸尾巴的小星,那還只是小事,但剛剛劃破天空的彗星,其尾極耀,幾乎将半個天空占據,而天槍星居于紫微星宮之右,本屬帝王武器,如今居然逆轉天勢,居于紫微帝星之上,任哪位祭祀也會覺得天下會大亂。
不過……姬惠并不為之所動:“還能如何亂之。”
慧星自南境擦過,代表大水出,南荒哪年不是大水急出?至于兵災起,如今南荒上下,都等着山君咽氣,但只山君薨斃,那三位皇子誰都不會認敗,必然有血亂兵災,才能決出最後一人,頂上王位。
至于更嚴重的紫微天槍之象,那是中州夏國的事情,姬惠覺得自己的麻煩已經足夠,不必理會。
“阿惠,你不能如此對我……”那男人嘆息道,“你學我易術只學法決傷人之術就罷了,如今天下将亂,正是你輩大好男兒匡複社稷之時。”
“我無篡位之心,挑撥之話,你可以省下了。”姬惠對此已經聽過無數次,“我來,是另有一事相詢。”
“是你父王讓你離開南荒之事嗎?”大祭祀很輕快地給了他答案,“昨日,你父召我入宮,問哪個兒子是天命之王,我對他說:當屬姬惠,天命所歸。”
姬惠沉默。
“何其可笑,明知天命不可違,卻一心想要逆天而行。”男人的沙啞的笑聲帶上一絲輕蔑,“人皆如此,只願意相信順應自己的預言,還說我是偏袒于你,才會如此之說。阿惠,你記着,從天意謂之天命,逆天意謂之天誅,我等祭祀,妄測天機,本就不該,若有篡改天意者,必不得好死。”
“但我若不争其位,這天意又如何歸我。又或,若我不在其位,必不得好死?”姬惠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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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天命土屬,五方星主其一,有大氣運加身,便是你什麽都不做,這南荒,最後還會是你的。”男人微笑道。
“但這于你,又有何好處?”姬惠反問。
“為什麽你就不能相信,我們之間也是有師徒情意的。”
“若無事,徒兒告退。”
“阿惠又嫌棄我了。”
——
在家裏等着阿惠歸來孔雀看着透過門外的月光,不知怎麽困意上湧。
昏昏沉沉的,又看到遇到阿惠的那天。
那天他雖然破了人族的關口,卻還是被人偷襲。
一劍洞穿他的肝膽。
當時敵人太多,他也沒看清楚,就本能逃離了。
說來也慘,哪怕被刺穿心髒,孔雀王也是不怕的,偏偏被刺中了膽……
他的孔雀膽劇毒無比,一被刺破,膽汁自然流出,浸入髒腑,來不及飛出數裏也來不及求援,就已經要死了。
被自己的膽汁毒死……光是一想,孔雀就覺得自己憋屈的要死。
不過好在他是鳳凰當年得交合之氣所生,流有鳳凰血脈,雖不如鳳凰能死後涅槃,但也有一術,可以化卵重生。
正當他在卵裏準備修養生息,等待恢複之時,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拿起,在硬物上用力一磕。
只那一擊,孔雀就覺得自己快被砸死。
更可怕的是蛋殼一揭,他那濕噠噠的幼鳥身體,向一張張開的嘴裏落下——
“唧!”孔雀被吓醒了。
坐在一邊的姬惠擡頭問:“噩夢了?”
“沒,只是夢到你吃我……”孔雀甩了甩身上的羽毛提了下神,“阿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一刻之前。”姬惠一把将他撈進懷裏,捏了捏他的爪子,“一轉眼,你都這麽大了。”
“當然,孔雀兩年不到就可以生蛋。”他洋洋得意地說。
“你想給誰生蛋?”姬惠捏他的爪子的手停頓下來。
“我只給你生蛋!”孔雀斬釘截鐵地說。
姬惠對答案較滿意,于是繼續捏:“其實,當日你入我嘴中,我亦很是吃驚。”
粘糊糊,濕噠噠,還帶着一股腥臭……還好離河不遠。
“不過後來睡在你衣服裏,還是很舒服的。”孔雀沉迷地蹭蹭姬惠的胸口,這才是他的窩啊。
姬惠神情微微一動,把鳥拎到床上,準備過今晚的夜生活。
“等等,你不要我去查消息嗎?”孔雀雖然也很是心動,不過還是正事更要緊。
“是師父告訴父王,他的推測中,我才是山君繼位之人,所以父王才會如此緊張,要我離開。”姬惠果然也停下手,“你呢,可有查到線索?”
“和你的一樣,你父親召見時間最長,與你有關的人,就是你師父南荒這位首席祭祀。”
“果然。”姬惠點頭。
“你不想當王嗎?”孔雀很奇怪,“我記得以前,你還是很想當王的。那時我還是只小鳥,你曾經抱着我說,終有一日,你要成為南荒之主,還說要幹大事業,才不愧人生一場。”
姬惠惱怒地捏他的脖子,神情變幻莫測,許久,才恢複如常。
他說:“我若為王,就不能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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