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看着緊閉着眼睛、滿臉鮮血的季濛倒在那裏,年輕的女人譏諷地看向愣在一旁的那個年輕男人,冷笑道:“李雲時,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那個賤人?你費盡心機地騙我,就是為了勾搭上他?哈!現在他死了,活該你……”

話還沒說完,她便被突如其來的一腳踹倒在了地上,力道大得讓她連叫的機會都沒有,便翻着雙眼暈了過去。紀昀泰然自若地收回自己的腳,轉頭冷眼看向臉色突變的李雲時。

“紀……紀昀!”李雲時臉色滿眼驚恐,腿也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李雲時,你還有臉來找季濛?你還嫌他被害得還不夠慘麽?”紀昀的聲音說不出的厭惡和冰冷,眼中也是毫不掩飾的憎恨和不屑。

不理會暈倒在地上的那個女人,她在李雲時的面前掏出手機,嘴角勾着冰冷的笑,撥通了電話,一字一頓地道:“110嗎?這裏是向陽動漫設計公司大門前,剛才一名女子駕着車故意撞傷了我的朋友,時候還駕車逃逸,車牌號為……”

“你……你胡說,你當街行兇傷人……”李雲時不斷地瞟向倒在地上的女子,似乎是想過去扶起她,卻又迫于紀昀的壓力不敢移動分毫。

紀昀“嗤”了一聲不再看他,她直接走上前,提起李雲時的衣領,一路将他提到車前,打開車門一把将他扔進了駕駛座。

“砰”地一聲關上車門,紀均又如法炮制,把被她一腳踹暈的年輕女子也丢上了車,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只把周圍圍觀的一衆人驚得目瞪口呆。

她拍了拍車頂,彎下腰盯着李雲時的眼睛,用從牙縫中擠出的聲音道:“乖乖的,把車開回去,你了解我的脾氣,你若是敢不聽話……還記得天天被套麻袋的日子嗎?”

李雲時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身體狠狠地打了個寒戰,腳下猛踩油門,連着撞倒了一大片綠化帶,才慌不擇路地将車開走了。

紀昀看着遠去的車影,臉色一片陰沉。

救護車已經來了,陷入昏迷的季濛被擔架擡上了救護車。車上的護士見他二人驚慌失措的樣子,柔聲安慰道:“大概是車子開得并不快,他的傷并不嚴重。但是因為頭部的撞擊比較嚴重,他可能有些腦震蕩才暈了過去,你們不要太擔心。”

二人聞言才松了口氣,沒有生命危險就好!譚青看着季濛緊閉着雙眼、面色蒼白地吸着氧氣的樣子,心陣陣地疼了起來,他真想替他躺在那裏,替他疼。他輕輕地握着季濛的手,腦中閃過那兩個人的臉。

李雲時是嗎?

季濛整整昏迷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悠悠醒了過來。

睜開眼,入目的便是亮得刺眼的白色。聞着那股醫院特有的氣味,季濛意識到了自己究竟是在哪裏。随後,昨天的種種便突然間湧入了他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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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溯,回到昨天的午間。

季濛覺得今天出門的時候一定沒看黃歷,不然怎麽會倒黴催地,遇見李雲時這個人渣呢?

過往他已不願意再提起,既然當初李雲時選擇了背叛,那今日他們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他不知道李雲時是如何得知他在這個公司上班的,他只知道,李雲時睜着滿是真誠的眼睛說他暗暗尋找了自己許久,直到今日才找到的時候,他直覺得無比的諷刺。

所以他就能就不管別人的感受要死要活地來堵他了?季濛不由得想笑,他知道李雲時一直都很無恥,只是随着時光的流逝,他沒有想到,李雲時的無恥竟是更加登峰造極。

當初李雲時為了蹬掉他而攀上一家權貴的女兒,簡直無所不用其極,用盡了一切下做的手段,利用自己來襯托他僞裝出的清高。他在全校的廣播中颠倒黑白,怒斥自己對他的生活造成了無可言喻的傷害,還跑到自己的家鄉,當着全村人的面說出了自己是個同性戀的事。拜他所賜,自己在學校一貫的好形象被消抹殆盡,現在村裏的人,在背地裏說起他,也是用“沒人教養的變态”這等詞來形容他。

李雲時或許忘了,當初是他不顧一切地追求自己,把自己掰彎了以後,又讓自己不得不和他保持着見不得光的戀情。最後他想擺脫自己了,卻又恬不知恥地将他自己放在道德線外,極其所能地抹黑自己、誣陷自己,最後以一個正人君子的樣貌,徹底和自己劃清了關系。

李雲時是一個如此讓人惡心的存在,在那之後,季濛在好長的時間內都在想,自己究竟是有多瞎,才會被這麽一個虛僞又卑劣的人掰彎?

他幾乎毀了自己幸苦累積起來的一切,帶給了自己幾乎滅頂的災難,而現在,卻又挂着一張深情的臉跑到自己面前,說他一直在尋找自己,想和自己重新來過。

季濛簡直都要被他逗笑了,哈!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他是不是認為自己還是當初的那個傻瓜?他是哪裏來的信心,認為自己還會重蹈當年的覆轍,會給他再一次傷害自己的機會?

他不想和這人說話,不想看見這人那張竭力裝作深情的臉,他甚至連聽見這個人的聲音,都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所以當那人抓住自己的手臂時,他再也無法忍耐,竭力甩開了那比蒼蠅還令他惡心的觸感。

後來呢?他似乎看見了譚青,看見他對自己溫柔的笑。然後……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頭還有些暈暈的,一股惡心感湧了上來,季濛不由得捧着頭呻/吟出了聲。

衛生間的門“吧嗒”一聲開了,譚青從裏面走了出來,正看見季濛捧着腦袋坐在床上。

他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單膝跪在床邊望着床上的季濛,激動地道:“季濛,你終于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餓不餓?有什麽想吃的嗎?”

因為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抵抗那陣惡心的感覺上,季濛并沒有注意到譚青,直到譚青問了他一大串問題,他才睜開了眼,待看清譚青的樣子時,竟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平日裏的譚青,是個及其愛幹淨甚至有些強迫症的人。不論在何時何地,他都會将自己打理得一塵不染、幹淨整潔,溫和的外表下,透着不容他人忽視的嚴謹。

可是現在,譚青的頭發雖然說不上蓬亂,但與平日裏的整齊卻相差甚遠。下巴上青青的胡茬因為沒有主人的打理,都悄悄冒了出來,使他平添了幾分邋遢。衣服不是那天自己見他時穿的那件,可能是換掉了,但也同樣變得有些皺,季濛有些訝異,譚青這樣的強迫症是如何忍受住了這樣毫無形象的自己的?

“譚哥……”季濛的嘴張了張,他不傻,看着譚青的樣子,聯想到他方才激動又欣喜的眼神,他又怎會不明白,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裏,定是譚青在衣不解帶地照護着他,若不是因為要照顧他,一向幹淨整潔的譚青又怎會變得如此。

季濛的心又不受控制地開始難受了,譚青總是這樣,總是讓他感覺得到他對自己的好,可他越是這樣,自己越是舍不得放手。譚青的溫柔和關心就像是罂粟,他明明知道它有毒,卻還是舍不得放棄它給自己帶來的快樂,不斷地想接近它,感受它,直到萬劫不複。

譚青見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樣子,痛苦和掙紮就那樣從他的大眼睛裏面溢了出來,他的心一疼,不由得站起身,抱住季濛的身子,吻上了季濛的眼睛

這一次季濛是徹底地驚呆了,譚青這是在幹什麽?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譚哥……”季濛的聲音有些茫然,譚青笑了笑,将唇覆上了季濛的唇。

季濛的大腦在那一瞬間,當機了。

在譚青看來,兩人既然互有好感,便不用估計那許多了,尤其是當他看着季濛滿臉鮮血地躺在他的懷裏時,他再也不想他們之間有任何的退縮和顧慮。愛了盡酢貊來,哪怕對方不接受,那此生也不會再有遺憾,更何況他們二人,早已在心中互有彼此。

直到譚青的唇離開,季濛還是那副愣愣的表情,無意間推門進來後目睹了全程的紀昀不禁撇了撇嘴,“傻樣兒!”

不想再看終于開竅的那兩人,紀昀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退了出去,順便很貼心地關上了房門。

現在的季濛心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譚青這是……是自己想的那樣嗎?是嗎?因該是吧?所以,他是和自己一樣,也是喜歡自己的?季濛這樣想着,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向兩邊裂了開來,配上他頭上纏着的繃帶,那樣子簡直傻得可以,若是紀昀看見,大概又要恨鐵不成鋼地翻白眼兒了。

譚青将季濛的反應盡收眼底,不由得被逗笑了。

季濛聽見譚青的笑聲,才逐漸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剛才的樣子,定是蠢得讓人不忍直視,而且還是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簡直丢臉丢到姥姥家了!

季濛紅着臉,努力轉移話題道:“譚哥,我沒事,就是稍微有些頭暈,我們回家吧?我不想呆在這裏了。”

主要是因為他了解譚青的習慣,大概譚青也快忍受不了自己的邋遢了,還不如早一點回去,讓他盡快結束這酷刑。

沒想到譚青卻是揉着他的頭發一口拒絕了:“不行的,醫生說你可能有輕微的腦震蕩,需要在院多觀察幾天,确認沒問題了才可以出院。”

季濛張了張嘴,點了點頭道:“那就讓紀昀給咱們多拿幾套換洗衣服,這樣也省的你來回跑了。”

站在門外充當了半天門神的紀昀聽後,仰天翻了個白眼兒,感情是把我當老媽子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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