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學習毒舌的回憶

對于從來不在意旁人想法和看法的夜沉來說, 這樣的懲罰無關緊要, 但竹葉卻為此自責不已。

如果不是他一時沖動，沒把握好力度，夜沉也就不會因此受到處分了。

那幾天，竹葉變得異常沉默，整條蛇都沉悶悶的, 夜沉雖然無法感知到他的情緒, 但也能從他的表現中明顯察覺到異樣。

嘴笨的夜沉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竹葉, 只能一遍遍強調：“我一點都不在意這件事，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然而這樣的安慰顯然不可能徹底打消竹葉的自責，不過也幸好他性格簡單，很快就把注意力從自責轉移到了，以後該如何應對這類事情上。

按照竹葉以往的做派, 明顯都是直接動手毫不廢話的簡單粗暴風格，但其實這并不是因為他本身最喜歡這樣的方式, 而是因為他沒辦法開口。

暫且不提以他現在的狀況，只有夜沉一個人能夠聽到他的聲音, 就算其他人能聽到, 竹葉也不敢貿然開口和其他人類交流。

在這種情況下, 即便竹葉空有一條毒舌，也沒辦法發揮作用。

但在此時, 竹葉卻産生了一個念頭，雖然他自己沒有辦法直接和那些愚蠢的人類溝通，但卻可以教會夜沉毒舌的本領呀。

這樣一來, 往後那些人再來找麻煩的時候，就不止要受到身體上的傷害了，還會受到精神上的沖擊，簡直是兩全其美。

于是就在夜沉尋思着該如何轉移竹葉的注意力，讓他不要繼續自責的時候，竹葉已經暗戳戳做出了決定。

“那個……”竹葉甩了甩尾巴，試探地看着夜沉，“我有一項禦敵技能，學起來挺容易的，你要不要跟我學呀？”

感知不到竹葉心緒的夜沉，并不知道他說的是哪項技能，但見他總算順利擺脫掉自責的情緒，連忙點頭回答：“只要你願意教我，我都願意學。”

然後一直性格冷峻，向來少言寡語的夜沉就這樣被迫開啓了學習毒舌之旅。

最開始，他是很不習慣的，也很少能滿足竹葉的要求，說出符合要求的毒舌言論，但之後一段時間，在竹葉的各種悉（wei）心（bi）教（li）導（you）之下，他竟然也漸漸掌握了一點毒舌的技巧。

一次他又被幾位同學攔住去路，這次對方沒有嘲諷他沒有覺醒量子獸的事實，也沒有嘲笑他性格孤僻，但卻更為惡劣地提起了夜沉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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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你說你父母之所以會去世的這麽早，會不會就是被你給氣的？都這麽大了，竟然還沒有覺醒量子獸，确實是夠丢人的。”

“可不是嘛，竟然生出一個這麽沒用的兒子，是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你們別把話說的這麽直白嘛，稍微也要給他留一點自欺欺人的餘地才對嘛。”

說完，三人毫無顧忌地大笑起來，态度嚣張又惡毒。

夜沉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對方卻毫不畏懼。

“你該不會是又要動手打人了吧？之前院長可是說了，你要是再敢打傷同學，就等着被學院開除吧！”

“有本事你就動手啊，看到時候誰的下場更慘！”

“連量子獸都沒覺醒，你以為你是我們的對手嗎？真是不自量力！”

在這一刻，夜沉突然領會了竹葉那番話的意思：“雖然打的對方滿地找牙确實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有的時候只是打對方一頓，還是很難抵消對方的惡行，這種時候就該毒舌一把了。所以說，有的時候動動嘴巴，真的比直接打對方一頓好用的多。”

然後夜沉正式開啓了自己的第一次毒舌：“比起我，恐怕還是你們的父母才更可憐，明明活在這個世界上，卻反倒要被自己的孩子拖累名聲，讓人懷疑究竟是怎樣的父母，才能養出這樣尖酸刻薄又惡毒的孩子，這樣看來，你們的父母不是比我的父母更加可憐嗎？”

“你！”不知道是沒料到夜沉會開口怼人，還是夜沉說出的話沖擊力太大，三人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顯然都被氣得不輕。

夜沉卻是神色不變地繼續毒舌道：“我的父母已經不在人世，我想盡孝也無能為力，但你們的父母明明還活在這世上，你們非但不想着如何盡孝，反而要通過自己惡毒的行為拼命敗壞他們的名聲，遇到你們這樣的子女，他們真是可憐。”

“夜沉，你的嘴怎麽這麽毒！信不信我打死你！”三人惱羞成怒，就要動手。

夜沉冷笑一聲：“本以為在聽到我的忠告之後，你們但凡有一點點孝心，也該知道收斂了，可誰知你們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如此看來，你們對自己的父母是真的半點都不在意，說不定心裏還在盼着他們因為自己的惡行而受到負面影響吧？”

三人哪裏受得了這番話，當下不管不顧，直接調動起量子獸撲了過來，竹葉雖然還沒接受自己成為夜沉量子獸的事實，但哪能容許這些人欺負夜沉，當下直接一尾巴甩過去，把撲過來的一鷹、一豹、一蜥蜴直接拍飛了。

雖然不知道這一幕是怎麽發生的，但在那一瞬間，三只量子獸所面臨着的絕對恐懼毫無保留地盡數傳遞到了主人的腦海中，吓得三人臉色瞬間變白，渾身開始哆嗦起來，最後只能和量子獸一起落荒而逃。

等三人離開之後，竹葉悄悄爬上夜沉的肩膀，輕輕拍了下他的耳朵：“你沒事吧？”

夜沉搖了搖頭：“沒事，剛剛謝謝你幫我把他們趕走。”

“你剛剛毒舌得也很棒，把他們的臉都氣紫了。”竹葉回了一句，他之前并不知道夜沉的父母很早就離世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夜沉微微勾唇，淡淡笑着道：“不過我覺得比起我的毒舌，還是你剛剛的表現更帥氣些，他們離開的時候，臉色都是灰白的。”

“是嗎？”竹葉又甩了下尾巴，“那我們以後還是直接動手吧。”也省得多說些敏感的話題，會讓夜沉心裏難過。

夜沉卻開口道：“雖然直接動手确實很過瘾，但有的時候把對方說的啞口無言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我剛剛就體會到這種感覺了。”

“那以後咱們就酌情處理吧，”竹葉很配合地道，“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一起去啊。”

雖然感知不到竹葉的情緒，但夜沉卻明顯感覺到了他的小心翼翼，他知道這份小心翼翼是因何産生的，不禁覺得心頭一暖：“謝謝你，竹葉。”

“謝我做什麽？”竹葉顯得有點不好意思。

夜沉擡手在竹葉的小腦袋上輕拍了兩下：“謝謝你安慰我，不過其實我早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其實也挺好。”

雖然這話有自我安慰的成分在，但夜沉也确實早就已經習慣了，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沒有任何朋友，甚至不需要和其他人過多交流。

“除了你的父母親之外，你家裏就沒有其他親戚了嗎？”竹葉忍不住問道。

沒問到這個問題，夜沉的目光微微一冷：“有倒是有，只是他們……”

“他們怎麽了？”竹葉歪着小腦袋看向夜沉。

“在父母離世之初，他們倒是提出過要接我過去一起生活，偶爾還會過來看看我，只是後來我遲遲沒有覺醒量子獸，他們便也對我不管不問了，”夜沉自我諷刺地苦笑了一聲，“說到底也是我自己不争氣。”

竹葉對這個世界的規則還沒有徹底弄清楚，他搞不明白這裏的人為什麽會對量子獸的存在那麽在意，也沒有辦法真的把自己當做量子獸去對待，更不想讓其他人把自己當作量子獸，所以一時間就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還是夜沉主動開口道：“竹葉不必多想，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竹葉猶豫半晌，聲音低不可聞地道：“雖然我做不了你的量子獸，但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真的？”夜沉的眼睛明顯一亮。

竹葉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你看我現在也只能待在你身邊，又去不了其他地方。”

若是以往，夜沉一定不會太過糾結，但在此刻，他卻忍不住又開口問道：“那如果有一天，你可以離開我身邊，去到其他任何地方，你還會繼續陪着我嗎？”

“到那個時候啊……”竹葉歪着腦袋，語氣拖的有點長，不知為何，夜沉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被拖動起來，直到竹葉的聲音再次傳來，“只要你不主動丢下我，我就會一直陪着你的。”

反正他一個妖，在這裏無親無故的，也沒什麽地方可以去。

而且就算真的要去哪裏，也可以和夜沉一起去嘛，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去呢。

聞言，夜沉的眼睛更亮了：“好，我們說好了。”

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在後來的某一天，他竟然會親手推開竹葉。

每每想到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夜沉都會感到心中疼痛難忍，但他并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