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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皓月, 慕容燕閉眼的那一瞬,他眼前一亮,突然浮現出了往昔畫面。

那天日光正好, 将凜冬的寒氣驅散大半。

他被大周世家子弟澆了一身茶水, 風吹在他身上, 一片刺骨的寒。

他站在溫府大門外的巷子口, 仰面望着庭院中伸出的柿子樹枝丫,上面正挂着紅彤彤的冬柿,表面仿佛凝結了一層糖霜, 日光照在上面, 亮晶晶的。

他七歲為質, 母後已經不在了,他這輩子再也吃不到母後給他摘的柿子。

“喂,來都來了, 進來吃個酒席吧。”女孩兒甜糯的嗓音, 将少年拉回神。

他腹中饑餓,身子骨寒顫顫的,撲鼻的飯菜香氣令得少年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女孩兒一身粉裝,梳着兩只丫髻, 粉雕玉琢, 單單是看到她, 也莫名覺之心情愉悅。

他的步子不受控制,入了溫府大門, 吃了一頓飽飯。

世家子弟們看不慣他,北燕與大周接壤,歷代不和, 戰事不斷。他們将他這個北燕太子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慕容燕習慣了,也不在意。

他吃飽喝足,離開溫府。

身後又傳來女孩兒的聲音,他一回頭,就看見她笑眯了眼跑來,懷中還抱着幾只大柿子:“喏,都給你啦。”

少年接過柿子,看着女孩兒笑靥如花。

那年的冬日很冷,少年卻得到了一束溫暖的光。

畫面一轉,又回到了嘉林關,慕容燕閉眼的那一刻,他唇間含笑,死時不再帶有任何遺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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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娘娘!勝了!大周勝了!”

徐嬷嬷得到消息,幾乎是一路跑進了營帳。

溫舒宜心頭咯噔狂跳,她只是閉眼阖眸,并沒有睡下,聽見消息一咕嚕爬起,迎上徐嬷嬷一臉的狂喜之色,溫舒宜還是多問了一句:“當真勝了?那……皇上和兄長他們可都好好的?”

徐嬷嬷喜極而泣,連連點頭。

這時,外面已經天光漸亮,溫舒宜內心湧上了一陣古怪的自豪感。這場戰才持續了一天一夜。北燕并非是弱國,皇上他親自禦駕親征,這将在史書上記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後世會不會也将她的事記下呢?

比方說,皇上這次之所以禦駕親征,是因着沖冠一怒為紅顏?

溫舒宜想入非非,此時此刻,只覺得自己就是話本裏的主角兒。

而褚彥就是她的良配。

溫舒宜稍作梳洗,就出了營帳,打算親自迎接。

不多時,天光大亮,破曉的金光射出雲層,在廣袤的曠野上方籠上了璀璨金色。

“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伴着整齊的腳步聲,另有震天動地的呼喚聲傳來。

溫舒宜從未見過這樣宏大的場面,她幻想過她的郎君統領千軍萬馬,但即便是腦中幻想,也不及此時她親眼所見。

晨光熹微之中,隔着遙遙數丈之遠,她看見了騎馬走在最前頭的褚彥,帝王一身銀甲,仿佛從天光中乍現,他明明看似不食人間煙火,卻又在不久之前,持劍血染了北燕大軍。

無論從容貌、氣度、身份,她都尋不出褚彥身上任何瑕疵。

完美倘若天人。

随着帝王刀削斧鑿般的面容愈發靠近,溫舒宜呆立當場,忘卻與其他人一塊行禮。

褚彥踢了馬腹,獨自上前,一下馬就握住了美人纖細的雙臂,那張淩冽且布滿殺意的臉,一瞬間溫和了下來:“怎麽這個時辰就起了?也不多睡一會。”

溫舒宜突然意識到,她既沒有功勞,也沒有苦勞,真真是徒有美貌,此外一無所有。

“臣妾一宿未睡,一直在擔心着皇上。”溫舒宜覺得,她很有必要表明了一下自己的心意。

她已經忘卻了兩人之間的記憶,這要是再生疏了,讓別的女子有機可乘就不妙了。

褚彥暫時無心處理政務,一身血腥汗味,難免會讓美人嫌棄。褚彥不久之前已經嘗夠了被嫌棄的苦。

“嬌嬌,朕去沐浴洗漱,你先歇着,朕一會來找你。”褚彥嗓音低啞,但甚有磁性,像是在深夜裏林中緩緩流過的清泉。

沐浴啊……

溫舒宜捕捉到了帝王話中的關鍵字眼。

溫舒宜點頭,神情有些小別扭,但褚彥沒有瞧出她的小心思。

褚彥入了營帳,溫舒宜上前與兄長和嫂嫂打招呼,見晉王全須全尾的活着,她也甚是高興,但也同樣心事重重。

直至她親眼看見一婢女端着托盤進入帝王營帳,溫舒宜再也沒有忍住,她也步入營帳,瞄了一眼那眉清目秀的婢女,美人淡淡啓齒,仿佛十分不好相處,道:“你下去吧,這裏有本宮。”

帝王禦駕親征,身邊自然也有伺.候的人,即便不伺.候床榻,但衣食住行也有婢女服.侍。

眼下的溫舒宜并不大度,如尋常小女子一樣小肚雞腸。

倘若褚彥其貌不揚也就罷了,可他分明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她不太舍得讓旁人“染指”。

這就好比是石頭與寶玉。倘若自己擁有的是塊石頭,她大可随意送給旁人,可倘若是塊寶玉,她就自然不舍了。

營帳內,淨房用了屏風隔開,徐嬷嬷自然不便直接過去。溫舒宜遂親自抱着換洗的幹淨衣物,邁着蓮步繞過屏風

霧氣蒸騰之中,褚彥正褪下銀甲與沾染了血漬的衣袍。

中衣褪下,露出一副結實修韌,且膚色白皙的身板。

褚彥見來人是嬌嬌,他與她對視,溫舒宜呆住了,目光黏在褚彥身上,再也挪不開了。

男人身形颀長高大,肩寬腰窄,順着俊朗的面容往下,是凸起的喉結,之後就是完美的胸膛。

而最絕妙之處,便是那副“美人腰”。

腹部八塊肌理清晰,條紋脈絡宛若刀裁,就好像是上蒼靜心雕刻而成,只一眼看便知這美人腰蘊含無盡力量。

這真真是一把好.腰!

只可惜,從腰部往下,被腰.帶與長.褲.遮擋,溫舒宜的視線堪堪止于此。

“嬌嬌?”

褚彥喚了一聲。

他知道嬌嬌素來羞澀,從不願意與他共浴。

兩人也已經許久不曾親近,褚彥也不太好意思直接當着她的面,褪下身上的一切遮掩。

溫舒宜回過神來,面色漲紅,血液仿佛沸騰一般,她想幹點什麽,但又不知具體要做什麽,有一股難言的異樣傳遍四肢百骸:“臣妾……是來給皇上送衣裳的。”

褚彥默了默,像在思考什麽:“好。”

溫舒宜放下了盛放衣裳的托盤,面上一本正經:“那臣妾出去了。”

褚彥沒有挽留,心情略顯複雜:“嗯。”

親眼看着嬌嬌含羞帶怯的離開,褚彥頓了頓,這才褪下所有衣物,踏入了浴桶。

此前,他豁出性命去見她,可她卻是愛理不理。

如今,他不過是露出真容,以及……身子,嬌嬌就好像對他垂..涎.不已了……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是靠着“美貌”才俘獲了美人芳心?

褚彥越想,越是神情凝重。

****

稍作休整,褚彥帶着人馬直接入北燕城門。

溫舒宜坐在華蓋馬車內,從她的角度去看,就連帝王的背影也是無人能及的。

北燕大敗,燕太子喪命當場,就連龐家軍也全軍覆沒了,北燕已無實力與大周抗衡。

确切的說,北燕正式亡國。

褚彥已下旨,不得迫害任何北燕百姓,消息一傳開,那些不願當亡國奴的北燕激進分子也稍稍消停。

而對普通百姓而言,只要能活命,誰成為上位者并不是十分重要。

褚彥游城一圈,百姓們親眼目睹了他的清隽容貌,且還有窮苦之人得到了賞賜,這才不到半天功夫,北燕失守的哀怨消失大半。

宮內,北燕各大世家與慕容氏皇族皆匍匐在地。

褚彥下馬,親自攙扶着溫舒宜下來。

這一刻的溫舒宜,平生第一次體驗了一下身為帝王的寵妃,她是何等的尊榮。

享受着衆人膜拜行禮,溫舒宜一陣施施然、飄飄然。

入了皇宮大殿,老皇帝獨自一人坐在龍椅上,形容枯槁。

褚彥沒有拐彎抹角,仿佛根本沒有将龍椅上的人視作一國之君,而只是自己的階下囚,無關輕重:“從今往後,九州大陸再無北燕。朕會盡快安排輔佐之臣接手北燕政務,還望燕皇交出玉玺,否則朕大可以繼續揮兵北上。”

他是想告訴老皇帝,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

老皇帝身子一癱。

他猛然驚覺一樁事,當初真不該處處針對龐家,他忌憚龐家,迫害龐家。可誰知,龐家一覆滅,他的江山也沒了……

皇權與權臣之間,該如何權衡,老皇帝至今沒有弄懂。

****

褚彥接手了北燕玉玺,正式掌控了北燕皇宮。

不過,北燕世家盤根錯節,要想穩住北燕局勢,這些世家比皇室更難纏。

還未入夜,宮宴即拉開帷幕。

溫舒宜有孕在身,故此并沒有盛裝打扮,她坐在帝王身側,即便有人認出了她曾是慕容燕帶入宮的太子妃,此時此刻,也無人敢多置喙一句。

這時,歌舞開始。

穿着清透的美人們,扭着水蛇腰,十分專注的舞動着。

溫舒宜側目看了一眼褚彥,見他目光也在舞姬身上,頓覺胸口酸澀,很想發怒。

李忠上前低聲道了一句:“皇上,姜玉公主要親自給您跳一支舞。”

姜玉公主是老皇帝的女兒,眼下北燕亡國,她已是亡國公主,身份還不如尋常世家貴女,眼下唯一的盼頭,就是成為褚彥的女人。

未及褚彥答話,溫舒宜沒有忍住,案桌下,她一腳提了過去,直接踢在了褚彥膝蓋上。

褚彥:“……”嬌嬌這陣子沒怎麽長肉,膽子倒是肥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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