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1)
和白浩羽的一通電話,點亮了幾年來快要被我塵封的記憶。我這才意識到,在聚聚散散中我們已經不知不覺地度過了六七年的時光了,只是沉浸在各種事情中的我們不曾輕易察覺。
初識白浩羽時,我的目的多少有些不單純。當然這并不是因為白浩羽,而是因為楊小堯,因為那時楊小堯喜歡的人是白浩羽。
即便過了好些年,每每想到這,我多少還是會有些不甘。
明明是我們先認識的,明明是我先喜歡楊小堯的,為何她喜歡的人卻不是我?
如果世上的事情都能用先來後到解決就好了,那麽這個世界就會變得簡單許多。
一切事情的開端都源于那個夏日氣息還未散去的季節,那是初中開學的第一天,我和楊小堯第一次相見。
那天,媽媽領着我去初中報名。
九月的第一天,新的校園裏擠滿了陌生的面孔,很多和我一樣的新生由家長領着來報到。
烈日當空,樹上的蟬兒吱吱地叫個不停,加上校園裏本就喧鬧的環境,讓人在炎熱的天氣裏更顯躁動不安。
“梓揚,你去那邊的紅榜找找自己的班級,媽媽先去幫你交學費,領教科書。”
“嗯。”我點點頭。
媽媽目送我到分班的紅榜附近,就前往教務處交學費去了。
長達好幾頁的紅榜前擠滿了人,除了和我一樣的小孩之外,更多的是大人,他們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占據了前面的有利位置。我來回走了兩圈,踮起腳來想看,也沒能看清楚紅榜上的任何一個名字。
早知道應該叫媽媽先來看看分班情況了,我有些沮喪。
我想等前面那些大人們看完後離開,可是他們站在那好幾分鐘也沒有挪開半步的意思,反而還在原地交談起來。
“聽說一班和二班是重點班級呢。”一個年近四十的阿姨對旁邊的人說道。
“是嗎,還好我兒子也在二班。”她旁邊的大叔樂開了花。
“我女兒也在二班,以後可以互相照顧一下。”
“可以可以。”
短暫的交流之後,大叔和阿姨達成了戰略共識。
“太好了,我家孩子在一班!”前面又一個阿姨叫了出來,臉上還露出了比太陽更為燦爛的笑容。
等他們滿足自己想要炫耀自家孩子在重點班級的心理再走出來,不知道要等上多久。
太陽炙烤着地面,我頭上冒出汗滴,有了些焦急。
我來回踱步,在兩個大人之間發現了一個不算小的空隙,從這裏應該可以擠進去。那時的我有些膽小,怕這樣硬擠進去惹來大人們厭惡的眼神。
正猶豫着,我一擡頭,那個縫隙裏就擠出來一個女孩的頭,還露出了半個身子。
我們倆都怔了一下,四目相對,眨巴眨巴眼睛。
女孩從縫隙裏擠出頭來,頭發稍顯淩亂,卻掩蓋不住她清純可愛的臉龐。細小的身子從縫隙裏擠出半邊,看到我時,似乎忘了該出來還是該進去的在原地停了好一會。
我注視着她的眼睛,澄澈的眼眸猶如深潭,給燥熱的我帶來了一絲涼爽。
大概一眼萬年,便是我見她時的模樣。
我的心跳有些加速,卻又不得不承認,所謂一見鐘情,大多數源自對方那好看的皮囊。也許是從那時起,我對清純可愛的女孩就不太有抵抗力。
好一會後,她突然對我彎起嘴角,“你也是來看自己分班的?”
“嗯。”我點點頭。
“那你知道自己在哪個班了嗎?”她接着問道。
我搖搖頭,“不知道。”
“那我進去幫你看一看吧,你叫什麽名字?”
“淩梓揚,淩是淩厲的淩,梓是木辛梓,揚是飛揚的揚。”我看着她,心生感激。
“好的,你等等。”
說完,她又鑽入縫隙之中。
過了好幾分鐘,她又從縫隙裏鑽出一個頭來,這次她沒有再猶豫,而是一股勁直接出來了。
來回倒騰兩次,她的頭發更亂了。
“淩梓揚,你在三班,剛好我也在三班,以後大家就是同學了。”她笑着對我說,理了理頭發。
“嗯,謝謝你。”我也對她露出笑容。
她剛準備走,又拍了拍腦袋,回過頭來,“忘了跟你介紹自己了,我叫楊小堯,楊樹的楊,大小的小,堯舜禹的堯。”
“堯舜禹是誰?”我不解。
“嗯,我爸爸說是三皇五帝,反正很厲害就是了。”
“哦。”我點點頭,但還是不知道那個字怎麽寫。
直到後來在班上發作業的時候,我才看清楚她的那個“堯”字。
楊小堯,我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那時的我還不知道,楊小堯這個名字影響了往後我十餘年的生活。
楊小堯一直以來便是一個活潑的人,和那時的我屬于不同世界的人。入學的那次交談成為了初一一整年裏,我們為數不多的交談之一。
但是我并不傷心,我喜歡在遠處看着楊小堯露出笑容。她就像是耀眼的太陽,照耀的不只是我一個人。
直到後來我想要慢慢靠近她時,我才學着變得膽大,學着變得開放,可是伴随那而來的是慢慢長大。
初一下學期期末考試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考試的過程中聽着外面大雨傾盆的聲音,我的思緒有些分散。
早上出門的時候,沒有看天氣預報,也就沒有記得帶傘。
于是考完試之後,大家都舉着傘回家的時候,我就蹲在門衛室旁邊。門衛室的大爺大抵是覺得我在等家裏人來接,便也只是看了我兩眼,沒有多說什麽。其實,我并不是在等人來接,而是在等雨停。爸爸媽媽不在家,所以不會有人來接我,我能做的也只能是蹲在一邊,木讷地看着地面,等待雨停。
校門口來來往往的人非常多,大多數人都是背着書包舉着傘,三三兩兩走在一起讨論剛才的考試題目。
我蹲在屋檐下,拿着一根剛撿的小木棍,一邊聽着大雨快速嘀嗒在屋頂棚上的聲音,一邊在地上亂畫。來來往往的腳步踏着雨水走出校門。
直到一雙腳走到我面前,停了下來。
我擡起頭,是楊小堯。她舉着一把天藍色的小傘,筆直地站在我面前。
“忘記帶傘了?”
“嗯。”我點點頭。
“在等家裏人來接?”
“沒有。”我搖搖頭。
“那要不我順路帶你回去吧?”
“可以嗎?”我擡頭看着她,我的心中仿佛燃起了希望。
“當然可以啊。”楊小堯笑笑。
我站起來,看了她好幾秒之後才說,“謝謝你。”
楊小堯帶着我躲在她那把不算大的雨傘裏,問我,“你家在哪個方向?”
我指了指校門右手邊,“一直走到紅綠燈右轉。”
“那剛好順路。”楊小堯挑了挑眉。
那時兩三公裏的路程雖算不上太遠,但是按初中生的步程來算,也要走上近半個小時。
“今天要下雨,早上出門都不帶傘嗎?”
“忘記看天氣預報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可以學我呀,一直帶一把傘在書包裏,不管下不下雨,反正都有傘。”
“嗯。”從那時起,我也學着養成了一直帶把傘的習慣。
正值江南梅雨季節,三天兩頭就會下一次雨,綿延不斷。雨滴劈裏啪啦地打在傘面上,不時還落下一些到我的肩膀上。
“可以靠近一點啊,沒必要離得那麽遠,傘不怎麽大。”楊小堯看我一直離她有一小段間隔,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我并不是不想靠近楊小堯,而是怕她會介意。在那個男女生同桌都要畫一條三八線以示男女授受不親的年紀,男女生之間稍微親密一點的舉動都會惹來全班的流言蜚語。
我不想楊小堯因為我,而飽受非議。
我四下張望,沒有發現我們班的同學。而且楊小堯不是那種特別介意男女生距離的女孩,于是我就稍微靠近了一些,左手臂膀幾乎和楊小堯貼在了一起。
“你要是拿累了,可以換我來舉傘。”
“那就你來拿着。”楊小堯看着我笑了,毫不客氣。
于是我和她換了個位置,用右手把傘舉在我們中間。
“你覺得考試難不難?”楊小堯有一搭沒一搭地問我。
“一般般,不算難。”
“我覺得地理有點難。”楊小堯苦笑出來,“那些地名什麽的,我真的記不清楚。”
“沒事多翻翻地圖,就記下來了,我就是這樣記的。”
“難得你有這種興致。”
我聳聳肩,不知道該怎麽接續她的話題。
然後我們就沉默了很久,偶爾再聊上一兩句。
她送我到我們家附近的公交車站的時候,雨幾乎停了,我們就在那裏分別。我一路小跑着回家,卻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在公交車站上了一趟不同方向的車。
在那個懵懂又清純的年紀裏,也許我們都還不懂什麽是愛情,不懂得所謂付出與回報。但是只要有人真心願意對我們好,我們就會恨不得把都心敞開來給她看。
于是,從那以後,我的心裏便住進了一個女孩。
那時的她于我,仍舊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那份心動,我留存心中,我不說,她亦不知。
而在後來,我慢慢地走近她身邊時,已是初二的事情了。
初二的時候,學校會組織一次戶外活動——野炊。這是整個初中三年,學校組織的唯一一次集體戶外活動,所以同學們也多有期待。
野炊前兩天,班主任就制定好了分組方案,班上分成八個組,每組七到八人,原則上自由組隊,多餘或有空位的再行調動。
因為初中那會的交際圈子并不相同,我和楊小堯沒有分到同一組。
野炊活動中,學校除了安排車輛以外,還會免費給每組提供一些肉類。但是其他的菜和鍋碗瓢盆都需要從家裏帶。
我們組分配到我身上的任務是帶一個盆和一些蔬菜。
于是出發那天,一片叮當桄榔的聲音,上車的便是鍋碗瓢盆的大軍,就好像我們不是要去野炊,是要進行二萬五千裏長征一樣。
學校整個初二年級包下了整整近十輛大巴,在鍋碗瓢盆的碰撞聲中我們坐了半小時來到了縣城郊外的山間。
據說這裏是學校野炊的禦用地點,一條細小的溪流如游絲般穿過石頭鋪就的盆地,再往外便是山間樹林。
一下車,各個隊伍就争先恐後地搶奪溪流旁邊的絕佳位置。我們隊的許文韬是班上的短跑健将,提着兩個盆就火箭似的發射出去。果不其然,我們隊伍的位置最為得天獨厚,在盆地中間平坦的地方,旁邊就是小溪,不用擔心水源。
老師說,這裏的溪水是山泉水,可以用來煮飯做菜。
來到這裏,一切活動都是自由的,包括戲耍以及如何解決吃飯問題,老師們只是在四周看守,免得發生意外,不會過多幹擾我們的活動。
在把大部分物品擺置好以後,我們隊伍的隊長發話了,“現在我們要先做好煮飯的安排,然後才可以去玩。大家抽簽來決定誰搭竈臺,誰洗菜,誰煮飯,誰拾柴火這些事情。”
我們聽着隊長的安排,紛紛點頭。
不幸的是,我抽簽抽到了下下簽,拾柴火。
我聳聳肩,提起袋子就往旁邊的樹林裏走去。
恰巧,路上撞見了同樣提着袋子的楊小堯。
“你也是去撿柴?”我看着她手上的袋子。
“你也是?”楊小堯反問。
随後我們同時點了點頭,看着對方笑出了聲。
看來我們倆運氣同樣不好,但是拾柴火這件事看起來沒有那麽讨厭了。
正值秋季,林間布滿了枯黃的落葉以及細小的樹枝。
楊小堯蹲下去,撥開樹葉撿起一根一根的樹枝裝入袋中。
“樹葉也要一些的。”我提醒她。
“為什麽?”楊小堯一張問號臉看着我。
“因為樹枝點不燃啊,”我笑道,“樹葉用來生火的。”
“哦,對呀。”楊小堯調皮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随後對我說,“謝謝你提醒我了。”
“不客氣。”我心滿意足地說。
林間遍地的樹葉和樹枝完全不愁去找,沒幾分鐘我們各自就裝滿了一整袋。
我們踏上回程的路時,楊小堯好奇地問道,“你們隊準備做什麽菜?”
“辣椒炒肉,還有一些蔬菜。”我回她。
“你們呢,要做什麽?”我随後問她。
“我們打算做香菇瘦肉湯。”楊小堯彎着眉眼笑了。
“湯能炖熟嗎?”
“應該沒問題,我們隊長還帶了個炖湯用的紫砂鍋。”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我不由得感嘆。
等我們拿着柴火回去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這已經是最輕松的事了。洗菜的同學依舊在洗着,搭竈臺的同學到現在都還沒找到合适的石頭,竈臺的影子都還沒有。
臨近十一點,竈臺都沒有的話,今天中午的飯怕是沒有着落了,于是我也幫忙找了起來。
竈臺搭建好,米和菜都洗幹淨了,接下來就是生火做飯了。
我把樹枝架在竈臺裏,底下和上面撒上一些樹葉。
“點火吧,應該能燃起來。”我沒有太多自信,這還是我只有幾歲的時候,住在農村的爺爺奶奶演示給我看的生火方法。
“怎麽點?”許文韬問道。
“怎麽點?打火機吧,總不能鑽木取火吧?”我開玩笑道。
然後隊伍裏八個人面面相觑,好像隊長沒有安排誰帶打火機。
隊長面帶愧色站起來,“我的鍋,我現在就去借。”
十分鐘後,我們的火終于歷經坎坷在竈臺裏燃了起來,我們都高興的擊掌慶祝。
飯菜最後還算做熟了,不過也是又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至于好不好吃,早也沒了印象。但是當時發生的事情倒是還記得清楚。
我們這一片各個隊伍做出飯來的時間沒差多少,席間有人特地掏出從家裏帶出來的數碼相機,拍了好多張照片。這些照片在多年以後出現在楊小堯的手機上時,多多少少勾勒起了我對當時那段時光的回憶。
吃完飯,洗幹淨餐具已經是一點半左右了,學校安排的時間是三點半清點人數回程。期間我們還有近兩個小時可以在附近玩耍。
我吃過飯後就在附近的樹林裏晃悠了一會,又重新回到河邊。
不久楊小堯來到我身邊,“淩梓揚,你有沒有看見程子琪?”
我搖搖頭,“沒有。”
“本來我們約好在河邊走走,結果她一轉眼就不見了。”楊小堯皺了皺眉頭。
“要不我陪你去找找吧,剛好我也想沿河邊走走。”說出這句話時,嗓子幹燥得我咽了咽口水,生怕她拒絕我。
“可以啊。”楊小堯彎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然後我們就沿着小溪往下走去,路上還遇到了其他班的隊伍,有些甚至才剛開始吃飯,看來總有人比我們更加狼狽。
我們路過最後一個隊伍也沒有看見程子琪的身影,我準備掉頭往回。
楊小堯卻脫了鞋提在手上,“這裏沒人做飯了,我們可以下水玩一玩。”
她的臉上露出了興奮和期待,看來在上游的時候就想淌水玩了,不過是顧慮着下游的人。
反正時間還早,也不着急,我想着,就跟着楊小堯脫下鞋,□□雙腳淌入小溪。
剎那間,一股清涼自下而上沁入心脾。
小溪清澈見底,下面的石頭也都是圓潤光滑的,倒也不用擔心割到腳。
楊小堯走在溪水正中,慢慢地往下游走去,“好涼快啊,早知道叫上他們一起來玩了。”
我跟在楊小堯後面“嗯”了一聲。
然後楊小堯把鞋放在一塊突出水面的石頭上,蹲下去,把雙手雙腳都泡在水裏,“你快試試,真的好舒服。”
楊小堯表現出舒适的表情有些可愛,我學着她放下鞋,把手也浸入水中。
頓時,我有種想要把整個身子都泡在水裏的想法,那種來自山間的清涼與城市中的河水截然不同。難怪山間戲水,總會引得人流連忘返。
楊小堯準備站起來的時候,突然踩到了一塊光滑的石頭,順勢就往後面倒來。
幸虧我離她不遠,看着她要倒下,急忙上前一步扶她。但是倒下的勢頭有些大,最後我們還是差點倒在水中。不過好在沒事,只是濕了褲腳。
“還是回去吧,兩個人在這種地方有些不太安全。”我提議道,順勢扶起楊小堯。
“好吧。”楊小堯顯然有些不舍。
然後我們就上了岸,在岸邊風幹了雙腳之後穿上鞋就往上游走去。
回到小隊駐紮的地方,隊友們都已經在收拾東西了,我幫忙打掃了一下衛生,然後把帶來的盆也洗幹淨收了起來。
離三點半只有十分鐘不到的時候,楊小堯風急火燎地跑到了我身邊。
“淩梓揚,你有沒有看見一個指環,上面還綁了一根紅繩。”
“沒有印象。”我試圖回憶了一下,好像沒有注意到這個東西。
“啊,不會丢了吧?我剛剛在附近找了一圈了,沒找到。”楊小堯臉上露出焦慮。
“很重要嗎?要不我幫你找找?”我站起身來。
“不算特別貴重啦,但是那個指環是我奶奶以前特地跑到衡山的寺廟裏去開過光的。雖然我不太信這些,可是還想想着要是能找到就盡量找到吧。”楊小堯說道。
“你放哪的?”我問她。
“纏在手上的。”楊小堯伸出右手示意了一下。
我這才迷迷糊糊有點印象,她以前似乎是在手上帶着什麽東西,現在看着她光溜溜的手才發現一些不對勁。
“附近沒有的話,不會是剛才摔那下掉到下游了吧?”我若有所思。
“有可能,那我去找找。”
“我陪你去吧。”
我交代許文韬待會記得幫我拿上東西後,就跟着楊小堯往下游小跑着前進。
溪流兩旁布滿石頭,或突起,或凹陷,道路不平坦,我們都沒辦法跑太快。
小跑了幾分鐘,我們到了剛才戲水的那個地方。楊小堯準備拖鞋下水去看,我制止她,“我來吧,水面上有石頭,我可以站到上面去看。”
“嗯,謝謝你。”
“不客氣。”我對着她微笑了一下。
但是很可惜,我在我們差點摔跤的地方看了好幾遍,沒有看到那個帶着紅繩的指環。
“會不會是掉在路上了?”我看着楊小堯。
時間馬上就要到三點半了,估計班上已經開始點名了。
我和楊小堯一樣,有些着急,“要不你在這附近的路上找找,我沿着河道往上走看看。”
“嗯。”楊小堯焦急地點點頭。
她在岸上走,我在溪流中間尋找可以踏足的石頭逆流而上,同時也四處觀察有沒有楊小堯遺失的東西。
我突然一個不小心,踩到了長了一小塊青苔的石頭上,失足滑入水中,兩只腳帶鞋一起泡進了水裏。
“你沒事吧?”楊小堯面露擔憂的神色,“找不到就算了吧,我們還是回去吧。”
“沒事,遲到幾分鐘沒事的。”我安撫她,事實上我自己都有些擔心他們會把我和楊小堯落在這山間。
既然直接踩在水裏了,我也就不在乎再多泡一會,直接穿着鞋就在水裏踏來踏去。可是一直走到我們剛入水的地方也沒有找到。
“岸上有嗎?”我問楊小堯。
“沒有。”楊小堯失落的神情昭然若揭,“實在找不到就回去吧。”
“再找最後一次吧。”我提議道,“找不到我們就回去。”
楊小堯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沒打算聽她說什麽,繼續找着。
最後,我在楊小堯差點摔跤的地方再下游幾米的地方找到了它。
大概是摔倒時沒注意,讓它順着水流往下飄了一段距離,最後卡在了石頭縫裏。
楊小堯重新拿起那個指環,一個勁地跟我說謝謝。說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以前你幫我那麽多次,我幫你一次也是應該的。”我笑着撓撓頭。
回到集合地點的時候,我們遲到了二十多分鐘,領隊的老師,指着我們就破口大罵。
“你們倆怎麽回事?沒有一點時間觀念嗎?讓全車人等你們二十多分鐘?這麽久不出現,兩個老師都急着出去找你們了!要是你們學生都是這種态度,以後這種活動,我看學校還是取消得了。回去就找你們兩個班主任,看看怎麽教出你們這樣的學生來的……”
楊小堯低着頭,一直沒敢說話,她握緊手上的指環,猶豫了好一會,擡起了頭。
“老師,對不起,是我非要帶着她去逛,結果在林子裏走着走着就迷路了,這才不小心遲到了。”我擡頭對老師說道。
一直以來想要當老師心目中好學生的我,抱着的都是一種能不點名到我頭上就不承認的心态,但是此刻看着楊小堯,讓我産生了保護欲,我不想自己喜歡的女孩受到傷害。
楊小堯呆呆地看着我,沒有說話。
領隊的老師,低頭看了看我濕噠噠還在不停摩擦地板的雙腳,又看向我的眼睛。
“以後注意點,上車吧。”
“謝謝老師。”我笑着向老師道謝。
那天之後,楊小堯又特地跟我道謝了一次。
我問她,“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楊小堯愣了愣,說,“當然是啦。”
“那就沒必要一直道謝了,朋友不就是應該互相幫助嘛。”我看着她,笑得更加燦爛。
後來進入初三,學習的節奏開始加快,我和楊小堯之間的聯系便又少了一些。
直到中考完那天,我推着自行車走出校門遇見楊小堯。
“考得怎麽樣?”我問她。
“還好。”
“有信心上什麽學校嗎?”
“不知道,能上縣裏最好的高中就行了,再好的我也不太敢奢望了。”楊小堯露出無奈的笑。
“嗯。”我點點頭,心裏有些失落。
按我這次考完的感覺,我上市裏最好的高中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只可惜,今後便要與楊小堯分別了,我甚至還沒來得及跟她确認自己的心意。
但這些事情在分別以後就會慢慢地變得不重要了吧,幾年之後我便會忘記她的容貌,忘記此時此刻的那份心動。
“我送你一程吧。”我指了指自行車後座。
“不用了。”楊小堯揮了揮手,“學校門口現在有公交車站了,我坐公交回去就好。”
“那行。”我沒有強求。
我推着自行車和楊小堯走過那段只有兩百米不到的路程,在公交車站前,我目送她上了車。
“再見。”楊小堯向我揮揮手。
“再見。”如果還能再見的話。
那是我的初戀,我始終沒有提及,她現在不知道,以後也不會知道了。
我想,就讓這種靜谧的美好留在我的記憶裏好了。
我看着公交車遠去,才騎上自行車。然後我拼盡全力地踩着踏板,向家的方向沖去。
我穿梭在風中,讓一切思緒随着風慢慢散開。
如果說相見是一種偶然,那麽再見便是緣分。
再次見到楊小堯時,我很驚訝。
當然,她也是。
那是我們高中時代第一次見面。
剛上高中的時候,離開那個我居住了許多年的小縣城時讓我有些不安,那是第一次我獨自離開家很遠的地方自己去上學。那時的我仍舊不太習慣與陌生人打交道,于是再正式安排位置前,我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開學的頭幾天裏,總有人陸陸續續地到來,幾乎每天晚自習的時間裏都會響起那麽一兩次喧鬧的聲音,又來了一個新生。大家都忙着拉關系,入圈子時,我還在一個人悠閑地看着書。但與其說悠閑,不如說我是在等別人來找我交朋友。直到後來我才想明白,很多事情我在等別人主動時,等來的幾乎都是錯過。
對于當時的我來說,好幾個晚上之後,等來的第一個朋友,竟然是個好幾個月以來,我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開學第三天晚上,班主任照常地走進教室,即使此刻的我們什麽課程也沒學習,什麽作業也沒有,他也不忘本職來視察教室,讓同學們保持安靜。在我看來,他應該是在為今後管理班級樹立威信。
我入迷地看着手上那本書,沒有注意到班上開始出現的喧鬧聲,又一個人來報道了。
“請問一下,這裏有人嗎?”
當她第一次這麽問的時候,我的确沒有聽見,或者說根本沒有注意到她是在和我說話。
“喂!這裏有人嗎?!”她說着還用手拍了拍我。
“什麽?”
我擡起頭來,看向那個找我講話的人。那一刻,說實在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我還置身于這幾個月的夢中,卻不想她的臉龐此時真真切切的在我面前。
“楊小堯?”我壓抑住自己內心的狂喜。
“都看到是我了,還用帶疑問的口氣嗎?”楊小堯輕輕地“哼”了一聲。
“因為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你诶。”我放下了手中的書,“你不是說要在縣裏面念高中嗎?”
“不小心超常發揮了一下,就來這裏了。”楊小堯給了我一個調皮的笑臉。
她放下書包,坐在了我旁邊的空座上,又一次問道,“這裏沒有其他人吧?”
我搖搖頭,眼睛盯着她不肯挪開,生怕下一秒夢就會醒來。
“看着我幹嘛?”楊小堯挑眉。
“因為你好看。”我說出了心裏的大實話,但在下一秒又讓我羞愧得有些臉紅。
“其實主要是感覺緣分很奇妙啦。”過了一會,我解釋道。
此時此刻,我有種感覺像是抓住了命運的紅線。緣分再次擺在我面前,我想邁出當年沒敢邁出的那一步。
“能在這見到你我也有點小驚訝啦,”楊小堯看着我說,“雖然知道你肯定能上這學校,但是沒有想到我們還是同一個班欸。”
“緣分嘛,上天安排的最大啦。”
“《大話西游》?”
“嗯。”
“不過說起來,周星馳和朱茵最後沒有走到一起真是可惜,即便那是上天安排的緣分。”楊小堯嘆息道。
我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即便是上天安排的緣分也沒能讓兩個人走到一起嗎?我心裏想着,卻不知道一語成谶。
“你為什麽遲了幾天才到啊?”我轉移話題。
“我要是說想躲兩天軍訓,你信嗎?”
“不信。”我有些狐疑。
“其實啦,是……”
“同學們安靜一下。”沒等楊小堯跟說說出原因,班主任就站上了講臺,制止了班上此起彼伏的喧鬧聲。
“今天我們班人到的也差不多齊了,可以按之前安排好的競選班幹部了。”班主任四下望去,“在這裏,我先說一下,原則上是毛遂自薦的,然後大家投票,可以做競選演講哈。班幹部這個事情,做事是次要的,主要是能夠鍛煉你們的能力,像組織領導能力還有演講能力,還可以練練膽,對你們是百利無一害,歡迎大家報名競選啊。”
說罷,班主任就在黑板上寫下了班上的幾個重要職位,然後一個職位一個職位安排同學們競選。
雖然我對班幹部提不起興趣來,但這卻不失為拉攏和班上某些人關系的重要時機。要是某一天你想認識某個班幹部時,還能跟他說上一句,當時你競選的時候我可投了你一票哦。光是這句話就應該能在對方心裏加分不少。
當然在大家都互不認識的情況下,最主要的還是看臉。在這個看臉的時代裏,我想兩個女生上去競選的話,是個男生都應該會優先考慮長得更漂亮的女生吧。大概也是這個原因造成了我們班近一年的班幹部群體陰盛陽衰的局面,直到高二換屆才有所改善。
“你不打算報個班幹部幹幹?”
班主任還在臺上一邊鼓勵同學們踴躍參與時,楊小堯偏過頭來看着我。
“沒能力呀。”我笑笑。
“不對呀,我記得你初中的時候還當過勞動委員來着?”
“那倒是沒錯。”我點點頭,有些感嘆她的記性,那是初一的時候被推舉的職位,混了一年被換下來了,想來老師也不想要一個混子班幹部在這個影響班級榮譽的位置上混夠三年。
其實要是說起來,從小到大我都“從政”經歷還是十分豐富的,小學三年級開始就歷經了班長到副班長再到課代表到小組長,我每次被降職都會讓老師扼腕嘆息,同學們也會在好一段時間內對我的經歷表示惋惜,只是我自己從來沒有覺得過有什麽不好的,畢竟連班長我都是被莫名其妙的選上的。具體一點就是老師在問誰想當班長時,好些同學蠢蠢欲動卻又不敢舉起手來,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我頭皮癢了,随後可想而知,我在舉起手來抓頭的舉動被老師誤認為是舉手想要當班長。即使後來我跟老師拼命地解釋我真不是害羞,而是真的不能勝任時,老師一臉慈祥地看着我說,老師相信你哦。真不知道我這個骨子裏面比較慵懶的人是為什麽在別人眼裏總是一副勤勞能幹的模樣。
我說,“你怎麽不去競選一下?”
“腦子笨。”楊小堯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哦。”
然後楊小堯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不再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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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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