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前路漫漫(上) (1)

那是我們的故事的開始。

所以就讓我們從這裏重新開始吧。

不枉我耿耿于懷這麽多年。

我合上書,長長地嘆了口氣。本應該好幾天前就看完的書被硬生生地拖到了今天,遲來的結局看得我心裏五味雜陳。這個結局也許不是最完美的卻也算是給他們兩人之間長達十年的愛情畫上了句號。

闊別多年重逢的畫面讓我想起了楊小堯,曾經的我也在腦海裏幻想過無數次與她重逢的場景,但是現實卻是當年欠下的那聲再見,至今都沒有機會再說出口。

也許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巨大鴻溝,便是那一點下定決心的勇氣吧。我也恰恰因為缺少了那一點勇氣,沒敢邁出現在生活等圈子,而是一直在等待命運給我們安排的邂逅。即使過了三年多,我依舊沒有想好怎麽去面對楊小堯。

我把書放回書架,拉開了窗簾,窗外的光線馬上蹿進了房間裏。和往常不一樣的是,今天落入房間裏的光線不像以往那般刺眼。外面的天空是白茫茫的一片,太陽也因懼怕這寒冷的北風而隐匿在了雲端深處。

“梓揚,出來一下。”房間外面響起了媽媽的呼喚聲。

“什麽事啊?”我穿着棉拖走出了房門。

媽媽從廚房走了出來,“去超市買點姜蒜回來呗,中午做菜不夠用了。”

我的本能反應自然是抗拒的,一想到大冷天出門耳朵和鼻子都要被凍得通紅,呼吸一下冷空氣鼻子就要感受到一股刺痛的感覺,我的确是有些不情願的。但是我不認為我說一句不願意就能輕松地擺脫這樁事,終究只是浪費口舌做一些無謂的反抗。

“嗯,要買多少?”

“各要五塊錢左右吧。”

“好。”

媽媽見我點點頭,轉身回到了廚房。

我嘆了口氣,坐在沙發上面換鞋。穿上鞋的一瞬間,一股冰冷的感覺包裹着我的雙腳,像是小時候玩雪時,雙腳紮進雪地裏的那種感覺。

梓檸此刻正躺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旁邊還有一個暖爐像一個小太陽般照亮她的全身。這小日子過得真是滋潤。

“梓檸,要不要一起去逛超市?”我試圖拉上梓檸一起出門。

“不要,你就是一跑腿的,別想忽悠我。”

“順便也可以逛逛超市啊。”

“天氣太冷了,不想出門。”梓檸說的時候眼睛依舊盯着電視,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只好無奈地聳了聳肩,一個人出門了。

走出樓外,我才發現外面的溫度似乎和客廳相差無幾,無非是多了一點徐徐吹來的寒風。大概是在北方待久了,總覺得屋內和屋外是天壤之別。前一陣子還在學校的時候,臨近考試周,大連的溫度來到了零下十幾度,考試的複習我都是窩在寝室裏完成的,從寝室到圖書館這一段十分鐘路程的寒冷我都不想忍受。習慣了溫暖,便喪失了鬥志,不再敢去忍受嚴寒。

從家到超市有将近十五分鐘到路程,算不上遠,卻也讓我走得有些痛苦。剛出門沒多久,鼻尖就有一股刺痛的感覺襲來,持續了好幾秒鐘,讓我有些難受。之後的路上我都盡量将鼻子藏在衣領內,用帽子裹住腦袋。除了眼睛,我不想讓任何一點皮膚接觸冰冷的空氣。

走到超市裏面,感受到了空調的溫暖之後,我才卸下了這嚴實的防禦。

冬天裏的菜價似乎有所上漲,十塊錢的生姜和大蒜看起來并沒有多少。不過也好,省得我拿手提着,這麽點東西的話,直接揣進羽絨服的口袋裏就好了。

走出超市,我往手上哈了一口氣,濃濃的水霧出現在眼前。我猶記得孩童時期的我特別喜歡在冬天裏哈氣,哈出的一股水霧像是電視劇裏神仙出場時的霧氣,所以那時我一個人走在路上時就喜歡深深地哈一口氣,然後跑着穿過這片水霧,模拟神仙下凡的場景,雖說有些幼稚,直到十二歲前我都玩得不亦樂乎。不知後來是不是因為學了物理的緣故,我知道了這片霧是哈出氣裏的水蒸氣遇冷液化的結果時,感到深深的失望,然後再也沒玩過這個游戲了。再然後我就不知怎的,逐漸開始靠哈出氣裏水霧的多少來判斷溫度是否很低的标準,每當哈出一口氣裏産生了大量水霧時,我就會覺得真正的冬天要來了。即便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這種判斷方式是否夠科學,那種觀念似乎已經在我心中根深蒂固了。

在人行道上走了幾分鐘,街上的人并不多,往來的大都是各種各樣的車輛。這片地方的街道接近居民區,大都禁止鳴笛,所以走在路上基本上只能聽見來往車輛的輪胎碾壓馬路的聲音,多少顯得有些肅穆。

突然,一絲涼意如游絲般穿過我的皮膚。我擡頭望去,沒幾秒鐘,又是一點冰冷落在了我的臉頰。

我停下來,看向天空。

慢慢的,我發現白茫茫的天空下,有細小的白點時隐時現,輕柔地飄落下來,時不時地在我臉上留下一絲到訪的痕跡,我用手指一摸,只有一點點的濕潤。

原來是下雪了。

時隔多年,雪花又一次光顧了這裏。

我繼續往前走去,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即便在北方看了好幾場雪的我,此刻仍舊覺得有些愉悅,像是上天回應了我長久的期待,在這片土地上再次降下這潔白的雪花。即使我在好幾天前的天氣預報裏就知道了這場雪的到臨,卻仍在它來訪的時候有一絲的驚訝。

這段時間裏,一直有些壓抑的心情似乎有了一點好轉。

雪越下越大,等我走到樓道門口時,已經肉眼可見密密麻麻的雪花從天空飄落,如果就這樣下一整天,應該會積上厚厚的一層雪吧。

我進了樓道,摁下電梯,上樓回到了家中。

把姜蒜交給媽媽之後,我擠到梓檸躺着的沙發上,靠暖爐逐漸恢複在外面被奪去的溫度。

“外面下雪了,知道嗎?”

“诶,真的?”梓檸對我說的話有了興趣。

“不信你自己去窗戶邊看。”

梓檸半信半疑地起身走到了陽臺的窗戶旁,“哇塞,真的下雪了。”

我趁機占據梓檸剛才躺着的地方,原來躺着接受暖爐的溫暖,還一邊看電視是這麽舒服的事情。

梓檸在窗戶邊看了好幾分鐘,還不時地發出兩句感嘆,一直待在南方的她很少有機會看到這樣的大雪,這樣激動的心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大概是看夠了,梓檸轉身回到了沙發旁,接着就是一臉鄙夷地看着我,“哥,原來你是心機這麽深的人。”

“沒有啊,我告訴你下雪,你看雪,我烤火,兩全其美呀。”

“我看夠了,可以把位置挪給我了吧?”

“可是我不想走了。”我故作嬌羞地朝梓檸抛了個媚眼。

“哥,你別這樣,我眼睛受不了,咱們一人一半地方好吧。”

“好。”我自己快要忍不住笑自己幾聲了。

随後我給梓檸挪了一半地方,我們一人側躺一邊,暖爐放在了中間。

“哥,等會雪停了要不陪我出去玩雪呗?”梓檸從沙發另一頭傳來聲音。

“你自己想玩就出去玩呗,都成年人了還像個小孩一樣。”

“這不是沒怎麽見過雪嗎?一個人玩多沒意思啊。”

“太冷,不想出門。”我用剛才梓檸給我的話回敬給了她,順便還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梓檸“哼”了一聲之後沒再理我,自顧自地又看起電視來。

她現在喜歡看一些電視劇,和我的胃口截然不同,這就代表着誰掌握了遙控,誰就掌握了電視的主導權,剩下的人就只能掏出手機來自娛自樂。遺憾的是,現在遙控在梓檸的口袋裏。

離吃飯還有段時間,跟着梓檸看電視劇又有些無聊,所以我也只能掏出手機來看一看。平常無聊的時候,我會微博,知乎,頭條來回刷好幾遍,大概刷到無聊不想看了才會放下手機。

打開手機,我發現QQ有一條消息提示,點開看了看,聊天列表裏第一條顯示的是“楊小堯”,我的心裏稍微緊張了一下。細看才知道原來只是特別關心的動态提醒,我自嘲式地笑了一聲,點進聊天界面。

上一次消息是楊小堯發給我的“謝謝”兩個字,就在幾天前。

我知道那是她收到了我給她的生日禮物,然後給我發了這條消息。

這也是我時隔三年再次送給她生日禮物,我沒有在快遞單上寫我的名字,快遞裏也僅僅只有我送給她的東西。我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這禮物是我送給她的,所以她給我發這條消息的時候,我沒有選擇回複,然後我便再也沒有機會去回複了。

翻看聊天頁面,三年多來,我們之間的聊天消息沒有超過三句話,更多的是動态更新的提醒。我沒有直接點進她的那條動态,因為那樣的話,楊小堯會發現我訪問了她的空間。我退出聊天界面,從我的空間入口點進去,滑動屏幕尋找楊小堯發的那條動态。

我想過了這麽久了,也許也只有我一個人還認為我們還在冷戰中,也許我這麽多的小心機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而楊小堯從不關心我有沒有訪問過她的空間。

現在想想,這場“冷戰”維持的時間還真是夠長,長到我快要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和什麽做鬥争了。

我依舊記得,除了這一次之外,我和楊小堯之間就只有過一次冷戰了。那還是在高二的時候,我和她因為一點事情鬧不和,互相不理睬對方整整一個星期。當然過了四五年,我早就忘記了吵架的原因是什麽了,但是我記得的是,那是唯一一次,她從我的特別關心列表裏消失了,因為我将她從好友列表裏删除了。

那時的我多少有些孩子氣了,也大概因為我認為自己是對的,才會一氣之下删了她。過了幾天冷靜下來之後,我想找楊小堯和好的時候卻發現拉不下臉來像以前那樣直接打招呼聊天。于是我重新創建了一個QQ號,用楊小堯最喜歡的動漫人物工藤新一做昵稱加她好友。也不知道為什麽,通過好友驗證之後,她給我發的第一條消息竟然是“淩梓揚?”。計謀被一瞬間識破,羞愧和緊張的心情萦繞着我,我在慌亂中打出了“不是”兩個字發了出去,沒過幾分鐘,楊小堯就把我删掉了。

這讓我更加羞愧難當,大概楊小堯覺得我不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有些生氣了吧。

于是第二天,我向楊小堯道歉了,然後重新加回了好友,但是對于用小號加她那件事我們兩人似乎都很默契地沒有提起。

滑過幾條動态之後,我看見了楊小堯發的動态。

一張火車票的照片,配上了一句話,“長沙實踐學習一日游”。

車票是明天的,明天楊小堯就要來到長沙了,來到離我那麽近的地方。也許這是幾年來她離我最近的一次,但是幾年來沒敢和她說上一句話的我,大概也不會有什麽想法了。看過她過往的動态,我知道,也很清楚,她來長沙是來見她男朋友的,與我沒有半點瓜葛。

“梓揚,過來幫幫忙。”

廚房裏傳來了媽媽的聲音,我放下了手機,起身到廚房裏去。

剛進廚房就是一股嗆人的炒辣椒的味道,我咳嗽了兩聲,用袖子捂住鼻子。

“什麽事啊?”

“幫我把這兩菜端出去吧,再炒兩個菜就該吃飯了,你爸也應該快回來了。”

“哦。”

我應了一聲,把媽媽做好的番茄炒蛋和四季豆炒肉端了出去。随後我又從廚房裏将碗筷拿到餐桌上擺好,等媽媽将最後兩個菜炒完就可以吃飯了。

“哥,你有電話。”梓檸躺在沙發上對我說。

應該是老爸吧,不然這個時候也沒什麽人會給我打電話了。

我走到沙發旁邊拿起了手機,但是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猶豫了一會之後,我按下了接聽鍵。

“喂,你好,請問你是?”

“是我呀,BOSS,江雨瞳啊,江雨瞳!”

歡喜之餘,難免有些驚訝。雖然我們偶爾會用QQ聯系一下,但是打電話的次數似乎一只手也能數得過來,尤其是近一年多,幾乎沒有打過電話聯系。不過看這個新號碼我就知道,她又換手機號碼了。

“江雨瞳?這麽破天荒的打電話過來,有什麽事嗎?”

“事好像也沒什麽,但是BOSS你什麽時候住到長沙來的呀?也不找我玩。”

“你怎麽知道我現在住長沙了?”

“白浩羽說的呀,他不說,我還不知道呢。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什麽時候搬到長沙來的呢?”

“前年吧,我上大一到時候我們家才确定在長沙定居的。”

“都兩年了也不找我來玩,BOSS你是不是忘了我了?”

“怎麽敢呢?平常QQ不還偶爾聊天的嗎?”我笑着說道,“這樣說的話,我倒是還記得我來長沙複讀那年,某人還說要來複讀學校看望我來着,結果我白期待了一年,某人也沒來啊。”

“嘿嘿,這不是想去,沒去成嗎?”江雨瞳不好意思地笑着說道。

過了好幾年,江雨瞳大大咧咧的性格似乎毫無變化,不過這樣讓我感覺到一絲親切,像是回到了高中那會聊天的感覺。

“話說回來,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中規中矩吧,都大四老學姐了,考研也考了,再過一個月就公布成績,上了就讀研,沒上就找工作了。”

“好緊迫的現實感。”我吐槽道。

“當然啊,BOSS你比我小一屆,要考慮好出路了,不然像我這樣,大四沒好好找實習,考研也是臨時抱佛腳的複習,就有些郁悶了。”

考研或者找工作,真的是很現實的問題啊。記得高中的時候,總是羨慕大學,可以有很多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好好地為自己的夢想而努力。只是沒想到,上了大學之後,考慮的更多現實的東西将夢想狠狠地擠在了角落裏。

我想問江雨瞳現在是否還想過要以寫作為職業,是否還記得當初一起許下的要成為作家的夢想。但是我沒問出口,這個問題,我自己都開始迷茫,就不要再給迷茫中的江雨瞳更加迷茫的選擇了。

“藍天呢?你知道藍天最近怎麽樣了嗎?”我換了個話題。

“好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麽樣了,不過好像他沒有參加考研。”江雨瞳用不太确定的語氣說道。

沒等我回答,江雨瞳就接着說道,“吶,BOSS,今天我們就考完試啦,要不明天一起出去玩一玩?順便讓你見見我男票哦。”

“喲,你什麽時候有男朋友了?”我有些吃驚,腦海裏第一個聯想到的人竟是藍天。

這樣看來藍天沒有和江雨瞳在一起啊,當初聽說藍天和江雨瞳上了同一所大學,還是同一個專業的時候,我還多少有些羨慕呢。當時還想着,他們關系這麽好,大學時指不定就因為這種難得的緣分在一起了呢。只是沒想到,事實似乎恰恰相反,他們之間也會逐漸生疏。

“明天出來玩的話告訴你。”江雨瞳在電話那邊露出來豪放的笑聲。

“嗯,可以,叫上藍天吧,和你們倆都好幾年沒見了。”我說道。

“OK,那這樣說定了啊。”

“好,就這樣,我要吃飯了。”

“嗯,拜拜。”

“拜拜。”

我挂斷了電話,放下手機。

餐桌那邊,媽媽已經叫過我一遍了。老爸還沒回來,但是媽媽似乎不打算再等下去了,這種天氣下,菜冷得快。我走過去坐到了梓檸旁邊。

直到這時,我還沒有發現,白浩羽當初說的那句想要我與當年其他人重逢的話語并不是玩笑話。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白浩羽在背地裏成為了我與其他人再度相見的牽線人。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比平常稍微早些,洗漱完畢後,就拿着一個面包和一瓶牛奶在沙發上當早餐吃了。

我先打開手機看了看天氣預報,溫度似乎在零度上下徘徊,但是今天似乎不會再下雪了。

早上剛起床的時候,從窗戶向外看去,整片大地都被大雪裹上了銀裝,可以想象得出這是雪花們昨晚一整夜的努力成果。

我邊吃早餐,邊刷了刷新聞。今年的這場雪似乎和08年那場還是無法比較的,但是一整天大雪的積累量也致使部分公共交通不得不停運。新聞裏說今早上長沙站大部分的火車都晚點了半小時至三個小時不等。我想到了楊小堯,這時的她大概已經出發了吧。

在家裏待到快九點鐘的時候,我給江雨瞳發了條QQ消息,說我出發了。

昨天晚上,江雨瞳發消息告訴我聯系好了藍天,還告訴我一起到橘子洲公園集合。

我穿上鞋,跟媽媽打了聲招呼後就出門了。

走出樓道,踏到雪地上的第一腳就差點吓到了我,松軟的雪竟然積累到了快要沒過腳踝的厚度。好在今天停雪了,不然出行計劃很有可能會被取消掉。

從家出門坐地鐵到橘子洲要将近半個小時到時間,他們從學校出發到公園的時間也差不多,所以我們約了個差不多的時間一起出發。

我走出橘子洲地鐵站的時候,剛好上午九點半。

站在地鐵站口,我糾結了一小會究竟是在這裏等他們,還是在橘子洲公園的門口等他們,我不太确定他們過來是否也會從這個出口出來。

我給江雨瞳發了條消息,“我到了,你們在哪?”

過了兩分鐘,沒有消息回複,我正準備打電話的時候,藍天發來了一條消息,“BOSS,我到公園門口了,你到了嗎?”

原來他們已經到了,我趕快收起手機,快步趕到了公園門口。

剛到公園門口,我還沒來得及掃視四周尋着藍天他們的蹤跡,就有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BOSS,你長高了?”

我回頭,是藍天。他還是一臉沒有多少精神的表情,大概是受他性格的影響,他似乎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副有些頹靡的感覺,即便我知道他并不是這樣的人。

“嘿嘿,長高了三厘米,這你都看出來了?”我一臉開心地看着藍天,他是第一個覺得我這些年來長高了的人。

“那可能是我看錯了。”藍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沒看錯。”我堅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後我倆都笑出了聲。

“話說回來,江雨瞳呢?”我做出找尋江雨瞳的動作問道。

“她男朋友的火車好像晚點了,她去火車站接他,叫我們先玩着。”

“哦。”我點了點頭。

既然江雨瞳沒到,我們也就先沿着橘子洲邊走一走吧。

藍天是個話不算多的人,要算起來的話,應該比我高一時還要腼腆一些。從高中那時開始,他就留着足以遮住眉毛的劉海兒,甚至有時會隐約遮住眼睛,讓人不知道他到底看向何處。現在的他似乎也沒有多大變化,依舊是原來的發型,原來的性格。

但恰恰是這樣,我才不太知道現在要和他聊什麽話題。高中時期,我們是因為寫作結緣,才互相了解對方,談論的東西也大多和寫作有關。到了現在,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和他毫無間隙地談論寫作。

到現在我才發現自己真是一個容易受到別人氣場影響到人,跟不同性格的人交談便會變得和那個人性格相近。就像我和白浩羽在一起時,說話會毫無顧忌,和藍天在一起時會變得沉悶許多。

“藍天,聽說你沒有考研,是準備找工作了?”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我決定畢業以後去我表哥那工作了。”藍天說話的語氣沒有波瀾。

“你表哥?他是做什麽工作的?”我好奇地問道。

“作家。”

“真的?你竟然認識真正的作家?!”我心頭一緊,有些許興奮,又有些許羨慕。

藍天抿嘴一笑,“不是什麽大作家了,就是非常非常普通的那種,大概靠寫書的錢能夠養活一家人留下一點點餘錢的那種。”

“那也很不錯了,至少人家能出版書了。”

“嗯,所以我決定先去他那打打雜,順便算是找個安心點點地方好好練習寫作吧。”

這樣看來,藍天成為作家的想法比我明确得多。

“當然,如果寫個三四年寫不出東西的話,我就去找個普通的工作了,不然以後連自己都養不活了。”

“嗯。”我輕聲應道。

原來他也不是沒有變化,他變得比以前更讓我覺得成熟了。随着時間的流逝,人很難保持不變的吧,即便外貌變化不太,也會随着接觸的深入而逐漸感受到內心的變化。

“好久沒有看過這樣漂亮的雪景了。”藍天站在欄杆旁邊,望着旁邊披上銀裝的草地和大樹露出了些許笑容。

久居南方的藍天和梓檸一樣,對這場大雪懷着一絲欣喜的感情。如果沒有在北方見到好幾場這般的大雪,興許我也會和他們一樣為這闊別多年的雪景感嘆一番,就像我在大連見到第一場雪那樣,也許更甚。

我向四周望去,一邊是隔着湘江的高樓大廈,一邊是觸手可及的白色雪地。兩樣的風景,讓人望去總有不同的遐思。

藍天走到草地邊上,抓起一團雪,将它揉成了雪球。當他面向我的時候,我以為他會把雪球突然地丢向我,但是沒有,他只是用了不大不小的力氣将它丢入江中,雪球撲通一聲在江面上蕩起漣漪,然後慢慢地化為了水。

“BOSS,剛才是不是吓了一跳?”

“算是吧,我還以為你要給我來一記重扣。”我笑了笑,和他一起望向湘江。

南方的河流是不會結冰的,即便溫度打破了零的限制,大雪一整天地落下,江水也依舊流動,像現在這般。這讓我不禁想起了在我還挺小的時候,那時南方很多地方的冬天也是年年都下雪的,家門口的小河邊也經常可以堆出很厚的雪。農村沒有高樓大廈,那裏低矮的樓房和農田交織一起,一整片的白茫茫尤為好看。只是随着我不斷長大,我也順着這條河流不斷北去,到了永州時,它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湘江。只是那時的雪已經越來越少,高中時在永州只見過一場雪,很小很小,甚至沒法把一整片草坪鋪滿,那時要揉出一個雪球并不那麽容易。我順着奔騰的江水繼續北上,到了長沙。不管它是叫江還是叫河,流淌着的是同樣的水。雖然它依舊是它,水面之上也依舊明亮,卻再也感覺不出以前的味道了。我想人也大抵如此,時過境遷,即便見到的人依舊是那個人,卻也會因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空間而感到些許陌生。

“BOSS,你這幾年過得怎麽樣?”

“渾渾噩噩,大學生活也快被我混完了。”

“你要加油啊,別忘了當初你答應我們的事情。”藍天沒有看向我,語氣依舊平淡。

我知道他是在勉勵我,我也未曾忘記當初的約定,只是大學兩年多的努力被否定後,我不知道是否還有勇氣去奮起戰鬥。

“我還有一年半,在這一年半裏,我會盡力地垂死掙紮的。”

也許是我說的話有些搞笑,藍天沒忍住嘴角一咧笑出了聲。

“江雨瞳好慢啊。”笑完以後我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是有點慢。”藍天點點頭。

“昨天聽江雨瞳說,你和她現在沒什麽聯系了?”我想到了江雨瞳昨天說的話。

“算是吧,考研複習期間,我也不好打擾她,就很少跟她聯系了,現在也差不多。”

“感覺有點悲傷啊,你和江雨瞳高中關系那麽好,現在變得有些陌生了。”

“是有點。”藍天無奈地笑了笑。

“你知道江雨瞳的男朋友嗎?昨天聽她說的時候還有些吃驚嘞,我還以為你們倆這麽有緣會在一起呢?”

藍天微微怔了一下,“有緣麽?”

“不是嗎?”我反問道,“當初江雨瞳說都沒和你商量過考什麽大學卻陰差陽錯地到了一個學校,還是一個專業。”

“大概吧。”藍天臉上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我似乎開始明白了些什麽。

“你知道江雨瞳和她男朋友怎麽在一起的嗎?”我問道。

“知道。”

藍天說着看向了我。

江雨瞳的男朋友叫薛淼,在武漢上大學。去年五月的時候,身為校記者團的副部長的她從長沙奔赴武漢參加一場學校間聯合舉辦的詩詞文化大賽,她是參賽選手兼為記者。大賽一共有兩天,第一天是背詩,第二天是寫詩。第一天上午,江雨瞳從海選隊伍中脫穎而出後一舉進入十六強,十六強中只有四個男生,其中一個便是薛淼,那是江雨瞳第一次對這個名字留下印象。下午比賽詩詞的主題和時間段更加廣泛了,江雨瞳沒有回賓館,而是留在學校裏浏覽了一下自己不太熟悉的詩詞。下午比賽的時候下起了雨,江雨瞳沒能熬到最後,八強的時候被淘汰了。外面一直下着雨,而她的傘在賓館裏,所以她只能一直站在比賽的場館門口等待着雨停。

“沒帶傘嗎?”一個聲音出現在江雨瞳旁邊。

江雨瞳看向旁邊的那個人,她有印象,一起參加八強比賽的人,好想叫,叫薛什麽來着。

“薛淼?”江雨瞳不确定地問道。

“原來你還記得我呀。”薛淼笑了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我叫江雨瞳,和你一起比賽的。”

“我知道。”薛淼說着拿出了傘,“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個賓館?”

江雨瞳起先還有些不好意思,糾結了一會就大方地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沒想到你一個男生也喜歡古詩詞啊。”江雨瞳大大咧咧地笑出來。

“我這樣的男生不是很多嗎?你看海選那麽多男生。”薛淼看向江雨瞳說道,“不過你給我的印象挺新奇的,我以為喜歡詩詞的都是小家碧玉型的女生,沒想到還有你這樣豪放的。”

“有意見?”江雨瞳“哼”了一聲。

“沒有,反而挺感興趣。”

十幾分鐘後,薛淼就将江雨瞳送到了賓館,然後揮手離開了。

第二天,江雨瞳在寫詩的比賽上又遇到了薛淼。同樣的,兩個人都通過了海選的比賽。但是這次的結局有些不同,江雨瞳素來覺得自己寫詩還挺不錯的,其實也卻是如此。薛淼有點遺憾的又在八強被淘汰了,但是江雨瞳堅持到了四強,然而在四強比賽題目中,她因為一分的差距錯失了晉級決賽的機會,最後還是有些不甘地離開了場館。

出門之後,她看見了薛淼。薛淼似乎在等她,她出來的時候就向她揮了揮手。

“沒想到你在寫詩方面這麽有造詣?”薛淼誇獎道。

“彼此彼此。”

“那可比不了,我早就被淘汰了。其實我感覺你可以進決賽的,但是有一個評委給你的分低得讓我覺得他在排斥你。”

“沒事啦,可能人家品味不一樣。”江雨瞳大笑出來。

“今天你要回去了?”

“嗯,今晚上的火車。”

“要不我請你吃個飯?也算認識一場了。”

“那我就不客氣啦。”

那天以後,江雨瞳和薛淼留下了聯系方式。薛淼在六月份相繼來了兩次長沙,只為了找江雨瞳一起玩。江雨瞳大概也知道了薛淼是什麽意思,當然她對薛淼也有那方面的意思。從很久以前開始,江雨瞳就想找到一個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人談戀愛,這次詩詞大賽讓她覺得像是緣分要讓她和薛淼相遇。不久之後,兩個人就确定了關系。接下來的大半年裏,兩人各自攢下了近十張來往武漢與長沙的火車票。

“江雨瞳大概是真的遇到了她覺得對的人了吧。”藍天嘆了口氣。

“你不傷心嗎?”我試圖探查藍天內心的想法。

“傷心什麽?像老父親一樣覺得自己家白菜被豬拱了?”

藍天罕見地給我開了個玩笑,我卻沒能笑出來,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突然間,電話鈴聲響了,我下意識地掏手機才發現不是我的。原來藍天的手機鈴聲和我的這麽像。

藍天也是反應了好幾秒鐘才拿出手機來接了電話。

幾句簡短的交流之後,我知道了打過來的是江雨瞳,她大概是在問藍天也沒有找到我吧。

不到五分鐘,藍天挂了電話。

“江雨瞳接到她男朋友了,但是她說從火車站到橘子洲太遠了,要我們一起去烈士公園玩,她從火車站過去時間也差不多。”藍天說道。

“也行吧,就是稍微麻煩了點。”我聳聳肩。

雖說要重新坐地鐵離開,我和藍天也決定不原路返回,走另外一條路去另一個地鐵口,也算是觀賞了橘子洲冬天的景色了。

往地鐵站走的路上,我們經過了梅園,雖說有雪蓋在枝頭,每棵梅樹枝頭上的梅花卻都是一副含苞待放的姿态了。我想再過半個月,這裏大概就是滿園梅花了吧。

走了大概十分鐘,我們又到了地鐵站口,我們坐上地鐵,一起前往烈士公園。

見到江雨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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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校園修仙狂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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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外號:丁搶搶。
愛好:專治各種不服。
“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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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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