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個日常

九點多，陸允風起床。

房間裏已經沒有了二狗的身影，從外面的客廳傳來電視播放的聲音，不時還伴随着幾聲大笑。

陸允風穿好褲子走了出去。

電視裏叫湯姆的貓被老鼠傑瑞用一只捕鼠夾夾住了鼻子，那鼻子立刻腫起來一個大泡，二狗坐在沙發上笑得前仰後合，他面前的茶幾上還擺着一碗狗糧，一邊笑着一邊不忘抓幾粒塞進嘴裏。

陸允風嘴角抽了抽，走到他旁邊。

二狗看到他以後将視線從電視上移開轉到了他臉上，臉上還帶着笑：“早安。”

陸允風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狗糧，覺得早上起來自己有點血壓不穩。他剛張口準備說些什麽，就聽到二狗帶着些讨好的話：“你還沒洗臉，要我幫你舔舔嗎？”

“……不用。”

二狗臉上神情實在太過于真誠，陸允風根本不用細想，假如他剛才點頭的話這蠢狗絕對會在下一秒就撲上來，用舌頭……

臉上莫名生出些黏膩感，他将想說的話一一咽下去，緘默着往浴室走過去。

“陸允風，你吃什麽呢？”二狗過了一會兒伸長脖子問。

那邊陸允風頭也不擡：“鹹菜。”

“哦。”二狗小聲道，“一定好吃。”

過了一會兒陸允風吃完早飯，收拾完桌子後準備去房間裏看文獻，剛走過客廳就聽到二狗在身後道：“你做什麽去啊？”

他胸有些悶：“和你沒什麽關系。”

“那好吧……”

陸允風在電腦前面坐了一會兒，只覺得心浮氣躁。他最近研究的課題上次儲清河看過之後當初便給他指出來一些錯誤點，除去幾個細節之外，他在先前的實驗周期內所做的關于血清抗體分析出現了偏離，如今重新着手去看，不亞于重頭再來。

好不容易讓自己進入了一個工作的狀态，只聽得外面傳來一聲大喊：“魚幹星必敗！喵族必敗！”

他心想應該是電視裏的湯姆貓又被打了，惹出了這狗的的幾分民族情懷。

好在陸允風也不算容易分心的人，外面二狗叫了幾聲以後便也歸于安靜，他在房間裏呆了一上午，總算是将那些原來的數據重新梳理了大半出來。

他将資料全部存檔，總算是放松地張開手臂舒展了一下身子。

外邊已經很久沒有聲音了，陸允風出去的時候電視屏黑着，二狗在身上肚子上放了兩個靠枕，躺在沙發上睡得正香，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那兩只抱枕的其中一只已經搖搖欲墜，快要滑落到地上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陸允風還看到掉在地上的狗糧這會兒也消失得無隐無蹤，地板上幹幹淨淨，就連那只用來裝狗糧的碗似乎也被送回了廚房。

陸允風沒有去叫醒他，他直接打電話叫了樓下的外賣，又去房間裏抱了條毛毯出來給二狗蓋上，雖然說二狗不怕冷，但此時的他怎麽說也是人的樣子，身上只穿着單薄襯衫的青年蜷在沙發上，陸允風怎麽看都有些于心不忍。

他嘆了口氣，輕柔地将毯子蓋在了對方身上，在這之前那兩只抱枕已經被他抽出來放在了一邊，二狗睡夢中不安地皺起眉頭，直到陸允風伸出手在他眉間撫了幾下，才算是漸漸舒展開來。

也不知道這傻狗是什麽時候起來的，自己早上竟然一點聲響都沒聽見。看着那眼睛下淡淡的烏青，陸允風知道他現在是很累的。

外賣很快就送了上來，陸允風今天忙了一上午，這會兒肚子确實已經餓了。樓下的脆皮雞飯今天做得很鹹，饒是陸允風這樣口味偏重的人都覺得味道有些過了，思量着莫不是大廚今天不小心把鹽罐子掉進了鍋裏，不然那白花花還沒化開的鹽塊怎麽解釋……

二狗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坐在他旁邊的陸允風正大口喝着水。

他從沙發上最起來揉了揉睡眼，說道：“陸允風，你出來了呀。”

陸允風回過頭去看了他一眼，道：“嗯。你的星球大戰看完了？”

二狗有些茫然：“什麽星球大戰？”

“魚幹星人大戰鼠星人，或許還有個孤狼星的小王子在旁邊加油助威。”陸允風面不改色地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頭。

聽出來陸允風是聽到了他先前的話在嘲笑自己，二狗臉紅了紅，不過他又嘆道：“看完了，傑瑞好厲害啊……”

要是自己也能把魚幹喵欺負成那樣就好了！

陸允風笑笑，沒說話。

“餓了嗎？”他道。

二狗摸着肚子想了一會兒，而後誠實地點了點頭。

“那你想吃什麽？冰箱裏還有些肉。”

二狗搖了搖頭，道：“我不吃肉，我想吃鹹菜。”

陸允風以為自己沒聽清：“什麽？”

“鹹菜，”于是二狗又重複了一遍，“就是你早上吃的那個，我想吃。”

陸允風一筷子将剛才沒吃完的鹹雞肉塞進了他嘴裏。

二狗縮在沙發上生氣地嚼着狗糧，心道不給他吃鹹菜就直說，怎麽能給他吃那麽難吃的東西呢！還騙他什麽狗狗吃了鹹菜就會掉毛，哼！他又不是傻子！怎麽會相信這種騙狗的話！

氣死狗了。

好吃的都不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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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二狗變回了狗的樣子在陽臺上懶洋洋地趴着曬着太陽，随着冬天越來越近，他身上漸漸長出一圈新的狗毛，整個狗都腫了一圈。

陸允風下午不打算又耗在房間裏，怎麽說時間還寬裕，既然基礎已經整理好了，也不急在一時。他在沙發上翻了會兒手機，覺得實在無聊，剛好這時候電視裏在播一場拳擊賽，那兩個選手均是身材魁梧，看上去實力不俗。

大多數男生其實對于這種力量的沖擊還是很感興趣的，陸允風也不例外，看着比賽才剛開始，他便也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二狗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進來的，蹲在他旁邊眼睛盯着電視，一愣一愣地目不轉睛。陸允風也沒管他，看到精彩處一人一狗甚至還會同時發出一聲喝彩，二狗“嗷”的一聲，有幾次還差點把陸允風給惹得笑出聲。

這個節目并不是專業的比賽，而是一個帶有另類選秀興致的節目。尾聲是節目組扛着攝像機去到每個選手家裏去做采訪，當鏡頭切換到剛剛最後一場勝者家中的時候，那個笑起來有些憨厚的漢子正在院子裏做俯卧撐。

久未開口的二狗這時候突然驚奇地問道：“這是在做什麽啊？”

“俯卧撐。”陸允風簡單得給他解釋了一下俯卧撐的意思。

本來蹲坐在地上的二狗站了起來，“聽起來真好玩！”

他說道：“我也來試試！”

在确認了幾次一條狗确實做不出俯卧撐的動作以後，二狗有點失落地決定變成人以後再試試……

陸允風挑着眉看他忙前忙後，從房間裏換完衣服出來，深呼吸。

“我要開始了。”他不知道是在對陸允風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手臂伸直，身子擺平了。”見他連續趴在地上幾次，陸允風終于有些不忍再繼續看下去，出聲指點道。

回答他的是二狗又一次摔趴在地上的聲響。

“……”

他過去扶他起來，對方卻因為感覺顏面盡失而耍賴地趴在地上無顏擡頭，陸允風好容易将他翻了個身，二狗卻依舊用手掌遮着眼睛。

“起來我教你，要不要？”

“不要教！”

“不要就起來？”

“……不起。”太丢人了嗚嗚嗚。

陸允風見他這幅樣子，搖了搖頭，輕嘆一聲：“真是拿你沒辦法。”

躺在地上的二狗透過手指縫只能看見寫模模糊糊的人影，他覺得陸允風站了起來，緊接着指縫中透過的光就完全被遮蓋住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手背上，他仿佛被燙到般迅速移開了手。

這一移開，就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陸允風似笑非笑的眼眸。

“你又不肯起來讓我教，又想學……”

陸允風将身子往下壓了壓——

“我只好勉為其難，親自示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