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師尊貓丢了
橫豎是睡不着了,躺着也沒勁兒。
嚴成雪悄悄從窗戶翻了出去,星雲閣外靜悄悄的,顯然巡夜的弟子還沒來得及巡到這兒。
夜間的風有些微涼,他漫無目的地走在無人的青石板路上,沒過多久天空中就下起了小雨,嚴成雪也不在乎,他吃過的苦太多了,淋點雨算什麽。
他想起前世的時候,師兄的月華閣外有一處斷崖,叫做回雪崖,回雪崖上有一個小小的亭子,叫做流風亭。
每回下雨,坐在流風亭裏都能聽猶如樂聲一般的回鳴,堪稱玉清門一大奇景。
不知道師兄現在在做什麽?
睡着了嗎?
嚴成雪想再去流風亭裏坐坐,就算看不到師兄,哪怕只是聽聽風雨也好。
或許那樣能讓他的心靜下來。
沒想到他卻在回雪崖的流風亭裏看到了一個人——宋清。
他怎麽會在這兒?真是冤家路窄。
此時再想要避開也來不及了,嚴成雪只好硬着頭皮上前:“師尊好。”
宋清身穿月白色的長袍,袖邊是金絲織就的雲字紋,一頭青絲如瀑,交織垂落在腰間,姿态俨然若出塵之仙,只是臉上眼神肅殺冷漠,看誰都好像看着一個死人。
嚴成雪前世從來沒見過這個模樣的宋清,一直也不笑,跟別人都欠了他百八十萬兩銀子似的。
宋清見嚴成雪傻子一樣站在雨中淋雨,就撐着把紅紙傘走出流風亭,兩個人離得近了,宋清将傘伸出去撐在嚴成雪頭頂,問道:“看見本座的貓了嗎?”
明明是句詢問,卻語調清冷毫無起伏,離得近了,嚴成雪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一股淡淡的冷香,也不知道宋清平時到底拿什麽熏的衣服,不似花香也不似檀香,但好聞地很。
嚴成雪撓撓頭:“沒看見。”
話音剛落,一把傘柄就落到了他手裏,嚴成雪微怔:“師尊,這……”
宋清硬邦邦抛出一句:“那就滾。”
嚴成雪:…………他是不是不知道怎麽說好話?就三個字“那就滾”,對人好需要這麽拽嗎?
宋清送完傘轉身就走,嚴成雪趕緊撐着傘追上去:“師尊,傘給我了,那你怎麽辦?”
宋清:“我不用你操心。”
說完他一甩袖子,雨滴便不再落到他頭上,而是紛紛避讓着流向別處。
嚴成雪:“哦……”
他剛剛差點忘了他的師尊是修真界有名的老不死,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鳳移仙君了。
一般修真界的人,只要開始築基,不久就會修出靈核,到時很快就要面臨天劫的考驗。
這天劫,乃是天上降下的天雷之刑,法力和修為越高深,天雷的強度也就越高,簡直堪稱一劫更比一劫強,前後之間的間隔有長有短,主要還是看修士個人的心态和境界。
很多修士沒有死在魔族和心魔手裏,卻死在了天劫手裏,個個被劈的外焦裏嫩,化為黑炭。
所以像宋清這樣能活上百年的,在整個修真界也算得上萬中無一。
嚴成雪看着宋清的背影,捏着傘柄的手不由地用力:師尊,如果知道我身上流着上古魔神的血,你還會——對弟子這麽好嗎?
時光飛逝,一轉眼,就已經到了選拔內門弟子的日子。
臨淵閣裏早早就聚集了一大幫外門弟子,正無比期待着考核的開始。
此刻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內定的嚴成雪,已經連續好幾天沒睡過一個好覺了,他只要閉上眼睛,夢裏都是前世宋清被他折磨後的慘狀。
楚青楓被嚴成雪的臉色吓了一跳:“師弟,你沒事吧?身體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師兄。”
嚴成雪怎麽敢告訴他自己是春夢做多了,虛得很。
內門弟子選拔的流程并不複雜,所有報名的弟子被安排兩兩對戰,勝一場得一分,敗一場扣一分,取得分最高的前三名,進入內門。
楚青楓早就帶人在臨淵閣前的空地上搭好了演武臺,場地的周圍還撒着一圈靈石灰,充當邊界。到時候留在臺上者勝,出圈者敗,倒下不起者敗,自動認輸者敗,陰謀詭計者敗。
一切規則,都和嚴成雪前世所了解的一模一樣。
到了辰時,從遠處清思殿裏傳出清思鐘的聲音,這選拔大會才算正式開始了。
清風長老上臺宣讀了比賽規則,然後說道:“比武點到為止,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不可傷及對手性命。”
在內門弟子的引導下,所有外門弟子按照抽簽順序,依次兩兩對戰,勝者就可以進入下一輪。
嚴成雪雖然睡得不好,精神不濟,但是天賦擺在那裏,最近又已經開始修煉禁術中的功法,修為進步神速,以他目前的實力,要在區區外門弟子中奪得前三甲根本猶如探囊取物。
因此到了下午舉行最終選拔的時候,毫不意外的,對戰名單裏便有嚴成雪的名字。
楚青楓替他開心:“師弟,你要加油,進了內門我們師兄弟就能天天在一塊兒了。”
嚴成雪聞言臉色發紅,他知道師兄對他沒那個意思,但師兄說得這麽暧昧,嚴成雪就很難不胡思亂想:“師兄,我會努力的,到時候肯定天天纏着你。”
楚青楓:“哈哈,你害羞什麽,師兄照顧你是應該的。”
嚴成雪還想說些什麽,眼角餘光卻看到了一個人正向演武場走來,那個人就是宋清。
他今天與往日不同,沒有戴面具,而是蒙着一方白色面紗,大概是天氣酷熱的緣故,身上穿的也是月白色的華服,後頭跟着陳平為他打傘。
嚴成雪心裏頭跟打鼓似的,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心裏鄙視厭棄宋清慣了,乍然想要擺正自己的态度,反而令他笑也笑不出來,手心流汗,手足無措。
等到宋清走遠了,他才反應過來,剛剛宋清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嚴成雪心裏頓時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楚青楓:“師弟你怎麽了?怎麽突然看起來心情不好?”
嚴成雪:“我沒事,師兄。”
就是感覺自己像被人抛棄了的糟糠妻似的,而陳平,就像是那個家裏頭最得寵的小妾。
自己就算是明媒正娶的大牌正宮,可地位依然還不如陳平,連給師尊打傘的資格都沒有。
到了最終選拔開始的時候,因為只剩下12個人,所以嚴成雪只需要再對戰兩場,就可以獲得前三甲了。
第一場,他的對手是王一。
演武場上,嚴成雪望向不遠處,宋清正坐在陰涼處吃葡萄,顯然對比試的結果興致缺缺。
嚴成雪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怎麽只顧着吃東西………
對面:“喂!你小子愣在那裏幹什麽!”
唉,師尊怎麽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喂!我說話你聽到沒有!”
別光吃葡萄啊,香蕉也很好吃的。
“喂!喂!喂!喂!對面的,你打不打!”
傻陳平,打個傘都打不好,沒看師尊頭發曬到日頭了嗎?
王一覺的自己簡直是被對手将自尊踩在地上踐踏,氣得雙目通紅,甩起九節鞭就扔了過去。
這下嚴成雪終于有反應了,他一伸手抓住了鞭尾,然後用力往自己這邊拽了過來。
王一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竟然讓他一個正值壯年的小夥子都招架不住,九節鞭瞬間脫手。
嚴成雪再一甩手,把九節鞭扔出了場外:“你不是要打嗎?來,打吧。”
他現在倒是回過神來,知道自己是在進行對決了,但是對手已經不想配合他了。
只見王一眼裏迅速結出一層水霧,末了放聲大哭:“媽媽,他欺負我。”
說着,一邊雙手在胸前左右擺動,一邊哭着跑遠了。
嚴成雪:“…………”
這都什麽妖魔鬼怪!
清風長老在旁邊觀戰,見到此情此景,就宣布道:“嚴成雪勝。”
這比賽贏得別說嚴成雪覺得莫名其妙,就連看戲的人都覺得沒勁兒。
第二場,嚴成雪的對手是住他隔壁的朱三。
對戰此人,嚴成雪都不可以用胸有成竹來形容,他只能盡量控制自己不要用太大力,免得打傷了熟人,面子上過不去。
朱三在來玉清門之前是個屠夫,因此長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看起來倒挺吓人的。
只見他像模像樣地起了個把式,嘴裏發出一聲怪叫:“嘿呀!”
嚴成雪還以為他要攻過來了,頓時心神內斂,全神貫注地注視着對面人的一舉一動。
結果朱三慢悠悠又換了個起手式,繼續:“嘿呀!”
嚴成雪:“…………”
一炷香之後,朱三換了無數個起手術,但就是不動手,嚴成雪都等困了,打了個哈欠。
演武臺旁邊的看客更困,不耐煩地催促道:
“到底打不打你們?”
“不打快點認輸。”
“朱三你別站着茅坑不拉屎,再拖下去晚飯都吃不上了。”
“就是就是,你當自己一代宗師不成?”
嚴成雪時不時就看看不遠處的宋清,發現人家已經耷拉着眼皮,打起了瞌睡。
………………
嚴成雪頓時就有心生不悅,這到底打不打?看把師尊給累的,觀戰難道就不浪費力氣嗎?
他知道自己的實力,因此總讓對手先出手,當作讓人家一招,也好過總覺得自己欺負別人。
但這個朱三,真是把他的耐心全部耗盡了。
正當嚴成雪準備主動出招結束這場無聊的比試時,朱三終于帶着拳頭發起了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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