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師尊睹物思人

如果說采蓮女送溪魚,還能算作是“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的正常操作的話。

那麽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有點詭異了。

在山上巧遇農夫,被對方強行贈送十斤山豬肉。

在野林中路遇樵夫,又喜提野外農家別墅一座。

下雨了有行人送傘,走累了有大嬸送茶,沒事天上就掉野雞野鴨,簡直就是遇難呈祥,遇水搭橋,堪稱被諸天神佛庇護的旅程。

一行人就這樣“千辛萬苦”地來到了流星鎮。

宋清打算先找個地方住下,好好休整一番,再去解決魔修的事情。

逢人一打聽,才知道因為地方小,加上又不是什麽繁華的重鎮,所以全鎮只有一家客棧——來福客棧,正好就建在小鎮的中心地段。

宋清上前與客棧掌櫃交涉:“要三間上房。”

客棧掌櫃說道:“不好意思三位,小店今日客滿了,只能再騰出一間房。”

宋清有些詫異:“只剩一間了?”

掌櫃的賠笑解釋道:“今日是上燈花會,本鎮的上燈花會在十裏八鄉可都是出了名的,所以房間早在十天前就被預定完了,只好委屈仙君們擠一擠了。”

嚴成雪:什麽?那師尊和師兄豈不是要跟陳平這小仙男同住一個房間?!不行,這絕對不行!

那頭宋清已經把房錢付了:“那就有勞掌櫃的給我們一間上房。”

嚴成雪:嗚嗚嗚,靈寵沒有人權的。

房間裏陳設樸素,家具不多,不過整體看倒也算簡潔大方,宋清動手摘下了帷帽,嚴成雪看到這一幕突然心跳加速,上輩子宋清這張臉他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遍遍都想劃爛它,怎麽這一世還突然有點小期待?

帏帽沒了,宋清臉上還帶着一方面紗。

嚴成雪:“……………………”

他怎麽又有點小失落?

宋清從乾坤袋裏掏出了黃符紙,筆墨,朱砂等物,将靈力灌注在筆尖,認真仔細地繪制了一張辟邪符咒。

他将畫好的符紙燒成灰,配合着朱砂和砗蟝灰,抹在了門口和窗沿等地,然後吩咐其餘兩人道:“入夜之後不要離開房間,我總感覺此地有古怪,如果真有危險,我設的辟邪結界可以抵擋一陣子。”

楚青楓問道:“師尊可是覺得有哪裏不妥?”

宋清:“流星鎮既然會向修真門派寫信求援,那說明此地已被魔修騷擾多時了,但是你們聽方才掌櫃所言,本鎮晚上居然還要舉辦人山人海的上燈花會,哪裏像是有妖魔鬼怪作祟的樣子?”

楚青楓也覺察出了這裏面的詭異之處:“難道寫信的人是在騙我們?”

宋清思忖片刻,沒有妄下定論:“不好說,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去找寄信之人。”

到了睡覺的時候,嚴成雪毫不猶豫地鑽進了楚青楓懷裏。

宋清有些驚訝:“青楓,看來元元更愛與你睡。要不你們今晚睡床吧?”

楚青楓搖搖頭,說什麽也不肯:“長幼有序、尊卑有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哪有弟子睡床上,而師尊睡地上的道理?不如讓元元跟我一起睡地上吧。”

但是嚴成雪說什麽也不願意睡地上,不僅他自己不睡,還不許宋清和楚青楓睡。

同時嘴裏嗚嗚咽咽地不許陳平靠近。

不過沒人理解他的用意,最後嚴成雪一個人睡床,剩下三個人都打了地鋪。

嚴成雪:“……………”

“喵~?”

【本座孤枕難眠,連個暖床的人都沒有,要這床有何用?】

他委委屈屈地拿小爪子扒拉床沿兒,最後還是跳到地上找師兄和師尊去了。

宋清睡在最右邊,他迷蒙中感覺有什麽濕軟的小東西在自己臉上舔舐,一張眼睛就看到了自家靈寵粉嫩的三瓣嘴,他一把撈過嚴成雪,放到了自己和楚青楓的中間。

嚴成雪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美人環擁在側了。他看看自己左邊的宋清,又看看自己右邊的楚青楓,從鼻孔裏緩緩流出了兩行鼻血。

他認真地考慮了花重的建議,覺得打下修真界之後,

可以讓師兄做皇後,師尊做貴妃,陳平打發下去做小厮。

如此一來真是完美!

因為心情過于興奮,嚴成雪睜着圓滾滾的大眼睛直到後半夜都沒睡着,然後睡在他右邊的宋清突然偷偷摸摸起身,推開不遠處的窗戶,走了。

嚴成雪:……………

他瞬間感覺好空虛,為什麽美好的時刻總是這麽短暫?

不過他轉念一想,莫非是宋清覺得流星鎮有問題,所以特地等到深夜,自己出去查探情況?

嚴成雪怕他真會遇到危險,當下就默默跟了出去。

天邊一輪圓月,街上寂寥行人。

宋清輕巧地踩着屋頂上的青石瓦片,潔白的衣擺如雲霧般在月光下輕揚,猶如月下仙人一般灑脫出塵。

後頭不遠處跟着一只鬼鬼祟祟的靈獸,眼睜睜看着他徑直走進了城西郊外。

嚴成雪不解,宋清大晚上來這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幹什麽?

直到宋清開始動手脫衣服,嚴成雪才明白,原來師尊跑出來,是特意出來洗澡的。

宋清伸手将面紗摘下,面紗從臉上滑落的那一瞬間,嚴成雪的心又跳快了。

也是,都說鳳移仙君的臉從不輕易給人看,誰看誰死。可是他一個外人陰差陽錯的情況下看了不止一次,至今都好端端地站着喘氣,也沒被師尊賜死,說出去都沒人信。

宋清解完束腰,一身白衣自然從肩頭滑落,露出緊實白皙的肌膚。這具身體,嚴成雪前後兩輩子加起來也算看過了無數次,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心裏頭好像有只小鹿在亂撞。

下一秒,宋清就從裏衣內襯裏掏出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佩,珍而重之地放到了旁邊,然後才将裏衣脫下,

嚴成雪眼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劍飄雪送給宋清的成人之禮,沒想到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宋清還将這種東西小心翼翼地貼身存放。

小鹿:哎呀,我死了。

一并被拿出來的還有一個小小的錦囊,就放在玉佩邊上,嚴成雪知道錦囊裏放着的是自己的一縷頭發。

他在曜君閣裏當貓混日子的時候,親眼看着宋清表情詭異地将自己那縷斷發仔仔細細地包進了錦囊裏。

嚴成雪突然覺得頭又有點疼,這幾日他的心魔十分躁動,識海更是洶湧澎湃地像滾沸的重慶老火鍋,喧嚣無比,只有靠靈力強壓,才能保持心緒暫時平靜。

月下美人沐浴,本該是令人賞心悅目的美景,但是嚴成雪正忙着壓制心魔,而宋清的指尖撫過手臂上一處紅斑,想起了上次在夢中與不知名物種的肌膚相親。

如果只是單純地做了個春夢也就罷了,怎麽身上還會生出奇怪的東西?

他仿佛又感受到了對方灼熱的氣息噴湧在他耳邊,妖矯強健的龍尾纏繞他全身,慢慢地勒緊,慢慢地,慢慢地………

宋清的臉上浮現出緋色,他怎麽會做這種夢?難不成這麽多年的清心寡欲的功法都白練了嗎?

他的心裏好像有股莫名的煩躁,如被烈火焚炙,尤其難耐。

宋清只好讓自己全部浸入冷水中,用外力來抵抗邪念的滋生,再這麽任由其發展下去,只怕就要養出心魔了。

但是這些反應落在嚴成雪的眼中,那就是宋清對着玉佩睹物思人,最後情動不能自已的表現。

嚴成雪氣得一爪子抓下了一片樹皮,要不是實在打不過,它恨不得立刻就沖去劍神閣殺了劍飄雪。

一股狂暴的殺戮意志再次響徹在他耳畔:

【你看看這個水性楊花的男人,他的心裏根本就沒有你。】

【他還想着別的男人,為別的男人含羞帶怯,暗自神傷。】

【你要是不給他點教訓,他就會像前世一樣,聯合別人在背後捅你一刀!你應該讓他跪服在你腳下,全心全意取悅你才是!】

嚴成雪強忍着幾乎失控的殺意,在心裏怒斥:夠了!閉嘴!

嚴成雪感覺這一世他的心魔好像比他前世的更為強大,也更容易掌控他的思緒。

這讓他有些不安,明明前世的時候,也是練得這套功法,卻并沒有如此強大的反噬。

這一世,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

宋清泡了好一陣,才從冷譚中爬出來,他用靈力将頭發慢慢烘幹,才穿戴整齊,往城中走去。

他破天荒的沒戴面紗,散落一頭青絲,信步走在夜間的青石板長階上。

周圍不時傳來淡淡的蟲鳴,風裏透着春信子的香氣,一切都是那麽剛剛好,令人身心舒爽,愉悅暢然。

畢竟十餘年以來,他為了保住自身……咳咳……的清白,常年蝸居玉清門內,從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有在這種四下無人的寂寥夜幕中,才能有片刻喘息的機會。

在他身後不遠,嚴成雪斂着眼睛裏的月華,默默跟随,他看着他的師尊此刻像個貪玩的孩子一樣,東摸摸,西瞧瞧,神色間俱是好奇,好像他是今天才看到這凡間俗世裏的種種,比如路邊的野花、樹梢上的鳥,還有天邊的明月和林立的屋瓦茅舍。

嚴成雪識海中原先沸反盈天的殺意漸漸平複下來,他頭一次希望腳下的路能長一些,再長一些,最好永遠也不要走到盡頭。

因為只要路不盡,人就不會散。

以後若是自己身份暴露,只怕是再也沒有這樣與師尊好好相處的機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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