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程叔

魏程給童隐下了一碗面，碗很大，童隐的臉小，呼嚕嚕把面掃進肚子時，像把整張臉埋進碗裏似的。

魏程看着這個小男生狼吞虎咽的樣子，擔心他被噎到，給他倒了杯水。

“慢點吃，要是不夠我再給你住一碗，當心別噎到了。”

快速進食的童隐聽了對方的話降低速度，他接過放在桌上的水喝了幾口，繼續埋頭吃面條，直到腹中傳來飽腹感，才停了動作，捂着肚子往沙發上靠。

魏程看着靠在沙發上發呆的小男生也沒打擾對方，他把碗筷拿進廚房裏洗，嘩啦啦的水聲把發呆中的童隐拉回了思緒。

童隐掃了這房子一眼，這棟舊樓房的房屋面積都是一樣的，一房一廳一衛，外加一個手臂寬的小陽臺。平米不大的屋子家具齊全，透出一股生活的氣息，不想他的那間，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不大的地方卻顯得格外空蕩。

童隐慢慢往廚房走去，魏程轉頭看了他一眼，他便定在門邊不動了。這叔叔可真高大，童隐羨慕的心想。

他撓了撓頭，有些害羞的開口：“謝謝叔叔，我一會兒回屋拿錢給你，我叫童隐。”

“兒童的童，耳朵旁的隐。”

魏程把洗幹淨的碗擦幹放進碗櫃裏，照着童隐的話回：“不用客氣，都是鄰居搭把手沒什麽，我叫魏程。圍魏救趙的魏，禾字旁的程。”

童隐低着音念了一遍這兩個字，然後小聲叫了聲程叔。他的聲音柔柔軟軟的，程叔兩個字從他嘴裏念出來特別好聽。

魏程笑了笑，心想這小男生好乖巧。他洗了幾個水果，詢問道：“要不要吃水果？”

童隐這才想起他的兩個西瓜，他跑回客廳翻了一下，發現他的西瓜被摔出了一些痕跡。

他苦惱地摸着西瓜上的裂痕，心想真可惜，要是這西瓜沒壞，他可以送給程叔呢。

魏程出了客廳見童隐抱着西瓜不放手，以為對方想回家，就問要不要送他回去，免得家長擔心了。

童隐抱着西瓜蹲在地上搖頭，他仰頭看着魏程，眼眶裏似乎湧起亮晶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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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隐說：“我沒有爸爸媽媽了。”

魏程心下一驚，為了避免觸到童隐的傷口，他又說：“那別叫家裏的親人擔心。”

童隐繼續搖頭，過長的碎發貼在眼睛上，遮去了大半邊臉。

“我沒有親人。”

魏程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童隐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沒有親人難不成獨自在這裏居住？

童隐抱着西瓜站起來，“程叔，你等我一會兒，我回家了把錢拿過來給你。”

魏程拉住他的手臂，“既然都叫我一聲程叔，那這份錢就不用給了，一碗面條，不值什麽錢。”

魏程比童隐高了差不多一個頭，他常年外出開鎖，皮膚被曬成偏古銅色，身軀高大健實，光是站在那都叫童隐生出壓力。

“可是......”

魏程不說話。

在對方沉靜的目光下，童隐自動消音。他抱起西瓜又道了好幾聲謝，“我住在405，程叔有空可以過來做客。”他暫時忘了他寒摻的屋子，魏程過去還沒地方坐呢。

魏程說：“我們是對門，這裏是404。”

魏程記得405是空出來的，看來這小男生是前不久才搬過來住的了。

童隐彎起眼睛微笑，被頭發遮住的臉頰隐隐露出一個酒窩。魏程也跟着笑了，他想着小男生既然是一個人住，又道：“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可以找我，自己住要小心。”

此刻在魏程眼裏，童隐本該是在學校念書的年齡，結果對方卻在家裏不在學校，那就很可能是辍學了。那麽乖的一個孩子沒有親人又早早辍學，那身子單薄的紙片似的，讓魏程這個獨自生活很久的三十二歲的‘老男人’心生憐憫。

童隐回到自己那空蕩蕩的屋子，他縮在床尾呆坐一下午，直到夜色暗下才回了神。

他突然拉開小皮箱把剩下的錢拿出來數，當初帶在身上的三千多塊除去租房付的費用，加上他對錢沒什麽觀念，住在這裏的一個多月胡亂買東西後，剩下的錢居然也就只有五百多了。

童隐不禁茫然起來，他這房子也就租了五個月，他不僅僅要繼續住下去還得吃東西，可這五百塊能夠他花到哪天呢？

失落了一夜的童隐整宿沒睡，早上他洗了個澡把衣服随便撈幾下洗幹淨後，一看時間才七點，心想着程叔應該沒出門，便搖搖晃晃走到404門口，輕輕敲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