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一個

童隐上班的第一天，是跟着程叔過去的。

他們吃過早餐就開車去店裏，路上童隐坐立不安，他沒有任何工作的經驗，也不懂要怎麽跟別人相處。萬一他把其他同事惹得不高興了，程叔會不會責怪他不懂事？他笨手笨腳的，會不會拖累了大家的進度？

似乎察覺出他不安地情緒，魏程看着小男生，溫和詢問：“小隐在擔心些什麽？”

他捏緊褲子說不出口，內心天人交戰一會兒，才小聲問：“程叔，店裏的人多麽？”

“就我一個，加上你，是店裏的第二個人。”

“啊？”童隐睜大眼睛，這、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魏程好笑的問：“小隐就在擔心這個？”

他被看得不好意思，瞥過頭去微微點了點，“我、我沒朋友，也很少和其他人交流......”他去到人多的地方心裏甚至會發慌緊張，大家都喜歡熱鬧，他卻懼怕人多的地方。不用程叔說他，他也知道自己這樣是很不正常的，是不合群的。

魏程又說：“別擔心，你到店裏不用出去，就負責接電話。有人打電話過來求助開鎖的話，你只需要記下客戶的一些信息把單子發給我就好了。”

程叔的話如同一劑定心丸，童隐稍微安心了些。嘴角翹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他保證：“程叔，我會努力工作的。”

魏程的鎖店規模不大，除了放電腦的地方，其他空間全都用去放置各式各樣的鎖。店裏頭隔開一間小小的休息室擺了張床，除此之外還配有一間衛生間，這就是鎖店的全部結構了。

童隐對着店上頭的招牌念了一遍，“程信鎖店。”招牌下還有一串很容易記住的號碼，他看了兩遍，将這串數字默默記在心裏。

裏頭的魏程對門外的小男生擺了擺手，“小隐，進來。”

童隐連忙跟進去，程叔讓他在電腦前坐下，他便乖乖挺直了身板坐好。

魏程打開電腦登錄系統軟件，他把狀态設置成忙碌，随即滑動鼠标點開幾個頁面。

放電腦的地方有些窄小，平時魏程一個人坐在這裏時勉強還能伸展手腳。如今多了一個童隐，他又得親自教人，于是場面就變成了童隐盡量縮着身子坐好，魏程站在他背後幾乎把他整個人都罩住，一手撐在桌子上，一手掌控鼠标，前胸幾乎都貼到了童隐的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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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隐認真地聽着程叔給他講解需要了解和注意的東西，起初他還在專心聽講努力記在心上。然而聽到一半，随着那噴灑在他頭頂、拂過他耳邊的鼻息，以及十分貼近他，散發出溫熱體溫的身軀，全身忽然升起一股陌生的燥熱感，他沒法再集中精神了。

他、他和程叔貼得好近啊，程叔身上的味道挺好聞的，他在程叔家裏洗過一次澡，記得這是程叔浴室裏那瓶沐浴露的味道。氣味很淡，帶着一絲幹爽的清新，嗯，很适合程叔......

“小隐，小隐？”

肩膀被人輕輕一搖，童隐回過神，對上程叔俯下身距離他不到十厘米的眼睛。

魏程無奈地揉了揉他的頭發，“怎麽走起神了，是我說得太枯燥了麽？”

童隐稍微往後仰了一些身子，他搖頭，臉頰有些熱，“是我不專心，對不起，程叔可以再給我說一遍嗎？”

魏程沒有立即重複之前說的話，而是選了一些問題試着詢問童隐。童隐記東西挺快的，他先前也有專心聽講，于是回了對方的問題，竟然也沒有出錯。

魏程高興地又揉上他的頭發，誇贊道：“小隐真是個聰明的孩子，聽過一遍就記得那麽多了呢。”

童隐被誇得臉更紅了，可他想要更多程叔對他的誇贊，于是催着對方繼續問他問題。

開鎖記住的東西不需要太多，只要牢記各類鎖的價格再熟悉市裏的道路名跟小區名，也就差不多能掌握客服的工作了。

魏程給童隐示範了幾次顧客打電話過來的場景對話，有時他扮演故意刁難客服的顧客，等到童隐實在想不出怎麽應對，才告訴他遇到此類情況要怎麽處理。

童隐拿起一旁的小本子記下，遇到不明白的馬上跟程叔讨教。

整個上午魏程都沒有打開接單通訊狀态，中午兩人出去吃了午餐，下午時開始讓童隐登錄接單系統。第一個電話進來時，盡管上午已經練過很多次，童隐卻仍然忍不住泛起緊張。

“程叔......”

程叔對他笑了笑，鼓勵道：“別怕，我在旁邊。”

童隐接了電話，開頭語過後，按照對話腳本詢問客戶并且做記錄。

他的聲音平時聽着能聽出是男生，此時隔了層電話，叫對面的人聽着有種雌雄莫辯的錯覺，客戶同意價格下了單子後，好奇的多嘴問了句：“小姑娘是新來的客服嗎？上個星期我打過這個號碼一次，是個男的接的。”

遇到跟開鎖無關的問題叫童隐好不容易放松的情緒又緊張起來，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程叔，對方微微搖頭，提示了無關兩個字。

童隐馬上回客戶說跟工作無關的問題無法回答，等客戶挂了電話他也松了口氣，把單子信息檢查完畢，發送到程叔的手機裏。

“程叔，這樣做對了嗎？”

魏程笑着點頭，“做得很好。”他又說：“我出去給客戶開鎖了，你就待在店裏，下午我接你一起回去。”

這一天童隐的工作還算順利，直到下午過了下班時間跟程叔回去時，繃了一天的神經才漸漸放松。人一旦放松就容易困倦，沒多久童隐就靠在副駕上睡着了。

到了小區樓下魏程沒忍心把童隐喊醒，他覺得小男生的臉色太蒼白了，此時好不容易因為睡着的原因臉頰染上兩抹淡淡的粉色，這讓他看上去健康了些，精致的面容更加好看了，就像一個沉睡的......小精靈。

沒有人舍得驚擾了夢中的精靈，思量再三，魏程把人小心托住抱起來，穩步的朝樓上走去。

上到三樓時，熟睡中的童隐睫毛一抖，幽幽轉醒。他迷蒙的看着程叔，耳側似乎能聽到沉穩的心跳。尚未反應過來自己正被人抱着上樓，童隐呆呆地往那寬闊的胸膛靠了靠，他正要阖上眼繼續睡，下一秒眼睛猛地睜大。

“程、程叔。”懸起來的細腿輕輕一蹬，童隐又驚又羞，他為什麽會被程叔抱上樓了。

魏程眉眼含笑地看着人，沒有把他放下來的意思。

“醒了？就要到家了，睡得舒不舒服？”

童隐紅着臉把腦袋埋進對方的肩膀，他都這麽大了，居然被抱着走。別說現在，就是小時候他都沒有被人抱過。

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跳動，童隐有些懵卻又高興。程叔竟然把他抱回家，他、他從來就沒有被其他人這樣好的對待過呢。

程叔......是第一個抱着他的人。

第一個......

童隐默默的念着第一個，随即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