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chapter44

江卓把othniel品牌最新款的手表戴在手腕上，終于在窒悶的空氣中找到夾縫可以呼吸了，長長地舒口氣。

原本他以為自己可以不畏懼世間一切危險,極限運動者向來有比常人大十倍的膽量，其實,在死亡面前大家都是一樣的，誰都無法逃避來自于人本能的恐懼。經歷過一次死亡的,一定不會再想再次經歷一次死亡,尤其江卓覺得自己的死法很痛苦,真的很痛苦,那顆鋼釘的溫度仿佛一直存在喉嚨間,在踏入豐京商場之後,他的喉間總會隐隐作痛。

盡管知道這是心理上的反應，江卓還是忍不住用手去觸碰。

直到他坐上電梯來到天臺的時候,陽光暖洋洋灑在他身上，喉嚨間疼痛的感覺才變淡。距離九點鐘還有二十分鐘，但天臺已經被網劇的劇組人員封鎖,非劇組人員不能進入，右側是簡陋的化妝臺,左側是幾排擁擠的衣架,上面挂着各種戲服，以及在角落裏堆放的懸挂燈板、板架和攝像機一類的東西。

江卓來得并不晚，但他到的時候劇組人員已經風風火火忙起來了，化妝臺前還坐着一個臉熟的人，甚至昨天他們還見過面。

餘穆在鏡子裏看到江卓的身影，他叫住化妝師的動作，轉頭揮手，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喊道：“小桌，過來坐？”

江卓點頭，就走過去了。

程育銘還沒有來，但這裏有劇務在試鏡那天見過他，不一會兒就給他安排來一位化妝師。

化妝師叫裏奧，是個男性，長相陰柔，留着和顧生生一樣的長發，但他都紮在後面。他先把江卓的領口放開，把脖頸都露出來，看到喉嚨間的青紫色時驚呼道：“天啊，這是怎麽弄的？”

江卓在鏡子中能看到自己，白皙細膩的脖頸只有喉結邊的地方有着觸目驚心的顏色。

江卓的眼神剛迷茫一下，就瞬間恍然，剛才感覺喉嚨有些疼痛的時候他忍不住掐住，不小心造成了傷痕，卻沒想到痕跡這麽重。

江卓覺得自己這個舉動可能給裏奧帶來麻煩，于是歉意道：“抱歉——”

“不不不。”裏奧眼睛流露出心疼，拿出化妝包取出幾樣工具道：“這對我來說小問題，但你來說一定很痛吧。”

其實現在江卓并沒有感覺到疼痛，粉底拍打在他臉上時感受到清涼，裏奧在他耳邊發出了好幾聲的感嘆：“你的毛孔竟然幾乎看不到！皮膚竟然這麽細膩！”

裏奧給過大大小小明星都化過妝，他吃這碗飯已經十多年了，現在看明星的臉，哪些整過容，哪些沒整容，他都能看出來，很多女明星卸妝之後都毛孔粗大非常厲害，五官再美，沒有好的皮膚也沒用，鏡頭上的美麗都是用化妝品支撐起來的。

所以裏奧非常喜歡江卓的臉，細膩，白皙，這對化妝師來說絕對是享受，這讓他的心更加愉悅，手下的動作也更加輕快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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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奧非常喜歡說話，江卓的性格也很開朗，兩個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聊起來，他們身邊的餘穆有時會插兩句，氣氛很和諧，這是江卓第一次接觸劇組，能有現在這樣的氣氛，他已經很滿意了。

裏奧接觸過江卓之後，不僅喜歡上他的臉，還喜歡上他的性格，裏奧忍不住對江卓說：“哈尼，我們性格真的很契合呢。”

江卓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妝已經完成一半，原本要靠演技遮蓋的翹眉和勾人的眼尾，都被裏奧鬼斧神工的技術輕輕一筆給抹掉，現在整張臉都透着陽光般得溫暖，想了想，然後笑道：“喔，因為我們是一種人。”

裏奧拿出唇膏道：“撅嘴。”

江卓以前也給自己易容，但僅限于眼線筆和眉粉，口紅這類他始終覺得是女性才會使用的。

裏奧溫柔地摸他的頭道：“聽話，哈尼。”

裏奧也是美男，摸頭殺的動作用起來很熟練，但江卓不喜歡偏柔弱的男人，他喜歡季唐予那樣的，所以不吃裏奧這一套，“不擦口紅，會影響拍攝嗎？”

“今天我們拍的是定妝照哈尼，如果導演不喜歡你還有很多種口紅可以選擇。”裏奧聳聳肩，不容置疑道。

江卓知道這是工作，和上輩子一樣，殺人也是工作，有時候沒得選擇，擦口紅比殺人好多了。

江卓配合地撅起嘴，裏奧擦的手有點抖，他被這個少年的唇型徹底迷住，甚至有些口感舌燥。

太性感了——

如果親上去感覺一定超級好——

江卓看到裏奧有些失神，挑眉道：“嘿！”

如果換成給餘穆化妝的那個小姑娘，江卓可能會順嘴調/戲，但裏奧這個人他絕不會這麽做，裏奧一看就是那種非常沒有節/操的男人，如果他出言調/戲，恐怕會把他的調/戲當成某種暗示。

裏奧笑眯眯的道：“追求你的人應該很多吧，哈尼？”

江卓笑着道：“我今年高考，學校杜絕談戀愛，哪裏會有追求者？”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其實妝容現在來看會有些誇張，但一會兒在鏡頭前就會削弱許多。

裏奧對江卓這張臉愛不釋手：“馬上就化好了，再收下尾——”

餘穆也快化好了，和江卓相比，他的變化很大，整個人從陽光的氣質跌落成頹廢的宅男，足夠厚度的眼鏡片，遮住了他的眼睛，整個人都充滿陰郁的氣息，但絲毫不會破壞臉部的俊美，除了頹廢還有神秘的色彩。

餘穆跟江卓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個代表黑暗，一個代表光明。

這時候程育銘來了，劇組熱鬧起來，剛才忙碌起來的人都放下工作熱情跟導演打招呼。

程育銘還是那張暴躁的面孔，對着所有人敷衍點頭，來到江卓和餘穆身邊，介紹道：“這是我們的主演，江卓，還有這位大家都認識吧，餘穆。他們倆是在藝考期間抽時間拍宣傳照的，初試剛結束，過幾天還要參加複試，所以大家不要耽誤時間，早幹完，早結束，知道了嗎？”

可能大家都知道程育銘的脾氣，立即表忠心。

“程導，我們會抓緊時間的。”

“程導，我們不會耽誤事的。”

“程導，大家效率都很快的，您放心。”

在劇組人員表忠心順便溜須拍馬的時候，天臺又擠上來一群人，程育銘見狀，立即扒開劇組那群人，走向前去。

劇組的人都愣住了，都在思索什麽人能讓導演這麽熱情，只有江卓看到程育銘的臉色越來越鐵青，看起來并沒那麽高興。

“導演啊，今天太陽這麽大，為什麽不在攝影棚拍？”一個男性的嗓音從人群響起。

程育銘臉又一黑，好在一個女聲接着道：“程導出名是對作品負責的導演，即便是宣傳照，當然也要精益求精，拍攝實景當然比後期p圖要強。”

一男一女都被雙方的助理團簇擁着，擠在門口，顯然是立場對立，男生張揚帥氣，五官很挺立，尤其是眉角之間有歐美人的氣質，勾起嘴唇，那種笑容能迷死人，但此時他的眼神劃過幾分惱羞成怒。

女生則波浪長發，有張甜美的臉蛋，穿着一身白色蕾絲的裙子，不再理會身邊的男生，踩着高跟鞋走到程育銘面前，禮貌地打招呼道：“程導你好，我是孟希雪。”

兩人的年紀看上去要比江卓和餘穆都大一點，打扮也很成熟，江卓不認識他們，他認識明星僅限于質量高的電影裏的明星，餘穆雖然沒有全身心投入娛樂圈的工作當中，但對娛樂圈還是有些了解，尤其這兩位最近人氣非常火——

男生叫王景蕭，女生叫孟希雪，都是帝霄娛樂公司的藝人，拍攝過很多電視劇作品，在電視劇界當中，各自都有一席之位，甚至可以代表電視劇的收視率。

餘穆和江卓都若有所思望着，看來這兩位也是主角之一啊。

江卓雖然不認識他們，但也知道《他們來了》有三位男主，兩位女主，餘穆扮演黑客少年北容凡，他扮演武力值最高的裘瑞臻，那這位男生肯定是飾演軍師席麓的演員。

至于那個女孩，不知道會演易容大師池小凡，還是犯罪心理學天才蔣蓉？

王景蕭沒有像孟希雪那樣向程育銘打招呼，推開身邊的助理，又推開化妝臺前的劇組人員和江卓，一屁股就紮在江卓原本的坐位上，沖着鏡子摸了摸自己的臉，嘆口氣道：“怎麽被風吹那麽一會兒臉就幹成這樣。”

擡頭看向裏奧，道：“化妝前先給我敷上面膜，不然我皮膚受不了你們那種劣質化妝品的刺激，面膜去我助理那裏取。”

然後王景蕭再也不說話，靠着椅背，半眯眼睛養神。

江卓的妝并沒有化完，還需要最後一點收尾，但他的位置卻被占了，他在考慮這種時候普通人都會怎麽處理，來到豐京他的心态還是有些變化的，總是有些渴望發洩和暴力，尤其豐京商場這個地方很影響他的情緒。

但是江卓知道，現在肯定不能冒然的上前把對方揍一頓，要麽就上前理論一番？

但這個人能把程育銘氣的臉都黑成那樣，還保持狂傲姿态，不見得會跟他講道理。

裏奧把江卓沉默的思考當成了委屈，摟過他的肩膀，離王景蕭更遠一點，才輕聲道：“程導很少用帶資入劇組的演員了，除非演技特別好，但這位不一樣——”

江卓知道裏奧想勸他不要起沖突，他們也不過是剛認識，卻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沾惹麻煩之間選擇後者，已經很讓他感動。

江卓笑了笑，也小聲問道：“他是誰？”

裏奧見江卓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委屈，高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叫王景蕭，是帝霄旗下的藝人，這部戲也是帝霄投資的。”

江卓疑惑：“就因為帶資進組，程導不至于惹不起吧？”

裏奧搖頭道：“程導的确是出了名的執拗，但如果碰見比他更霸道，他也沒轍，據說，王景蕭剛出道時有次也是帶資進組，當時遇到的那位導演和程導脾氣很相像，他們一樣對作品要求非常嚴格，不能忍受任何因素毀掉一部作品，當時就因為王景蕭的演技太差，屢屢耽誤拍攝，态度還很蠻橫，實在被導演氣不過就讓投資方把他給換掉了，第二天，王景蕭就離開劇組了。”

江卓點頭道：“然後又發生了什麽事？”

裏奧嘆氣道：“可是王景蕭離開劇組，只要有人接了他這個角色，這個藝人其他的通告就會莫名其妙停掉，甚至身邊娛樂圈的朋友都有意無意排斥他，拒絕和他交往，因此導致沒有人敢接這個角色，偏偏這個角色在劇中很重要不能改不能換，所以到最後這部劇都沒拍完。王景蕭報複的很徹底，直接把劇拖到爛尾才罷休。”

連江卓都非常震驚，“那投資方呢？他們不在意嗎？王景蕭可是讓他們賠錢了。”

裏奧漂亮的眼睛對視着江卓，認真道：“所以說，王景蕭背後有個很厲害的人物在幫他擦屁股，這個人把那個劇組的投資方都打點一遍，給出去的利益，要比那部劇播出去的利益還要豐厚，即便這部劇夭折了，投資方也不是在意，可能只有當時那位導演才是真正在乎那部劇的人——”

江卓沒想到自己第一次接觸娛樂圈就聽到這種黑暗事，但短短的震驚之後他心情就恢複了平靜，畢竟娛樂圈再亂，它都比不上黑暗世界亂，把王景蕭替換成訓練營那些惹不起的教官，江卓反而不太在乎對方搶位置的事情了。

程育銘導演那麽厲害的人物，都在害怕王景蕭毀了他的劇，他又怎麽因為一時沖動，害的這部毀掉呢？

而且，這部劇不僅僅寄托着程導的希望，還有餘穆和其餘兩個主演，以及那些粉絲的希望——

江卓覺得王景蕭既然這麽嚣張，揍人的事還是有必要的，但要待定，比如說，殺青之後？